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元姬静静来到破旧的防盗铁门前，伸出手，轻轻敲了三下。
她能感觉到屋内的骚动，旁边窗口探出半个脑袋，戒备的盯着她。
“你是谁？”
“王元姬。”
王侯被狠狠呛了口，愣了一会，他才接着问：“做……做什么的！”
王元姬不答，走到窗前，直视着王侯的眼睛，忽然道：“你是谁？”
冷峻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威严意味，王侯下意识地回答道：“王侯……呜……”
他想捂嘴，却太迟了，只能看着王元姬若有所思，忽然说了句：“下个世界再见。”
王侯这次是真的愣住了。这句话他小时候曾在祖宗祠堂看见过，听父亲说他们王家其实是某个大家族的分家，只是分出来后便与主家再无瓜葛。这句话则是王家代代相传的祖训，据说是圣帝龙晋昭受人所托转达的。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房里的绝尘神色微动。
“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王家家训！”王侯惊叫起来，王元姬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道：“开门。”
王侯顿时犹豫起来，他扭头望了眼绝尘，绝尘朝他淡淡一笑，说：“开门吧，我没有感受到杀意。这是认亲戚来了啊。”
于是王侯小心的开了门，王元姬走进来，先低头看了眼门口的三层台阶，开口道：“地下室么？也好，构筑的‘魔法塔’更加平淡无奇。”
“什……什么叫‘魔法塔’？”王侯满头雾水地问。
王元姬皱眉，忽然盯着绝尘，绝尘朝她一耸肩，道：“没错，他就是个普通人，虽然不知道如何被选中的——我正准备和他讲讲这场战斗呢，你来了更好，就由你来解说吧。”
王元姬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王侯，道：“先自我介绍吧，我是王家现任家督，你应该是分家子弟。”
“这点我听父亲说过……”王侯搔着脑袋说。
“听我说。”王元姬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多年的家督生涯也养成了她上位者的威严，“我们王家是魔法世家，虽然一直努力维系着魔法血脉，只和魔法世家进行结亲，但也会出现丝毫没有魔法天赋或是极为稀少的后代。这些后代长大后便会脱离主家，自立分家。只不过也无法排除分家子弟中忽然出现魔法天才的可能。或许你就是一个例子。”
“可是我都不会魔法……”
“没有谁生来就会魔法。”王元姬淡淡道，“日后我会教你的，反正你也是为了王家而战——没错吧？”
最后一句话颇为严厉，一双冷若冰霜的眼也死死盯着王侯，恐怕只要王侯说个“不”字，立刻便会血溅当场。
“其实……其实我还没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王侯唯唯诺诺地回答。
“这是一场战争。”王元姬扫视了一眼房间，颇有些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不足十五平米的小单间，房里只摆了一张床、一个衣橱，床尾靠着墙壁的地方摆了个小书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她皱着眉头上前几步，拍了拍床单，学着绝尘坐在床沿，接着道：“来源于一百八十多年前的一本奇书——《起源录》。那本书不知由谁所写，它问世之后举世哗然——主要针对我们魔法世家，因为上面的内容可谓出人意料，它以类似《圣典》的叙事手法述说了世界诞生之初的那段历史——其中他提及‘起源’这个概念……算了，这些还是你自己以后去找书看吧。总之这本书为我们魔法师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追寻所谓的‘真正的智慧’便成了我们的目标。”
“几年后……也就是恰好一百八十年前，十三位魔道达人忽然接收到来自‘起源’的信息，云集天启，开始了争夺‘起源之力’的第一场起源战争。战争开始时，所有参战者会获得一块‘起源之力’的碎片，凭此召唤一位英灵助阵。英灵可以用遗物固定召唤，也能凭自身去感应，自动匹配与自己最为接近的英雄。想必你的属于后者。而战斗的最终目的就是凑齐这十三块碎片，拼成完整的‘起源之力’，可实现一个愿望。不过这个愿望会视其大小而决定实现的时间，太过巨大的愿望它并不会直接实现，而是给你一个‘种子’。”
“第一场战争异常激烈，甚至将天启市彻底毁灭。最后获得起源之力的紫枫家族没有求取‘真正的智慧’，而是许愿修复天启。那是一场真正的奇迹，倒伏的重新站立，死亡的重新复活，而化为灰烬的，也都恢复的和以前一模一样。这么强大的力量，被当时参战的擎家看在了眼里，于是第二届开始，国家插手了。”
“第二届发生在六十年后——也就是距今一百二十年前，国家动用一切手段和力量夺得了‘起源之力’，然后……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了。”
“第一次工业革命！”王侯惊呼。
“没错，你难道不觉得突然从一个魔法武技横行的时代转为工业机械化的蒸汽时代太过突然了吗？——哦，对了，我倒忘了，你们普通人的历史课本里已经没有魔法之说，武技倒还有，毕竟武技受人体限制，修炼到顶点也无法掌握一击毁灭小村庄的力量。其实在我们这些世家的眼里，现在所谓的‘历史’比流行的骑士小说还要可笑。”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教廷。虽然现在圣山之巅上还有代表神灵信仰的圣光照耀，只是黯淡的连蜡烛都不如了吧？”
“那光……这么暗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绝尘终于插了口，“你觉得那是代表神灵信仰的圣光吗？”
“难道不是？”王元姬皱眉反问。
“是。”绝尘也不解释，笑了笑，“抱歉，继续说吧。”
王元姬点头，接着道：“第三届则是发生在六十年前，这次我们才知道它是固定的六十年一届。那一届结果仍是国家获得最后胜利，于是第二次工业革命也发生了。”
“为什么要许愿工业革命？”王侯疑惑地问，“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决定了社会的发展方向，只要社会慢慢发展，第二次工业革命迟早会来啊？”
“因为龙氏等不了。”王元姬缓缓道，“科技和魔法互为死敌，虽然靠着起源之力大幅削弱了魔法的影响力，但科技想要发展下去还要经过多少年的努力？最快的方法莫过于每六十年一届的起源战争了。”
“其实放任魔法不管，魔法自然而然也会衰退下去。”绝尘再次插口，“现在还有魔晶石这种东西吗？”
“有，但是极少了，少得已经无法交易，每个魔法世家都会拿上几颗来当镇家之宝，不敢用。”王元姬瞥了眼绝尘，眼中颇有些惊讶的味道，“除了几个魔法大世家当年在‘北关屠魔战’里捡到几块可循环利用式魔晶石——可惜那些末日之雷的骑士死的太惨，绝大部分的盔甲都彻底破碎，包括这些魔晶石，能捡到几块已经是运气极好了，可惜即便如此也没人能复制其做法。当年研究出这种魔晶石的人简直是天才！”
“什么是‘北关屠魔战’……还有末日之雷……那是什么？”王侯疑惑地问。
王元姬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又转头看着绝尘道：“你应该不是普通的英灵吧？能有这种眼光的，历史上不可能籍籍无名。能问下你的真名么？”
“他叫绝……”王侯正欲回答，绝尘却捂住了他的嘴，朝着王元姬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一个铁匠罢了。那么，如今是第四届了？我们战斗的目标是国家么？”
“不。”王元姬神色不自然起来，“恰恰相反，我们是与国家合作的一方……”
“为什么？”王侯顿时惊讶道，“可是……你们魔法师不应该和国家是敌人了么？”
“敌人？”王元姬苦笑，“像我们这种小家族，如何配当国家的敌人？事实上如果不是前两届和国家合作，我们王家早已像其他魔法世家一般风雨飘摇，何来今日的昌盛？敢和国家作对的，只有那些散修和大型魔法世家。可即便强大如罗宁，本届也选择和国家合作……他们，也衰弱了。”
顿了顿，她换了个话题，道：“不过没有人会想到本届我王家居然有两名参战者，即便无法获得最后的起源之力，也能在这场战斗中多捞些利益。此战过后如果你侥幸得以存活，就加入主家吧，我会为你打点好一切，你也没必要过这种穷苦生活了。”
王侯心里顿时一刺，忽然脱口而出道：“没有必要！”
“怎么？”王元姬猛皱眉头，“有什么想法？”
“我只是……只是……”王侯有些后悔，但心里的那股倔强始终无法消失，“我只是不想参战！”
说出来后他的心里猛地一松，话也流畅起来：“所谓的战争……都是要死人的吧？要杀人的吧？虽然我很喜欢古代的军争，但我欣赏的是那些战士并肩作战的义勇还有谋士之间的智谋交锋。我不想杀人，所以……所以……”
王元姬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绝尘叹了口气，忽然拍了拍王侯的肩膀，说：“你有着自己的梦想吧？”
王侯愣了愣，回答道：“是。怎么了？”
“按你现在的生活方式，离你的梦想还有多远的距离呢？”
王侯默然不语。这一瞬间他不由想起了远在老家的父母，若是按自己原来的道路前行，还要多久才能彻底独立生存，不再靠家里援助呢？
绝尘笑了笑，“其实……现在就有一条摆在你面前的康庄大道，这是改变你命运的选择，好好把握吧。”
“可是……”
“放心吧，你不会杀人。”绝尘挥手打断了王侯的话，“你也杀不了人。而我做的，也只是保护你。就算再怎么善良，有人想要杀你，你会站在那给他杀吗？”
“不会……”
“所以你做的和以前并没什么差别。”绝尘笑，“自己选择吧。你若执意退出，我也不强求，大不了冲出去找那家伙决斗，再死一次——毕竟我活着就是对你的最大威胁。”
王侯低头默然不语。等他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有了决定：“好吧！我参战！”
“我先回去策划一下。改日我会再来，带你去见合作者。”王元姬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最后再回头望一眼绝尘：“威逼利诱，通晓人心。你这个铁匠很不简单。”
“活了七八十年，再简单也能称得上是‘老妖精’了。”绝尘笑着回答。
王元姬没有回应，扭头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王侯等王元姬一走，关了门，回头坐在床沿上苦笑：“我怎么就卷进这么件破事里头了……”
“破事？有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抢不到名额啊。”绝尘笑。
“可是……可是……”王侯可是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这不拖后腿么。”
“起源选中你自有它的道理。虽然现在我无法从你身上感受到半点魔法能量，也许你真是魔法天才吧。”绝尘忽然伸手拍了拍王侯的脑袋，“好了！别想这么多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就当作平时一样。我可要先休息了，没有你的魔力供给，只能靠睡眠来补充战斗消耗……真麻烦……”
说着他往狭小的床上一倒，不一会便鼾声如雷。王侯苦笑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折腾到现在也不过八点多，离他平日睡觉的时间还差得远。于是他挪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电脑，上起网来。
他打开搜索网站，输入“起源录”，跳出大段结果，但他仔细看过，没一样是他想要的。于是他又输入“北关屠魔战”，这次直接跳出了“未找到”。他想了想，输入“末日之雷”，寥寥几条结果里，有一条格外瞩目。它写着：“末日之雷诚招有志青年，有意者请到天启市商业区128号详谈。”
“这么假的消息，这是搞传销的么！”王侯苦笑，冷不防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是什么？”
“啊！”王侯顿时惊叫一声，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他飞速扭头，原本还在呼呼大睡的绝尘却爬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盯着电脑屏幕，眼里闪着让王侯畏惧的光。
“这……这是笔记本电脑……你干嘛？手下留机！啊！我的电脑！”
不说这边的悲惨哀嚎，但说王元姬走出王侯的住所，寻了个隐蔽的地方，招出了少女英灵。她望着英灵，道：“你早知道他是王家的人吗？”
少女默默摇头。
“也是，你又不会未卜先知。你让我与其联手的原因，大概是那个英灵吧？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少女别过头去，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王元姬等了一会，叹息起来：“罢了……你的性格和我太像了，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也不知能召唤到你是那枚祖先传下的铁片的原因还是自动匹配的……反正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你们英灵对‘起源之力’的渴望比我们魔法师更甚。只可惜这次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能力去对付国家，没有那个胆量吞食它势在必得的东西。你这一趟，又要白来了。”
少女不答，忽然抬起头望着被高楼阻挡就剩一点的天空，身形一晃，化为清风消失了。王元姬亦皱着眉头抬起脑袋看，不一会便从楼顶跳下一道金色的身影。
“嗨！又见面咯，我们去滚床单吧！”紫枫叶笑着凑了上来，王元姬理也不理，冷着脸默默走开。
“其实我刚刚看见你从某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王元姬顿时停住了脚步，右手悄悄地移到箍着的纸片上。
“嘛嘛，其实你从哪走出来，见过什么人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敢凑近了看，反正知道那房子里没有魔法师——看来你们王家也在图谋些什么呀。”紫枫叶笑了起来，接着说。
王元姬放下心来，冷冷回道：“我王家不会犯这种傻事，我可不像你们这种大家族，底蕴深厚，我王家的兴起全靠与国家合作。”
“说来你们王家也真是厉害，虽然天赋并不算突出，但每届都有参与。”紫枫叶忽然正色起来，“也正是如此，你应当比我更容易发现这届的疑点才对。”
王元姬被他忽然展现的气势所摄，终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
“这一届……情形不对。”紫枫叶严肃道，“英灵们都太强大了，以往十三人里，只有那么三四个史诗或是传奇的英灵，而这一届，我们所遇见的几乎都是史诗以上——有八个了吧。”
“你和罗宁的也是？”王元姬盯着他问。她知道紫枫叶应该看见了少女刺客和那名战士的对决，却没看见王侯。罗宁与其为宿敌，互相都有着某种默契，这么一算，他们两个都应该是史诗级以上的英灵。
至于绝尘，她不知其真名，也无法辨别他的实力——英灵的综合实力里，本身是一部分，契约者的实力也是一部分，王侯没有魔力，相当于实力为零，加上之前和赢寂的那一战，导致绝尘看着虚弱不堪，周身亦没有强大魔力流露，换句话说，没有属于史诗级或是传奇级的那种气质，就像是一个普通英灵。
“是呀。”紫枫叶倒是极爽快的承认了，“其实我在想啊，这么高的质量，难道是起源对前两届被世俗力量所玷污的圣战感到愤怒，派这些英灵来毁灭世界了么？史诗传奇级的英灵暴走起来可不得了……对了，在世界毁灭前我们不如去滚个床单吧！”
王元姬终于忍受不住，右手一挥，五张纸片朝紫枫叶迅疾射去。明明只是普通的纸片，经过她手射出后竟似钢铁般坚固，击在紫枫叶临时构筑的魔力护盾上亦发出清脆的金铁之音，锵啷落地。
“哇哇哇！好危险好危险！”紫枫叶夸张的大叫，“你学的是构造系的现代魔法么？能如此熟练地瞬间把纸片转为金属少说也到了三阶吧？魔法天赋颇有些惊人呀，难怪能当家督，能被起源选中。”
王元姬不加理会，迅速地转身离开。她知道光凭本身实力，绝对拼不过看似花花公子模样的紫枫叶，再打下去也不过徒耗魔力——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魔力可是绝对不能乱消耗的。
“呵呵，走得真快。”紫枫叶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要不要去那个房间看看呢？……还是算了吧，咱的那位老祖宗可没跟着来呀……唉，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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