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大群彩虹鱼从深海游来,几百万或许有一千万尾,把水晶议事厅层层围绕。它们如轻柔的幔纱随着海流摇曳着,反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不到半尺长的鱼儿一只只将嘴贴在水晶墙上,用鼓胀成气泡的眼睛好奇的望着水晶座前相玩弄着权利游戏的人们。莫雷也无聊在看着它们。会议中没有人征求他的意见。他早已明白,家族的命运根本轮不到他这个小儿子来把握。
鱼群突然散开,惊慌失措,四下逃窜。一只巨大的七鳃海曼从幽蓝的海幕后显出身形。它张开血盆大口,三层尖利的白牙清晰可辨,无情地将数百只小鱼吞如腹中,然后摆动尾鳍在海的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残留的鲜红血液也很快消散在海流里。一切重归平静。
“弗雷德,我听说你对碧海军团的布防做出了调整。为什么不事前通知我?”道格拉斯公爵刚刚结束对时局的分析,突然严厉地质问自己的大儿子。他的声音急如刀锋,惊得发呆的莫雷收回目光,胆怯地观望。只见弗雷德不慌不忙的回答。
“对不起,父亲!我没有欺瞒您的意思。只是兵贵神速。何况我正想向各位说明此事。按照我的命令,第一兵团已在库尔利夫(coralreef)集结完毕。第二兵团正退守卡提(cuttie)。下一步我还打算把怒涛舰队从飘零海峡调到东海岸,防止帝国从海路登陆。”
保罗·罗德子爵死后,弗雷德如愿接替了碧海军团军团长一职。但他对碧海军团的调动看来并不得人心。
“你这样做不等于是把大半个海涯拱手让给帝国吗?”詹德利侯爵锤着座子大吼。
弗雷德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不满,从容地笑笑,“叔叔不要气恼,侄儿这样做自然是有道理的。大家请看,”他登在水晶靠椅的横栏上站起来,左手撑在水晶桌面上,整个人向前探身,右手拿着一只细长的手杖在地图上指点道,“罗德子爵原先将第一、第二兵团分别部署在阿尔巴塔(albata)和文恩(vane),看似堵住了帝**队从塔伯纳行省和坎比亚行省进入海涯的道路,但两军相互之间的距离太远,缺乏照应。如今雷纳德将…”
“雷纳德陛下!”道格拉斯公爵大声提醒。
“是的,雷纳德陛下!”弗雷德提高音量以此表达他的不情愿,“他将暴风军团调集到坎比亚行省,和塔伯纳行省的南十字星军团对我海涯形成双箭齐发之势。若这两支军团同时对海涯发动进攻,第一、第二兵团将很快陷入孤立,并被吃掉。”
在碧海军团担任过幕僚的罗米伯爵撇了一眼地图,“将防线后撤就能当得住吗?”
“当然!”弗雷德很自信,“库尔利夫和卡提这两座城市就像两扇门死死扼守住通往卢安的官道,将兵力部署在这两个点,既可以坚守城池,相互之间也有照应。反攻时更能拧成一个拳头打出去。”
反攻!莫雷虽不懂军事也都觉得好笑。罗米伯爵更是笑出声来,“你拿什么反攻?就凭从各地赶来的那些雇佣兵吗?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人只能用在战胜时打扫战场,一但战局不利第一批逃跑的就是他们。”
“这我知道,叔父。”弗雷德今天一反常态地保持着翩翩风度,要是在平时他被这样顶撞一定会咆哮,管他面对的是叔叔还是弟弟。“关于如何反攻,我想请我们的忠实盟友阿圭罗先生说明。”
贾维尔·阿圭罗瞥眼见道格拉斯公爵没有反对,便堂而皇之地从弗雷德的椅子后走到桌边。
“请用!我的好兄弟!”弗雷德将手中的手杖递给阿圭罗,那一句“好兄弟”说得特别亲切。这让莫雷很痛心。
阿圭罗不是道格拉斯家族的人,不能落座。他垫着脚尖将手举起才能勉强用手杖指地图。莫雷觉得他的样子很滑稽。可阿圭罗自己却一副很得意的表情。
“碧海军团坚守在库尔利夫和卡提,高斯军队若是入侵,不得不深入海涯腹地寻找战机。将士的疲惫程度加剧,补给线也会拉长。战端开启后,我沙火的十万勇士将分别在辉夜港和彩虹湾。在彩虹湾登陆的沙火勇士将赶到卡提和碧海军团汇合,然后从正面反攻。在辉夜港登陆的沙火勇士同时切断高斯军队的退路,一定能大获全胜。随后伊西斯其他部落的勇士们也会陆续登陆帮助公爵夺取整个高斯帝国。”
阿圭罗觉得自己的战术足以打动在场所有人,可是除了詹德利侯爵发出赞叹,道格拉斯公爵和罗米伯爵都无动于衷。
“公爵阁下还是担心沙火的诚意吗?”他补充道,“卡利里王打算将他最宝贝的儿子席恩送到水晶宫当养子。不知道您意下如何?”言下之意是卡利里王原意拿儿子当人质。
“清源和图塔两族如何信守承诺呢?”罗米伯爵问。
阿圭罗呵呵笑道,“伊登王和图塔王正好都有待嫁的女儿,就不知道吾友弗雷德会看上哪一个?”
道格拉斯公爵严峻的脸色这才邵转柔和。他环视一周,詹德利候爵正满意地点头,弗雷德面带自信的微笑,莫雷忧心忡忡,罗米没有表情。
“雷纳德皇帝对我海涯有失公允,帝国的局势动荡不堪,海涯若和伊西斯联手有把握战胜帝国,而卡利里王也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道格拉斯公爵大声的宣布道,“好了!该是下决心的时候了。按规矩我们投票据定!举大义还是臣服?”
海涯之王洪亮的嗓音还回响在水晶议事厅,罗米伯爵就冷冷道,“我不同意谋反。”他直接用了“谋反”这个字眼。“皇家待我们一向宽厚,如今虽有些小矛盾,只要我们表现出诚意,相信陛下会明察秋毫。何况以我们的军力是不可能战胜帝国的。帝**的强大绝非你们想象!”
“说白了你就是害怕。”詹德利侯爵大叫着站了起来,“我同意出兵!是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我也同意出兵!”弗雷德笑着举手应道。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投向莫雷。按常理来说族长总是最后投票的,现在该莫雷表态了。
我!为什么是我?莫雷被众人逼视得纸想夺路而逃。明明不用我表态。只要父亲同意起兵,也就没我什么事情了。
“莫雷该你了。果断些!想想西榭尔的那场火!”弗雷德催促道。
“我~”莫雷彷徨地站起身。无论如何,他不想反叛的决定从他这里诞生。就在这时,水晶议事厅外的海水突然犯浑。海流从海底卷起大量泥沙和气泡。水晶墙外的蓝色世界顿时天翻地覆。
“父亲,海水变浑了。”莫雷柔弱地说道,“今日看来不适合做决定。”
眼看既要说服道格拉斯公爵,莫雷却临阵退缩,弗雷德急得大喊,“胡扯,那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如果帝**攻如海涯的那几天正好也赶上风暴。伊西斯何以救援!”罗米伯爵争锋相对道。
“罢了!”首座上的王者长叹一声,“改日再议!”
***
强劲的东南方风推着黑斑贝号扬帆西行。它割开平静如镜的海面,海水翻腾咆哮,一浪高过一浪。
独腿船长维拉头戴船型帽,像标杆一样利在船头。他把木头假腿卡在甲板上的一个凹槽里,以确保浪头打来的时候自己不会摔倒。自打记事起他就生活在船上。可直到现在他还畏惧着大海的反复无常。早上还晴空万里,午后却突然风起云涌,到了黄昏夕阳已经躲进厚厚的积雨云里。暴风雨即将来临!
黑夜中的汪洋最怕人!这是流传在掌舵人之间的名句。维拉知道今夜注定难熬。
“收主帆!甲板上留双倍的人手。瓦德,你去告诉底下的佣兵,今天晚上不许喝酒!”他回过头来对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大声吩咐。
大肚汉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可是船长!他们下午就喝开了啊!”
维拉厌恶地撇开头避过瓦德口中的酒臭。“看来得让这群好吃懒做的酒耗子多加些船钱!”
“他们可不比上次运的那几个婊子好说话。”
“不给钱就扔下去喂鱼!”维拉狠狠回了一句,一跛一跛地往船舱走去。大肚汉的话让他觉得应该在被海水打湿之前先让珊纱帮他舒活舒活筋骨。他自认为今年做得最明智的事情就是上次运一批娼妇去豪斯庭时扣下最漂亮的一个,锁在他的房里,这辈子都不打算让她下船。
和忙碌的甲板相比,甲板下的船舱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冲着高额佣金前往海涯助战的佣兵们挤在这里,大约有五十来个人。个个都是除了钱什么都不认的亡命徒。他们不经船长同意就大肆吃喝着黑斑贝号运送食物和酒水。船身摇得越厉害,他们闹得越起劲。喝空酒罐滚了一地,吃剩的骨头四处乱扔。醉得不轻的人大口呕吐,还有人公然地脱下裤子排泄。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格林希尔抱着冬焰缩在墙角里继续扮演着柔弱逃难女的角色。她皱着细眉,极力压制着喉头恶心得要吐出来的感受。约修亚中午偷偷塞给她的半只鸡腿,她给了冬焰。她什么都没得吃,也什么都吃不下,虽然肚子咕咕叫着。云岭的大小姐生平第一次混在这中比野蛮人文明不了多少的佣兵之间。这是她自找的,可她真没料到居然会如此不堪。
冬焰明着嘴靠在格林希尔身边。火焰精灵王似乎不太适应海上的颠簸。他脸色惨白,瞌睡连连。格林希尔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老实地承认有些头晕。海面上的水元素过于强盛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大碍。
休伯利安、约修亚和葛里菲兹相互之间装作不认识,分别混在三拨佣兵中间。当其中两拨人发生口角时,约修亚还假意帮着自己一边的兄弟揍了休伯利安一拳。随后两拨人被葛里菲兹劝开,没过多久又相安无事地闹起来。
“我说,那娘们看上去挺寂寞。不如让她给大爷们跳支舞。”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小个子将畏缩的目光投到格林希尔身上。他们都叫他“鼹鼠”。格林希尔觉得十分贴切。他那瓢把型的脑袋里从不想好事情,比樱桃还小的眼睛自格林希尔上船后就时常往她的衣领里窥视。
“记住不论出什么事情都别出手。”格林希尔在冬焰耳畔小时嘱咐,并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在到达海涯之前,她不想惹事。她惟愿其他佣兵没有听到“鼹鼠”的话,继续闹他们的。
可是有人接腔道,“是啊。那娘们说让咱们带她回家。可没说不让睡她!”
“来啊,让大爷们乐乐。”
“小婊子,急坏了吧。”
众佣兵开始起哄道,葛里菲兹居然也在其中,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鼹鼠,让大家开开眼,看看你下面的那玩意儿是不是有里吹嘘得那么粗。”又有人喊道。
于是“鼹鼠”大大方方地走到格林希尔身前,抓起她的手,把她从角落里拽出来。“哟,这小婊子滑嫩滑嫩的!”
看着拦在自己腰部的手往胸部移动,格林希尔眼角抽搐着恨不得切下“鼹鼠”的大小脑袋,但最终只是将他的手打掉。“鼹鼠”反手就抽了格林希尔一嘴巴。又被格林希尔猫腰躲过。
佣兵们都在嘲笑他。好几个人骂他不中用,已经站起来想要取而代之。他急得抽出匕首,想要吓唬格林希尔。可一只大手突然从旁扇过来,将他整个人拍在舱壁上。
“我的!”将“鼹鼠”打飞的彪形大汉拍着胸脯大吼一声。佣兵们立刻安静下来。这家伙叫“大黑”。人如其名长得高大壮实,皮肤像黑炭一样,力大无穷。佣兵们都知道他头脑简单,除了拧断人的脖子什么都不会。但是没人愿意招惹他。
“大黑”抓着格林希尔的手,一把将她抗在肩上,转身向装酒桶的货船走去。
“放下!”
“大黑”停下脚步。他肩上的格林希尔抿嘴一笑,因为她看到是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站了起来。
“我的!大黑的!”“大黑”转过身,再次用拳头在自己胸口打得“砰、砰”响,对休伯利安大声咆哮。
“我也要。”休伯利安撕开上衣露出壮实的身板。乐于旁观的葛里菲兹摇摇头,实在不欣赏休伯利安这一故作市侩之举。
看到有人敢于挑战黑大个。佣兵们又开始起哄,有人喊“扭断他的脖子”,有人喊“把他也干了。”
“大黑”抛开格林希尔。众人没有注意到银发少女轻盈落地,全都注视着发力向休伯利安猛冲过去的大黑个。他们都认为不识趣的麻色头发的少年必定会被“大黑”扭断脖子。可却是“大黑”横着飞了出去,撞到舱壁上不省人事。
休伯利安拍掉手上的灰,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抱起格林希尔,又提起她的行李,向货仓走去。
“狠狠干她,小子。让她知道你的厉害。哈哈”
葛里菲兹挥舞拳头带头喊道。佣兵们随即用下流的语言向休伯利安表述庆祝。
休伯利安的脸立马就红了。走进货仓后,他用后脚跟磕上舱门,迫不及待地把格林希尔放下了,就像那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
“就说让你不要来吧!这种人中间女孩子哪能待得住!何况这艘船本身也又问题。要是暴露了就麻烦了。”
“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出事嘛!”格林希尔气呼呼地将头偏到一边。
休伯利安还想再责备两句,突然听到门后又动静。偷听!
格林希尔当然也听到了。就在休伯利安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用力将扯开自己的衣服,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又轻轻呻吟了两声,同时将身后的堆积在一起的酒桶推倒。
“哟,很激烈啊!”贴耳在门外的葛里菲兹揶揄地笑着。“行了,别听了。别人办事有什么好听得。没本事的一边蹲着去。”他站起身把其他偷听的人都赶走。凭他那高大的个头,没人敢不服。
格林希尔大闹了一番。罢手后她在站在东倒西歪的酒桶中间,无力地耷拉着肩膀,低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休伯利安从行礼里拿出一件衣服披只穿着内衣的银发少女身上,将她轻轻搂在怀里。“下次别这么任性了。”
“不行,你去哪里我就去那里。”格林希尔撅起小嘴嗔道。
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看着她那倔强的眼神,无可奈何,却又会心一笑。
他俩依偎着坐在漆黑的船舱里,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安宁。船身突然摇晃得很厉害。很快有水手通知说遇上了船暴风雨,要求佣兵们上甲板上去帮忙。待其他佣兵走了之后,休伯利安也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把格林希尔一个人留在货仓里。她走到窗边,窗外漆黑一片。冷飕飕的海水和雨水拍打着船舷。世界好似陷入巨大的黑暗漩涡中。
黑夜中的汪洋最怕人!格林希尔知道夜的黑暗和海的浩瀚带给心灵的恐惧敢。但她还是害怕,她多希望这种时候休伯利安能够留在身边。
忽然,舱门打开一条缝。一个黑色的身影钻了进来。
“休儿?”
“是我,小美人!”
是“鼹鼠”!格林希尔看不清他的脸,却认得在黑暗中的那双鼠眼。
“你来干什么?”银发少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恐惧让她忘记了自己不并非真正的弱女子。
“你说呢?”
“鼹鼠”扑到格林希尔身上。格林希尔挣扎着将他踢开,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滚开!”
“哟,小婊子还挺倔。刚刚不还被干了吗。老子就不信骑不上你。”
“鼹鼠”拔出匕首。格林希尔也正好摸到藏在行礼中的“北极星”的剑柄。两道剑光划破黑暗。“北极星”扎穿过了“鼹鼠”脆弱的喉咙。他握着插在喉头的剑刃,跪在地上诅咒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匕首擦着格林希尔的面颊钉在酒桶上。格林希尔抽出剑,打开窗,将他的尸体抛如怒涛汹涌的汪洋里。
她全身脱力,蜷缩在窗边,委屈的眼泪滑了下来。
(https://www.tbxsvv.cc/html/29/29879/8566544.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