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谨炎本自分派杂务交予弟子,忽闻殿中传响,心中暗惊。随下交付众人召集人手以止不测,而己先行探往。待至殿中,只见双方剑拔弩张,应元目中更是赤芒倾吐,情势甚急。
这叶老匹夫倒也颇存心机,竟于此刻寻事……
“掌门师兄……”陆谨炎折眉心头,缓步踏入,似是全没瞧见叶云天二人。“适才殿中传荡声响,甚有清扰,谨炎躁意有存,特来瞧望一二,就不知何人作为。”说完,复又折转身行,看予二人,立时惊乍骤现,但那夸作之颜却显无疑。“哎呀,叶宫主!大驾未迎,真乃失敬,失敬啊。方才谨炎无心之说,还请宫主莫要存怀。但宫主此行,所为何事,若不烦扰还请道予一同参详?”
“哼,区区长老也敢妄夺宗门大事?看来应老弟是颇于疏教啊。”叶云天,怀笑一言。
“实不相瞒,现置门中杂务纷繁,掌门师兄难有神分,特令谨炎暂代一二。”
“哦?如此说来,陆老弟也可定予大事?”叶云天暗捺气机,目中讥锋却始望应元。
“不能,若关宗门利益,还需掌门师兄拿注意才是。”陆谨炎环手抱拳,浅颜悦色道。
“嘿嘿,陆谨炎,你以如此巧言簧舌消遣叶某,当真名门风范啊……不过叶某贵为一宫之主,又岂与你较真。但……素闻你那‘赤剑’薄具威名,不如示手小徒,也让叶某瞧瞧,可如传言一般,实至名归?”叶云天听得话言,反笑一语,更仗应元着伤,此刻便要将那往日颜面一一拾回。
陆谨炎本性狂放,但事置非常,亦只能强压性情,堆笑道:“传言而已,岂可当真。谨炎不过略通小道……”
可是言语未毕,却有一只手掌压其肩头,将他话声断去。
只见应元目色如常,煞气已抑,慢步踱下殿座道:“叶兄,既已定计,何不就此而去,莫非尚有要事相商?”
叶云天见得此景,不免惊惑,这应老儿究伤何处,怎才片刻便能抑复如常?随又推道:“应老弟啊,非乃叶某留滞于此,只是贵派长老存失礼教,若不讨得说法,哼哼……便莫怪得我身重剑之利!”说罢,右腕已是缓持剑柄。
应元唤过一名通传弟子,替下裂隙茶盏,重回殿座,慢声道:“叶兄虽为贵客,却非盛邀而至,理说当拒门外,待允相引……”说着,执起香茗浅浅尝去,续道:“如此说来,叶兄已是失礼于先,现又欲我门中张持武力,若然惊动在修弟子……呵呵,就不知叶兄能有几成把握,出得山门。”
言声入耳,叶云天目中精芒藏烁不定。这应元老儿既以外力相压,看来果伤非轻,嘿嘿……随下,即作虚颜,假愤道:“嘿,应老弟如此待客,无怪门中骄横!话语既已相尽,叶某何滞,告辞!”说罢,折身便向殿外走去,只是他那面上隐兴难掩,唇下跷弧明如晰朗。哼,直此一刻,这西禺正守还有焉惧,我神力宫大势将至矣!
陆谨炎目视叶云天师徒渐走殿外,轻吁一气,回身道:“掌门师兄,你这伤势……”
“无妨。若无你前来拖制,恐我早已煞气外溢,若然真个动起手来,只怕面皮撕尽,于我门中情势损益。”应元摇首重叹一语,愁眉又道:“叶云天眼力老辣,自是瞧出我伤非轻……谨炎,传我谕令,速让外滞长老弟子尽回门中,严守山道,封山谢客!”
“掌门师兄……如此岂非广告天下我门甚损,何况年后博魁……”
“事置非常,既然叶老儿愿牵魁首,便教他作那出头鸟雀。一时风头,何欲争先,待我门中修养繁盛,届时,时机稍成必将一一尽取。”
听得这话,陆谨炎本欲再言,可应元执意甚着,挥手示其退下。
就在此时,两名弟子相携入殿,步履虽平,但面上却掩一丝惧色。
“何事?”一日事接多重,陆谨炎自无好言相对。
“掌门,陆长老……弟……弟子承奉家书,言语有故,是以特来恳请掌门允我兄弟二人返乡视之。”二人整裳拜下,吱语渐弱,已是额汗密布。
“荒唐!此置门中用人之际,你二人却……”陆谨炎压抑多时,此刻直将怒气倾洒而下。
“谨炎……”二人揖拜殿中,惶颤不已。应元出声断道:“你等二人心思,老夫自晓,若其承师相允,自去便是。只是故此之后,不得凌云弟子自称。”
二人本自诚恐,忽闻此言,楞然着目,似是大出其意。随即生恐掌门悔言,连忙拜谢,匆匆而去。
“这……”
“如此子弟,难堪大用,若置关要甚有滞碍,不如就此放去,日后亦少烦扰。传下去,若与二人同念者,皆可退服离山。”话罢,应云合目座上,不再言语。
陆谨炎虽有劝意,可势已至此,亦只得甩起长袖踱步殿外。
……
是夜,北祁王都十数里外,一处青竹雅院,僻静清宜。
此时童五正置门前,伴行婢女提食掌灯随路而引。二人浅行缓步,串堂过室,至一卧水廊边,就见一名男子望月独饮。
童五驻足,嘘声屏退婢女,接取食盒悄息行近。
忽然,一道笑语轻蔓静庭。“嘿,你这小子……”男子缓缓回首,一张冠玉面容上微弧浅挂。“……当你三哥耳聋目盲?”
“呵呵,三哥确姿过人,我又怎能得逞。”童五嘻嘻一笑,佯作拜服状。
“你也会有服输一日?”
“哈哈哈,知脾知性,果然知己若彼啊。”童五欢语,随又说道:“你我兄弟数载未见,自当把酒言欢,可你眼底却现愁思,莫非烦事不清?”
“哎……”思绪被望,男子幽幽一叹,正欲述说,却被童五截道:“来,来,来,且不忙言,待我呈上精食小点,也算不孤佳酿。”说罢,便将盒中美点一一启出,方才静闻其语……
男子品酿漫言,直把外经历事悠悠道出。童五在侧,手中起食不停,仿若闻书茶客,闲态不宁,时而岔语其中,共理欢趣。直至其述稍顿,道出早识佳人,已作人父时,忽而惊道:“什么?你竟私作终身!此事若教父王知晓,岂还了得。”
“且莫惶急,此事我已禀明父王。”男子接口,又道:“你亦深知,我本不欲皇权,是以借此脱去宫墙之争,可惜……父王却言‘天家血脉岂可流外’,欲把我儿接入宫中,困缚我身。”
“父王既承血脉,倒为甚好。只是……这争先一事乃为父王心意,又岂轻易可脱。”
“只怕,此事非止于此……我不欲前,父王便尽他法也要置我于这纷乱之中,若果此事被那有心人得知,甚是堪忧啊。”男子摇手一摆,尽观杯中映月,仿佛天悬明照已化盘刃,刮骨诛心。
“你中言意所指……莫非……?”童五稍作思绪,立时探问。只是话言却被一番笑语断去。“你们可又在我身后谩道是非啊?”
语过,一道身影夹抚焦琴,翩然落入旁侧浅亭。
“四哥!”“老四?!”二人见此人影,纷纷扬呼。
“嘿嘿,你二人倒至趣雅,竟在此处把酒闲话,确生教我好找啊。”来人语态流转言笑,口中皓齿如月皎白。
“你怎寻至此处?”童五眼目白挑,出言询道。
“就兴你与三哥畅酒欢言,不许我亦相参?”随下,来人自嘲,轻巧道:“我与三哥素久未面,自要亲近才是。罢了,罢了,若你二人闲言未尽,自顾说去就是,只且将我当作谣琴伴悦,稍添酒趣,也算不枉我意了。”话罢,也不理会二人何想,兀自弄声奏乐。
二人互视一眼,全不知晓老四何意,只得放下适言,静默旁观。
琴奏,铮弦幽幽,千姿百转,仿佛混沦江中一只纤舟弄影,不自称量,唯随波流。
男子侧耳倾闻,已知其寓,于是轻声启笑,正欲开口还道时,一声嗔语已过身前。“调杂不乱!好,好一曲‘赤洲孤影’……只可惜……却是血意潜藏!”
老四压弦静音,眼中灼色只望廊头影姿。“看来二哥亦好此道,不如你我旁择他日切磋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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