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渊。
这里位于东津关以西凤冠山的一处悬崖下。
从空中往下望,可以看到云墨渊内波生云诡,有大片的黑雾盘卷,仿佛人间地狱的入口一般。
事实也却是如此,云墨渊内凶险莫测,除非是那些大能级人物,一般人若敢进入,轻易便是有去无回。故千百年来,云墨渊一直都是凋零之地,罕有人至。
但是这种情况每过百年又会有一次例外。
如今,就是又一次例外降临的时刻。
今天,云墨渊终于迎来了它罕见的百年盛世。
几道从高空中掠过的身影追风逐电,出现在凤冠山脚下。
为首一人,青面高颧,头生犄角,其形似鬼,狰狞凶厉,正是当日攻打东津关曾出现过的鬼面王。这刻来到凤冠山下,呵呵笑了几声:“看起来却是我等先到一步了。”
在他身后一人,身材矮小,白眉长悬,面相愁苦,形若老叟,正是那白眉狐猴所化的白眉王,低笑道:“蛟兄不要大意了,说不得就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隐于幕后,静观我等呢。”
他这话一出,就听远处传来一声不满的哼声:“兀那白眉毛的直娘贼,竟敢说俺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来来来,待俺老熊一巴掌拍了你!”
随着这声音响起,远处已又出现几道身影。为手一个黑肤黑面,大耳如扇,体若金刚,声若洪钟,却是一只熊妖,号镇岳王。
刚才说话的显然就是他。
在它身后还跟着一位妖王级的存在,却是杏腮粉面,色带桃花,生的端是个美人坯子,其实却是一株桃花得道,曾号粉郎君,成就妖王后便由男转女,人称小桃后。
这刻这小桃后以手捂面,做出不忍看状,口中还道:“大笨熊,人家一句激将法便将你激出来了。”
那熊王犹自不服,大大咧咧道:“俺早就说了,大丈夫行事顶天立地,莫要行此鬼祟之事。是你非要我藏着静观其变。观,观,观,观他娘个其变。有谁敢和咱抢黑昙花,一巴掌拍了便是。”
嗓音隆隆,相传甚远。
一听这话,小桃后的脸越发愁苦了:“完了,连黑昙花都说出来了。”
这云墨渊下面到底有什么,未必是每个妖王都明白,有的只知道这一带有宝物将出世,却未必明白具体。如今被熊妖这么一喊,却是彻底明了,也难怪那小桃后一脸愁苦,只暗叫倒霉自己怎么就结了这么一位盟友。
果然不远处又出现一队妖,为首的是一只花狸妖,生得一张大花脸,两撇小猫须。这刻尖着嗓子笑道:“原来是黑昙花,这可是好宝贝啊。此物我百劫王要了。”
“哼,大花猫,就凭你也配?”又一队大妖出现,为首的赫然是一只独角犀牛妖。
一看到这犀牛妖出现,熊妖陡然大吼一声:“混帐东西,你还敢来!”
竟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要不是小桃后死死拉住,这刻怕是已冲过去了。
那犀牛却只是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个大笨熊口气再张狂,又能奈我何?”
云墨渊周围,一下子冒出了十八位妖王,近百妖将,将这云墨渊一带团团围住,全是得了消息闻风而来。
那鬼面王看了一下四周,嘿嘿笑道:“就知道来凑热闹的不会少,那些人类又何必躲躲藏藏?还是出来吧!”
它说着猛地对空一吐,一片劲气已向着四面八方散开。
这股劲气带有强烈的妖族气息,那些妖王一个个视若等闲并不在意,但是随着妖息的蔓延开来,空中骤然爆开一片片诡异波纹。接着就见天空中已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个人,就象是剥掉了天衣,现出了人形一般。
这一批人立于空中,为首的赫然正是唐劫当日见过的孙书铭,除此之外还有柳云山,黄羊老人,这三位化魂竟然也到了。只那位张屠未至,他将军出身,一身修为皆出自杀伐,对争夺资源反倒兴趣不大。除此三人外,还有两位化魂,却是唐劫也未见过的,估计是镇守其他位置的修者。再之下便是一些心魔和灵环期的修者了。
尽管拥有五位化魂,但是面对十八位妖王的力量,人类的劣势依然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孙书铭等人也不畏惧,反倒对着鬼面王拱了拱手道:“蛟王何必如此急切,匆匆撕破了面纱,反倒难处。云墨渊未入,冥河未开,蛟王不会这么急着就要与我等开战吧?”
说着已看向众妖王。
一干妖王却是谁也没出声。
虽然妖人不两立,但是妖王彼此之间也是各有山头,互不统属,彼此之间并不和睦。有一些之间甚至更是彼此深有仇怨。比如那熊妖与犀牛便势不两立。因此真要打起来,未必能联成一心对敌,到是要防一下来自背后的攻击。
再者此地还在云墨渊外,地形开阔,易于逃窜,就算孙书铭等人不敌,想要逃的话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修为到了他们这一步,说的夸张些,本就是纵横天地间,瞬息千百丈,尤其东津关离此不过百里之遥,来回也不过是刹那间事。
因此这刻互相看看,却是谁也没出手。
或者谁都希望其他的妖王出手,而自己在后面跟着捡便宜吧。
略过了片刻,还是那小桃后“娇笑”道:“既然来了便是客。说起来,这云墨渊下方究竟如何,咱们妖族以前未进入过,也不知道。还是人类更加熟门熟路些。既如此,何不就让人类也随了进去,有他们开路,到也更方便些。待到了地方后再杀了这些人类,以下方之有限空间,相信他们要跑也会难一些。”
它将这过河拆桥的事说的天经地义,其他妖王却是一起点头,就连孙书铭等人也笑而不语,似是早猜到会有此结果。
云墨渊以前一直都是人类占有,也就是最近百年才被妖族得到,对下方的情况自是一无所知,远无孙书铭等人熟悉。要知道孙书铭可是正式的凤山大员,百年前就曾为凤山进入此地,取得黑昙花。只不过那时他挟天子之威,无人与之争夺,只能保驾护航,如今却是要与一群大妖争夺宝物了,性质又有不同。
这刻说话间,下方云墨渊黑云漫卷,咕嘟嘟冒出大股的黑色气泡,就象是有水在下面煮开了一般,不断的有气泡从下方升起。
妖族不解,到是有人类已低喝道:“气泡现,冥河通道已开,黑水河出来了。”
众妖这才明白,感情这就是黑水河现世的征兆,若是不明就理,只怕还真要错过了机会。
孙书铭长袍一拱,大声道:“黑水河已现,但是下方危机依旧重重。老夫以前曾进入此地,诸位妖王若是放心在下,就请让在下为大家打个先锋吧。”
“孙先生请。”那一众妖王到也不拦他,只呵呵笑道。
对妖王们来说,只要己方的实力比人类强,就不怕他们能干出什么来。退一万步讲,哪怕这一次真被人类借机抢了先,夺走黑昙花,也只此一次的事。只要将人类封死在东津关后,这云墨渊就注定是它们的。下一个百年,妖族依旧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正是在这底气下,妖族并不介意让人类想趟趟路,也好减少一些己方的伤亡。
这刻孙书铭说过后,已是向着下方飞去,其余人类修者紧跟其后。
下飞的时候,孙书铭还往天空看了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也没说什么,就此没入黑雾中消失不见。
孙书铭既入,众妖也紧紧跟随,一个接一个的飞入下方深渊之中。
一直到所有的妖族全部进入,云墨渊的上空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直到这时,一行人的身影悄然出现,正是唐劫与申屠元等人。
随手一扬,唐劫已收起隐匿阵图,笑道:“那孙书铭果然厉害,在我的敛息阵下竟然还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西门长风回答:“孙书铭以天为布,以神为笔,书尽天地,其神念之强横,在化魂修者已至巅峰。我等到底修为浅了些,即便有敛息阵掩护,也依然瞒不过他。”
唐劫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发现便发现吧。既然大家都已进去,那我们也莫客气了,走!”
说着已抢身先行,下着云墨渊下方飞去,后面申屠元夜枭等人紧紧跟随。
待五人进去片刻后,又有一道人影自远方而来,看似在空中闲庭漫步一般,但似慢实快,只几步路便已踏过漫长的空间,直接出现在云墨渊上方,却是一个相貌斯文秀气的白衣男子。
他就那样虚立于深渊上空,于是整个云墨渊的黑色雾气都为他停止了卷动。
轻轻看了一眼下方,那男子的银色双眸中已泛出大片波潮,倒映出整片深渊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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