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不穿的林海。
“怎么样？嗯？”妖姬微微环紧了勾在楚影颈间的玉手。
楚影看向天际，人影已经飞近，虽然只是个黑点，不过，他还是认得出，那是正是顾臣。
“臣……”楚影心里惊疑不定。片刻后终是道：“看来我不去也不行了，不是么?”
“不，你可以选的。”妖姬微抬俏首，对上楚影转过来的目光。
“又是信仰?”
妖姬只是看着他，两只眼睛对着他的目光，双颊竟有些潮红。
刹那间，楚影竟是看得痴了。
“你一个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一句话下几乎是意识脱口而出，楚影立刻就有些后悔。
“这下，免不了又要遭罪。”
妖姬目光闪烁，隐隐有些伤意，忽地幽幽地说道：“哦？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我现在的样子不可爱，不美么？”妖姬伸出丁香小舌，温柔地贴上了楚影的后颈间，轻轻舔舐他的皮肤。她的双手，紧紧环抱着楚影双肩。
楚影震骇似地惊颤，再也动弹不是。尔后，是滚滚眩晕而来的疲乏。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一天之内的艳阳与夕霞。
业已入夜。
楚影摸了摸脖颈上的皮肤，感觉是又多出了两个细微的小痂。
“咳咳！……”身体不禁剧烈地一阵抽搐，再也忍不住咳嗽出来，把手从嘴角移开一摊开，一片略带暗色的血渍。
一旁的暗处，妖姬注视着他，目色中闪过一丝异样。
楚影抬头看入浩渺的星空，皓月当头——这天造的幕布千年未曾洗过，但还是骗得人间诸多妙赞溢美之词。
万事不如杯在手，一年几见月当头。
楚影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心倒已是宽松下来，他本以为妖姬向他吐露这些秘密，可能已经起了灭口的心，不料自己还有再度睁开眼睛的一天。
“看来我还有些用处么……只是，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楚影心头苦笑，他搜寻到头顶闪闪的北斗，默默注视。忽地心中一动，金晓莹的脸浮现在了脑海。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泪靥，她的顽固——是欠她一些人情，曾经是那么触手可及，不过现在，只剩我一人而已了。
她说过，不会让我一人的。
这句话，为什么那么熟悉呢？是谁也这么说过得吧。
黑暗中，妖姬看着他嘴角上扬的微笑，依旧沉静如水。
他，想到什么了么?
深渊幽径所往，海底森林。
“齐琳闵，向右向右！笨蛋！”黄澜伏在齐琳闵的肩头，向身后向去，沙尘滚滚，凶焰滔天。
齐琳闵脚步在地面上轻点，身子轻盈得向右翩然飞去。二人的后方，浩浩荡荡地飞速追上大团大团灰尘，就笔直地向前冲去，彻底错过了齐琳闵二人。他回头看向那灰尘中肆虐的黑龙，猛地一挥手，一拳轰出。
“呯！”劲风所至，黑气顿消，黑龙不及呜咽，就彻底消散于这片空间。
齐琳闵大大地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向怀中蠕动不息的身体贴近。黄澜如小猫一般在他的怀中回过身，忽地对上逼近的目光，下意识地缩缩头，目光盯齐琳闵的俊脸，却见他忽地一笑，“谁是笨蛋？”
黄澜刚欲说话，却惊恐地瞥到齐琳闵身后人立起擎天的巨藤，如蟒蛇一般立着身子，只差没有蛇信子，浑身上下的骨色眼瞳瞪着黄澜的眼睛。
她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手紧紧地抓住了齐琳闵的肩头。
齐琳闵似有感应，微一偏头，眼角的余光匆匆一瞥，便是立即闪身向右避去。下一刻，藤蟒巨眼是射出的墨色浓汁便是从身侧飙过。他转身，抬头一看，脸色也是变了变。
“好险……”
黄澜拍拍胸口定下心神，忽觉齐琳闵猛地又开始加速，连忙双手环上齐琳闵的脖颈，俯耳贴在齐琳闵的胸膛。
可以听到有力与真诚的心跳声。
黄澜不禁心中顿时一宽。
就这样么，很安全的感觉……
齐琳闵再次跃出战圈，避过藤蟒的攻击，回头看它，嘴角微微一扬，露出讽意。那藤蟒盯着他的动作，见他回过身顿时警觉起来，巨大的蟒身上几百只巨眼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好了，力气也养够了，该送你走了！”齐琳闵低头瞥了眼怀中闭着眼安睡一般的黄澜。似是心有察觉，黄澜睁开眼睛，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身子突然一轻，便离开了齐琳闵的怀抱，片刻后脚尖上也传来结实的触感。她看着齐琳闵，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点了点头。黄澜低头看去，竟来到了一棵巨树粗壮的树枝上，她连忙扶住树身，这才稍减了眩晕感。
齐琳闵回头，看向对手。在把黄澜安全送置它处后，就再不会有投鼠忌器之感了，也正好可以大展身手。他对着藤蟒咧嘴一笑，银白的头发，配上洁白的牙齿，如骷髅的召唤，慑人心魄。
“小虫子，过来吧！”
藤蟒似是被他这话激怒，直立的上身顿时佝偻起来，如在蓄势，齐琳闵凝神戒备。突然，蟒身快如闪电般向他射来，喷薄而出的墨色汁液包裹着它的躯体，如一条黑龙翻腾而来。
扬起右手，前臂上渐渐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点点在空间内蔓延，最终彻底笼罩这片森林里肉眼可见的部分。齐琳闵眼见黑龙猛扑而至，按下手掌上的力量，一步步向怪物冲去，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到了最后，黄澜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齐琳闵一路驰去，地面上笔直地留下了一条蛛网的主纹——周边已是布满了密集的裂痕。
他竟是选择如此硬碰。
下一刻，双雄争锋。
“嘶——呜呜——呯！”
墨色的液体四散飞溅，音爆过后，死寂莅临。上空下起了片刻的腥雨，黄澜不得不退后躲在树身后面，所幸头顶绿叶繁密。她只偏出目光，看向残乱的战局，心中不免也很担忧：“他到底行不行？”
扬起的灰尘落定，现出一团一人高的圆形光幕，齐琳闵的身形隐现其中。黄澜细细望去，只见他一手强按着还在作垂死挣扎的巨大蟒首，蟒身上下的骨色眼瞳中透出浓浓的不安。
齐琳闵安慰似地低诉道：“去吧。”手掌骤然激射出一团刺目的光芒，笔直地冲上天际后瞬间裂成千束。黄澜抬头，透过远处的森林顶部，光线毫无阻碍地涌入海水之中，顿时整个海底与森林顶部相触的地方，铺展开寥廓的光毯，将水底的世界，也展现得淋漓尽致。末了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地一片，黄澜竟是不得不闭上眼睛。
“呯！呯！呯！……”
连续不断地爆炸声响起，经久不息。感觉光线减弱后，黄澜正欲睁开眼，却感到纤腰上已是被一只不久前才熟悉起来的手揽上，身子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一个熟悉的胸膛里。她这时睁开眼，抬头看向齐琳闵，看到他一脸微笑地正看成自己，嘴角上微微有些血丝。虽然强笑着，却是怎么掩盖不了那种疲惫。
黄澜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拭去了齐琳闵嘴角的鲜血。少年嘴角的纹理又深了许多。
“结束了么？”黄澜问道，“没事吧？”语气中满是担忧。
齐琳闵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嗖”地一声在背后惊起，他未及多想，跃了出去，牢牢地把黄澜护在胸前，后背的空门却是大开。
“嗯！”黄澜低呼出声，突然感到齐琳闵身上一股大力传来，只听他压抑不住地发出一通惨叫，二人的身子便如炮弹一般向前踉跄扑去。
齐琳闵感到背部燃烧起止不住的剧痛，脊椎好像要断裂开来，整个人就欲昏睡而去，只是心里明晓当下紧急，也是强提一口气，向后猛挥一拳，一道如电般的光匕直刺虚空而去，只听身后“嘶嘶”一声凄厉的声音后，就是再无声息。不过齐琳闵能做得也仅是这样——他是再没有力气再去解决两人下坠之势。
文外—
下雨了，很久没有看见这远山含黛的景色。
—文中。
两人的身体如零落无助的秋叶般星坠向地面，齐琳闵抬起沉重的眼皮，不经意间瞥到黄澜背后的景色，却是猛地睁大了眼——黄澜身后竟然尽皆是那些诡异恐怖的小白花！
齐琳闵搂紧黄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突然转了身，左手抓着黄澜右手，飞快地将她甩向一边。麻木的手不在意时滑过她的胸口，触到柔软，不过此时也不及多想。黄澜眼中的惊疑在她被齐琳闵抛出转了个身后看到那些遍地的小白花时，旋即变成了恐惧，她刚想说什么，胸口处却是传来一股柔力，脸色泛起红晕，浑身的力气顿时消失，身子还是照着齐琳闵规定的轨迹向一边斜斜地飞出。
黄澜偏头，正对上齐琳闵带着坏坏笑意的眼神。
忘不了，他的眼神，还是这么温柔地看着自己，没有犹豫和后悔，只有欣慰……
“啊！”齐琳闵在自己的一声痛呼和黄澜的惊叫中坠入了那片白花丛中——花下死，变亦风流。
“哗哗哗……”茂密的白花丛兴奋地抖擞起身体，花芯处瞬间出现了一张张死气沉沉娃娃的脸，只片刻，那片花丛上方，便彻底被沉重黏滞的白雾遮蔽，再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黄澜撞上旁边的地面，松软的泥土起了良好的缓冲，她忙不迭地瘫坐起来，长跽花丛外，手捂着嘴，看了许久才将眼光别到一旁，终于不敢再看，她渐渐低下头。
“哼呜……呜……哼呜……”
泪水不争气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融入了大地中，这烂漫的景色中，只剩下一个少女在幽咽地哭泣。
只不过是萍水，你何必为我如此……
傻瓜，你还不懂么？
哈哈，哈哈……
无由之境，密林之中。
“臣呢？”楚影坐在火堆旁，双目怒视着妖姬，火光映红了他的脸，显得他好似喝了酒一般。
“走了啊，我又没把他如何。”妖姬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他，在他身边盈盈坐下。楚影鼻间飘过一缕少女的清香和一丝极淡却又遮掩不住的——血腥味。
楚影不禁全身一颤，目光却未有退怯，死死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真实想法。
妖姬也是注视着他，似乎没打算避开眼光地对接，也似乎无意打破这种死寂，目光却是难道的柔情似水，深不见底的韵味在眼睛里荡漾，表情也很恬静怡人，若不是有底细的人，十分有淑女资本的一个——年长的女孩。
楚影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为此刻不合时宜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哼！”妖姬忽地一笑，“你倒是挺仗义。”她忽地慢慢贴近楚影的俊脸。楚影心中一慌。
轻风欻起。
“真是诱惑十足的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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