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早归来的紫枫叶正打算回卧房休息,不想一名侍女正等在他房门外,见他一来,立刻恭恭敬敬的说道:“小老爷……那位贵客找您……”
她口中的“贵客”指的是紫枫澪。紫枫澪并没有像其他英灵一样平时化作灵魂状态跟着紫枫叶,反倒和绝尘一般经常维系着实体做着自己的事。按辈分,她是紫枫叶的祖宗,紫枫叶对她无可奈何,只好对别墅里的侍女宣称她是非常重要的客人,享受与自己同等甚至超过自己的待遇。
紫枫澪也不客气,平日里出出进进,偶尔还去大街上转转,浑然把战争抛诸脑后。
紫枫澪和绝尘虽然威名远扬,但两人都有一个坏毛病,生前不喜欢留下肖像,以致后世人只知其名声,却不知其相貌。是以他们才敢常在人前出没,也不怕引起民众恐慌。
祖宗召唤,紫枫叶只得拼命打起精神,揉了揉黑眼圈,朝客房走去。
“小老爷……贵客在地下室……”
听了侍女的话,紫枫叶微微一愣,通宵泡吧的困意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面色严肃的朝地下室走去。
宽广的地下室俨然成了一所陵园,摆满了无数教廷名人的遗骸。
圣山之巅的神殿里,有存放这些遗骸的“英灵殿”,紫枫澪刚被召唤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参拜这些教廷先辈。但开战之后英灵与参战者都无法远离天启,紫枫叶只得偷偷将大部分遗骸转移到别墅的地下室,让紫枫澪参拜。
他并不知道紫枫澪为何执着于参拜这些圣骸,平时也不许任何人进入地下室,包括紫枫叶。如今相召,想必是有要事。
紫枫澪闭眼盘坐于地下室中央,没有穿着她的骑士轻铠,只是一身月白色的教会长袍。她的面前放着一张坐垫,紫枫叶恭恭敬敬的坐下了,一言不发。
不多时,紫枫澪睁开了眼,开口了:“想必你心里有许多疑问,关于这些圣骸。”
&nb)”在紫枫澪面前,紫枫叶不敢造次,平日里的纨绔作风全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我有两把宝具,你都还没见过吧?一把剑,一支军团。”
“圣殿骑士团!”紫枫叶惊喜交加。他虽有所怀疑,却不敢肯定,所以才能在老练的杨泓面前不露口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能到处乱说么?
“是。”紫枫澪微微点头,“但是……这只军团并不完整。”
“因为兰希·莱薇森?”紫枫叶反应极快,瞬间想到了。
“并不全是。”紫枫澪却道,“因为这只军团并非我所创立,在这些圣骸中,有不少都曾接任过骑士团团长职位。我参拜他们,是为了与他们沟通,以完善我的‘圣殿骑士团’。”
“结果如何?”紫枫叶伸长了脖子紧张的问。
紫枫澪摇了摇头,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不甚理想,回应我的几乎没有。在他们心里,还把我当成一名弑神者,一名叛徒吧。”
紫枫叶不禁哑然。这些圣骸的主人,他们生前都是教廷最完美、最狂热的信徒,弑杀了他们所信仰的神灵,离经叛道的紫枫澪自然无法被他们所接受。
“不过也够了。虽然无法召唤完整的骑士团,但也足够应付这场战争了。最难缠的敌人,也失去了他的爪牙。”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紫枫叶却不无担心的说道,他想到了那堵城墙,纵使是骑士团也会在它面前铩羽而归吧?
“你们都被他所展现的力量所迷惑,却不曾见到他身旁的契约者。这种程度的力量他最多只能再用一次,而且还要赌上契约者的性命。他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紫枫澪都这么说了,紫枫叶只好唯唯诺诺的点头,心中倒颇有些不以为然。生于现代社会,见证了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古代战士们惺惺相惜的荣耀早已被忘却,若是他身处绝尘的位置,宁愿牺牲王侯的生命,也要奋力一搏——反正横竖王侯都是个死,就让他死得有价值一点。
紫枫澪的脸色猛地一变,紫枫叶暗道不好,心中顿时叫苦连天。这些日子他已经摸透了这位祖宗的脾气,这种模样意味着接下来就是最令他头痛的教导时间了。
果然,紫枫澪立刻开始训斥起来:“不要觉得不以为然。虽然现在的人不再讲‘骑士精神’,但我让紫枫家族以此作为家训代代流传下去自有道理……”
紫枫叶顿时一副想睡觉的表情。这番话他听过不下十遍了,熟悉的都能背下来。紫枫澪许是看见了他的神情,立刻话锋一转:“你若是获得起源之力,会许下什么愿望?”
紫枫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他微微思索了一下,知道撒谎也没有用,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力量。能让紫枫家……不,让教廷重归昔日荣耀的力量。”
“我就知道……”紫枫澪叹息起来,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
“请祖宗明示!”紫枫叶立刻俯身长拜。
“力量并非一切。还记得紫枫家族的责任么?”
“守护圣山之巅代表世人希望的圣光。永记于心。”紫枫叶正色回答,“可是……世人已经没几个在读您所编译的圣典了,圣山之巅的希望之光已经……暗褐无光。”
“只要它还亮着,就有希望。”
“希望太少了。”紫枫叶摇了摇头,第一次与紫枫澪针锋相对,“您给予世人的信仰太过虚无缥缈,只是一个‘善’的信念。世人都很现实,他们需要更为实在的东西。”
“我说过,力量并不是一切……”
“但没有力量,什么都不是!”紫枫叶大声怒喝,对这位迂腐的先祖终于失去了耐心。“教廷能统一大陆信仰上千年,全因您所屠弑的神灵,它的力量压迫了众生,世人只得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信仰来源于它的力量。您在世之时,‘人神’威名远扬,世人不敢妄动。及至您一死,神剑封山,希望之光顷刻间便黯淡了——您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世人对于您力量的畏惧罢了!”
“力量并非一切。”紫枫澪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紫枫叶顿时眉头一皱。
“真的。”紫枫澪注视着紫枫叶,“譬如山洪暴发,设堤围堵不如引流入海。力量总会被更强大的力量所压倒,真正永恒不灭的,是我们心中的信仰和希望。”
“我说不过您。”紫枫叶叹了口气,“不过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我依旧会去求取力量。现在的教廷已经不同往昔,再没有与国家相抗衡的力量。没有能让自己生存的力量,信仰再多也无用。”
“如今的时代缺少信仰,你有这样的想法亦属平常。”
“那烦请祖先指点迷津。”
“若是我,会与统治者交涉。他们要的是天下安定,我所需要的只是引导百姓的希望。”
“呵呵,谁信呢?”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个缺乏信仰的时代。”紫枫澪叹息,“二者间原是相同的目的,本可携手合作,却因相互怀疑而征战不休。人们虔信着实在的利益,忽略了更值得珍惜的东西。希望之光的黯淡自是无法避免。”
紫枫叶一时哑口无言,紫枫澪亦是闭眼默然不语。许久之后,紫枫澪方才挥手遣退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很快,就要有大战了吧?”
“是。王家的实力衰弱后,擎灵儿也该要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了。虽然不怕他们……可是躲藏在暗处的那个战士英灵与神秘的第十三人……不管哪个都有些扎手啊。”
紫枫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重新闭目冥思。紫枫叶起身朝她深深鞠躬,然后倒退着慢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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