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白楼的门卫大爷因为挨过雷卫红的严厉批评,对孟谨行印象深刻,帕萨特被拦在外面,孟谨行上烟道歉递出入证都没被放进去。
孟谨行无奈,打胡云舒手机。
“咦,书记说你有出入证。”
“呵呵,上次来过,大爷挨了批评,这回有证也不让进了。”
“哦,那我出来。”
不到三分钟,胡云舒出现在传达室,大爷终于认可孟谨行没撒谎,放他进去。
胡云舒要去买些东西,借孟谨行的车一用,孟谨行立刻让赵涛陪他跑一趟,自己则单独往三号楼走去。
短短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孟谨行走得有点沉重。
他不知道葛云状为什么事见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家里见他?
按他内心对葛云状的认识,葛云状选择在家里见他,应该不是为公事。
如果是私事,那应该就是与雷云谣有关,为什么雷云谣事先没有向他透露一点风声?
在他和雷云谣的关系上,葛云状自始至终没有发表过意见,葛云状和雷卫红会一样持反对态度吗?
这些问题,从长丰到申城,孟谨行想了一路,想不出任何答案。
此刻,一步步走近三号楼,他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内心除了忐忑还是忐忑。
走上台阶摁门铃前,他连着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勉强令内心平稳下来。
开门的还是那位毛阿姨,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说不清是讨厌,还是鄙视,反正说不出来的一股味道,令孟谨行觉得浑身不舒服。
客厅里空无一人,毛阿姨让孟谨行稍等,她去书房向书记汇报客人到了。
听了她这话,孟谨行倒有点想笑,原来,在领导家里当保姆久了,也会习惯性用上“汇报”这样的词。
很快,毛阿姨出来领孟谨行去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毛阿姨推门让到一边,孟谨行定定神走进去,便看到葛云状坐在书桌后面,戴着老花镜正看书。
“书记!”孟谨行站在桌前喊了一声。
葛云状抬起头,将眼镜往下拉了拉,“来了?坐。”他朝依旧站门口的毛阿姨道,“小毛啊,给小孟泡杯茶。”说完又架起眼镜看起书来。
孟谨行看见这架势,心里那点忐忑劲又上来了,根本没敢托大坐下来,依旧双手垂着站在桌边。
直到毛阿姨泡了茶进来放下杯子,又出去替他们带上门,葛云状才重新抬起头看看还杵在那里的孟谨行,“怎么还站着?坐下说话。”
孟谨行这才“哦”了一声,在葛云状对面坐下。
葛云状摘下眼镜扔桌上,双手撑在太师椅扶手上,直视孟谨行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孟谨行心道,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忐忑成现在这样?
他只能老实地摇头。
刚刚看上去还算和善的葛云状,见他一摇头,脸立刻拉下来,沉声道:“我都把你叫来了,你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孟谨行啊孟谨行,我真是小看你了!”
这话怎么说的?
是不是葛云状觉得他和雷云谣的事已经满城皆知了,他却一直没有正式上门见家长,让葛大书记生气了?
孟谨行一颗心立刻晃来荡去,只觉得底下坐的那张椅子硬得简直硌屁股。
他挪了挪屁股,想想是男人就得豁出去,都到这份上了,不就是正式亮明关系吗?
这想法一旦跑进脑海,他立刻“蹭”一下站了起来,冲葛云状大声说:“我真猜不出您为什么事找我。但是,既然来了,我有一事向您恳求!”
在孟谨行进门前,葛云状一直努力压制着自己心头的火气,刚刚那一句正是他要发怒的前兆。
然而,孟谨行突然大声爆出这一句,葛云状倒想看看这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样!
“哦,你倒是不放弃任何机会!”葛云状不无讽刺地说,“说说看。”
葛云状说罢端起茶杯,揭开盖子,慢慢地吹着浮沫,借以平复自己的怒火。
孟谨行深吸一口气,又大大地吞了一口干唾沫,才一脸真诚地看着葛云状道:“我爱上了您的女儿雷云谣,请您允许我与她发展正式的恋爱关系!”
闻听此言,葛云状勃然大怒,茶杯被他重重地摁在桌上,“时至今天,你居然跟我说这话!孟谨行啊,孟清平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孟谨行浓眉微皱。
他自认自己这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何以葛云状要如此生气?
而且,他说的这句话,与父亲孟清平又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突然一颤,以葛云状的口气,应该和父亲是认识的!
这一发现让他惊讶不已,为什么父亲从未提及?
“没话说了?”葛云状的样子一看就是气得不轻,眼中蕴满了怒气。
孟谨行再度吸口气道:“我只是在想自己这个请求哪儿不妥当,以至于令您如此生气?”
“呵,你……你……”
葛云状气得发抖,即使他身为市委书记,生活中依然只是位父亲,孟谨行的态度在他眼里不仅仅不端正,更对不起女儿的感情。
他的手指朝着孟谨行点了又点,“你还真是让马大姐说对了,是个做得出却不敢认的人!”
孟谨行一阵狂晕,怎么又和马列老太太扯上了?
难道,让他来并不是谈私事,而是谈公事?
“书记,您别生气!”他只能先道歉,把事情弄清楚再作计较,“我是晚辈,哪里做得不对,您直接批评就是,千万别先气着自己。”
“你不用来这套!”葛云状道,“你和付成名这种人走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踏实。现在看来,不仅仅是不踏实,个人作风也相当成问题!”
“咯噔!”
孟谨行只觉得一块巨石从天而降,一下实实地压在心头。
他开始急速地回想与钟敏秀在一起的每一个环节,排除一切可能被发现的因素,唯独那次在丰水河后,曹萍似是而非的问答,让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明明一心想着要娶雷云谣的,怎么就没控制住自己,陷进钟敏秀的温柔乡了呢?
眼下,他该如何面对葛云状的质疑?
连父母认可都没有获得就开始拈花惹草,任谁家父母都要发怒吧?
何况,雷卫红从来就没有同意过!
孟谨行的额头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手心也潮得可以挤出水来。
事已至此,逃避不是办法。
“对不起,书记!我承认,我在这方面意志薄弱,没有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他说。
虽然他认了错,葛云状一口气还在胸口难以咽下,手指重重地敲着桌子道:“你的确年轻,甚至比我们云谣还小两个月,但你的职务不低啊!年仅24岁的正科级干部,不要说整个申城难找第二个,就是全省、全国也没几个!肩负着国家交给你的重担,你得时时刻刻清醒地认识自己的身份,检点你作为一名党员干部的行为!任何意志薄弱的借口,都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孟谨行这下连死的心都有了。
葛云状这番话,等于是铁定无疑告诉他,发现了他的作风问题。
作风问题,放到普通人民群众身上,那就只是家庭内部矛盾。
到了领导干部身上,那绝对是能分分钟钟秒杀政治前途的利器。
葛云状把他叫家里说这件事,说明并不想把这件事扩大化,但以葛云状的处事方式,也断不会这样简单地放过他!
他悲哀地想,不会是以此逼我和云谣分手吧?
他咬咬牙,坚决地看着葛云状道:“我不为自己的错误辩驳,恳请组织上对我进行处分!但是,也请您容许我继续和云谣在一起!”
他这话出口以后,葛云状突然沉默了,身体重新坐进太师椅,再度捧起茶杯慢慢地抿着。
良久,葛云状问:“你这是真心话?”
孟谨行冲他重重地点点头道:“真心话!”
葛云状突然叹了口气道:“小孟啊,什么阶段该做什么事,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知道吗?”
孟谨行有点愣怔,都说大领导说话玄乎,也不该玄乎成葛云状这样吧?
葛云状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作风问题到某个阶段就不是问题,只不过现在成问题?
他的心里又开始发毛,葛云状看来是不会让他和雷云谣在一起了,不然怎么能讲这话?
好在这次葛云状没等他回答,而是又道:“云谣的妈妈虽然反对你们的事,但怎么架得住云谣这样一意孤行?你春节回家,跟父母说说你们的事吧,如果你父母不反对,我希望你们早点把婚事办了,别弄得满城沸沸扬扬,影响不好。”
意外,太意外了!
想不到葛云状明知他不轨,还会同意他和雷云谣在一起,而且还催他结婚!
一阵惊喜过后,他心头瞬间又涌起寒意!
雷云谣一意孤行是什么意思?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不会用自杀要挟父母吧?
他想起那晚在县招,她抱着自己,一再地说,要他对她好,否则她会很难受……
他的心脏突然缩成了一团,这个傻丫头啊,不会真干了这种傻事吧?
孟谨行感觉从踏进葛云状的书房,就像坐上了过山车,一忽儿荡在半空,一忽儿被甩到云端,一忽儿又直坠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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