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蝶官 > 8、成子

?    “老王,你说说,什么庙,为什么要拆?我想听详细的。”方明又斜了王长宝一眼,转头对准刚才一道上山的王德和,让他说话。

    他观察过几个村委,看来只有王德和脾气好点,人要忠厚些。刚才事情闹大冲下山来打电话报jǐng,就是一个证据。

    不过方明误判了形势,王德和脾气是好,也忠厚,可是人却不傻。他是王姓,在村委里占了绝对优势,但也正因如此,他没法用公正的语言来描述这事儿。何况王德和岂止是不傻?简直就是农村人的小狡黠,这村支书看来还有点力道,自己说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将来记在心里,万一说错了,给他留个不好的印象,那以后就不好混了。

    总之,王德和采取了厚道人的支支吾吾方式,哼哧半天说不出话来,让方明替他干着急,却绝不会把他往坏处想。

    还是韩大成忍受不住,咬着腮帮子插嘴:“不用装了,就是他们王家不是东西,嫉妒我们姓韩的rì子好过,暗地里嘀咕说是韩家庙镇了你们风水,要拆了让他们王姓发达!”

    “放你妈的屁!要拆庙是因为这山是村里的,我们决定平了庙修个水泵,把水抽到后山搞灌溉!你再乱说,我他妈削你!”王长宝又跳起来叫骂。

    方明看着两人吵架,心里明白了几分,不过没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说:“哦,就为了这事儿。吵了多久了?”

    “他们一直憋着坏呢,好几回半夜上山来想偷偷拆庙,幸好我们韩家有准备,派人守着,才没让狗rì的得手。算起来都有小半年了!”韩大成不怕他们人多势众,瞪着眼朝王长宝示威,嘴里回答方明的话。

    方明听了韩大成最后一句,忽然有些明奇妙的伤感起来。这个事情其实已经隐隐约约传得乡里尽知了,否则也不会没人愿意来。连小田都知道的事,自己就是如此毫无知觉,岂止是迟钝啊,简直有些白痴!当然,若没有那个梦,这一切也终归和自己无关,还是注定回到市里,做一个平庸的人。

    他不知道是该感谢谁还是恨谁!

    发了半天呆,忽然感觉身边这几个都在看着自己,这才猛地回过神来。那几位也不知这村长正离题万里的想心事,还以为他琢磨解决办法呢。

    “今天是我来的第一天,作为村支书,我给你们五位村委下一个死命令:各自回去把村民劝离,一个也不准留下。就告诉村民们,新支书来了,是个小年轻,气盛得很,今天给他这个面子,免得他下不来台,今后给咱们家小鞋穿!”

    方明说完话,平静地看着五人,等他们的反应。

    五个人的反应出奇一致:让自己们给村民说这些,这支书吃错药了吧?王德勇正要说话,王长宝呵呵笑起来:“支书还真是老实啊,有啥说啥,不拐弯!”他是嘲笑方明就是个愣头青。

    “老实不老实,咱们以后走着瞧。倒是你王长宝,我jǐng告你,我不知道你力气有多大,能打赢多少人。你现在的身份是村委,不是打手流氓。要是你以后再动不动就武力威胁别人,大话不敢说,但我保证在被乡里撤职之前,一定弄得你永远当不上小王村的村委!”方明冷冷看着王长宝,用异常严厉的语调说道。

    王长宝勃然大怒,正要回嘴,可一碰到方明那双冷静而有神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突了一下,到嘴边的脏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分头劝说村民。事情等我调查之后再作结论。哦,对了,事情办完,村长在村委办公室等我。”方明没有什么动作姿势,双手自然下垂,静静站着。五个人呆了几秒,终于由王德勇带头,各自默默走开。

    方明没有跟着过去,而是仍然留在原地,一直等到远处那些吵闹声渐渐止歇,自后归于无声,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仰头望着遮天蔽rì的树梢,自己这特殊的上任仪式,终于过去了!

    等山上的人全走光了,方明才缓步下山,半道上扶起刚才扔在路边的自行车,很好,一样东西都没少。等重新回到村委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王德勇正闷在会议室边抽烟边等着他来。

    见他进来,王德勇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熄,顺势站起来,有些尴尬地说:“额,那个,方支书,村民都劝回了。你还有啥事?”

    “呵呵,我还有啥事?老王,你这不欢迎我的态度,也太明着来了吧?没事,就是想问问,安排我住哪里,今晚吃啥?”

    “哦,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你跟我来。”王德勇站起带着他走过场坝,来到村委东头一排平房前。

    平房是原来的老村委办公地点,一排五间。王德勇早就让人收拾了中间最大的两间打通,外面一张书桌,一对木质沙发靠椅,一张茶几。墙角有盆架,还专门放了两个搪瓷盆。书桌上各种文具都有,虽然粗糙一点,但是很全。而且还专门放了一面圆镜。

    里面一间一张棕蒙垫子单人床,一个立柜,一个空空的书架。看得出来,这些家具老旧,属于六七十年代的产物。但是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推开窗子就是小王村的好风光,让人心眼里感觉到舒服。

    王德勇好像生怕他过多纠缠,从腰里摸出钥匙递过来说:“已经说好了,王韩两家轮流送饭,伙食钱你意思意思就成,交到村里,统一付给村民。早点休息吧,今天累了,等会儿就送饭来。”说完掉头走了,方明叫之不及,只好回到屋里,把带来的铺盖铺了床,躺上去好生休息。

    朦胧中听见有人敲门,他起来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黑黑的皮肤,满身是汗,两只眼珠倒是掩饰不住的灵动。头发乱蓬蓬地像个刺猬,穿一件背心,下面裤子用根鞋带系在腰里,一双露出脚趾头的解放鞋。

    “支、支书,给你送饭。”小子有些害羞和胆怯,站在门口低声说道。方明笑眯眯接过他手里的搪瓷缸子,揭开一看,里面乘着一些白菜、豆腐之类,还盖了肥厚的几片大肉,看来油水不少。想来是自己刚到,不好怠慢。菜下面是黄澄澄的掺大米的玉米饭。这年月,玉米在农村是主食,能吃上掺了白米的饭,就算不错了。

    “来,进来坐坐,我有话问你。”方明笑着让他进屋。

    小子只好蹭进来,却不敢坐,低头立在屋子中间,双眼看着自己臭胶鞋不知想啥。

    “几岁了?”

    “十三。”

    “叫啥?”

    “叫王永成,小名成子。”

    “念过书没有?”

    “念过,五年级就没念了。”

    “为啥不念?”

    “家里不让念呗,说还不如回家放牛干农活。我也不爱念,听不懂。”成子说了几句之后,渐渐放开,话也多起来。

    “呵呵,我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会听不懂。是不是老师教得不好啊?”方明开玩笑说。成子头一回听人夸自己聪明,还是支书,眼睛一闪,兴奋不已。

    方明话题一转,问道:“问你个事,韩家发么?”

    “发,怎么不发,他们有钱。哼,要不是长海哥说韩王山——。”说了半截,忽然打住。原来他想起面前这个大哥模样的人是支书,可也是外人。王家要坏韩家风水的事,只能是家里公开的秘密,不能对外宣传。

    方明看在眼里,心里暗笑着小子果然机灵。继续问道:“长海哥是谁?”

    “长海哥啊,可厉害了,他是我们小王村第一个出去那个叫深什么的镇子做工,那边老厉害了,晚上都是满大街车子和彩灯,不关的!”成子一说起长海哥来,滔滔不绝,眼里充满了敬畏。

    “呵呵,那不是镇子,那是深圳,咱中国的一个特区。你长海哥做了几年工了?”

    “三四年了吧,他这几天不在村里,去邻村找朋友玩去了。他一来,我们村可热闹了,都喜欢听他讲那个深圳的事儿。”成子说着说着,忽然眼神黯淡下来。方明看在眼里,故意逗他说:“是不是你也想跟着他去打工,他却懒得理你,说去去去,小孩子,等长大些再说。对不对?”

    “支书,你怎么知道的?”成子看方明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说韩家占了你们王家的风水,也是这个长海哥说的吧?”

    这回成子不敢答话,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他实在不懂,这个支书怎么像神一样,啥都算得到。

    只听方明摇头说:“别听你长海哥瞎说,风水这个事,道道深得很。普通人可说不清楚。”

    “支书,你知道风水?”

    “我也不是很懂,但我知道,深圳那边的有钱人都讲究这个。不过呢,你们长海哥才去做了几年工,他也不一定真的知道。你在村里同辈同龄的兄弟们多吧?去告诉他们,王家的事其实跟风水没多大关系,要发财,还得靠脑子灵,肯出力才行。别跟着他们瞎传。”

    方明说完,成子有些犹豫,不太相信他的话。他看出来,笑着伸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放心,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如果你是对的,我给你赔礼道歉。去吧!”

    成子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跑了。

    第二天,方明起了个大早,掀开窗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村民,有牵牛的,有扛锄头、钉耙的,不算忙碌,倒显得悠闲自在的身影从场坝上路过。晨曦下显得又安详,又美丽的一副画卷。方明洗漱完毕,出门朝村委办公室走去,去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钥匙。等了一会儿,见村委们没一个过来,心头就有些不喜,索xìng懒得再穿过场坝回屋子,直接在村委旁边找块石头坐下,耐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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