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莲花怎么了?
余杭一头雾水,莫不是靠着门板睡觉不舒服?又或者是做梦了?
鬼还能做梦?真他妈鬼扯,余杭边想边否定,步伐频频加速,走到莲花身旁。
十二支长夔门的大殿内,姜夔正认真的指导着王莽,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并未洞悉,直到余杭不断的呼唤莲花的名字,姜夔这才注意到莲花的不对劲儿。
姜夔出门,只见黑漆漆的莲花瑟瑟发抖,身体蜷缩成一团。余杭在莲花身旁,面露难色,频频呼唤莲花的名字,紧张之情,溢于言表,姜夔有些诧异,这重伤一场,余杭的心性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余杭虽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是也绝不会为莲花这类人心生紧张。说到底,莲花仍是他余杭的仇人,那口怨气为谁淤积,别人不知,他余杭应该最为清楚。
姜夔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分别抵触在莲花的鼻翼和下颌处,轻轻一挑,莲花嘴巴一张,一个黑色的珠子滚落出来。
但是,莲花蜷缩的身体,依旧没有展开一分一毫。
姜夔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谨慎的拾起珠子,仔细打量一番,对余杭说道:“尸种鸩毒,藏毒于口,莲花这是二次中毒。”
“二次中毒?什么意思?”余杭不解其意,死都死了,频繁的中毒是几个意思?
“意思就是,莲花就快要魂飞魄散了。”姜夔将珠子仔仔细细包裹好,深怕沾在手上。
“啊?”这么快就魂飞魄散了?不是说好带她去找章台柳的么?昨晚上还认认真真的听了她的故事,她虽然尸变了,虽然变丑了,可是态度似乎也变得平和下来,没有当日客栈里的泼辣和暴躁,这样一个有故事的女鬼,怎么说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了,好歹给点前奏给点准备啊。
“说到底,你二师弟想对付的人只有你,他怕莲花尸变之后会为祸我十二支长夔门,莲花二次中毒,也正是他早早设计好的。”对于余杭的智慧,姜夔并不奢望他能想明白莲花为什么会二次中毒,因此多费些口舌,分析给余杭听。
余杭听完沉默良久。蜷缩在地上的莲花已经僵硬了,黑漆漆的皮肤仿佛随时会被风干一样,余杭看着莲花怔怔入神。
“你放心好了,莲花魂飞魄散,并非你爽约所致,因此,你和莲花的盟约也一笔勾销。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么?”姜夔见余杭发呆,以为余杭为了和莲花盟约的事情不能释怀,因此出言告慰。
余杭对姜夔的话置若罔闻。
还记得昨夜的故事吗?
故事里重病的慈爱老父亲,甚至还没有听闻女儿的死讯。
还记得昨夜的故事吗?
故事里温婉的戏子,何以变得那么泼辣暴躁?
还记得昨夜的故事吗?
故事里戏子偶遇痴情郎,本以为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哪知却是情场老手迷惑戏子芳心的一段阴谋。
戏子迷途局中,香消玉损。
那自己呢?自己算什么?
余杭记得曾经看过一则对华盛顿的评价,评价这样说道:美国历史上,就算没有华盛顿,最终也会走向独立,而华盛顿此人恰恰加快了美国独立的步伐。
同样,没有自己,章台柳最终也会杀害莲花,而自己,正是让莲花香消玉损的日子提前了些。当然,谁都会死,谁也都会面临着早死或晚死的问题。但是,谁不希望活的更长些呢?
说到底,莲花的死,自己难辞其咎。那答应莲花的事情呢?难道也就这么的作罢了么?
不,不可以。
余杭猛地抬起脑袋,毅然决然的问姜夔道:“师父,你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魂飞魄散么?”
“什么?”姜夔一愣。
“师父,我答应过她,带她去找章台柳,她就这么魂飞魄散了,我还带谁去啊?”余杭强颜欢笑,让自己的态度尽量的放松。
姜夔上下打量余杭一番,厉喝一声:“你有毛病啊?”说完拂袖而去,不再理会这个傻|逼呼呼的大徒弟。
“师父。”余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救救她吧。”
王莽对余杭的行为也很是不理解,为一个曾经置他于死地的死人求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难道有奸情?王莽余光扫向莲花褶皱的衣服上,王莽依稀的记得,早上见到余杭,余杭也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难道这余杭兄弟真和这女鬼做了苟且之事?
念及此处,正直的王莽可耻的硬了。
对于余杭的下跪,姜夔无动于衷,他和王莽的想法有点类似,当然他没有王莽想的那么龌龊。他以为,余杭被莲花给迷惑住了。
“师父,你还记得章台柳和我说过什么话么?”余杭见姜夔不同意,立马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什么话?姜夔略微想一下,有些眉目。
“师父,还记得你说过,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见过章台柳的真面目,就算我避开了莲花,我能避过章台柳么?”
余杭一连两个问题,终于让姜夔稍稍有些松动。“莲花就一定能找到章台柳么?”
“章台柳睡过的女人一向不留活口,肯定有什么原因?或许莲花真的有办法。”莲花到底有没有办法,余杭不清楚,但希望总是聊胜于无。“莲花说章台柳拿了她的荣恩令,今年八月初八,届时章台柳必会在洛阳烟雨楼现身。”
“荣恩令?烟雨楼?……臭小子,你早说不就完了,害的为师还以为你被莲花鬼迷心窍了。别跪着了,起来吧!”姜夔长出一口气,原来余杭还算是理性的,余杭得令也立马站了起来,跪着膝盖真不好受。
“呃……”被她鬼迷心窍?余杭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师父,我的确还是童子之身,但是我对女人的需求也是有要求的,最起码皮肤要白,正所谓一白遮三丑……”
“够了,够了……你还要不要救她?”姜夔听不得余杭啰嗦,抬手一抛,将手里包裹好的那一颗珠子投掷过来。
“要嘚要嘚!”余杭赶紧捏起珠子,连同那包裹的布片就要往莲花的嘴里塞去。
姜夔立马喝止:“住手。尸种鸩毒,种一,种二,不可再种三。莲花的魂魄就在这珠子里,今晚子时,你务必将这颗珠子一份为二,分别盖在莲花撑开的双目上,到时,莲花自会无恙。”
余杭诧异的看着包裹在布里的珠子,不明其意:“师父,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为师不是跟你说过么?”姜夔吹胡子瞪眼,这个大弟子就是不上心,否则,又怎会如此的不堪呢?
“师父,我还不是因为受伤,都忘了么,嘿嘿。”余杭腼腆的笑了笑,心里诽谤姜夔,你先前还跟我算一百两的账,这才几天功夫,竟然就忘记了,果真是个贪钱的师父。
“正所谓病从口入,相由心生,魂魄却是藏在眼里。”姜夔摇头晃脑的说。
“魂魄藏在眼里?”余杭有点不相信,说魂魄藏在脑子里还差不多,科学上不是认为魂魄其实就是人的脑电波么?
“我问你,人刚刚死去,鼻子可有变化?”
“鼻子不喘气了。”余杭自以为聪明的回答。
姜夔没有理余杭,继续问道:“嘴巴可有变化。”
“嘴巴好像不能吃东西了。”
姜夔愤怒的看了余杭一眼,接着问:“耳朵可有变化?”
“耳朵听不见了!”余杭自以为答对了,所以从头到尾,姜夔都没有反对。
只是这一次,姜夔终于愤怒了,“滚你娘的!”姜夔一脚将余杭踹翻在地,一时间余杭噤如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我再问你,人刚刚死去,眼睛可有变化?”
“没有。”余杭斩钉截铁的回答。
姜夔抬起脚又要踹了上来,余杭察言观色,顿时改变主意,回答道:“有……吧?”
“什么变化?”姜夔问。
“眼睛看不见了?”被踹过的余杭,丝毫不知悔改。
“看不见你祖宗……!”姜夔猛然叫了起来,歇斯底里!应该是被余杭气的不轻。
良久,姜夔终于平静下来,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语气平缓的说道:“人死后,双目是最先涣散无光,也就是我们说的无神,所谓无神便是没有精神,精神就是魂魄,生病的人没精神,受伤的人没精神,受到惊吓的人同样没有精神。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的魂魄受到了重创,在眼睛里表现出来,就是无神。因为魂魄与眼睛的联系最为密切,就藏在人的眼睛里。所以人死后,双瞳也是最先散光,你可明白了?”
“明白!”余杭不敢打马虎眼,飞快的响应。“那为什么非要在今晚子时呢?”
“因为,子时,阴盛阳衰,便于回魂。”回答余杭的却不是姜夔,而是站在大殿门外的赵飞燕。
赵飞燕手持一卷竹简,神色喜悦的对姜夔说道:“师兄,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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