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三坐上车的时候,桂连给他送来了一袋苹果,还有一双手套。张三本来想开玩笑说,你看我行李都没你送的苹果多,这叫我怎么拿啊,净添乱。但终究没能将玩笑开出去,就好像一说出去就会破坏了气氛。跟桂连道别后,汽车缓缓驶上了公路。
张三戴上耳机。他不由的又开始感慨了,半年前,他刚出来的时候还是七月的猛烈阳光,回去的时候带着仓促和寒风。他觉得生活的安排很奇妙,来的时候的心情竟然和回去时候的心情迥然不同,但又感觉殊途同归。
车窗外的风景还是如来时一样一闪而过,但路过树木遮挡光线的地方的时候,他看到车窗玻璃上他的模样已经不是来时的那样了,脸颊消瘦了。他摸摸口袋里的钱还有银行卡,摇摇头,半年原来一无所获,除了迷茫和痛苦之外竟然没能做点什么——信誓旦旦说要做出不同的事情,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个笑话。他一直都在寻找所谓的生活,所谓的不一样的生活,他一直认为这个生活他从来没看过,但当它出现的时候他一定会一眼认出来,并牢牢抓住,这个生活迟迟没有出现,他也就苦苦煎熬在迷茫和手足无措中。他记不清自己多少次仰望夜空,多少次和张强张航,和杨洋,和桂连,和文联,和那些白帽们喝过多少酒,以前排斥的东西,现在成了水、阳光和空气。他也记不清张航和张强提前回家的时候问他,你的不一样的生活感觉怎么样时,他是怎么含糊不清,口齿不灵的模样;他记不清多少次打开QQ,多少次关了QQ,多少次打开那一个个分组,点开了一些想说说话的朋友的头像,又关掉;他记不清多少次独自面对天花板,那些迷茫不堪,麻木和阴暗,急躁和郁闷,力量和无奈如潮水一般冲击着他本已头疼的脑袋,倦意袭来,又多少次在梦中惊醒;他记不清他在流水线上如何奋斗,如何折磨自己,如何让自己更累以便于摆脱空虚;他记不清他脚上起了多少泡,起了又好,好了又起;他记不清宿舍里阴暗潮湿里多少次撞见老鼠却好似这才是正常;他同样记不清多少次一个人独自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喧嚣闹市却感觉身处黑洞,又感觉自己正在掉下黑暗的井口,饱尝恐惧却一直到不了底。张三确实记不清了,他的眼里一直都只有迷茫、假装的悲伤和假装的孤独,他看不见记不清其它那么多东西了。这半年就是这么走下来的,张三想着。这半年就是这么虚度的,他认为自己的不一样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他终究没能战胜重复而又重复的生活,他还在循环着,或许那个不一样的生活永远不出现,他就永远的循环着,如同墙壁上挂着的钟,转完一圈24个小时后,又回到起点,重新再转24个小时,循环往复,往复循环。也如同他单曲循环听着的歌一样,一曲终了,又重新开始——不一样的是,他觉得生活如此循环痛苦不堪,而歌曲是他所喜欢的。《庐州月》,淡淡的幽然,淡淡的悲伤。
儿时凿壁偷了谁家的光
宿昔不梳一苦十年寒窗
如今灯下闲读红袖添香
半生浮名只是虚妄
三月一路烟霞莺飞草长
柳絮纷飞里看见了故乡
不知心上的你是否还在庐阳
一缕青丝一生珍藏
桥上的恋人入对出双
桥边红药叹夜太漫长
月也摇晃人也彷徨
乌蓬里传来了一曲离殇
庐州月光洒在心上
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
太多的伤难诉衷肠
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庐州月光梨花雨凉
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家乡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
却流不出当年泪光
张三听着歌,心不在焉的看着外面的风景,隔壁的大婶晕车,吐了,满车弥漫着一股味道,张三觉得生活又来了,又开始破坏他苦心经营的氛围。他闭上眼睛,浅浅睡去,他觉得要是生活就这样,我无法下车,反抗不了也不能遂了它的意,我睡觉总行了吧?
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家乡。张三听见有人要下车,临时就在路边停车了。张三也快受不了车上压抑和弥漫着的恶心的气味,趁着下车回乡人下车拿行李的空档,他抓紧时间跑出车门,迎着寒风抽着烟。司机见他抽烟,也不急着开车了,说,你们这次回家走运了,路上都没塞车。
张三听着他标准的家乡口音,感觉异常亲切,说,那是,要塞车的话年三十就只能在高速公路上过了。
“你怎么那么迟才回家?”司机也干脆也出来点上一根烟,顺便给张三散了一支。
张三苦笑说,“厂里才放假。”张三也不客气,接过来又点一支,他抽烟的时候就觉得什么迷茫什么的跟这烟雾似的,都让人难以捉到,但同样伤害人的身体。“你开车的明天还发车么?”
“发啊,坚持到年三十晚上,没办法啊年轻人,人在社会,身不由己啊。”司机说。
张三异常有同感,好像遇到知音一样,就差过去紧紧握住司机的手说,你真是同志啊。
汽车开进家乡的客运站的时候,张三嗅到了空气中熟悉的味道,这个地方他呆了快20年,以至于走过这个地方都感觉这里的一草一木异常熟悉和亲切,这里还是跟他出来时一样没有变化,路边的树好像还残留着他以前折断树枝时留在那里的满身汗气。张强先回了家,此时也是他过来接张三。
到家了,张三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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