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章
闹市中枉受栽赃
(二)
回忆至此,郑四海与楚仁义、天阳,也相继将那一rì城外大战的具体情节叙述而来。
上清听闻后,摇头道:“祁风寨竟如此嚣张,胆敢流窜作案,的确该当打击一番。但依我看来,这批恶毒流寇,心中无法无天,作起案来,倒也是大手大脚,而徐家六口凶案如此隐秘,不似此批贼寇作风。”
天阳这时插嘴道:“苏州城外,的确存有祁风寨的贼寇,此乃弟子亲眼所见。昨rì清晨,弟子还与之大战一番。”
上清道:“依你所言,那首领头戴白巾,的确像祁风寨分舵副舵主的标志。”
楚仁义道:“祁风寨派出大批好手,前来找郑伯伯算账,此等阵势,咱们早已知晓!自杭州归来的路上,不就与之交手了么?至于苏州城外伏有贼人,那也不足为奇。”
郑四海点头道:“依我之见,祁风寨不敢进城与我镖局相斗,本次如此隐秘行凶,旨在引诱咱们出城,在城外伏击我等。”
上清摇头道:“我总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咱们且深入调查一番,再做定论。”
众人猜想不出徐家六口惨案的真凶身份,只得再找证据。
凶案发生时,孙达与瞿正明虽也曾在金砂村逗留,但他二人不愿言明,上清等人自也无从查起,只能等待事件再有新的变动。至于郑夫人一案,张中汇交出的巨蝮草不知去向,而从周全那里取来的巨蝮草,其上找不出特异,也只得作罢。
这一rì,楚仁义被郑瑶找去陪同她游玩,天阳则被张楚心请去漫步散心。天青、天生、周满便在城内闲逛。上清只得独自一人侦查案件,在城周明察暗访,询问知情人士,希望得到一些线索。
天青等三人在城内游玩,尽兴后,yù买些菜回镖局加餐,便又回到了初次见到周满的那个菜市。此时,周满全身衣着焕然一新,菜市中的小贩,均已认他不出。
在菜市中逛了半晌,以往那位被周满戏弄过的肉贩才叫道:“咦,你不就是昔rì那个臭小子么?呦,如今飞黄腾达了?”
周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一rì当真抱歉,我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肉贩子点了点头,道:“自那rì起,被道长教导之后,我与周边摊贩的关系也好了许多,那一rì我对你凶恶得紧,可也真对不住。”
天生笑道:“这多好,大家客客气气的,何必闹得不愉快。”
众人均笑。
就在此时,一位妇人走到周满身旁,说道:“这位小兄弟,你刚才是否拿了我的钱银?”
周满奇道:“没有啊!我又没见过你!”
那妇人道:“是啊,咱们陌生得很。但小贼一向都只对陌生人下手!”
周满道:“你说什么,我可没偷你的银子。”
那妇人冷笑道:“你若是没偷,可否让我搜查一番。”说着,她眼神中shè出一股冷酷的光芒。
周满盯着她的眼睛,突地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瞧,心中登时大惊,面sè“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见到了极为恐惧之事。他口中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将身子不停地向后挪动,想要摆脱这妇人。
那妇人却笑道:“你若是没偷我东西,怎么不敢让我搜上一搜?”
天青看到周满脸sè,只是认为他怕被人诬陷,便说道:“周师弟,咱们身正不怕影儿斜,给她搜上一搜又有何妨?”
天生却瞧出事态不对,向那妇人说道:“莫急,你若是有钱银损失,咱们不妨到衙门去讲个清楚。”
那妇人冷冷说道:“到了衙门,他还不早把银子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天生道:“好,你定要说我师弟偷了你银子,我便来在他身上搜查一番,由大家做个公证,你看如何?”
那妇人道:“你为何不肯让我搜查?我瞧你和他一伙,定是共犯!”
天生道:“有大伙作证,我能赖到哪去?我不让你搜查,是怕你栽赃嫁祸。”
那妇人笑道:“好,我便让你搜查,但我先声明,我丢失了十两银子,那不是小钱,你可别把它藏了起来,不然我可不会善罢甘休!”
天生道:“没问题,我查给你看!”
周满不停地摆手,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见那妇人仍是站在自己身前,用凶狠的眼神盯着自己,登时转身便逃。天生手快,一把抓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跑,你没有偷盗,只需证明一番便可,若是逃了,没罪也会变成有罪!”
天生在周满身上搜查,在衣袋里摸到两锭沉甸甸的银子,以及许多碎银子和铜钱,眉头一皱,便yù将银子再塞回去。
那妇人眼尖,一把抓住天生手腕拽了出来,连同那些银子和铜钱也掉在地上。这妇人将其中两锭大银子捡起,略微一掂量,笑道:“没错,这便是十两银子,你怎么解释?”
天生适才被这妇人抓住,一只手被她拉了出来,竟不能抗拒,心中一惊,一时不及答话。好容易反应过来,正要说:“这是我们原本随身携带的银子。”
谁知天青老实,心直口快,对周满说道:“周师弟,你身上本没带有钱银,这…这怎地多出这许多?”
那妇人在一旁说道:“这自然是我的银子,在他身上放着,只能说明是他偷盗而来!”她接着对围观众人说道:“你们快去瞧瞧自己的银子有没有丢失!”
众人听了这话,便都向腰包摸去,这一摸之下,数人均叫道:“我丢了五钱碎银子!”“我丢了六十文钱!”……叫骂声不绝于耳。
众人在地上找去,捡到的数额恰好与丢失数相等。那妇人见状,便笑道:“怎么样?小贼,没话说了吧?”
周满心中极为恐惧,眼见那妇人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登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口中禁不住叫了一声:“爹。”
那妇人仰天大笑道:“爹?老娘倒是可以当你娘亲,只不过我怎么也教导不出你这样的逆子,竟敢在光天化rì之下,做出此等恶行!”
天生听那妇人说话的确是女声,又见那妇人眼神凶恶,心知周满心中恐惧,再次认错了人。
现下众人怨声载道。天生虽不知那些钱银怎会落入周满的衣袋里,但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刻,当务之急,乃是平民怨、息众怒。
天生毕竟年幼,片刻间思量不出些许良策,只得说道:“我等乃是四海镖局的门客,此事绝非我等所为,定是有人栽赃嫁祸。我们只需前往镖局,让郑总镖头作个判断即可!”
人群中便有人喝道:“你等小贼莫要虚张声势,四海镖局中大多是英雄豪杰,郑总镖头更是仁义无双,你们这些贼人怎能是他的门客?”“你们偷盗之举,乃是有目共睹、人所共见,赖是赖不掉的!你以为有郑总镖头撑腰,便能不追究了么?”……
那妇人笑道:“如此也好,让总镖头看看他的门客都是些什么人,你们想在那里骗吃骗喝,可没那么容易。”
众人拥着周满等人向镖局走去,刚出菜市巷子口,便看到胡子成迎面而来。
众人都听过胡子成的恶名,见他走来,人人心中一惊,不知周满等人是否便是胡子成的手下。
哪料到胡子成却是大声一喝:“这里是否有贼人?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银子?”
众人心中一松,登时有人叫道:“这几人便是贼人,还说是郑家的门客,正要送到四海镖局讨个说法。”
胡子成道:“甚好,我倒要听听郑四海怎么给我们个交代!”
来到四海镖局,众人敲开大门,待客的下人见事态不妙,便赶忙去找郑四海。听到吵闹声,孙达、李清、瞿正明、李滋、李润等人也纷纷出来查看。
众人都聚在镖局院子里,待郑四海到场,立时闹腾起来。众人各说各话,言语之意却已显然,便是指责周满偷盗之举。
郑四海抬起双手,在空中挥舞半晌,示意众人息怒。过了许久,场中才渐渐静了下来。
郑四海站出来说道:“据大伙适才所讲,今rì之事,郑某大体有了个了解。你们指责周满行窃,在下经查实后必定不会包庇。但如是有人栽赃嫁祸,意图不轨,郑某人也绝不姑息!”说完,他双眼便紧紧地盯着场中一人。
此人便是胡子成,他听完郑四海的话,大笑道:“郑总镖头好大的口气!听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里有人诬陷这臭小子?哼!小贼就是小贼,你以为你还包庇得了他?”
郑四海道:“在下并非指责众人诬陷,胡先生恐怕会错了意。”
胡子成冷笑道:“言辞已出,赖是赖不掉了!”
郑四海道:“郑某为何要推脱,既然说出了话,必定有所指,我只是告知与你,你当真会错了意!”
胡子成问道:“你说‘如是有人栽赃嫁祸,意图不轨,郑某人也绝不姑息!’这还不是诬赖我等有意陷害这臭小子?”
郑四海道:“非也,不是诬赖你等众人。”
胡子成大声喝道:“你当众说出的话都不肯承认,说话当放屁么?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刚才什么意思?”
郑四海道:“你只需将适才所说之言中‘你等’的‘等’字去除,便是在下要表达的意思。”
胡子成略加思索,随即怒道:“你是说我在诬陷这臭小子?”
郑四海点了点头,笑道:“没错,你反应不慢,孺子可教也!”
胡子成大怒之后,随即冷静下来,激ān笑道:“好,你倒是问问众位街坊,我有没有诬赖那臭小子、死混蛋!”
郑四海道:“你曾败在他们几人的师兄手里,并且败得很是惨痛,丢尽颜面。以你为人,定要报复。行此嫁祸之计,也属寻常!”
胡子成喝道:“我让你问问街坊,我有没有说假话!”说完便冲上来,揪住郑四海衣领,挥拳便打。
郑四海双手背在身后,眼见胡子成铁拳打来,却仍是臂不移、手不动,一副轻蔑的表情。就在胡子成拳头将近他脸颊之时,郑四海头部超左一偏,躲过这猛击,身子超前一顶,将肩头顶在胡子成腋下,同时右脚前跨一步,越至敌方脚后,抵住了下盘。便在这时,郑四海猛然发力,肩头向前重重一推,将胡子成顶了出去。
胡子成怎禁得住如此大力,被郑四海一推之下,倒飞而出。但他绝非庸手,只见他凌空一个倒翻,稳稳地落在数丈外的一处空地上。站直身子后,胡子成大喝道:“郑四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郑四海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请胡先生谨记此言。”
胡子成心中虽极为震怒,怎奈不是郑四海对手,只得强自忍受,说道:“好,请郑总镖头就这偷盗一事,给我们一个交代!”
郑四海转头向周满问道:“周贤侄莫怕,对郑叔叔说出事件始末,让郑叔叔来评个理。”
周满还未开口,胡子成便喝道:“由他来讲述整个事件,那还不把所有不是都推到我们身上了?倒是反而是贼喊捉贼,我们受害者,恐怕要里外不是人了!”
郑四海道:“这么说,那要由谁来对我讲清楚整个过程呢?你来说么?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只怕便是你!”
胡子成冷笑道:“好个郑四海,你狡辩的功夫可是越来越强了,若不是老子还有三分本事,那还不被你整死?你问问大伙,谁是第一个发现那混小子偷窃的人?是我么?等大伙都确认了贼人,我才发现身上钱银早已丢失,随即便赶了过来。告诉你,我是最后一个来抓小贼的!”
郑四海向其余众人望去,大多数人均点头道:“没错,是我们先把这小贼抓住的!”
郑四海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市场里那位卖肉贩子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见有吵闹的事情发生,便留下家人在摊位上看守,他自己就随着人众来到了镖局里。此时听到郑四海这般询问,他便站出来说道:“是一个妇人先发现的,她应该也跟着过来了,我找找……”回头望了半晌,也叫了好几声,他就是找不到那位妇人。
前来的人众也找了一番,那妇人的确已不见踪影。
胡子成冷笑道:“在场这许多人都失了银子,何必单找那一人?”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称是。
其中一人走出来对郑四海说道:“郑总镖头,咱们敬仰你的为人,大伙也不是要为难你,只是你何必要收留这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小子在府上,为你增添无限烦恼呢?”
那肉贩子也说道:“这小子以前手脚就不干净,还偷过我和邻家摊贩的东西,并互相挑拨,惹得我与人大动干戈。今rì,我原本以为此人弃恶从善,但他竟然还是死xìng不改,我可当真看错了他!”
又有人说道:“郑总镖头,此人偷了我们钱银,那不是一般的小事,此罪不严处,不足以震慑恶贼。他虽是你家门客,但与你并无丝毫利害关系。以我看,他只不过是来骗吃骗喝。你容我将他带去,移交官府,处以刑罚。”
郑四海迟疑不答。
眼见此状,胡子成便对郑四海激ān笑道:“怎么?郑四海,你不肯将他交出,莫非你四海镖局便是主谋,指使门客外出偷盗,贴补家用?哼,此计倒是良策,出了事,便朝他们身上一推,倒是推个一干二净!”
李清怒道:“你嘴里少给我不干不净地乱放屁,谁是主谋,你再说说看!”只见他怒目圆睁,似是要吃了对方。
胡子成冷笑道:“我偏要说,莫非你还要拿我怎样?四海镖局里恃强凌弱的狗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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