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声轻唤,饱含着宁无缺多少日月的期许,前世作为孤儿,宁无缺从未体会过亲情是什么滋味。
对宁无缺来说,父母、兄弟、姐妹,那是一种奢望,每年,他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春来秋去,他都习惯了孤单,直到遇到那个女孩。她不仅仅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而今,他又多了两个羁绊。
世间,最真的是亲情,拥有的人不珍惜,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宁无缺从未拥有,此时才倍感珍惜,看着那混在稚童里的宁伯武,心中一股暖流萦绕着。
上天待他不薄,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又给了他两个亲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知足者常乐,宁无缺此时是辛福的,这种幸福只有女孩身上才感受过,他和她是家人,他和他们现在也是家人。
“傻蛋傻蛋,你弟弟回来了。”一个面向宁无缺的五岁小女孩看到站在雪中发呆的宁无缺,连忙拍了拍宁伯武肩膀,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宁无缺奔来。
“无缺哥哥,无缺哥哥……”
宁无缺因为年纪关系,在村子里是正儿八经的娃娃王,在村里十多个小孩中,就只有村长家的宁无双能和他比一比,两人便因此有了恩怨,不过,宁无缺有着痴傻哥哥撑腰,总能压过宁无双一头。
小孩之间的打闹,在大人们看来算不得什么,也不去理会,加之宁无缺聪明伶俐又懂事,深得村民喜爱,都是宁家人,村长也不能做得太过,只得叮嘱宁无双少来招惹宁无缺。
听到小女孩声音,堆着雪人的小孩扭头看来,见到果真是宁无缺,欢喜的奔来。
“无缺哥哥回来了……”
“等等,我娘说无缺哥哥是妖怪,要我们离他远点。”
一个十二岁上下的男孩忽然停住,想起家里父母叮嘱,大叫一声,有些犹豫,周围小孩听了,也都是放慢脚步,疑惑的望着宁无缺。
倒是一开始奔来的小女孩跑到了宁无缺身边,听到后面的声音,怯怯的眨巴眨巴眼睛,瞄了眼宁无缺,有些不敢确定妖怪是什么东西。
在这个年纪,哪儿知道什么是妖怪,都是家里大人为管教小孩,瞎编乱造出来的。恐怖恐怖的,专吃小孩的,不乖晚上就会有妖怪来吃了你。
“怎么,小月儿不认识无缺哥哥了?”宁无缺蹲下来,捏了捏小女孩圆嘟嘟的脸,因为寒冷,被冻得通红,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宁无缺瞅了又瞅。
“哥哥说无缺哥哥是妖怪。”小女孩怯怯的朝后边刚才出声的男孩看了眼。
宁无缺自然认识这群小孩,微微一笑,在众小孩惊呼中抱起小女孩,朝众小孩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妖怪么?”
“不知道……”
“娘说了,会吃人的,专吃不乖的小孩的……”
“是不是这样啊……”
宁无缺一咧嘴,露出一副恶相,朝中小孩跑去。
“跑啊,妖怪来了……”
七八个小孩被吓了一跳,哭喊着作鸟兽散。宁无缺跑到宁伯武身边才停下来,轻出一口气,看了眼躲在柳树后露出个脑袋的小孩,狠狠一瞪,那小孩吓得连忙藏好。
“咯咯咯……”
小月儿在宁无缺怀里开心的笑着,拍着小手,在她看来,宁无缺把小孩们吓跑多么好玩啊,她就没那本事。
“嘿嘿……嘿嘿……”
宁伯武也是笑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小孩要跑,但这不妨碍他开心,在他的世界里,就没有不开心这样的情绪。
“哥,我回家了……”宁无缺轻轻说着,也没在意宁伯武是否听懂他的话,这是唯一能表达他情绪的话了,回家,多么陌生而又亲切的词语。
宁伯武看着宁无缺,擦了擦脸,咧咧嘴,嘿嘿笑着。
“傻蛋哥哥都成大花猫了,咯咯,无缺哥哥变得好高啊……”小月儿小手比划着。
“宁小月,回家吃饭了……”
村子里,传来一声呼唤,小月儿听了,连忙挣脱下去,跑向村子,跑了一截,又回过头来,纯净的眼睛望着宁无缺。
“无缺哥哥真不是妖怪么?”
被那纯洁的目光看着,宁无缺心神一颤,在这样纯洁的灵魂面前,他实在没脸撒谎。
不过没管宁无缺有没有回答,小月儿已经跑向村里,只留下一声稚嫩的童音。
“不管无缺哥哥是不是妖怪,都是小月儿的哥哥,就算是,那也是好妖。”
夕阳西下,照着宁无缺,心里回荡着刚才那句话,好妖么?这世间,好与坏,谁又能分得清,妖与人,又该如何去区分?
“走吧,回家!”
宁无缺看了看身边的宁伯武,背着书箧,朝着村里走去。宁伯武挠挠头,他只知道,只要跟着宁无缺就行,就像往常一样,永远的跟着。
宁家村并不大,一共四五十户人家,都是宁家人,见到傻傻的宁伯武和宁无缺,都是有些害怕。
宁无缺亲切的打着招呼,都是叔伯兄弟,再说事情过去一个多月了,村民也怀疑宁无缺怎么会是妖呢,心里芥蒂也就小了,热情不少。
经过村长家门口,老村长见宁无缺回来,还长高那么多,暗想白云观伙食就是好,一边笑着给宁无缺拿了几张面饼。宁无缺能从白云观回来,那妖怪就是荒唐的事,过不了几日,就是县试,提前和宁无缺打好关系,怎么算都不亏。
老村长人虽老,心里明亮着呢。
宁无缺的家在村尾,那里临近后山,往日宁无缺他爹上山打猎也方便,而且也算是村里的守山人,要是有野兽从山里出来,也能阻挡一二。
低矮的篱笆院,里面一小块菜地,三间茅草屋,这里就是宁无缺的家。
推开破旧的木门,望里面看去,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正在屋外的灶台忙碌着,听到门响,也没抬头,沙哑的声音道:“无花回来了,先去溪边洗脸去,娘给你炖了野菜。”
伯武是字,无花是名,傻蛋是村里人给痴傻的宁伯武起的外号,叫的多了,便忘了无花这个名,也只有宁母一直这么唤着。
宁无缺看着忙碌着的苍老身影,他设想过无数遍这样的场景,梦里不知道叫了多少句“妈妈”,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宁无缺才发现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那种感觉,让人难受得想要哭出来。
多少人唱着“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可又有多少人体会过那样的感受,又有多少人不珍惜那一份亲情?
母亲,母亲,她是母亲啊!
宁无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中泪水泉涌,声音沙哑。
“娘,孩儿回来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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