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谨行脑中此刻却极为清醒,喝住江南,同时举杯对江一闻道:“来,走一个,祝贺你走马上任!”
江一闻看着他道:“我跟唐书记说过,请他安排其他人,我不认为自己能胜任接待工作.”
孟谨行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半天才放下来将酒杯放回桌上,拍拍江一闻的肩膀道:“你想多了!你能去委办,我真心替你高兴。”
江一闻与江南对视一眼,江南借口去给他们添几个下酒菜,掩门走了出去。
江一闻不太放心地走到门口,又拉开门看了看,才关紧门回来挨孟谨行坐下,从自己的包内拿出一张数码相机的存储卡,很郑重地推到孟谨行面前。
孟谨行拿起存储卡夹在两个手指间前后翻看,又若有所思地放回江一闻面前,举杯兀自咪了一口酒。
“老板,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够光明。但是,无数事实证明,你是不是光明也不能由自己做主……”
孟谨行抬手一挥,皱眉道:“你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过!别人怎么样,我管不了,你以后的发展也可能我作不了主,但好歹你在我身边呆过一段日子,这段日子里你的任何举动都不能越过我的原则。”
江一闻还想劝,孟谨行摇头道:“一闻,走上这个位置,你的事业才算是真正开始了。我赠你六个字——能干、能处、能忍。你能说说这六个字各说明什么吗?”
孟谨行到了这境地还不愿意动手段钳制慕啸天,让江一闻心中微生失望,但也不便多说什么,现在又听他动问,便放下心头想法,仔细回味这六个字包含的意思。
这一想,他不禁有些汗颜。
“能干应该说的是要会干事巧干事;能处则是表示要学会和人相处;能忍就更直白了,您是希望我能忍一时之气,不争一时意气。”江一闻道,“我理解得不太透彻,请您指正。”
孟谨行道:“我不瞒你,这次的两件事,的确让我有些不快,但也仅仅是不快。这六个字,是有一次与罗书记下棋,他赠给我的。起初,我和你一样,理解流于表面化,久而久之经历的事情多了,慢慢就琢磨出味道来。”
江一闻替孟谨行倒满酒道:“那您给我仔细讲讲吧!”
孟谨行笑道:“要想听我的感悟,你得有所表示啊!”
“我先干为敬!”江一闻举杯满饮。
孟谨行轻拍手掌叫好,接着道:“好,咱俩就探讨一下吧。我的理解是,能干是一个人所具备的素质,能处则是一种为人境界,能忍更是一种心灵修炼,这三个词是一种递进关系,它们就如同三道大槛,你迈过去了,才能顺利地一路向前。”
江一闻豁然开朗,立刻说:“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能干与否很大程度还是取决于我们不断学习、实践的态度,只要不断学习与实践,逐渐地就会能干起来。这就是您所说的素质。”
孟谨行笑着点点江一闻,“聪明人一点就透。好,我喝一杯!”
江一闻也陪着喝了一杯,俩人放下杯子吃了点菜,江一闻又道:“能处如果上升到境界,就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学会相处,而是要训练自己拥有一颗包容的心!”
“说得好!”孟谨行击掌又饮一杯,“有容乃大,海纳百川,切记啊!”
江一闻看他一眼,没有接话,关于这一点,他自认确实没有孟谨行的度量,做到这一步太难,他甚至觉得比第三个能忍都难。
孟谨行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没完全认同,笑了笑道:“看来,理解是一会事,认同又是一回事。说说第三个。”
“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达到‘能处’的境界,能忍就基本不是问题。既然您把这一条放在最后一道槛,就说明做到这点并不是事事皆忍,而是要以站得高,看得远的眼光来看待每件事。”
孟谨行哈哈笑道:“一闻啊一闻,你心里其实清如明镜,关键还是你没跨过第二道槛!等哪天你越过这道槛,你今天的不认同感就会烟消云散了。风物长宜放眼量啊!”
江一闻突然意识到,孟谨行今天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喝酒,并不是他先前所理解的借酒浇愁,而是另有原因,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一时间有些猜不透。
江南再次进来时,身后竟然跟着邬晓波,让孟谨行和江一闻都大为意外。
“邬老,什么时候到兰芝的,怎么也不告诉我?”孟谨行起身紧紧握住邬晓波的手,不停晃动着。
自从无极草堂被创天兼并,邬晓波干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除了拿红利,他根本不顾问任何业务,倒是世界各地跑了不少地方,日子过得极是逍遥。
邬晓波拉他一起就座,道:“瑶瑶要高考啦,我回来替她把控一下饮食起居,做做后勤保障。至于来兰芝,是因为雅沁病了,我来看看。”
他最后一句话让孟谨行很吃惊,“雅沁在兰芝病了?”
邬晓波点点头。
孟谨行望向江南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江南为难地抓抓头皮,“雅沁姐不让说。”
“谁在照顾她?”孟谨行不安地追问。
“她的秘书和马民。”江南回道。
“这不胡闹嘛!”孟谨行一下站了起来,“两个大男人怎么照顾?”
邬晓波微笑着拉他重新坐下,“没事!我已经看过了,其实就是心思太重,累着了,休息几天,几帖药下去就好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邬晓波他们现在说什么,听在孟谨行耳朵里都是避重就轻,只有亲眼去看了,他才能踏实。
也没容邬晓波说完,他就冲到了门外,想想又回头问江南:“她住哪儿?”
江南道:“就你那楼对面,同一层同一号。”
孟谨行顾不得多想,转身就走,江一闻跟出来问要不要送他,他头也不回直摆手。
敲开邬雅沁的门,孟谨行立刻犹如石化。
一身居家装的刘爱娇,手上抱着个大胖小子,愣怔地瞅着他。
“爱娇,谁啊?”
邬雅沁的声音从房间里软绵绵地飘出来,孟谨行硬着头皮朝刘爱娇尴尬地笑笑,从她身边走进门,眼角余光扫到那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孩子,心底不由自主涌起柔柔的感觉。
邬雅沁看到门口走进来的孟谨行,立刻从床上坐起。
孟谨行赶紧上前,替她将枕头垫在背后,仔细端详一脸病容的她,低声道:“更瘦了!”
邬雅沁浅笑着轻拍床沿,“坐。一定是我爸告诉你的。”
“你还好意思说!”孟谨行不满地白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替她理了理头发,“人在兰芝不告诉我就算了,生病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这是准备跟我划清界限么?”
邬雅沁笑而不答,俩人都沉默了。
“哇……”
孩子的哭声突然打破沉闷,孟谨行的面颊抽了下,邬雅沁心中悠悠叹气,启唇道:“不去看看吗?云谣说很像你小时候。”
孟谨行猛然一震,瞪眼望向她,失声问:“你也知道?”
邬雅沁垂下头闭上眼道:“我知道的只怕比你自己都多。”
孟谨行顿生无地之容之感。
甚至,他感觉比从雷云谣嘴里知道这一切都令人难堪!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人是他永远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和其他女人之间的事的,那个人不会是别人,就是邬雅沁。
“我让你很失望吧?”他觉得嗓子有些冒烟的感觉。
邬雅沁缓缓抬头睁眼看他,眼中的幽怨不加掩饰,“不是失望,是很失望!”
孟谨行闻言心痛,低头想抽烟,忽又想起很久之前,与翁灿辉在西餐厅那段关于抽烟的对话,便放弃了这想法。
孩子的哭声一阵紧过一阵,使他更加心烦意乱,腾一下站起来冲出邬雅沁的房间,对着在客厅抱着孩子哄个不停的刘爱娇吼道:“雅沁需要休息,你就不能让他安静点么?”
刘爱娇讶异地看着他,双眸中晶莹闪动,孟谨行突然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着刘爱娇银牙咬唇,强忍着委屈抱着孩子闪进房间,他懊恼地一拳砸在门框上。
“回去吧,不想让你来就是怕见你这样!”邬雅沁在床上轻声道。
他皱眉回头看着她,“来前在听风居赠了一闻六个字,我觉得自己不但理解得透彻,也越来越能身体力行践行这六个字。现在看来,我的火候还远远不够!”
孟谨行重新走进邬雅沁房间,低头望着她道:“我想,我当初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邬雅沁双眸瞬间蕴泪,“你真这么想?”
孟谨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不起,雅沁!”
邬雅沁伤心地闭上眼,“你的选择影响了很多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别让几个人都揪着心活,至少得有一个该得到幸福。”
孟谨行转过头,忍住几欲夺眶的眼泪,哽咽道:“我知道。”
他举步有些艰难地离开邬雅沁的房间,路过刘爱娇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答,他对着门道:“爱娇,我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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