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米特肉山一样的身躯深陷在加宽的靠椅中,就像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链条陷在赘肉里。看小说最快更新)两位身穿黑衣的精壮男仆时时刻刻伺候在他身后。他原本是想要妙龄少女的,但是以女性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把他肥胖的身躯从椅子里拉出来。
科米特伸出肥厚的大手从桌子上端起水晶杯,平举于眼前,透过杯中葡萄红的液体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夕阳的橙红在酒色中变得迷幻。“真美啊~!”
“是奴麦兹的落日红(注3)美,还是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水晶杯美?”坐在桌对面的安德森问他。
“生活美!确切的说是金子美!”肥胖商人哈哈大笑,四层下巴颤个不停,纯金门牙在夕阳下亮的刺眼。“金子是世界上最美的东西,有金子就等于拥有一切。落日红、水晶杯、豪宅、女人、大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我赞美诸神,赞美金子中的生活。”
“那么宝石美不美呢?”魔法师边问,边从长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满当当的布袋扔在桌子上。几颗硕大的宝石从没有扎紧的袋子口跳出来。
“噢,我最最博学的魔法师先生。难道您总是喜欢指出我的错误吗?若问这世界上有什么比金子还要美,当然就是宝石了。”
科米特放下水晶杯,迫不及待地用肥大的双手扯开袋子口,把里面的宝石全倒在桌面上,一颗一颗仔细数着。他的每根手指上都戴着硕大的金戒指,但各缺了一根指节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依旧显眼。他喜欢向人炫耀他的断指。
“我用我的两根指节换了一枚金币,又用那枚金币赚了无数金币。我跟你说过那故事吗?”
“说过无数次了。”安德森不耐烦道,“数清楚了没有?”
“别急,我的老朋友。数金币是一种乐趣,数宝石是一种享受。二十颗,没错。加上上次的十万枚金币,你的魔杖和那枚“石化之眼”的费用就算清了。你这人虽然老喜欢欠账,但总能找到金主帮你付钱。也许我们还能有下一笔生意。”
“你若是还有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器物,我都买下。鲁齐尼尝到好处之后,一定会帮我付钱的。”
“你肯定没告诉我们的大画家,他为那枚只剩最后一次魔力的戒指多付了三倍的价钱,是不是?”科米特灌了一大口酒。“你真该去做商人。”
“我给了他梦寐以求的群星奖。今晚我还要到他那儿要酒喝呢!”
“可惜,我手头上除了这支水晶杯,在没有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东西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我知道圈子里还有两个人有。不过他们要价很高”
“钱不是问题,我会再来的。”安德森起身告辞。
待魔法师消失在门后,科米特一口喝尽杯中的残酒。他喜欢把玩这支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只要是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器具都有一种神秘的魅力。神圣人类联盟时代是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统一的国家,金灿灿的城市,人类高高在上,异族沦为奴隶。大陆各地都是魔法创造的辉宏奇迹。只可惜,随着自然潮汐的退去,那个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不过总还是有会一些物品穿过历史的烽火保留下来。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器具大多都附有强烈的魔力,是魔法师追逐的宝物。每一件都能卖出高价。但要弄到这样一件宝物并不容易。
几年前,科米特有幸获知一位年长而附有经验的古迹寻访者和他的孙女找到了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著名遗迹奇迹之丘,并发掘出大量的那个时代的魔法器具。起初科米特低价向老头收购,可任凭他说破嘴皮子,死板的老头也不肯卖。后来他不得不伙同其他几位商人高价请来骷髅树的杀手杀死了老头和他孙女,分了那批宝物。卖掉那批宝物之后他才真正富起来,现在日进斗金的生意也是以卖宝物所得的钱做资本的。
那老头叫什么来着?科米特想不起来了。管他呢,一个死人而已。不过他孙女倒是真漂亮,没操上一次就弄死了,真他妈可惜!
最近几日听闻有人在千屿港的各处市场打听自己,似乎是仇家上门寻仇,不过科米特倒是不担心。发迹之后他便改名换姓,深居幕后,还请了一批流浪武者做护卫,已经先后有两拨人上门寻仇反被杀。这次也会是一样。
客厅外幽长的走廊上传来铁靴铿锵的踩踏声。科米特不记得有骑士预约拜访。
“安柏,是谁来了啊?”他召唤自己的管家,但恪尽职守的老管家安柏这次没有回答。
铁靴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一下一下撞击着科米特的神经。“安柏?”他又喊了一声,整座宅院依旧寂静。
豪华客厅的厚重的双开木门被粗鲁的推开,一位穿着红黑相间的重铠,面戴血泪面具的魁梧骑士走进来,伸手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在地上。正是安柏的头。
“波德,你多活了五年!”假面骑士的声音如积雪般厚重寒冷。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科米特,以前叫做波德,大声喊叫,还是无人回应。他养的那些护卫没有一人赶来。难道……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科米特费力地回头对身后的两位黑衣男仆道,“你们上!”
这两人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一对杀手兄弟,曾经凶名赫赫,杀人无数。两人各自拔出腰间的短剑,化成两道黑影一左一右袭向假面骑士。
逆龙鳞出鞘,血假面手一扬便掀起一片沉重的暗红色剑幕。黑影撞在剑幕上,消散成一阵血雾和肉块。吸取了大量鲜血的剑身逐渐从暗红转变为鲜红。血假面甩掉剑上的残血,缓步走向科米特。
我要鲜血!我要复仇!戴着铁拳套的手捏得嘎啦嘎啦响。仇恨之火在心胸中汹涌喷发,血泪假面下的那双黑眼睛渴望着仇人的鲜血。
“嘿,兄弟。有话好说。你想要什么?我全都可以给你。说出来!说出来!”科米特全身上下包括舌头都在哆嗦。血假面绕到他的身后,把住靠背,道,“我想要一个女人!”
“女人?可以,当然可以。”科米特长出一口气。只要他提出要求就好。只要他提出要求,我就能用钱摆平。金子是万能的。“你要什么样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找。”他用诱惑的语气问道,“或者我给你一百枚,不一千枚金币。足够你享受千屿港最漂亮的妞。每天都可以换不同的。”
“我只想要”,血假面的声音痛苦地颤动着,“奇迹之丘的,”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喊道“琳妮丝!”,用力一抽靠背,便将科米特从靠椅上掀了出去。科米特瘫软在地,像一滩**的肉泥。他大口地呼吸,痛苦地呻吟。血假面一脚踩在他满是赘肉的肥大屁股上,铁靴的根部扎入皮肉里,溅出油和血来。
“奇迹之丘的琳妮丝,还有他的祖父古迹寻访者洛伊德。你派黄胡子杀了他俩,你记得吗?你记得吗?”血假面愤怒地跺着脚。科米特疼得哇哇大叫。
“我不知道。我发誓,不是我做的!”
“你撒谎!”血假面用逆龙鳞的剑面在科米特肥如猪蹄的大腿上一蹭。剑面上鳞片状的纹路像锉刀锉得科米特的大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啊~啊~,该死的,是我做的。”
“大点声!”
“是我做的,是我做的!”科米特哭号道,“你饶过我吧。我把我的钱、房子、女人、船队都给你!都给你还不行吗?”
“那也不能让我的琳妮丝起死回生!你必须死!”血假面愤怒地咆哮着。自从抛弃原来姓名和身份加入骷髅树开始复仇之旅,他还从没有这么大喊大叫过。复仇的过程让他觉得无比畅快。为了这一刻,他隐忍了很多年。他对着地上的这滩肉一阵踢踹。科米特的哀嚎声响彻整栋大宅子。
直到科米特七窍流血奄奄一息,血假面才停下来。疯狂的发泄让他疲惫,他喘了两口气,命令道,“把原先合伙出钱请骷髅树杀手的那几个人的名字一五一十写出来!把沾过那批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器具的人的名字也写出来!他们都得死!把快乐建立在琳妮丝死亡上的人,全都得死!”
“我写了,您能放我一命吗?求求您了,我还没活够!”
“琳妮丝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你这只该死的猪!”血假面再次用剑面在科米特大腿上挂下一片皮肉。科米特疼得昏死过去。血假面又是一阵踢踹将他打醒。“写!”
“我写,我写,”科米特彻底屈服了,“麻烦把纸和笔递给我。我实在站不起来了。真的。”
“没那个必要!”血假面挥动逆龙鳞,红色巨剑准确地切断了科米特右手食指的第一根指节。鲜血涌出。“就写在地板上!”
科米特一边哀嚎,一边用断指在地砖上画出血字:
鲁齐尼石化之眼
安德森冰水之杖
梅瑞蒂斯吸血藤蔓
……
科米特费力的写出十来个名字。“就这些。行行好吧。”
血假面一脚踹在他的大肚子上,把他踢翻了个面。反握逆龙鳞,他将剑尖对准科米特的喉咙。“你该庆幸自己能够死得这么快!”
“该死的,**真该死。”科米特用最后的气力哭喊叫骂。“我诅咒你!诸神诅咒你!”
诸神?血假面的眼中闪过不屑。“从出生那一刻起,诸神便没有停止对我的诅咒。”他拔起剑,刚要刺。
“住手!”乔治·克里冈踢开虚掩的大门冲进客厅。后面跟着拉斐尔和盖利。血假面却没有丝毫犹豫,加力下锉,切下了科米特肥大的脑袋。
“你!”当着克里冈的面杀人,这对自尊心颇高的城卫队队长是何等的侮辱。前纳斯特级骑士拖剑急行至血假面的面前,全力斩向他的面门。克里冈的剑即快又急,血假面稳健地摆剑接下这一击。谁料身形魁梧的克里冈居然借着剑刃反弹的力道轻盈的高高跃起,迅捷地凌空翻腾后一脚踩在血假面的面具上。
这一脚压上了全身的力量。在克里冈的设想中,应该是能够给予对手重创。谁料血假面像铁柱一般纹丝不动,抬手抓住半空中的克里冈,把他甩到墙上,跟上一步便要斩杀。拉斐尔旋风般插入两人之间。血假面踏出的脚步收了回去。
看到克里冈被打败,盖利轻悄悄地溜出客厅。
血假面盯着拉斐尔,拉斐尔也盯着血泪面具下的那双黑眼睛。这双眼睛!我曾经认识这双眼睛!
血假面将逆龙鳞还入剑鞘,转身要走。拉斐尔身形飘动,又一次挡在他的面前。“不要走!”
“别挡道!”血假面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挥手要将拉斐尔从面前扒开。拉斐尔后仰躲过,顺势翻转,双脚连续击打在血假面脆弱的下颚上。血假面倒退几步,不等他站定。拉斐尔已经冲到他面前。
血假面抽出逆龙鳞,做势逆龙鳞欲砍。拉斐尔手更快,他拔出插在血假面腰间的匕首,正看到血红大剑当头劈下,不得以硬着头皮用匕首去挡。
看到拉斐尔手中的匕首,血假面这一剑迟迟不肯劈下。
这把匕首是!拉斐尔也看清了手中精巧的匕首。我的匕首!他曾经花钱打造了三把一摸一样的匕首,一把自己用,一把给了奥利弗,一把给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直到拉斐尔伸手揭去假面骑士的面具。
他看到久违的黑色头发、黑色眼睛。面前的那张脸依旧白皙俊朗,带着一丝自傲的表情。
血假面从迟愣中反应过来,受惊似地用握剑的手挡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掐住拉斐尔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克利福德·科斯蒂尼亚,你不敢见我吗?”拉斐尔艰难地从喉管中发出声音。
血假面松开手,也放下挡住脸部的剑。“我不用这个名字好多年了。”
“为什么要杀人?”
“他们都是杀害琳妮丝和洛伊德的凶手。我要报仇!”仇恨让他眼孔通红。
“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拉斐尔伸出手,温柔地触摸克利福德的脸。
克利福德打掉他的手,抓起他身上那件蓝色裙子的肩带,“你才变了。变得比女人还软弱。刚才那一剑我本可以要了你性命。拉斐尔,你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天才的‘云之守望’吗?”克利福德盯着打扮成女人的银发美男子,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和领导者。
“我~”拉斐尔丧气地垂下头去。“奥利弗死了,”他弱弱说着,嘤嘤哭泣,“你不在,他死了,他死了,死了,在我面前……”
“是嘛!”逆龙鳞当啷落地,克利福德的心口一阵刀搅的痛。琳妮丝死后,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谁心痛了。可是他,奥利弗,他最好的伙伴,死了。
拉斐尔靠在克利福德的胸膛上才不至于倒下,好久,又说,“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不!”克利福德狠狠说道。“我只要记得他曾经怎样活着!”他摇晃着拉斐尔的肩膀,“你给我振奋一点。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奥利弗会高兴吗?我们违纪三叉戟,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垂着眼,拉斐尔自觉没有颜面面对自己好兄弟。曾经的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那么的快乐、张狂、肆无忌惮。他愤世嫉俗、恃才傲物,总认为全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可当克利福德离去时,他阻止不了;奥利弗死在怀里,他无能为力。直到那时,他终于明白,曾经的荣耀是因为有朋友在身边才能达成的。失去了他们,他什么也做不到。
“我该怎么做?告诉我,克利福德,没有了你和奥利弗,我还能做什么?”
“你该问你自己!”
“我?”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我要保护好你们,我最好的朋友和亲人。可我做得到吗?目光无意识的游移,拉斐尔瞥到无头尸体边一行行的血字。鲁齐尼?他隐约记得伊芙琳说过这个人是她的老师。
“谢谢!克利福德,我刚才失态了。”“云之守望”抬起头,淡紫色的眼眸中多了一份犀利,“奥利弗的仇已经了解。琳妮丝的仇,我来帮你。”
***
颁奖礼结束,宾客逐渐散去。宝石剧场内只剩下艺术家联合会的工作人员留到最后收拾场地。几位打扫清洁的女工时不时瞥眼望向舞台。群星奖的新一届得主伊芙琳已经在鲁齐尼的雕塑前静静站立了很长时间。
这真的是人能够做到的吗?这实在是太难以自信了。伊芙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雕塑。不论是发丝、眼角的皱纹、衣服的褶皱,细致分毫之处,全都表现的淋漓尽致。就像是,就像是活生生变成了石头。这个想法让伊芙琳感到害怕。
虽然知道这是不允许的,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雕像。不,不是这个质感。这不是当初在老师工作室里看到的那块腊石。
“这真是一尊让人心惊胆战的雕像。每次看到都以为她下一刻就会活过来。”杰拉尔·德帕迪约忽然出现在身后。伊芙琳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手。
“抱歉,会长大人,我,我不该去摸。”
“没关系!”德帕迪约和蔼地笑道,也伸手在石像的脸上摸了一下。“这种石材连我都没见过。”
“请问,”伊芙琳的心里忐忑不安,“就您所知,有办法把活人变成石头吗?我不是指鲁齐尼师傅他,我只是……”
“有!很久很久以前,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魔法师就可以做得这一点。现在嘛,说不准。”会长皱了皱眉头。他也有相同的疑虑。
“谢谢您了!”伊芙琳向德帕迪约鞠躬后离开了宝石剧场。逐渐降临的清冷夜幕中,她独身一人向皇冠岛走去。
***
注3:内海南岸城市奴麦兹盛产葡萄酒。落日红是其中品质最好,价钱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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