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夏二人跟着了心、青明子同行,四人走了一刻路便找了块干净地歇息。
夏筱蝶跟杨子轩捡来一堆干柴生起火来。四人围着火堆促膝而坐。
那二人隐世多年,不知年岁,听杨子轩道起,方知自上次修罗教来袭中原已隔二十年了。
杨子轩心中疑惑,不禁问道:“两位前辈怎么会在那君山之崖之下?这凝霄剑不是燕易水燕大侠的么,又怎么会在你们那里?”
了心和尚反问杨子轩道:“小娃娃也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么?”
杨子轩点点头道:“听过一些传闻而已,只是平生未能见得大侠风采,实为憾事。今日一见两位前辈尊容,倒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那道士似乎对杨子轩颇为信任,也不隐瞒,道:“二十多年前,我跟了心就是痴迷武学,不通世事,少年人心性狂傲,也生出过许多事端来,是以在少林武当再待不下去。索性云游江湖,四海为家。平日遇到个武功不错的就非得动手一较高下。”
“二十年前,燕易水一剑击退修罗教,我等自是不服,前去挑战。我们本以为他一向视世俗虚名为无物,不会答应的,还想着怎样也要逼他出手。却不知,他竟然接下战书,约我二人君山一战。
“但是……他却有个条件——败的一方必须答应胜者一个条件。我们俩心血来潮,爽口答应。燕易水倒也并非浪得虚名,一手剑法当真绝世。他一剑打败了心,我就知道自己必不能胜他。当下便答允为他做任何事。
“燕易水却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就是要我二人带着凝霄剑退隐江湖。这听起来虽然简单,对我二人来说却是难比登天。要我们远离江湖,我们还怎么跟人动手打架?须知我们是半日不打架手就痒的。无奈我们败在他的手里,自觉没脸见人,就带着那把剑跳下君山悬崖去。本以为一死了之就很好。但是下落的时候两人不禁同时想到,这样做太没道义了。便凭一身轻功保住了性命,守在悬崖之下。没成想,这一来就是二十年之久了。”
夏筱蝶笑道:“那就是了,刚才袁成玉猜测得也是如此。”杨子轩点头,心里暗暗佩服那二人的胆识与气概。
了心多年静修,心境也变得明澈了,抬头望向夜空,叹道:“其实,燕易水也算得一代豪杰了,一人出面,化解了修罗教与中原武林的一场纷争,却没有丝毫自恃。他将凝霄剑交给我们也是因为,之后的几个月,中原武林为了一把剑自相残杀,搞得血雨腥风人心不宁。他还得化解各派为争剑的矛盾,自是不能将剑据为己有。看小说最快更新)况且,他也没有那虚荣之心……”
杨子轩接过话来:“两位前辈能够理解燕大侠一片苦心,守住承诺,让江湖少了那么多风波,平静了二十年。如此大仁大义,也令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四人虽只是初见,却都有一种熟知彼此的感觉,相谈甚欢。
夏筱蝶鬼灵精怪,想起杨子轩昨日落崖的遭遇,问那二人道:“两位前辈,子轩哥体内的那两股气劲是怎么回事啊?”
青明子捻须笑道:“这娃娃运气真是不错,若非有我们两人,他一条小命怕是不保啰。”
杨子轩听了此话,起身就拜跪在前:“晚辈也已知必是前辈暗中相救,正想着如何感谢前辈大恩大德呢。”昨日他从那么高的山崖坠下,本已受伤,自己都没想还能得救。
了心和尚最见不得别人如此,道:“我最见不得谁在我面前跪着了,老头儿虽然老了,也还没到将死之时。”
夏筱蝶笑道:“子轩哥,你也不必太过拘礼了,两位前辈都是出世高人,厌俗这些个破规矩的。”了心哈哈大笑:“你这娃娃倒是我的知音了。”
杨子轩见他们如此,也觉得那样见外,便重又坐回。
青明子道:“你无意之间吸收了我的‘清虚真气’和老和尚的‘四象真气’,如若潜心修炼,日后必有大成。只是,我们二人武功各出一派,路数也不尽相同,你初始想必难以将其融会贯通。”
杨子轩想起有时体内的不适,拱手道:“的确如此,还请前辈指教。”
青明子摆手止住,道:“看你武功平平,一身根基倒是练得不错,不知师出哪派哪位名师?我想只需稍加点拨,凭你的资质,位居高手指日可待。”
杨子轩忙回道:“晚辈自幼丧父,而且长期居于山野,一直是独身,不过照着自己理解将幼时所学每日勤练罢了。”杨子轩想起自己八年来一心想着复仇,功夫一日没有耽搁,却终究只是会得父亲之前教过自己的一点,不禁自惭起来。
了心闻言却道:“你这娃娃真是天纵奇才了,凭你对武学的理解,日后别开一派,也算是武林一大幸事了。无妨,老头儿虽然不才,也可为你指点几招。”
夏筱蝶闻言一喜,凑近杨子轩,拉着他一起跪下。杨子轩不知她心中所想,夏筱蝶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子轩哥,这两位前辈可是名动江湖的‘武圣’,能得他们收留,你学得神功,杀父之仇就可早日报了。”
杨子轩听了忙磕了三个响头,直叫“师父”。
夏筱蝶暗暗替杨子轩高兴,却不知她声音虽小,那二人听力却是厉害,早已听清她说的话。
了心大笑:“就你爱耍古怪,女娃娃倒是很合我的脾气啊。”夏筱蝶知道自己什么事都瞒不住二人,双颊腾起一片绯红,低头不语。
青明子却问杨子轩道:“这女娃娃说你有什么杀父之仇?”
杨子轩点头道:“正是。两位师父想必都该听过洛阳杨家之名吧?”
那二人显然熟知,同时点头。只听青明子问道:“洛阳杨家一直都是武林世家。难道,小娃娃是杨家之后么?”
杨子轩回思家事,灭门之痛涌上心来,盈泪道:“家父正是杨奕天……”杨子轩将八年前家门被灭之事全部说出。
那二人不禁叹气——想不到,二十年不见,这江湖却始终充满倾轧争斗,百年名门,一夕倾毁。洛阳杨家竟然也难逃一劫。
他二人适才有心婉拒杨子轩拜师,这时却也想着他能够早日查出当年一案,揪出幕后真凶了。
了心道:“老和尚孑然一身,倒没想过收徒的。只是,你一口一个前辈的,听着怪别扭。我不想做你师父,但是听着你如此叫还好听得多。”青明子默然微笑,似是也应允了。
二人对视一笑。了心望了青明子一眼道:“只是,不知是你大还是我大?”
青明子恨眼相看,道:“自然是我,老头儿本就长你老和尚半载……”
了心驳道:“习武之人还以年龄排份么?要不,咱俩再打一架,谁赢谁就是老大。”
那青明子也不甘示弱,两人说着就又要动起手来。二人顽童一般的孩子气,将在一旁的杨子轩跟夏筱蝶逗得大乐。只闻笑声迭迭,在这林中响起,倒添了分其乐融融的欢畅之感。
夏筱蝶笑道:“两位师父不妨这样,你们各教我跟子轩哥一套功夫,练成之时我跟子轩哥比试一场,看看谁的徒弟厉害。”
了心一听,心中一乐,笑道:“女娃娃颇有心思,莫不是想偷学?”他不待夏筱蝶答话,“不过,这样再好不过了。我跟这老头儿打了半辈子的架,还是没有分出个高下来。你这娃娃讨我喜欢,要不和尚教你吧。”
夏筱蝶一听,心中大喜,凑近去,抱着了心笑道:“夏儿就知道师父最好了。不知道师父要教夏儿什么功夫?”
了心被这问题问住,讷讷道:“这个……和尚一向自学,没有被人教过,也是教不会别人的……”他不住挠头,夏筱蝶却满脸堆着委屈似的,看得他心里极是不舒服。
他突然想起什么,喜道:“夏儿的兵器是软鞭么?我就指点你的鞭法好了。要知功夫到了一定程度,各种兵器的招数都是可以变通的。”
夏筱蝶一惊:适才跟她过招的是青明子前辈,了心跟杨子轩交手,只一瞬就将其拽下树去的,他定是从声音之中辨别出自己使用的什么武器。夏筱蝶想起以前听过的种种高手的武功,心里暗叹——原来,传言并非为虚!她一高兴,从腰间拿出那银鞭来,急忙缠着了心要他耍两招。
了心拗不过,只得接下银鞭。却听他道了声:“咦?这鞭子好生熟悉?”他只道了一句也没多想,起身就向外走去,站在一棵大树面前。他微一吐气,双腿分开两步之距,半蹲马步,右手将银鞭一抖,忽忽声起,萦绕不绝。只见他猛地将其直刺而出,那软鞭竟似长剑一般,一下子洞穿了面前的大树树干。但是,如此大力,那树竟然没有一丝动摇!
了心只露了一招,就重又坐回,将银鞭还给夏筱蝶。夏筱蝶正自看着鞭子,她自己总是未能将之使出如此威力来的。正当她入神,却听得一阵“啪啪”声响,那大树竟然从中裂开,登时变为两半,向两边倒去!夏筱蝶拍手叫道:“师父好棒!”
了心会意一笑,任由这女娃娃缠着他,丝毫不以为忤,反觉其乐。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青明子突然沉声问道:“冰玉蚕丝!你跟修罗教有什么联系?早间那人的确没有说谎,你真的跟修罗教有关系。”
夏筱蝶神情顿住。了心拍拍额头道:“对啊,我还没想起呢,这银鞭正是用冰玉蚕丝编制而成的。”
夏筱蝶抬眼一看青明子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声音变得小了许多:“我爹爹是夏鸣风。”
在场其余三人同时一震。只见青明子双目盯着一片火光,似是在想什么。了心也沉默起来,没有说话。
夏筱蝶几欲哭出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一样,以为我们修罗教的人都是大坏蛋。”她说着起身,袖子抹向双眼,擦去眼中溢出的泪,向外跑开,却被杨子轩一把抓住。
夏筱蝶感到握住她的手传来的暖意,更想哭出来了。
却听青明子道:“谁说修罗教是魔教了!不过是些自命正派人士的一面之词罢了。老头儿这辈子除了燕易水,最佩服的就是夏鸣风了。”
夏筱蝶被青明子这句话惊得当场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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