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苍大,校长室内。
于德源镇静下来后依旧时不时会颤栗一下,视线不经意间就会瞥到地上那具业已经冷却的死尸。
象州樱氏家族的人么,他心里苦涩地想道,当看到楚影被仁集一手锁住带入地狱路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虽然眼睛盯着光幕在看,但却一点信息也没能进入大脑里。
而且还有两个人知道我杀了他。于德源心里恐惧地想道。
不!我不想被狱龙队整得身败名裂,于德源心里大吼着,可是地板上的死尸是这么扎眼,几乎不能忽视。
他还只是个少年而已。
樱庭的脸色苍白,嘴角挂有一丝鲜红,他死后,样子却是更为恬静俊美,简直可以说是粉雕玉琢一般,如瓷器一般白皙的皮肤上看不到一丝血色,紧闭的双眼看不出死前有痛苦的挣扎痕迹。
死得很安详。
那是自然了,于德源惧到深处,竟然有些得意之情生起,我的刀法,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好事么。”
于德源浑身陡然颤栗起来,他猛地转头,窗口黑影一闪,他连忙回过头,却是对上一柄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为什——”
“啪!”
约收回枪,冷眼看着于德源慢慢软下去的身体,他的目光飘移开去,不再凝聚,腿一软,呯地一声跪在了地板上,在约的面前,颓然倒下。
门幽幽地打开。
Vermoon如幽灵一般飘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地板上的两具死尸,面无表情地对着约点点头,虽然目光里有些疑惑,却终究没怎么想要深究的意思。
“小月,我们走吧,这次任务结束后,应该不会再有新活动会干扰到我们了。”约望向Vermoon,她看过来,嘴角也是浮现出浅笑,少女的温暖顿时袭入约的内心。他上前一步,牵起Vermoon的手,二人的身影一齐从门后消失。
门,无声地随风摇摆不息,关不上,却又极想关上,房间里火药的香味弥漫无清,两具死尸颓然对望着,空气里,满是恐怖。
Vermoon由着约牵住手,走出房间,她看着约的背影,心里有些黯然。
他心里的仇恨,还是这么深么?
Vermoon紧随着这个男人,轻轻一点脚尖就从过道的阳台跃入空中,轻风抚来,吹散心结。
算了吧,他的事,只能由自己解这样的历练,而我,只能默默地支持住他。
二人的身影,渐渐地彻底消失于在西北方向的天空。
百苍大的事情接二连三的登上各大媒体,百苍大校长于殷身死,影臣落网,尔后警部部长于德源又离奇地被枪杀于校长办公室,另外还有一名同时被发现的少年在送往医院途中身死,这样一来,仅在一天时间内,于狱龙队出动之际,就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死了三人。
这是百苍市从未有过的大新闻。
不说这新近才做上百苍市警部部长的于德源,只于殷一人,其声望就令诸多仰慕者——同为教育界的砥柱,多年前曾受其亲炙现在或是成名已久或是依旧默默无闻的百苍大校友,其它各领域内敬佩于殷之名已久的精英人士——无不纷纷落泪痛心不已,但当那名少年的身份被确认时,象州的大家族樱氏家族却举家而来,一时百苍又是风雨满震惊,沸沸扬扬,议论猜测不止。
所以当古海从百苍机场下来时,终于相信了心里的不安,大量的记者之类的媒体人员早已经是候在那边,守株待兔似地满脸充满紧张与焦急。
是不是有人出卖我了?怎么保密工作这么差劲,难道小慧顶不住这些疯狗的压力已经坦白了?连唐清那边也阵亡了不成?
“请问古市长,对于此次调出狱龙队,你是否觉得有些草率,在没有明确证据下……”
“请问古市长,狱龙队现任队长是仁守先生的儿子么?”
“请问……”
我也还一点都不知道情况呢!他心里大吼着。
古海一路从镁光灯下冲杀出来,好不容易盼到了接驾的拦开这些猎犬时,身上已经汗湿一片,好像淋过了一场雨。此刻他才庆幸地认识到,多年坚持下来的铁人三项果然没有练。
现在,要来考虑正事了,古海心底严肃地想着,他坐上市长专用车,看着两边的景致一一在身后掠过,心绪翻飞。
百苍市,北部密林之中,百苍市第一监狱:龙狱。
心里平静下来了,季书纹环顾四周,满眼是苍翠的花草,点缀在监狱门口,眼前的龙狱倒像是一座关押尸体的墓场,呼吸间满溢芳香,大自然的亲和力果然不同凡响,仅止片刻光阴,少年胸中的凶戾之气就散尽无余,先前的种种冲动与愤怒,现在看来竟是那么愚蠢与无知。季书纹抬头看了眼前面的龙狱所在,踏出稳定的步伐。
“你来了。”
走近狱长室时,门内已经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正是那个老者。
“嗯。”季书纹在门口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老者抬起头望向进来的少年,怔了一会后才说道:“我们已经破坏了规则,但是因为最高权限的缘故,所以——”
“只要是个人拿着至尊,就能下达命令了是么?”季书纹垂着头,他的思绪全不在这里,说出的话也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老者看着他,目光温和。
“你在害怕什么呢?”
季书纹的身体如有反应似地颤栗起来。
“没有,没有的事。我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老者盯着他垂下的头颅,顿了一会才说:“我姓仁,是上一任狱龙队队长,以后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仁伯。跟我来吧。”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出房间,经过季书纹的时候,身势顿了顿,不过却是沉默着没多言,只是瞥了他一眼后又径自走了出去。季书纹挣扎地睁开眼睛,眼睁睁看着老者的脚跟消失在视线里,他猛地起身,紧随而上。
仁守偏头瞥了眼跟上来的季书纹,加快了脚步。
龙狱的地下一层,是笔直的阴暗走廊,两边是钢铁为门,石壁为笼的狱室。
关押楚影的,还在下一层。
这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一只手估计就能数过来,而且这些人员虽然着装是狱龙队队服,但却没有一丝经过先前大战的杀意与煞气,反而是充满平和中正的气质,竟不像是幽居于地下黑暗里的生物,反而是整日沐浴在阳光下的人才能有的精神状态。
这些与季书纹二人相遇的人,对着仁守恭敬地点点头后就步履悠闲地离去,仁守一个个地点头回礼,全然没有寻常监狱里的紧张窒息感觉。所有人都很随意,与在家的感觉相似至极。
来到楚影的狱室时,仁守示意他可以推门进去。
“您——仁伯,你不来么?”
“以你的权限,处置他。”仁守静静地说完,转身就走。季书纹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虽然苍白了头发,但却依旧不减当年的男子汉气概。
少年转头,眼前巨大的铁门紧紧关着,但却没有上锁,他迟疑了一会,伸出手,推门而入。
多年不开的铁门,发出的摩擦声音极度刺耳。
房间里只有一盏幽幽的吊灯,一张木桌子,一张单人木床,地面是冰凉的水泥,光线阴暗,即使有灯,也难派遣走这个被冷落了多年的狱室内心的寂寞。
季书纹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颓然地坐在墙角,靠在冰凉坚硬的墙壁上。
是楚影。
季书纹一步步走过去,在他脚跟前站定。
楚影抬起头,眼睛看向出现在身前的人。
“是你。”
季书纹一对上楚影的眼睛,浑身不由得一颤。
这样的目光,在阴暗的房间里正对上自己的视线,看不到有何失意,有何无奈,有何愤怒的情感在其中孕育,季书纹看到的,在楚影的眼神里,竟然只有全然的平淡与清明。他不禁大受震惊。
影,你现在,是绝望到了这种地步么?还是,你有其它的心情?
“你的力量,刚才好像有些古怪,是故意要被狱龙队抓住的么?”季书纹居高临下地对着楚影说道。
“故意?”楚影笑出声,“古海下令出去狱龙队的时候,你可有在场?”
我到底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人所尊敬的百苍市长,会做下如此背信的事情。
“狱龙队不他调出的。”季书纹平静地说道,他看着楚影的黑发,看着他颓欠着的双肩,却是再难兴起调出狱龙队时作下的要将楚影生擒后暴打一顿的决心。
我到底是做错了?
“不是他调的?”楚影疑惑不已,头抬起靠上背后冰凉的墙壁。
可我依旧是身败名裂了,就算百苍市的市民与其它地方的不同,特赦令一日不到,就算是天涯海角,警界的力量依旧会不止不休,这里我还待得下去?也许在龙狱里,反而更好些,但是,但是……
“于殷不是我杀的。”楚影疲倦地再次说道。
季书纹坐了下来,挨着楚影靠上冰凉的墙壁。
岁月的痕迹立即隔着衣衫传入身体。
“我知道,”季书纹不理楚影惊疑的目光,继续说,“狱龙,也是我调出来的。”
楚影脸色一怔,顿时扭曲得不成样子,他似是很难相信这番矛盾的话。
“是晓莹?然后再是误会我杀了于殷,才这样么?”
在楚影的意识里,已经不存在季书纹有没有能力调动狱龙的问题,这样的一个问题太渺小,小到简直不值得一提,如果能长久地纠结于小问题而逃避大难题的困扰,他倒是相当愿意。
季书纹闭上眼睛,想起与于叔的过往,那个如父亲一样的身影在脑海里萦绕不断。
“可他,还是你杀的。”
“什么!”楚影忍不住有些恼怒地喊了出来,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飘荡,如游魂野鬼一般难缠。
“如果不是你这样的尽给人带来麻烦的人与于叔扯上关系,他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子,你是不是觉得他一定要为你负担起这样那样的责任?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唯一不幸的人?”
面对着书纹一连串不着边际的质问,楚影顿时凝固,无论是思维,还是身体,都缠上痛苦的阴影。
尽给人带来麻烦的人……
魔音反复地在楚影的脑海里流浪不息,激起层层冲天激动的浪涛,他忽然认识到,自身的脆弱是这么明显,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尘世里打转,是一件多么痛苦危险的事情,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灵防御,竟然让别人的一句话就击溃得无影无踪。
楚影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是我害了于殷。
百苍市,中心医院。
金晓莹赶到的时候,樱庭的身体已经冰冷。
从此我就只能守在他墓前了么?她绝望地想道。
一边的樱洛已经昏死过去,由着家里的仆人照顾着,而自己,却还要忍受这样的痛苦,眼前的光明是这样讽刺,好明丽的讽刺,严寒彻骨。
金晓莹问出樱庭的死因:胸前被利器攻击,刺伤心脏周围的血管,因没有及时抢救而导致的大量内出血死亡。
没有及时抢救啊。
她心里喃喃地道。
窗外,大好的夕阳洒进房间,安慰少女悲伤的心。
龙狱深处。
“是约枪杀了于殷的。”楚影垂着头,目光怔怔地凝视着鞋子前边的水泥地面。
季书纹沉默着没有回应。
他在生气——不,是气愤是怨恨我吧。楚影为难地想着现在尴尬。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楚影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季书纹。
“我没有那个意思的,一切都不过是你自己的一厢而已。”季书纹冷着脸起身,再不理楚影,只是刚走出几步,楚影的声音又是从后面传来。
“那时情人留下的破绽已经让你看出来了,”楚影凝视着季书纹顿下脚步的背影,继续说,“另外,于德源也很可疑。在数百警员里,情人的人要想杀了我,不是很容易,你出动狱龙队,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想让我彻底消失在世上,也好绝了情人的心,而且当时,你也不知道穹暝二人的意思。但也许,这也只是因为于殷的死而产生的单纯的愤怒而已。”
是么,是这样么,我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其实是想救下他才想到调出狱龙队的?难道我连我自己都不曾认识清楚?
“胡说。”季书纹留下背影,走出阴暗的龙狱。
楚影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到铁门合上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再度垂下了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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