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舜虽然时刻惦记着父母,但为了革除用人祭神的恶习,果然信守承诺,暂时留在汪芒国。他与汪芒人一起去海边游泳,一起捕鱼,向大家宣讲安全。海神爷却没有降灾于他,而且那年淹死的人比任何一年都少。于是那里的人很相信他,从此再不用人祭神。问题解决后,他才向汪芒国人辞行。汪芒人知道他是孝子,要回去孝敬父母,再也留他不住了,只好厚赠让他回家。
舜回到家中,将汪芒国所赠之物全部交给父母。那知瞽叟见他没有请回务成子,也没有请来名医,对复明更失去了希望,于是阴沉着脸道:“你去了那么久,音信全无,现在为我请的名医在那里?你的务成子师傅又在那里?”
舜见问,慌忙跪下道:“孩儿在外无时不刻不惦念着父母,为了替父寻医,上平阳,去姜水,走蓬莱,过大海,行程万里,却没有找到能医治父亲眼疾的医师。虽然大越国君派人为儿找到了师傅务成子,但师傅也因您的眼疾无法医治而不愿见我。孩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请父亲原谅。”
瞽叟听了更是火冒三丈道:“你这畜生,连师傅也不肯见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我再问你,你这些财物是那里来的?”
瞽叟并不傻,他盼望双目复明,要舜去求医访道。舜一去就是几年,却没有访到医道,反而带回一些财物。按常理长途跋涉,吃饭尚且成问题,那里还有财物带回。故瞽叟怀疑舜这几年并没有为他寻医找药,而是瞒着他在外面干别的事,于是更加怒不可遏。
舜见父亲不相信自己,只好又将从蓬莱去大越如何搭汪芒国的船遇险,又如何脱险救了汪芒君臣。后来为了赚钱做路费回家,被迫学艺制陶,又因逃群婚被抓,险些送了性命。最后为了救一位替自己祭神的青年,并革除用人祭神的恶习不得不又在汪芒国住了一年,回家时得汪芒君臣厚赠等事备细说了一遍。
瞽叟本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那有舜舍己为人的宽阔胸怀。舜在家时就因多次做好事被瞽叟骂为蠢猪,这次舜求医不得,却为了救别人在汪芒国一住就是一年。瞽叟听到这里,更是无名火起,拿起拐杖对准舜就打。舜见拐杖来得凶,只好一跃而起,又逃到邻翁秦家去了。秦老只好又来向瞽叟说情,那知瞽叟不听则已,听了反而怒火更大,认为舜在邻里面前说他的坏话,越是不准舜回家。舜见父母不能回心转意,整天闷闷不乐,坐立不安。
秦老见此情景,只好又为他出主意道:“你的朋友蒲衣在黄河边上做陶器,生意很好,如今正缺人。你父母既然容不下你,只有暂时到那里安身,等他们气消了,我再把信给你。”
舜有家不能归,非常苦恼。心想,既然父母不能相容,总不能长期住在邻居家里。好在自己在东夷学会了制陶手艺,还是先去黄河边制陶,求个安身之地。于是谢了秦老,带着秦老家给他准备的干粮出发了。
他行了月余,才找到蒲衣在黄河边的制陶作坊。蒲衣在家时与舜交情很深,可说是情同手足。舜去后,两人共同研究制陶技术。
那里历来是个制陶中心,作坊有十几个。只是那里的人常以中原先进陶器自居,一代传一代,没有多大改进。舜带来了东南地方的制陶技术,又不断向周围人学习,很快把东南地方和黄河流域的制陶特点结合起来,再经过不断创新,又把制陶业推向了一个新台阶。他与朋友蒲衣制作的陶器不但品种多,花样好,而且质量过硬,经久耐用。各地的陶商都争相购买,于是周围的作坊就没了生意。开始时大家对他很嫉妒,有的人甚至对他百般刁难。他却善解人意,不但不计较,还把所有的技术传授给其他作坊,只要求其他作坊不粗制滥造。于是所有的作坊都兴旺起来,不久就使黄河边上的陶器闻名天下,往来的商人络绎不绝,争相购买,产销两旺。由于来此做陶器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一年后,舜居住的地方就由原来的十几家作坊变成了制陶村落,二年时间便变得如乡镇那么大,三年就成了黄河边上的都市。随着这里陶器出名,舜也就更加出名了。黄河边上到处都传颂着他乐于助人的美德和与众不同的才华。但他也得罪了一个人,那就是大鸿侯。
这里是大鸿侯的封地,由于制陶业兴旺起来,财源增加,制陶人的生活好了起来,大鸿侯的爪牙马上告诉了大鸿侯。那大鸿侯乃是帝鸿氏之后,因为先祖有功于国,爵位世代相袭。但如今的大鸿侯却与他祖宗大不相同。他不讲德行,只会作威作福,残害百姓,人们怨恨他,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浑沌。此时大鸿侯见制陶人收入增加了,于是要增加贡献。
按理贡献多少早有定数,但大鸿侯却不讲信义。一日又派人去收取贡献,并说各制陶作坊的贡献要增加一倍。众制陶人听了都很气愤,不但不肯交,还要去与大鸿侯理论。
舜认为大鸿侯既然是个浑沌,必然不讲理,与不讲理的人去讲理有什么用?于是他对众人道:“我们且不要与他一样见识,为了少麻烦,还不如如数交给他。现在我又想出了一些新品种,过不了多久,我们的新品种出来,大家的收入还会增加。”舜的为人巳令人信服。在那里谁都听他的。于是大家忍气吞声,又将增加的贡献全部如数交了。
为了安慰大家,舜很快就把自己想好的新品种传授给了众制陶人。果然这批产品又胜前者,不但质量好,而且品种多。除了陶罐、陶碗、陶盆、陶钵、陶缸等日常用品外,还发明了陶人、陶马、陶牛等玩具,特别是那陶人更引人注目。它大腹便便,满脸笑容,非常可爱,只是头发难做,做成了一个光头,但光头也有光头的味儿。买的人还真不少,于是制陶人的收入果然又增加了。
大鸿侯见了更加眼红,他看不得别人生活好,于是再次增加贡献。但这次却不管他怎么说,众制陶人就是不肯交。就连舜也想不通,无法再说服众人。
大鸿侯知道后大怒,马上派人去强夺,并与制陶人打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由于大鸿侯有军队,最后吃亏的还是制陶人。大鸿侯的打手们不但强行夺走了再追加的物品,还有人混水摸鱼,进行偷盗。
大鸿侯手下有一小吏,名叫伍艾,被派去收贡献。他见了一个才出炉不久的精制陶人,爱不释手,便偷偷藏了起来,欲拿回家中自娱,却被人看见并向大鸿侯告了密。
大鸿侯大怒,令刑官议处。按律应鞭挞四十,交出陶人。伍艾却大声叫屈,要求见大鸿侯,行刑人只好向大鸿侯报告。
伍艾见了大鸿侯,说他不是行盗,而是见陶人有问题,又不便向他人言,只好私自拿来见主人。
大鸿侯道:“寡人乃一国之君,要个陶器可光明正大,谁叫你暗中去拿,真是丢人现眼,有什么冤枉?”
伍艾道:“君侯有所不知,那制陶人因对君侯加征他们的贡献不满,心怀鬼胎,总想设法报复,却又奈何不了主上。便将这陶人做成大腹光头,与君侯的相貌相似,然后拿去卖,以辱君侯。奴才正想拿来献给主上,由主上处置。事情尚未办妥,却被人误会,反而告到了主上这里。”旁人听了一阵大笑。
大鸿侯听了恼羞成怒,便令将陶人取来。大鸿侯略略一看,似乎真的有点像自己,于是脸色大变,露出一付凶相。此时大鸿侯已被激怒,一时失去了理智,便马上派人去抓那些制陶人。
众陶竖见大鸿侯无故抓人,更是气愤,便进行自卫,又与大鸿侯的人打了起来。舜武功高强,本可逃走,但为了不牵连众制陶人,他主动说出陶人是他设计的,与他人无关,他愿一人去见大鸿侯。
见了大鸿侯后,大鸿侯睁着一双灯笼似的眼睛,用手指着舜的鼻尖骂道:“你是那里来的野种,竟敢侮辱寡人,寡人要剐了你,看看你的心肝!”说完转过头来对众武士道:“快把他推出去斩了!取了他的心肝来!”
舜还来不及辩解,就被一群人推了出去。他虽然感到委屈,但早知大鸿侯是个浑沌,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只有认命。
好在此时众制陶人赶来了,他们见一群凶手推了舜去行斩,却比杀自己的亲人还难过。他们一拥而上,有的抱住舜不放,有的人拦住行刑人不让他们走,有的跪着为舜求情,有的人甚至在混乱中对大鸿侯的人扔石子。这更激怒了大鸿侯,他亲自赶到刑场大声喝道:“把这些闹事的人统统杀了!”但行刑官见对方人数众多,也不便下手。
正闹得不好收场的时候,大鸿侯背后闪出一人,走近大鸿侯耳语道:“君侯,这些制陶人杀不得。杀了他们不但会影响主上的名声,还会断了主上的财路。”
大鸿侯不惜人命,却很惜财。听说杀了制陶人会断了他的财路,也就害怕了。他犹豫了一会便改口对行刑人道:“寡人了解到是舜一人在作怪,与众人无关,现在只杀舜一人,让其他人回去吧。”随后行刑人便按照大鸿候的意思,对众人喊话。但众制陶人都知道舜是为了救大家才被抓,于是以死护着舜,怎么也不肯离开。
那官员又对大鸿侯道:“这舜更杀不得,别看他只是一陶竖,却能力很大。他在历山耕田时,改变了历山的面貌,使历山人互让田畔;在雷泽捕鱼时,渔民们又互让房屋,连冀北侯也只得让他几分。他来到我们这里后,却使我们陶业兴旺,从此君侯的收入也大大增加。制陶人个个都拥护他,人人都听他的,若杀了他不但会影响制陶,影响君侯的财源,只怕还会出乱子。舜才智过人,发明颇多,所制陶器人人爱,来购买的人络绎不绝。听说伍艾那奴才见了舜设计的陶人也爱不释手,便偷了一个,被人发现报告了主上。他知罪责难逃,急中生智,说那陶人像君侯,欲以此激怒君侯,这样他才可以脱罪。以臣看来,君侯身材魁梧,一表人才,岂是陶人那副嘴脸,其实那陶人一点也不像君侯。况且这些制陶人已将陶人卖出去不少,有不少已被人收藏。君侯若杀了舜,一经传闻开去,天下那些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这陶人就是君侯像,那才真的丑化了君侯呢。”
大鸿侯虽然一时糊涂,只是利令智昏。他毕竟是一方诸侯,伍艾的话也只能骗过他一时,一旦被人提醒,他马上醒悟过来。于是他对着众制陶人又大声喊道:“我的制陶朋友呀,今天不早了,你们还跪着做什么?快回去好好制陶,还有人等着要买你们的陶器呢。那闹事的舜,本来罪行严重,但今天也看在大家面上放了他,希望他回去后也好好制陶,再不要闹事,寡人过往不究。”众制陶人听到放舜回去,才向大鸿侯谢了恩,护着舜走了。
舜与众制陶人走后,大鸿侯才想起,今天若一怒之下,真的把制陶人杀了,这些制陶作坊没有了,不但这个财源断了,天下人还会说自己残暴不仁。于是他大大地表扬了那位官员,还对偷盗陶器的奴才伍艾如数鞭挞了四十。
这进言的官员单名一个“龙”字,本是大鸿侯的言官。虽然在职时间不久,却由于才华出众,很受大鸿侯器重。当晚又被大鸿侯叫去授以密计道:“你很会言词,请用你美好的言辞说舜来归我,我将用他来管这些制陶人。他来则相安无事,如若不来,你便在别的制陶作坊中用重赏收买一人杀了他。”
龙惊问道:“君侯白天不是说不杀他了吗?”
大鸿侯道:“他若不听我们的,则非杀不可。因为他能力太大了,那些制陶人都听他的,闹起事来,连寡人都管不了,留了他是个祸害。寡人白天说不杀他,是暂时缓和气氛,让众多制陶人离开,然后我们再设计对付他。”
龙道:“此人发明甚多,还是留了他为君侯多创造财富吧。”
大鸿侯道:“他发明的陶器够多了,而且都教给了别人,现在大家都能制作。这里的陶器已闻名天下,收入每月都有增加,只要杀了他,从此无人闹事,就不怕没财源。”
龙又道:“君侯说舜能力大,制陶人都听他的,我们杀了他,万一众陶竖闹起来怎么办?”
大鸿侯道:“杀了舜以后,我们再把杀舜的人杀了,使人死无对证,只道他们嫉妒杀了舜,还可宣称我们为舜报了仇。众陶竖不但不会怨我,还会感恩戴德呢。”
龙见他如此阴险,知此处非久留之地,于是答应次日就去办理,暂时安了大鸿侯的心。次日龙见了舜,将大鸿侯的话一一告诉了他,并对舜道:“重华兄,你为这里制陶业的发展倾注了心血,但这个大鸿侯却心术不正。他淹没仁义,好行凶恶,早已臭名远播,被人称为浑沌,与少皞氏的后代穷奇,颛琐氏的后代梼杌并称为天下三凶。他对你心怀怨恨,暗藏杀机。他要我先收买你,让你去对付制陶人。我知道你是不会这样做的,但你不听他的,他就会杀掉你,故这里不可久留。”
舜道:“见了昨天这些情景,我也知道不可久留,必须尽快离开这险境,但不知往何处走为好。”
龙道:“我有两个好友在寿邱①做家私,听说收入还不错,我们不如一起去投靠他,学着干那行。”
舜听了频频点头,于是二人就与蒲衣一起离开了制陶作坊,来到寿邱。寿邱人早闻舜的大名,对他们的到来非常欢迎,舜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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