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与罗民、赵晓波一起吃过早饭,罗民与赵晓波去省委上班,孟谨行与江南返回长丰,车才刚驶离市区,孟谨行接到慕新华的电话,希望他这一两天抽个时间来一趟都江.
孟谨行也不隐瞒,直接告诉慕新华,自己现在就在都江,如果慕部长觉得时间合适,他就直接去组织部。
慕新华大概是没料到他人在都江,略有迟疑才同意他现在就过去。
江南把车开到省委,孟谨行下车直奔组织部。
慕新华与任何时候都一样,亲切和蔼,不但热情地拍着孟谨行的肩膀,还坚持亲自为孟谨行泡茶,然后拉着他一起在沙发落座。
“你去长丰有一年多了吧?”慕新华打开了话题。
“一年零五个月多七天吧。”孟谨行道。
“呵呵,到底是年轻人,记得如此清晰!”慕新华看孟谨行只是笑了一下没接口,便继续说,“在基层工作有哪些感悟,能不能和我说说?”
在孟谨行眼里,慕新华就是虚伪的代名词,听慕新华让他谈工作感怀,他心里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爽。
但他突然就想到了江南昨天转述邬雅沁的那番话。
大智者必谦和,小智者必咄咄。
即使慕新华真虚伪,他如果因此与慕新华一世对立,岂不是自沦为小智者?
想到此,他微笑着与慕新华谈起自己一年来的真实感受,没有夸大,也没有刻意掩盖。
人老成精。
慕新华的年龄虽然在官场之上不算老,但二十多年的宦海风ng能一路官至副部级,他识人断事的眼光早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正因为此,孟谨行的真实态度,他一看便知。
他很为这个年轻人的快速成长而惊讶。
几个月前,他们一起坐在党校的食堂,讨论慕雨微的工作问题时,他还分明能感受到孟谨行身上传递出来的,那种咄咄逼人的仇恨。
但眼前的孟谨行,完全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淡然。
他在孟谨行的身上根本感受不到任何不满的情绪,这要有一种怎样的定力才能达到这个境界?
慕新华自认,他在不惑之年似乎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孟谨行说完以后,慕新华立刻大声说:“好啊!年轻人有抱负有理想,更重要的是还有脚踏实地的精神,清平生了个好儿子,云状得了个好女婿啊!”
“慕部长过奖了!”孟谨行淡然而笑,对他而言,慕新华的夸奖根本不值一提。
“谨行,今天找你来,是想谈谈你的工作问题。”慕新华故意顿了一下,看了看孟谨行的反应,“组织上决定把你调到兰芝县出任副县长,主抓经济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孟谨行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孟谨行态度平和地接受调职。
也没有任何表决心,表态度的套话。
这样的回答,让慕新华心里大感不悦。
哪怕他知道孟谨行因为父亲孟清平而对他心怀不满,但慕新华认为全省一万七千多名处级以上干部的命运都几乎全捏在他手里,更不要说像孟谨行之流多如牛毛的科级干部,能够有这样破格提拔的机会,无论是什么原因促成了提拔,这种时候都应该态度积极地表示对组织、对他个人的感谢。
“扶不起的阿斗。”慕新华在心里下了断语,他觉得孟谨行的骨子里流的是孟清平的血,其性情并没有根本性的区别,哪怕进步再神速也是昙花一现,就如孟清平年轻的时候,最终还是会被大环境所淘汰。
慕新华的态度虽然还是那么亲切,但他已经没有再深入与孟谨行交谈下去的心情,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地询问:“对于这次调职,你组织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
孟谨行立刻想到了肖海峰和江南,但他随即打消了念头。
他在这个时候,还是想到了葛云状的那套理论。
如果罗民对身边人进行考验的出发点是善意的,那么谁又能保证,眼前这位慕部长的这个问题的用意也是善意的?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快速升迁,无论是对于许许多多踏踏实实工作的干部,还是对于削尖脑袋想往上爬的官僚,都是一种很刺目的存在,因为这种刺目,他的一举一动也就会加倍地受人关注。
这种情况下,他如果要带肖、江二人去兰芝,不仅有张狂之嫌,还可能不利于他们的成长。
“谢谢慕部长!”他说,“我对组织上没有任何要求。”
还算识趣。慕新华暗道。
“元旦假期后就是你正式报道的日子,到时候你直接到干部一处报到,兰芝的同志会来接你。”慕新华说着站了起来,朝孟谨行伸出手道,“好了,小孟,我就在这儿祝你一切顺利!”
孟谨行同时站起来,握住慕新华的手道:“谢谢慕部长,我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和组织的期望!”
慕新华微微一愣,这小子什么意思?临走才表决心,存心的啊!
“呵呵,好,有决心才能有干劲!”慕新华亲热地拍了拍孟谨行的后背,“见到你父母,替我问声好!”
“好。”
孟谨行走出慕新华的办公室长吐一口气。
压制内心对一个人的厌恶,表现宠辱不惊,可见不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
他一路行远,同时摸出手机,一看之下未接电话和短信几乎撑爆屏幕,逐一翻看短信后,无一例外全是表示祝贺的,想来那些没接的电话也都是一个意思。
这念头才从脑海中划过,朱志白的电话打进来,孟谨行看着屏幕笑起来,这已经是这家伙第七个来电了。
“你好,朱处。”
“嘿,总算能啦!恭喜啊,孟兄弟!”朱志白大声道,“你什么时候到都江请客啊?”
孟谨行想了一下道:“中午怎么样?”
“中午?”朱志白显然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立刻就能实现,“你在都江?”
“要不要吃吧?”孟谨行笑道。
“要啊,不吃白不吃!”朱志白道,“你说,要叫哪几个,我来安排!”
“你看着办吧。”孟谨行道,“地点也你选,既然是高兴事,不用替我省!”
“嘿嘿,好说!那就国色吧。”
朱志白挂了电话,柴建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孟主任,啊,不对,该叫孟县啦,恭喜啊!”
“柴哥笑话呢,不过是换个地方为老百姓打工罢了。”孟谨行道。
“几时到任?”
“元旦过后。”
“来前招呼一声,为你摆个宴,咱们聚聚。”
“不用那么麻烦,我今天就在都江,你要是不嫌人多嘴杂,就中午一起聚聚。”孟谨行估计这段时间这样的祝贺不会少,与其逐个应付,不如凑一堆儿一起解决了,反正自己结交的这些人,大都脾气相投,那些不相与的人就算来电祝贺,也没必要坐一堆去喝酒吃饭。
柴建当下就应了,约了碰头的地方一起前往国色。
与柴建碰了头,孟谨行才想起国色是沈瀚涛的地盘,不由苦笑,这个酒摆到沈瀚涛那儿,指不定当他是示威了。
但既然已经定了,他也不好再让朱志白改地儿,干脆让柴建给沈瀚涛打个电话,一并儿叫上。
沈瀚涛在桑榆电厂的事上吃了亏,原本是想收拾一下孟谨行,但一番打听下来,抢这个项目的黄苡源不过是个资金代理人,其背后的那些人物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心里便暗暗吃惊于孟谨行的能量,难怪与他洽谈时会如此气定神闲,原来人家背靠大树,根本没把他这号的放眼里。
但是,沈瀚涛天生是个傲的,加之出生军人家庭,天生就有一股斗狠的劲,就算对孟谨行有了新的认知,他也没有服软的打算,反而发了狠非要在长丰赚到点钱不可,让孟谨行知道不跟他合作是多大的错误。
最近他突然听说孟谨行要调职,立刻便有些悻悻然,竟然生出一种少一个对手的感觉。
柴建当时听了他这感慨后就笑他有病,风马牛不同的两类人,一个在官,一个在商,哪来的对手一说。
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会儿接到柴建的电话,说孟谨行和一班朋友在国色小聚,邀他一同参与,他着实愣了一番后,突然觉得柴建说得有理,他一个做生意的,跟官斗个屁啊?既然孟谨行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没必要再端着,该做朋友还是做朋友吧!
沈瀚涛这种心思,孟谨行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和沈瀚涛成为朋友,尤其是在他一路升迁后向他靠近的商人,他一直都抱着既欢迎又警惕的原则交往,类似陈运来、刘飞扬这样的商人,对他而言,今后肯定是可遇不可求了。
朱志白对人情世故其实并不精通,但6.12案后他与陈前进的关系突飞猛进,有陈前进在,被叫来为孟谨行庆贺的人员组成就颇有点意思了。
朱志白的不长进也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在听陈前进报出几个人名后就嚷嚷,“你搞什么,尽叫些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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