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及大营
越境密部收队回归,撤去蒙面露真容,带队的年轻小将,就是一张与拉美西斯极其酷似的脸。他,正是拉美西斯今年已经20岁的长子塞提,自15岁从军,由声名远扬的父亲一手教出来,到今天,赫然也已是麾下一员得力战将了。
塞提兴冲冲进大帐,不想却迎面就是父亲铁青到极点的脸,开口直接喝令:“跪下!”
塞提的兴奋劲头一下子被打没了,茫然跪拜,就听父亲严声喝斥:“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袋有问题?我的命令是怎么说的?凯瑟·穆尔西利到来,那双叼毒眼光分明已经是打中要害,见到赶着良马的队伍就要查,如此一来再想掩藏形迹已经非常困难。埃勃拉的行动全线撤队,关键是不能让赫梯人抓到证据。这不仅是我的命令,更是法老严令!一旦真落在赫梯人手里你想过后果吗?!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军令、擅自行动,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你还想要这条命吗?”
违抗军令、擅自行动,那是要被立刻处决的死罪!一如当年的亚舍,而现如今竟轮到自己的儿子,这让他该怎么办?真敢徇私,以后如何服众?若不徇私,难不成竟要亲手杀了他?!这才是最让拉美西斯恼火的地方,这个混帐小子,闯祸也拜托有点脑子行不行?
塞提瞪大眼睛,显然不服,原本还在乖乖下跪,这样一说则立刻跳起来激动大声:“这个罪名我不认!是,全线撤队,正因为赫梯人查得严,盯上了好马就难于隐藏形迹,真想遵令撤队有那么容易吗?我还有多少手下没撤回来呢,身为将领总要为他们负责吧?我去接应部下,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顺利回来,这也有错?”
拉美西斯没好气的送白眼,指着鼻子咬牙切齿:“行,能搬出这个理由,还算你小子够聪明。要不然,哼,人头落地,以为你能跑得了?”
父子有灵犀,一看老爸这态度,塞提立刻明白了,嘻嘻一笑:“阿爸,其实你早就想好这种理由了对不对?就是故意想吓我?”
狡猾老爸打死不露相:“你还敢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扪心自问真是纯粹去撤队么?不就是急着想会会那个赫梯王?可是记住了,贪功冒进永远是大忌!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那就是找死!”
拉美西斯越说越生气:“你以为凯瑟·穆尔西利的直属国王军是什么概念?还当是阿蒙泰手下的那些蠢货?要不是赶快派契格飞率队接应,去分散边境哨卡的注意力,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想活着回来根本是做梦!”
塞提这才怏怏的不笑了:“是,我记住了。”
拉美西斯愤愤一瞪眼:“回去给我好好想清楚!再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挥手要赶人出去了,塞提转脸凑到身边又成笑嘻嘻:“阿爸别急呀,还有一件事呢,这次,我碰见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小孩,太有趣了,真不知道是什么家门能生出这种奇葩。”
他拿出那条黑珍珠项链,听清来龙去脉,拉美西斯才愣住了,瞠目结舌眨眨眼,确切的说,是一下子被勾起无限兴致,脑子里算一算就急切追问:“你看那孩子有多大?有……九岁吗?”
塞提挠挠头:“应该……差不多吧?九岁的小孩应该多高?”
“那孩子什么样?皮肤雪白,还有一双绿眼睛?那头狮子……是叫美赛?”
塞提露出惊奇:“咦?阿爸你怎么知道?”
拉美西斯在自己还没察觉的时候,已经露出一抹招牌式的略显邪恶的坏笑!遥想当初见过的小机灵鬼,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又是一只小野猫脱生出来了。按照塞提的见闻,居然有胆子跳出来喝止塞姆族强盗,不说自己是谁,居然可以逼得强盗服软,要说放肆大胆的作风,果然是一脉相承。
塞提满眼好奇:“阿爸知道这丫头是谁?”
拉美西斯嘴角扬着坏笑,仔细打量黑珍珠项链,此刻,上面镶坠的珠子,一看空位就是少了四五颗,再翻过来,黄金底板背后还用楔形文字篆刻着一句赞美诗。
“海浪托起我的祝福,敬献大地丰裕之神……”
他徐徐念来,脑海中便映出那道早已刻进灵魂的倩影,告诉年轻后辈:“在赫梯,守护王者第一神阿丽娜,也被称为大地母亲、丰裕之神。这就是在以海神阿鲁纳的名义,送给阿丽娜的礼物。放眼赫梯,这种项链,恐怕也只有一个孩子能戴得起。”
塞提瞠目结舌:“阿爸,你说她就是那个……赫梯长公主?狮子公主?!”
拉美西斯欣然点头:“除了她,你还见过有哪个小孩能驯服狮子?美赛和美莎,形影不离姊妹花。那是她的姐姐懂么?美莎·马尔蒂纳特·穆尔希利斯。要说这只小野猫啊,嘿,不管什么新鲜事,她玩出来也就半点不奇怪了,这个绝对是有传统的。”
塞提好半天才回过神,想想又不对:“可是……若真是赫梯王的女儿,她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黎凡特人的村子里?”
拉美西斯哈哈乱笑:“这还用说么,肯定是自己偷溜出来玩的。就说带着一起来埃勃拉这件事吧,以我猜,十有**也是这小鬼头的主意,而绝对不可能是那个老爸的意思。真带来了,也完全可以想象会看管得有多紧。这就叫越压制越反弹呐,整天一点自由都没有,换了你会不想偷溜?”
这种意外邂逅,实在太让他激动了,凑到近前追问:“我记得那年出使赫梯,见到这丫头才只有三岁呢,说说,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漂亮吗?”
塞提摸着下巴,也露出十足遗传的坏笑,的确在努力回味,中肯点头:“嗯,漂亮。也有够坏,居然还偷学着喝酒。”
坏老爸更乐,也越发急切:“那你怎么没顺手把这丫头拐回来?”
塞提龇牙咧嘴:“我本来也想啊,可谁知道突然窜出一只狮子,然后就是大队人马紧随而至了,没机会下手。”
看着自家儿子,拉美西斯也不知怎么就转起了心思,忽然问他:“你喜欢这丫头么?”
啊?塞提一愣,显然没想到有此一问,对他来说,那还只是一个小孩而已,怎么就会谈及喜不喜欢呢?反正,就是觉得有趣、好玩。
拉美西斯意识到有点扯远了,不再多嘴八卦,看看项链转而问:“这少珠子的地方是怎么回事?被塞姆人扯坏了?”
说起这个,塞提又要摸着鼻子笑了,摇头说:“我们一路跟踪,我一直盯着这丫头,看得清楚,她自己干的。用头纱遮掩着,每走一段距离就往脖子上摸,然后,就好似是在往囚车外扔什么东西。恐怕……能把狮子直接引过来,八成关键就在这里。”
嗯,果然是聪明孩子。拉美西斯啧啧感叹,把玩着项链,心头滋味变得复杂,多想能亲眼见一见呀,就看看这小机灵鬼是长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越来越像她的妈妈。
看父亲这个样子,塞提便知道是思及何处了,当年曾经来临家门的合琪娜,他同样不会忘记。短暂停留,却分明改写了父亲一生。到今天,他当然不可能还不知道合琪娜是谁,而他作为后辈,却又该用什么心情去品评呢?有着一双绿眼睛的白皮肤女人,那是父亲心头的伤,更是母亲心头的刺!而今,他偶然邂逅的小女孩,就是合琪娜的女儿!
“这条项链……阿爸要留着吗?”
塞提说不清是在以什么心情问出这句话,这种东西,如果拿回家让阿妈看到,恐怕……不会感觉开心。
拉美西斯恍然回神,心中叹息苦笑,直接递还给他:“这是你的战利品,要不要留,你自己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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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勃拉城堡
闯祸男孩乌萨德,肩头一刀挨得实在不轻,皮开肉绽几乎可以见骨头。他的确用不着再挨揍了,仅是军医缝合伤口就足可堪称酷刑,那年月可没有麻药之类的东西,在皮肉里穿针走线就是必须必的咬牙硬扛。乌萨德一阵阵的倒吸凉气,老天,缝完了没有啊?相比之下,挨揍那点痛简直是浮云只能算个屁了。
布赫陪护在身边,帮着一起敷药包扎,手底下忙着,嘴里则一刻不停要骂着:“让你闯祸没边,这回吃苦头了?哼,以为英雄是好做的,刀子是好挨的?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你小子走运了!”
乌萨德疼得满身大汗湿透,哪里还有力气还嘴。等好不容易挨完酷刑,料理妥当,他瘫在床上几乎没法动了。
大姐推门走进来问:“怎么样?没大碍吧?”
布赫黑脸摇头:“没事!有事也是活该!”
安了心,大姐‘唰’的一道目光瞪过来,也就真是没有好脸色了。乌萨德心里暗叫糟糕,比起老爸,这位霸王妈才是真正的瘟神,这这这……要不妙!
“你行啊,长本事了,耍阴招都是直上量级,跟谁学的?!”
“呃……美莎!”
坏小子痛快接口,赶快寻找护身符。
老妈一双眼睛瞪得更圆:“小混球!还敢狡辩!”
乌萨德据理力争,要说心里话,这一次虽然他知道闯祸不对,但是,对于家长们的黑脸却没法苟同:“怎么是狡辩?本来就是事实啊。阿妈,知道不,其实我也真想问你,你们所有人都是打着为美莎好,可是每天在身边,看不到她有多么委屈郁闷吗?一点自由都没有,哪里都不能去,这样的生活换了阿妈自己能受得了吗?对,不也常听你们抱怨,王宫里的日子都快闷死人了?既然自己都受不了,美莎又凭什么受得了?至少阿妈你们还走过很多地方呢,美莎却又去过哪?到现在连西里西亚是个什么样都没见过,什么精彩好玩的事都没机会经历,这样公平吗?为什么?就为了家长都能放心安心?我也只是希望她能开心一点,哪怕高兴一回也好,这有什么不对?要不是整天被你们层层围困,一点突围余地都没有,谁又愿意自己出逃?是是是,我知道闯出这种祸不应该,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啊,但是,反过来,也不等于你们就全都是对的吧?这本来就是两回事。”
大姐听得叹息,收敛怒气坐到床边,是要认真推心置腹和孩子讲起来:“乌萨,我知道你都是好心,但最怕的就是好心办坏事。要说你们从小都听了太多故事,所以特别向往外面的精彩世界,这种心情我明白,谁都一样是从小孩过来的。谁小时候没淘气过?没闯过祸?但是这次真的不一样。你觉得家长们不可理喻,是把美莎困住了,可是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她和你们不一样,她是王的女儿!这就是宿命,是与生俱来谁也改变不了的。王,牵涉的是王权!关乎权力,那就是有太多利益纠葛在其中,美莎真个走出去,你以为就能像普通小孩一样过得自由么?错了!她是陛下最在意的女儿,凭此一点就足够成为太多人觊觎的目标、算计的对象,而这些,在你们身上是根本不存在的。也就是说,一旦她走出去,遭遇的危险绝对是你们不能相比,是根本没法想象的。”
乌萨德似懂非懂:“就像阿丽娜?”
大姐痛快点头:“对,就像阿丽娜经历的一切!在你们听来,那些好像都是精彩的冒险故事,但其实呢?你觉得精彩好玩,全因你是局外人!事不关己才可以听得轻松,甚至听故事也能直接先问出结尾。但若置身其中又怎样?如果把那些故事真个搬进你的生活,那就只能是残酷!就譬如你们这一天经历的吧,在没有结果之前,你不害怕吗?不恐慌吗?就是这个道理:真实生活中没有人能提前看到结果!所以要承受的远远不可能像听故事那么轻松。所以,也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受够了’。”
大姐一声长叹,务必要劝告天真的孩子:“乌萨,你要知道,阿丽娜之死对陛下伤得有多深,所有那些在你听来所谓的冒险与精彩,你想过吗?每一桩每一件,那其实都是陛下心里的伤疤!他认为自己没能保护好最在意的人,这是永远都没法释怀的心结。所以,正因阿丽娜经历过太多危险,这对陛下不可能没有阴影的,现在投注到美莎身上,或者就是一种补偿。是要自己,从前没能为妻子做到的那些事,都务必要在美莎的身上做到!他不能再允许这个女儿受到任何伤害,就像今天,如果美莎真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了,那你,可就真真是要了陛下的命!”
乌萨德沉默了,大姐轻抚爱子,满眼疼惜:“还有你呀,一个人被那么多强盗围攻,真赔上性命怎么办?即便美莎没出事,但若你回不来了,那岂非也是在要阿妈的命?”
这个……坏小子伸出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挠挠头,龇牙咧嘴:“现在想一想,真是走运,幸好是突然来了一阵旋风,一下子就把我远远掀出去,要不然……可能真就回不来了。”
是的,大姐正因听说了这个细节,心中滋味才更加复杂。承袭的血脉,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便再向孩子明说,戳着脑门教训:“你呀!以后老老实实学乖点吧,不会每次都有这种运气的,知道吗?”
乌萨德怏怏嘟囔一句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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