? 离了莫府,莫钟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二柱,让他暗中收购些无毒的小蛇,隔上三五天就拿一条回莫府去悄悄孝敬给太太和姨娘们。
这一招效果不但显著,而且还是立竿见影的。
那些小蛇虽然都是些没毒的,也没有咬到了谁。可是听说莫府里一下子病倒了好几位,这个头疼那个发烧还有腹痛的腿抽筋的各种症状层出,这个大夫刚出来那个大夫又被请进去了。厨房里的人一罐一罐汤药地熬,忙得就没个熄火的时候。
老太太虽然明知是莫钟书在捣鬼,她自己的院子里也一派风平浪静的,但她一反常态的没有露出幸灾乐祸地样子来。此后一个多月里的大半时间,她都在小佛堂里烧香念经。
太太王氏去清凉寺上香许愿,捐了好大一笔香油钱,还嘱咐方丈印制一百本《金刚经》免费散发给信众。
几个姨娘也各自找了庵庙道观去求各路神仙保佑,求请各种符水仙丹。连去年才进府的罗姨娘也不例外。
甚至就连几个主子们身边那些手里有点权力的大小管事们,也都人心惶惶。
莫荣添也脸色阴沉了几天,后来就遣人去请了得道高僧来府里一连做了三天的法事。和尚们作法的诵经声铙钹声不绝于耳扰人清梦,又放倒了几位。
莫钟书在书院的宿舍里听二柱说了这些,忍不住摇头,这富贵窝还真是用人头骨堆砌起来的,大宅门里就没几个人能够真正干净。他的本意只是想把当年下毒手谋害苏姨娘的凶手吓出点毛病来,不想却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扯出了一大串鬼怪,人人手里都有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倒变成是他替天行道了。
事到如今,他也再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让“鬼”继续闹下去,隔三岔五地送一条蛇去给她们加菜,他自己偶然回到莫府去放一次风筝,好让那些恶人多喝点苦药和符水。
根据二柱的信息,刘姨娘虽然天天汤药不断,可也没停止和罗姨娘的斗争。莫钟书佩服她的敬业精神之余,也替他捏了一把汗,这蠢女人太没自知之明了,没有挑战对手的能力却要学疯狗乱咬,结果只会是自取灭亡。
莫钟书挑了这个时候闹鬼,也算是间接地帮了罗姨娘一把。
不过这些莫钟书不太关心了。书院里的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方睿组建了个蹴鞠队,不但在他们观澜书院里玩,还经常找紫阳书院和清风书院的蹴鞠发烧友来切磋技艺。
所谓蹴鞠,就是古式足球。莫钟书观摩了几场也就熟悉了游戏规则,跃跃欲试地要求下场参赛。
虽然他现在这具身子还不及同伴们的肩膀高,跑起来步子也迈不大,可是小也有小的好处,灵巧敏捷,他下场没多久就已经玩得得心应手,一记漂亮的香蕉球直射对方的球门,让许多人都惊诧不已。
莫钟书飘然而笑,想当年他也曾是绿茵场上的骄子,一个优秀的中锋。
比赛结束后,方睿一边擦汗一边神秘兮兮地凑到莫钟书耳边,道:“你完蛋了!”
莫钟书挑眉:“怎么了?我让你眼红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蹴鞠吗?要知道在世人眼中,蹴鞠总是和斗鸡赌博放在一起的,只有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才会沉缅其中,象你这样的好孩子哪怕是过来看一眼都是罪过啊。可是你来看了,不但看了,还亲自下场不但下场了,还踢得非常出色。这消息要是传回书院去,齐山长和夫子们要泪流成河了!”方睿痛心疾首地指控着。他身后的几人很配合地用手背揩了揩干干净净的眼角,甚至还有人掏出帕子擦了一把,然后装腔作势地拧着毫无水分的帕子。
“光凭这出色的蹴鞠技艺,莫五少爷就可以正式跨入恶少的行列咯。”方睿很解气地拍着莫钟书的肩膀宣布。这个小朋友优秀得让人自惭形秽,你爱读书就读书吧,偏偏玩起来也样样不落后。
莫钟书:“……”
他从小就被教育说踢足球不但可以强健体格,还可以培养团队合作精神,这会儿却当成恶少的标志了。
恶少就恶少吧,总不能为了个名声就委屈自己放弃该有的娱乐,而且恶少是欺负别人的,总好过被别人欺负的,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当个三好少爷。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时间就山谷里的澜河水一样川流不息前赴后继。
腊月里书院放假了。莫钟书回到莫府,罗刘两位姨娘的斗法已经落幕,听说刘姨娘犯了什么事,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罗姨娘挺着个大肚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莫荣添对她百般迁就,太太王氏也要让她三分。
老太太却在饭后喝茶时悄悄地告诉莫钟书:“看样子罗姨娘的大难快临头了,可怜她还不自知。”
莫钟书好奇:“原来老太太也有神仙的本事!这是怎么掐算出来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桌子的丫鬟,没有再说下去,只道:“咱们就别管闲事了,等着看戏便是。”她就是担心这孩子太善,见不得有人受欺负而打抱不平,唯恐他惹上麻烦,这才先出言提点。
其实她多虑了。莫钟书不会存心做坏事,不过看着这些女人狗咬狗,他只会拍掌喝彩,才不会把自己卷进是非中去。
太太王氏突然就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她的亲姐姐胡太太央了她公公胡老太医亲自来帮王氏诊脉。
胡老太医望闻问切一番之后,道说并无大碍,开了一张方子就要告辞。
王氏却突然开口请求道:“今年府里多事,老老小小的大病小灾不断,世伯能否给府中众人都把个平安脉,开几个食补良方调养一下身子?”
她这话实在是太得人心了。要知道,胡老太医早就不再出诊,极少与外界应酬,等闲人就算花上十倍诊金也请不动这位再世华佗。
胡老太医今日却很好说话地点头同意了。
王氏便马上派丫鬟去通知众人,上至老太太下至莫钟书都被请去了,当然那些姨娘们也一个都没拉下。
其实那些女人的病,大多数都是前些日子被莫钟书吓出来的,顶多算个心病,身体并没有大问题。胡老太医没费多少工夫就开了几个方子出来。
只是轮到莫荣添的时候,胡老太医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把了好一阵子的脉,又开口细问了莫荣添的日常起居,甚至问到了府中几个小少爷小姐的出生年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莫荣添本来不当一回事的,他吃得喝得嫖得,一向自觉身体极好,这时倒开始忐忑起来:“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胡老太医道:“并无不妥。”
莫荣添才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胡老太医又道:“只是贤侄的脉象,似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并不会害人性命,甚至可以说是对身体健康影响不大,也正是因为如此,被下毒者很难察觉,只是这种毒素滞留体内,恐怕无法令女子受孕。”
莫荣添一下子就脸色铁青,吸了口冷气,呲着嘴问:“可能诊断出是何时中的毒吗?”
胡老太医摇摇头:“请恕老夫医术不精,只知此毒时日已经不短,起码也有一两个年头了。”
这话犹如一粒石子扔进风平浪静的湖面,惊起了千层浪。
屋里众人屏声静气,看向罗姨娘的眼神全都变了。
澄州城从来就没有人质疑过胡老太医的医术。可是如果胡老太医没诊错,那罗姨娘腹中的胎儿是哪里来的?
胡老太医似是没有留意到大家的表情,还在继续说:“这种毒极是难解,老夫也没有把握可以去除干净。”
他给莫荣添也开了个方子,嘱他先吃三剂再去复诊,然后收拾了药箱出去了。
莫钟书一直坐在角落里看戏,忍不住就对着王氏的背影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巾帼英豪一定也是熟读《孙子兵法》的。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先是借罗姨娘的手解决了刘姨娘,再轻轻松松地把罗姨娘打趴,罗姨娘从莫荣添那里扒拉来的店铺自然也到了她手中。
王氏平日生病,也并不一定非要请胡老太医不可的,今天特意请了这尊大佛来,又煞费苦心地请他为众人把平安脉,恐怕目的就是要借他那张嘴说话。不管莫荣添身体状况如何,胡老太医说他中毒了他就是中毒了,一句话就把罗姨娘打到地狱去。即便莫荣添现在还没有中毒,有了胡老太医的帮忙,她也能轻而易举就让他中了毒。
如果莫荣添真的中了毒,那毒恐怕也是王氏下的吧?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年纪也渐渐大了不能再生育,便开始给莫钟玉清扫争夺家产的障碍了。
莫钟书扼腕叹息,他那个可怜的生母即便没有死于难产,在这样一个精明厉害的主母眼皮底下度日,恐怕也活不长久。而他可以侥幸活到今天,除了他自己的小心谨慎外,更多的还要归功于老太太的悉心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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