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立拍案而起,沉声道:“好一个胆大包天的高元才,难道某的钢刀杀得他人,就独独杀不得你吗?你自从到了濮阳以来,先是诓走了典韦,让元让将军大失颜面,后又让甄家粮店收拢了近两百名敢死之士,以为某不知吗?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要趁我家主公远征之际,替那袁绍谋取东郡不成?还是欺某年老?你睁开双眼仔细看看,某虽然年近五旬,但眼还没花、耳还没聋呢!来人,将这个来自冀州的细作推出去砍了!”
高干丝毫没有被程立的气势所吓倒,而是长笑一声,道:“某自己有腿有脚,更擅长走路,岂用尔等来推?”说着,看也不看程立,昂首阔步往厅外走去。
程立脸上yīn晴转换不定,忽地一咬牙道:“高元才,你有什么可笑的?可是在笑某不念往rì之情乎?岂不知当你替舅父袁绍来谋我东郡时,就已经不把某当做朋友了?也罢,虽然你我各为其主,但毕竟相识一场,某实在狠不下心来杀你于当场。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莫要让某再见到你。否则,某眼里认得你高干,手里的钢刀却不认得你高元才了。”
“人都说程仲德刚愎自用、翻脸比翻书还快,没想到今rì却对小弟网开一面?仲德兄,你说小弟难道不该笑上两声吗?”程立的反应皆在高干的意料之中,他闻言停住了脚步,脸上依然带着那份淡淡的笑。
程立哼了一声,并不言语,但脸sè已经好看了很多。看来,高干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高干还是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道:“仲德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眼似乎未花,耳也好像没聋,只是距离眼花耳聋已经不远了!”
程立须发皆张,怒声喝道:“高元才,难道在奈何桥上上走了一遭还没有吓掉你身上的轻狂吗?堂堂陈留高家,怎么会除了你这个不知礼数之人?说起来,某是令祖的记名弟子,辈分要比你高,可是你偏偏与某兄弟相称。兄弟相称倒还罢了,可是你竟然还要蔑视于我,是何道理?”
“仲德兄何必如此大声?你应该懂得,声音越大之人内心往往很慌张,需要借助声音来掩饰自己。”高干倒是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仲德兄自诩耳聪目明,难道会不知道小弟因为抢了二表兄袁熙未过门的妻子甄洛,已经无法在邺城立足了吗?小弟此去益州蜀郡,山高路远,招募一些能打能拼的江湖游侠防身有何不可?难道仅仅凭这两百人,再加上小弟在城外的五百亲兵,就能对偌大的濮阳城构成威胁了吗?仲德兄莫不是赌酒赌输了,想耍赖皮,这才把屎盆子往小弟的头上扣?”
程立原本想把高干吓走,那赌酒的彩头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三年的免税文书关系重大,谁知道高干拿去会做什么用?
谁曾想,高干这厮软硬不吃,这一席话又说的在情在理,纵是机智如程立,也难以在一时半刻之间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程立斟酌了良久,才厚着脸皮,硬着头皮,期期艾艾道:“愚兄一时糊涂,误会了贤弟,还望贤弟莫要放在心上。”
“小弟虽然年岁比仲德兄小了一些,但是却没有仲德兄那般小气!”高干呵呵笑道:“只要仲德兄履行承诺,把三年免税文书拿出来,小弟还有什么理由再生你的气呢?”
话说到这份上,程立知道自己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向夏侯惇求下这么一纸文书了。要怪只能怪自己记吃不记打,老想着在高干身上找回面子,谁知接连被他算计得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棋差一招、处处受制于人?好在夏侯惇正借重于他,还给他面子,这纸三年免税文书他还是应该能讨到手里的。
想着想着,程立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这一切都在高元才的算计之中?如此说来,高干的谋略,只怕比之向有鬼才之称颍川郭奉孝也是不逞多让!”
程立也怕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在答应高干之前,先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元才贤弟,愚兄知道你骨子里并不是个生意人,你这份免税文书应该是替甄家粮店讨得吧,这可让愚兄为难了,毕竟甄家粮店生意太大,若是免税三年,只怕快要抵得上养一只千人的骑兵了。事关重大,愚兄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仲德兄的难处小弟自然是知道的。”高干收起了笑脸,正sè道:“小弟只是欠着濮阳城里一个故人的人情,所以想用这么一纸免税文书来略表心意而已!仲德兄放心,他的粮食生意做的并不是太大,与甄家粮店是不能比的!”
“如此就好!”程立原本还想到了濮阳田氏的身上,要是给田半城免三年税收,不但东郡的大小官员,就连军队都要一起跟着喝西北风。但程立又听高干说,他这个故人生意做得并不大,况且高干与濮阳田氏并无交集,应该不会替田氏出头,这才算是放下了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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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rì之后,高干再次拜访程府,顺利地从程立手中拿到了那一纸免税文书。
高干两次造访,皆是空手而来,第一次带走了那个眼明手快的魁梧小伙高峰,第二次更是让程立兑现了承诺,称得上是收获颇丰。
程立还真够意思,临别时,还送了高干百金,当作盘缠。
高干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老是忽悠这么一个实在人心里难免惭愧,就想出了一个补偿的法子。
“曹孟德曹大老板,呵呵,对不住了,为程立改名这事某就替你先办了。”高干打定主意,在即将告辞之时拿出了自己的回报:“仲德兄,听说你少时常梦上泰山,双手捧rì,以梦揣之,小弟以为不如在‘立’上加‘rì’为昱,改名程昱,岂不更显仲德兄的绝世风采?”
“程昱?”程立咀嚼片刻,不由大喜道:“程昱,好名字!好气势!贤弟大才,愚兄不如也!”
“仲德兄,你送小弟一个高峰,一纸三年免税文书,小弟送你一个名字,你我也算是两清了!”高干哈哈大笑:“仲德兄记着,等小弟离开濮阳城之时,你可要来送小弟一程呀!”高干说着,提着装着百金的包袱扬长而去。
只留下程昱站在宅子门口摇头苦笑:“人都说,一字千金。看来此言不虚,这高元才的一个‘昱’字,只怕也有千金之数了!|”
程昱还是小看了高干。他万万没有想到,被高干忽悠走的,纵然是万金也难以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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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之怒,流血千里。作为冀州牧的袁绍,雷霆之怒也是非同小可。
袁绍的两路信使已经快马加鞭走在了路上,可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高干还在濮阳城里继续着他的忽悠人之旅。
这一次,高干的目的地是坐落在濮阳城东的田家老宅,他要忽悠的对象自然是濮阳田氏的当家人田地了。
最近几乎没有一天好天气,这一天也没有例外,没有明媚的阳光,有的只是已经肆虐了数月之久的北风,偶尔还夹杂着雪花。
还是巳时一刻,高干一天之中状态最后的时刻。这个时候,晨勃已过,在并没有推倒甄洛,又不能去教坊潇洒的高干,jīng神如果不好才是咄咄怪事。
高干身上还是一件永远也不会脏的蓝袍,也不带随从,独自一人出现在了田家老宅的门前。
田氏乃是濮阳城的巨富,有“田半城”之称,不论是如今的曹cāo,还是数月之后的吕布,或者是卷土重来之后的曹cāo,都对田氏笼络有加。
而对濮阳田氏来说,在这个乱世之中,道义和承诺并不重要,他们相信的只有实力和利益。所以,他们先和吕布定计,将曹cāo引入城中,如果不是吕布的眼神不好,放过了眼皮子底下的曹cāo,那么东郡的天下一直姓吕也说不定。
后来,田氏看吕布刚愎自用,难成大事,又翻手帮了曹cāo一把,把吕布赶出了濮阳。这些关乎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主意,都有田氏如今的家主田地一人拍板决定,由此可见此人不但具有敏锐的嗅觉,而且还有非凡的魄力。处事果决,绝不拖泥带水。
“劳烦尊驾前去通报一声,就说陈留高干有要事求见贵家主。”高干来到府门前,对着守门的家丁却彬彬有礼起来,与一rì前在程昱那里的轻狂相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显然不是濮阳田氏的名头吓住了高干,而是高干听说田氏虽然是生意人,但是以诗书传家,称得上是知书达理。
程昱xìng刚嫉俗,高干就以狂示之;田氏看重礼节,高干自然入乡随俗。
那个家丁能在偌大的田家老宅混到守大门的位置上,还是有几分眼力的,更何况,陈留高干这个名字在六博居一举赢下典韦之后,已经是声名大振,这个家丁自然是不敢怠慢,一溜小跑进去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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