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面说过,冀北侯本是缙云氏的后裔,原被封于冀北,称为冀北侯,而且世代袭爵。这代冀北侯叫范通,他不理政事,只贪图享受。尧七年,天下大旱,失于救助百姓。本应革去爵位,但尧念其先人有功,把他改封于此地。他却不思悔改,仍然纵容手下欺压百姓。
今日舜打了大汉,为渔竖出了气,众渔竖高兴,但却担心冀北侯来寻衅,舜在此站不住脚。于是大家一起想办法,想来想去,认为冀北侯势大,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利用冀北侯贪吃的特点,由舜煮一席好菜招待他。舜本不欲低头,但又怕连累他人,而且也舍不得离开大家,只好勉强应酬。他正在准备,突然一个身体肥胖,穿着华贵的人,气冲冲地走来。众人认得是冀北侯,不敢怠慢,一起跪下迎接,并恭恭敬敬请他吃饭。冀北侯因腹中饥饿,见众人请他上坐,也不讲客气就坐下来,先吃了饭再说。
他把眼睛往陶钵中一看,见那大块的鱼,发出一阵清香,便先用筷子夹来尝尝,味道特别鲜美,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大家陪着他,很快就把一钵鱼吃得精光,他口里不住地赞道:“好吃!好吃!我冀北侯手下庖厨众多,却无一人有如此手艺,能煮出这么美味的鱼来。只是份量少了点,不够大家吃。”
舜为了长久的利益,认为暂不可得罪他。现他正吃得高兴,可抓住这机会缓和气氛,于是又回到厨房中。正好厨下还有一只小野鸭,怕他鱼吃腻了,便将野鸭炒了。不久厨房又飘出阵阵香气,冀北侯闻了又涌出口水来,一时又搔耳挠腮,心痒难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全然丧失了一个诸侯的风度。当舜托出这盘香喷喷的野鸭时,众人那个还敢吃,都是他一人包干。吃完后还说野鸭膏腴嫩滑,只是腻了点,若再来个清谈爽口的汤就更好了。舜见他吃了那么多,还在象叫花子一样讨吃,心中觉得实在可笑,但还得往厨房走。舜本来节俭,此时已无菜可做,只好把那没用完的鱼头、蘑菇、香葱之类煮在一起,又用一个陶钵托出,才算填饱了冀北侯的便便大腹。
此时他吃得高兴,怒气也消了,便把舜叫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纪轻轻的,菜却煮得这么好,这本事是向谁学的?”
舜答道:“我叫虞舜,是务成子的徒弟,这烹调也是务成子师傅教的。听师傅说这煮菜,他还是学了篯铿先生的,他的手艺还远不及篯铿先生呢。我更远不如师傅,菜不好吃,请候君原谅。”
接着冀北侯又问起今日之事,方知打人的就是舜。难怪武功如此高强,原来是务成子的徒弟。他早就知道务成子是当今天子尧的朋友,尧本来就对他看法不好。若得罪了务成子,务成子去尧前告一状,只怕自己前程不妙。于是哈哈大笑道:“造化!造化!真是造化!今日吃到了这样的美食,又结识了务成子的高足。我手下有什么得罪之处,就请不要放在心上。”说完告辞而去。
冀北侯回到家中,那大汉还愤愤不平地等着。此时见冀北侯回来,便问及处理打他那人的情况。冀北侯道:“今日你的对手不是别人,就是那在历山使农人互让田畔并以孝闻名天下的虞舜。他是务成子的徒弟,那务成子天下诸侯都敬若神明,就连当今天子也对他礼让三分,他的徒弟你惹得起么?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再说众渔竖开始见冀北侯亲自来,还以为闯了大祸,都在为舜担心。后来却见冀北侯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还客客气气地走了。从此以后那冀北侯再也不来找麻烦了,大汉虽然还来收贡献,却再也不敢作威作福。于是雷泽人都很佩服舜,把舜当做自己的保护神,干什么事都支持他,拥护他,舜就很自然地成了众渔竖的首领。他没有房屋,人们就主动让房屋,而他却关心更困难的人,常常又将房屋让给别人。这样在他的带领下,互让房屋就成了雷泽的风气,从此他的名声更大了。
由于他与渔民相处很好,亲如一家,在此全无异乡之感,这样一过就是三年。一日忽然一人来找他,说是家乡人。舜忙去接见,原来是好友石父之农。舜便问及家中情况,石父之农道:“别的倒没什么,只是你父亲眼睛不方便,见你几年不回家,心中更加恼怒,常常在家骂你。”
舜心想自己虽是被父亲逐出家门,但做儿子的怎能与父母计较,虽然是他们先有错,可他们毕竟是父母。于是他收拾行囊,带了几年的积蓄,准备辞别朋友回家。
众人与舜情同手足,天天在一起打渔快活,莫说舜要长期离开这里,就是分别一日他们也舍不得。大家苦苦挽留,舜也难舍难分,便对众友道:“不是虞舜薄情寡义,实是惦记家中父母,不能不回去。”
大家见他要回去尽孝,自然不好阻拦,于是对舜道:“几年来多亏兄弟在此维持,那饕餮才不敢欺负我们,我们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如果兄弟实在要回去,也得到我们家中叙叙话再走。”舜虽然回家心切,怎奈众人苦苦相留,盛情难却,只好在一户人家吃了晚饭,欲与大家叙叙话再行。谁知那天晚上来人络绎不绝,都是请他吃饭的,他没法应付,只好于当晚夜深人静时带了行李,穿上麻鞋赶路。第二天众人来找他,却找不到人,心中难过自不必说。
舜早行晚宿,不久便回到家中。那知父亲果然积怒未消,对他长期在外劳苦奔波不但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还是见了他便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我当时逐你出去,也是因你不孝。你却一去几年,置父母不顾。好在你弟弟象种历山之田养活我们,要不是他,等你今日回来,我们早就饿死了。”
舜只好跪下向父母磕头道:“父亲责备得是,儿从此在家孝敬父母,再不出去。”说完,将几年劳苦所得全部献上。壬女看了才有些高兴,心想这些钱财可够我们花几年了,于是笑着对舜道:“你走了以后别的事倒没有,只是你父亲眼睛失明,生活不方便,非常烦恼,总希望你能请个名医治好他的眼疾。听说你拜了务成子为师,那务成子是个闻名天下的神仙,定能医好他的眼疾。”
舜心想父亲的眼已瞎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能治好。只好说道:“父母在上,不是为儿的怕艰难,不肯走动,只因务成子师傅行踪不定,很难找到。就是找到了他,父亲失明已十多年,只怕也难得医治好了。”
壬女听了作色道:“你把父亲的病说得那么严重,连神仙也医不好,这是什么意思?”
在一旁站着的象也连忙帮腔道:“人家说神仙能起死回生,一个眼病还医不好,是什么神仙?”
他们两人的话又激怒了瞽叟,他对舜大骂道:“你这畜生是不想我的眼睛好了,是要我死!”
舜被逼得没法,只好答道:“父母息怒,为儿的明日就出去找师傅,即使找不到师傅也要找个名医。只要能医好父亲的眼睛,我便是走遍天下也愿意。”
壬女道:“这才像话,那你明天就起程吧。”
舜当晚收拾行装,到了第二天,便拜别父母出发了。
原来那象由于父母娇生惯养,只知吃喝玩乐,那里会去种田。舜被赶出家门后,瞽叟没办法,只好命象去历山,但象却趁机外出游玩,只说去了历山。好在舜为人极好,历山人都学他互相帮助,由于舜给别人帮助多,历山人很受感动。当他走了以后,见舜的田荒着,便大家齐心协力把他的田土一起耕种了。到了收割时仍不见舜来,又把谷物收割了送到舜家中。
舜的弟弟象和继母壬女收了,却不把真情告诉瞽叟,只说是象把田耕种了。双目失明的瞽叟那里知道,还以为象真的懂事了,能把田耕好。但当舜的朋友把粮送到沩汭时,却从舜的邻人口中得知舜的父母恶性未改,早把舜赶出了家门。大家听了都愤愤不平,于是第二年的田再无人耕种了。象见生活无来源,田土又荒着,自己不会耕种,只好把历山的田卖了换粮食。壬女怕瞽叟知道了生气,只好又瞒着他。那瞽叟见有了粮食,还以为是象耕种的,那里知道象竟敢卖他历山之田。今天舜回来了,又怕他再去历山耕田,使其真相大白,所以舜才回来,继母和弟弟象就以要他替瞽叟求医为名再次把他逐出家门。
只是那务成子确实行踪不定,走的时候又没把去向告诉舜,而且离别多年,今日到那里去找呢?舜实在感到为难。但孝顺的他,认为既然出了门,就一定要实现自己的诺言,他决心走遍天涯海角,即使寻不到师傅,也要找个名医。他心想平阳是都城,来往的人多,消息也最灵通,于是决定先到那儿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点关于师傅的线索。
他来到平阳,那大街小巷,房屋稠密,车行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繁荣。他每天到处走访,卖药的、治病的倒也见了不少,但只要说起他父亲的眼疾,人人都是摇头,无人敢去医治。不觉过了月余,连务成子的影子也没见到。他无计可施,才想起师傅有个朋友叫尹寿,住在王屋山,不如先到那儿走一趟,问问情况。
舜虽身无分文,但为了父亲的眼睛说去就去。他一路吃野果、野菜充饥,饥餐露宿,才到达了王屋山。此时已是仲夏,头顶烈日,处处打听,终于在山南的树荫中,见到了尹寿的茅舍。路旁有一口井,一个十四、五岁的道童正在挑水。舜忙上前行礼道:“请问仙童,尹寿道长在家么?”
道童见问,将舜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非本地人氏,便问道:“先生找我师傅有何要事,请通个姓名,让我禀告师傅。”
舜见童子要先通报,只好答道:“某叫虞重华,是务成子的弟子。听师傅说过他与尊师是故交,今日特来拜见。”道童听说是务成子的徒弟,自然不敢怠慢,便要舜在树荫下等着。
舜在树荫下等了片刻,见一老者从屋中出来,忙迎了上去。童子对舜道:“这就是吾师。”舜慌忙向前跪拜行礼。
老者扶起舜,高兴地道:“原来是重华贤弟,老夫闻名久矣。今日降临寒舍,欢迎,欢迎。”舜随尹寿来到家中,童子献了茶,舜向尹寿说明了来意。
尹寿见他跛行,再看看他的脚,已起了血泡,便怜惜道:“务成子兄不久前与帝尧一起来过,但他行踪不定,此刻不知又到何处去了。”
舜见务成子不在,便欲告辞。尹寿又道:“若要找到他,不是一、二日的事,贤弟连日劳苦,脚又起了血泡,怎能再行。不如暂在老道茅舍住几日,养好了身体慢慢去寻访。”
舜也确实走不动了,又见尹寿诚心留他,便不推辞。心想尹寿既是务成子师傅之友,也如自己之师,在这里住几天,必有所获,于是就住了下来。舜对尹寿非常敬重,天天向他请教。尹寿见舜气度不凡,知其将来必成事业。心想,圣天子尧到处求贤,何不将舜推荐给他,便又对舜道:“老道经过几天的接触,知贤弟胸怀大志,而且博学多才,又以孝闻名天下,真是天下少有的贤人。贵家尊的眼睛瞎了那么多年,那里还医得好,再走也是徒劳。如今天子求贤若渴,又以孝治天下,正需要贤弟这样的人才,我看贤弟不如去朝中干一番事业。重华如若有意,老道可介绍贤弟去帝前为官。”
舜忙跪下道:“弟子乃历山一耕夫,师叔如此看重,本应从命,只是学识浅薄,恐有辱师叔之命。加上弟子老父有疾在身,今在家尚不能尽孝,又怎能为官治天下,故弟子不敢有奢求,还是决心去为父求医。”
尹寿见他尽孝而不为名利所动,只好叹道:“你师傅云游天下,本不准别人知道他的行踪。老夫今日为你孝心所感,只好就我所知为你提供一点线索。他在此地出发时,曾说要到姜水去一趟。姜水是炎、黄发迹之处,那里有黄帝祠,你的祖师爷——老务成子原是黄帝的尊师,仙归后也安葬在那里。为了瞻仰先辈的遗迹去了那里,你可去那里碰碰运气。那里有个叫纪后的贤人,对音乐特别有研究,你师可能会去见他。如果你在那里找到了师傅就不必说了,若没找到,那也不会白跑,可以在那里学学琴,日后必有益于你,你千万不可错过机会。”
舜心有疑虑道:“我与纪后先生素不相识,他又是大名鼎鼎的琴师,岂会轻易见我。若师傅不在彼,他又不肯见我,岂不是白跑。”
尹寿道:“你只要说是务成子的弟子,我要你去学琴的,他必以所知倾囊授你。你的天分很高,学识也已不少了。听说你已向务成子学过琴,但不能满足于现有知识。常言道:‘泰山不让土壤,方能成其高;江河不拒细流,方能成其深。’你只要不自满,将来必有成就。”
舜听了非常高兴,于是拜谢了尹寿,离开王屋山,渡过洛水,来到姜水流域,那里果然名胜古迹不少。他因时时惦记父亲眼疾,无心赏景,只瞻仰了黄帝祠,便去走访纪后,寻找师傅务成子。
纪后是天下闻名的琴师,几乎人人皆知。他按照土人的指引,走进山林,见山坳中有一茅舍,并从屋中传出悦耳的琴声。舜是个知音,细听琴声果然与众不同,便知纪后在家。
他整理好衣裳,放慢脚步,很有礼貌地向屋中走去。见一白发苍须的老者,端庄地坐在那儿抚琴,忙走向前去施礼。老者放下琴,起身回礼道:“足下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舜道:“小子虞舜,乃务成子之徒,因找师傅去了王屋山,经尹寿先生指点来此。”
纪后见是务成子的弟子,又由尹寿介绍而来,非常高兴,便留舜一起进了午餐。他们边吃边谈,纪后道:“务成子虽然来过,但只玩了几天,在月前便离开这里去了东海②。”
舜见务成子不在姜水,心中有些懊丧,但他仔细一想,既然来了也不能白走,只好按照尹寿先生的指点,在此学点音乐。于是重新跪下行礼道:“重华来时,尹寿先生一再指点,说我找不到师傅便可虚心向先生学学琴艺。只是弟子愚昧,不知师傅肯指教否?”
纪后便要舜弹了一曲,见舜的琴虽然弹得还不精,但功底不错,是个可教之才,尹寿欣然同意道:“音乐应乐天下之人,应与天下人共享,只要足下不嫌纪某知识浅薄,自当尽力而为之。”
于是舜就留在纪后身边学琴,纪后见他好学,很喜欢他,自然乐于教诲,师徒感情相合。不觉又过了近半年,舜已熟练掌握了琴的基本要领,弹起来只是比纪后生疏些,如不认真分辨,似乎与纪后所弹无异。纪后知道舜非等闲之辈,除了教以操作外,还授以乐理,使舜在音乐上也很有造诣,后来成了尧的知音。
一日舜正在练琴,突然野外飞起了鹅毛大雪。此时对音乐着了迷的舜想起了来时还是初秋,现在已进入隆冬。自己奉父命外出求医,虽然走了不少地方,却没有找到务成子师傅,也没有找到为父亲治病的名医。在此学琴虽然对自己有利,可以增长知识,但没有尽到孝道。此时他不得不离开纪后师傅,再去找务成子。
纪后道:“此时正是严冬,冰天雪地,怎么行走?为师劝你暂时安心习琴,等到过了年,春暖花开时再走,老道才放心得下。”
舜谢道:“弟子知道师傅是一片好心,但父亲双目失明,日日夜夜在家盼望弟子能请得名医,使他重见光明。弟子为不使父亲失望,只好暂时拜别师傅,他日再来谢恩。”
纪后为他的孝心感动,只好为他备足干粮,又送他一件御寒的皮衣,然后让他上路。舜含泪再拜而别,再次踏上为父求医之路。
注解:
1.雷夏泽——又称雷泽,故址在今山东菏泽县东北。
2.东海——有人认为指现在的黄海,也有人认为古之东海乃泛指我国东部海洋,作者认为第二种说法更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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