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履霜 > 第一章 质朴少年

?    一年过去了,又是一个chūn天。

    在柔柔的chūn风轻抚下,这是一座浩瀚雄奇的大山。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道绚丽的彩霞从天际一闪而落,此地忽然凭空现出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这便是落霞山名字的由来。

    传说虽然荒诞,可落霞山却极为钟灵毓秀,绵延起伏五千余里,甚是浩瀚。奇峰怪石,飞瀑流泉,珍禽异兽无不藏于其中,就连颇有经验的猎户也不敢孤身深入,只能成群结队相伴而行。即使进山,多半也只是在外围打转,但每每回来收获颇丰,当然,损兵折将也如家常便饭。

    连经常穿行于山间的猎户都是如此,这更给落霞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又每到chūn季时节,落霞山经常会升起弥天大雾,在云气迷蒙变幻下的落霞山更显凄迷诡异,让人见了心底骤生寒意。

    更有甚者,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在山中偶遇仙子,惊鸿一瞥处,那风姿足以惊艳世间。抛开遇仙之言,那山jīng恶鬼之说更是从未断绝,也经常在茶余饭后,成为人们闲谈的话题。

    闲谈归闲谈,更多的人只是一笑了之,若没有了这些,村夫农妇们恐怕就会少了一些吐沫飞溅。

    落霞山虽然神秘,可这并不影响人们依靠它生活下去,常言道,靠山吃山,这落霞山脉的山山水水已不知养育了多少辈人,一直陪伴着他们,看着他们从黄口孺子转成白发苍苍。

    在落霞山北山脚下有一处村落,村上住着百余户山民,从村东走到村西也只有几百步。

    正值清晨,村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一阵chūn风拂过,薄雾也随着微风舒卷轻扬,一触之下顿感丝丝凉意。

    洛天南早早地从床上爬起,草草地吃了口饭,对屋中埋头抽烟的黑瘦老人招呼了一声,拎着竹筐便冲出屋子。

    他步履如飞,几步便冲出院落,却不曾想迎头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要撞到来人的刹那,洛天南双腿用力,硬生生停住了步子。

    那汉子倒是未曾慌乱,反而笑道:“南娃子,起得这么早,是要上山吗?”

    “啊,黎叔好!我正打算上山采些果子。”

    待洛天南看清来人,连忙礼貌地问了声好。

    汉子笑呵呵的看着他,道:“那就去吧,不过眼下正是chūn天,山猫野狼也比较活跃,不可往深处走,知道了么?”

    “知道啦!”

    洛天南肯定地点了点头,带着那一抹笑意越过汉子,一溜小跑便没了踪影。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汉子摇了摇头,口中自言自语道:“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说完,竟嘿嘿笑了两声,转身离去。

    洛天南是个孤儿,在他四岁的时候父母双双因病亡故,村里辈分最高的七叔公见他可怜,而自己膝下又无儿无女,索xìng便将他收养在身边,一晃已经十年。

    那时的南娃子还没有名字,于是,在村中人的推荐下,七叔公抱着他来到邻村一位老学究的家中——这位老学究据说是方圆几十里内最有学识的人。

    说是邻村,却是相隔数十里。

    看着老人额头鬓角汗水淋漓,目光中充满期盼,老学究沉吟半晌后忽然吟道:“艰辛历尽谁得知,望断天南泪如雨。不如就叫做洛天南吧!”

    就这样,南娃子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在村民看来,有这等文绉绉的名字相伴一生,洛天南必定是聪慧乖巧,人见人爱,只可惜,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伸手翻墙,抬腿上房,偷鸡摸狗,好勇斗狠,所有孩子身上的顽劣个xìng几乎被他一个人独占,在他的鼓动之下,各家各户的孩子也纷纷效仿,村中山民虽然皆是淳朴善良之辈,却也被他弄得怨声载道。

    有不堪sāo扰者,便跑到七叔公面前痛哭流涕,然后便是一番深恶痛绝的控诉,恳请七叔公对洛天南严加管教。

    可那黑瘦的老人只是静静听着,面容依旧平静无波,等到控诉结束,将旱烟吧嗒吧嗒地狠吸上两口,沉声道:“娃儿还小,等长大了就懂事了。”

    七叔公在村中年纪最长,辈分最大,向来素有威望。在这村中第一人的维护下,众人皆不敢出声反驳,这也让洛天南则更加肆无忌惮,到后来,各家各户只能严防死守,不敢让洛天南有一点可乘之机。

    所幸,洛天南仅是顽劣异常,却从来不曾犯下大错,这也让善良的村民们于紧张之余稍稍松一口气,闲暇之余免不了一番祈祷。

    也许是村民们的祈祷起了作用,抑或是洛天南年龄rì益渐长,待到洛天南十二岁之后,开始变得知书达理,往昔那顽劣的个xìng竟然一去不复返。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让村民们十分欣喜,纷纷称赞七叔公的眼光独到,淳朴善良的个xìng也让他们忘记了洛天南以前的所作所为,每每见到洛天南都是十分的热情。

    对于村民们的这些变化,七叔公仍是波澜不惊,只是偶尔在入夜之后,望着洛天南沉沉入睡的样子,嘴角会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此,洛天南毫不知情,他只是知道,七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也rì渐虚弱,索xìng便把家中的活计一手包揽,再不让老人沾上半点。

    今天,洛天南所要去的地方,便是位于村子东南约二里的一处山坳,在那里盛产一种红sè果子,味道甜美多汁,若是拿到抚阳城的市集上,还能卖上不菲的银钱。

    洛天南心中兴奋,步子也变得轻快如飞,转眼便来到村口,可就在此时,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喊让他停住了脚步。

    “洛天南,洛天南!”

    随着喊声,从斜下里跑来一个胖孩子,脚步沉重,举手投足掀起片片尘烟,气喘吁吁地来到他的面前。

    却是村中和他从小玩到大的王宝。

    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洛天南一阵诧异,道:“胖子,喊我做什么?”

    王宝却不回答,看见他挎着竹筐,忽然反问道:“你要上山?”

    “是啊,怎么了?”

    “我时来运转,居然发现了一个好去处,等你从山上下来就来找我,包你满意。”

    王宝洋洋得意,只顾在洛天南面前一顿比划,浑然不觉自己的吐沫星早已飞溅出多远,直把洛天南逼出三尺之外,那股趾高气昂的姿态,倒颇有些指点江山的韵味。

    洛天南一愣,随即笑骂道:“你能有什么好去处,少来哄我,我还忙着呢!”

    “你不信?”

    王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立即用拳头把胸脯砸得砰砰直响,道:“我绝不骗你,只怕到时候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记得回来找我啊!”

    说完扭头便走,伴随着片片烟尘,一会便没了踪影。

    洛天南呆立半晌,最后无奈地笑了笑,口中依稀嘟囔了几句,转身走出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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