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尼尔·格林（Daniel·green）刚一迈入昆斯塔克城门边的繁华集市立马就吸引了众多商贩的目光。他那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淡青色头发、干净整洁的青色衣装以及谦和的微笑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淡淡贵族气质。在小商贩们的眼中，他是一位便装出游的出生于大世家的公子哥。这样的公子哥一般都缺乏眼光但却出手阔绰，是很宰一把的最佳对象。而一言不发走在丹尼尔身后的戴着血泪面具的高大武士则很容易被误认为他的贴身保镖。
昆庭行省是高斯帝国商业气息最浓厚的一个行省。第一大城市左奇市是高斯内陆最大的物质集散地，也是以维尔瓦家族为首的高斯几大商族的根据地。而作为行政首府的昆斯塔克则是各路小商贩的天堂，城里有着好几个全国闻名的小商品市场。其中城门边的这个市场偏重于古玩生意。
每一个市场都有各自的潜在行规，譬如昆斯塔克的这个古玩市场，不同级别的商贩会针对个同档次的顾客做推销，并且逐层分拣客源。游荡于外场的小商贩们会和顾客进行第一轮接触。他们拿着亮闪闪的金银珠宝和古董凑到客人们的面前，向他们吹嘘这些东西有多么珍贵，而他们又是花了多大气力才搞到手。只要客人们稍稍对这些东西表现出兴趣，他们就会以生活所迫必须筹得现金为由，为这批“珍贵”的宝物开出一个低价，然后将这些物品塞到客人手上，迫使对方碍于面子而购买。不少客人会被商贩们低廉的价格所打动，但稍有古玩常识的人都看得出，这些所谓的珍宝都是一些一文不值的仿制品。
丹尼尔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好几个油头滑面的小商贩缠着他，把劣质的货品塞给他，想从他这个“大主顾”身上捞上一笔。丹尼尔自然看得穿这些小把戏，但却并不生气，笑眯眯地摆手欲将这些人打发走。
“青骑士大人果然好性情！要是我的话，一脚将他们踢开也就了事了。”一个形体健壮的男子拨开纠缠不清的小商贩们，来到丹尼尔的面前。他穿着紧皱的脏裤子，**着隆起大条肌肉的上身，把像枯草一样的褐色头发扎成马尾辫，看上去像一个从事体力活的下等人，和清爽的青骑士站在一起，简直是丑与美的鲜明对比。
丹尼尔对这个人的出现却没有丝毫以外，他早就觉察到了他的存在。“没想到你还会主动和我打招呼？”
“别这么见外！虽然我们在作风上合不来，但我毕竟带了你半年多的时间。”
“那段时间还真是仰仗你了。”丹尼尔讽刺道。
辫子男假装没听出来。“你来这里该不会是打算投资古玩生意吧。”
“不关你的事！”
“听说你最近和血假面合伙。那个男人不是比我还要狠吗？”
丹尼尔瞪了他一眼。“克他和你不一样！”
“哦~我倒想见识一下，话说他人呢？”
“这里！”秋风扫地落叶一般的声音。血假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辫子男的身后。
好恐怖的男人！辫子男心下一惊。虽然这市场的环境太过嘈杂，但被近身到如此地步，这家伙的实力不容小视啊！
“呵呵，既然两位都在，看来是有生意要做。我也有要事，这就告辞了！”辫子男回头瞥了血假面一眼，便向市场外走去。丹尼尔看着他在一个伙计打扮的少年的接待下登上马车。马车向城门方向驶去。
“他也是组织里的人吗？”血假面问青发的伙伴。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左手阿修罗’巴尔德斯。我们最好不要和他纠缠！”
“不过如此！”血假面扔下这么一句话，继续向市场深处走去。
在古玩市场拥有店面的商人属于中档商人。他们的店铺里成列着种类繁多、真假混杂的古董。如果顾客的兴趣仅仅只在于收集一些富有趣味和年代背景的小玩意儿，那么这些店面里的东西已经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但对于那些最求珍稀古玩的资深收藏家，这里的货物还是太过平凡。
从小商贩的纠缠中摆脱出来后，丹尼尔和血假面在几家中等大小的店面前晃了晃，最终选了一家生意最冷清的走了进去。丹尼尔花了好一会儿功夫逐一看过这家店里成列出来的货品，然后对血假面微微摇头。这个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精明的掌管的眼睛。
“客人，您对本店的商品都不满意吗？”
“除了左边架子上的那一套圣塔纳骑士的铠甲和我刚刚拿过的那件玉器，你们店里还能拿出上眼的东西吗？”
别看丹尼尔性情随和，此时的语气却一点都不客气。他一句话便把这家店里真正的几件古董都点了出来。掌柜听了，微微邹了一下眉头。
“您指的看的上眼的东西是……”
“啪！”青骑士掏出一枚铜钱按在柜台的桌面上。这是一枚穿越过历史的侵蚀而变得锈迹斑斑的铜钱，现在只能隐约看见币上面刻画一个六芒星的团，六芒星的中间是一个尖尖的魔法师的帽子。
掌管戴上单片眼镜，小心翼翼地将钱币拿起来仔细端详，脸色大变道，“神圣人类联盟（注）的钱币！您是想出售吗？”
“不，我听说这里有人有同时代的东西。我要买！”
“请您稍等！”掌管转身跑进内堂。丹尼尔把铜币还给血假面。“看来我们找对路了。”
血假面点点头。“多亏你了。这种事情我真是办不来！”
丹尼尔看着血假面细心地用一张天鹅绒手绢把铜钱抱好，塞进胸口的口袋里，冰冷的面具上似乎也多了温柔的弧线。但这种温柔只是转瞬即逝，下一刻，眼孔后的两颗黑色眼珠就爆发出浓烈的杀意！
“等不及了吗？现在还不行啊！”
血假面看来这位和自己患难与共的挚友那真诚的目光，终于压制住了满腔的怒火。“我等了五年！”
古玩市场里真正握有价值连城的宝物的大商家们绝不会轻易接待客人。他们手中的宝物多半都来路不明，不少是沾染了血光的。因为害怕被宝物的原有主人追查报复，这些大商家行事极为谨慎。他们躲在暗处观察中档店铺中的客人，寻找真正有购买力的大主顾，再派专人将这些人请到自己这边。对于资深的宝物收藏家，和商家的较量从这里才真正开始。
掌管去不多久就从内堂回来，对丹尼尔深鞠一躬，“客人，请跟我来！不过这位保镖先生就…”
“混账！狗眼看人低！我的骑士也是有身份的人！走！”丹尼尔对血假面打了个手势，转身往店外走。掌管连忙将他拉住，谦卑地赔礼道歉后将两人请入内堂。
***
昆斯塔克的城外的丘陵间散布着大大小小的自然村。巴尔德斯被马车带入其中一个名叫科威斯（clevis）的村子。几经周折，他终于在这里见到了他所期待的强力帮手。只不过这个人的外貌却让他大失所望。
看着坐在对面的穿着考究的长袍架着单片眼睛深陷入沙发里已经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巴尔德斯直言不讳地大喊道。“马丁·布隆迪!还真是个有学问的名字。不过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们的‘黄胡子屠夫’伊万居然变成了古玩店的掌柜！”
此话一出，候在周围的几个伙计立刻围上来要将巴尔德斯拿下。沙发上的中年人随即挥手制止了他们，自己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身，同时扯掉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假发。站立起来的中年人个头有两尺高，全身的肌肉就像是随时要爆炸一样，几条斜划过胸口的旧伤疤让人畏惧，而从光秃秃的后脑一直延伸道左眼上方的蜈蚣似的缝合口更是触目惊心。刚刚还是温文尔雅的古玩店掌管这下真的变成了屠夫。
“你应该知道，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都变成了肉渣！”
“如果你现在还有昔日一半的身手。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老朋友！”巴尔德斯走到伊万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伊万也热情的拥抱了他。
“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能让特立独行的‘左手阿修罗’寻求帮手！”
“一个大人物。在圣弗洛伊丁有人出一百万金币要他的剑，在海涯有人出一千万金币要他的命！”
“果然是笔棘手的买卖。”做人头买卖三十余年，“黄胡子屠夫”知道，越是报价高的目标越是难对付。可是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的他还是对如此天价而心动。“我和兄弟们能得到什么呢？”
“我可以把他的头给你，但这次你必须出动全部的屠夫！”
“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巴尔德斯心中暗喜，能够请动“骷髅树”四层的“黄胡子屠夫”佣兵团，劫杀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半。
***
密不见光的暗室里，丹尼尔独自面对三位巧舌如簧的古董商。不论对方拿出什么珍稀古玩或是东方奇异，他都笑着将这些商品贬低一番，然后表示自己没有兴趣，希望看到更好的东西。他的顽固和镇定自若让三位老资格的古董商人满头大汗。他们根本不曾想到如此年轻的富家公子哥居然会如此难对付。虽然三人也为自己货品的成色据理力争，但青发男子渊博的古董知识让他们的辩驳显得越来越缺乏道理。
坐在一旁的血假面冷眼看着四人间的讨价还价、尔虞我诈，心中浓烈的恨意让他无法像往日一样心平气和。三个小时过去了，他觉得自己胸腔内的怒火即将喷涌而出。
“我最后说一次，我想要的是神圣人类联盟时代的东西。不要再拿这些低俗的东西糊弄我！”丹尼尔感受到了好友沉重呼吸中透露的焦急，对三位古董商发出最后通牒。
“可是这块东方玉佩也是五千多年前的东西，的确和神圣人类联盟是同时代的啊！您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错过这样一件珍宝对于您这样的收藏家实在太可惜了啊！”左边一个坐在左边的矮胖商人辩解道。丹尼尔听了，脸色一沉，大吼。“去！叫马丁·布隆迪出来跟我谈，我懒得跟你们几个浪费时间！”
此言一出，暗室顿时陷入死寂。三位古董商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才由中年的瘦高商人探身到丹尼尔跟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怎么知道布隆迪先生手头上有货？不，不，我是想问，你是听谁说的，布隆迪先生他…”
“他的真名叫伊万！还有他做过的那档子事情，我都知道！”
一直不都不动声色的血假面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话，吓得三位古董商面无血色，他们争先恐后地外跑，暗室外随即响起吵杂的脚步声。很快，十几个手持长短刀具的伙计就把暗室的前后门都堵了起来。
看着前后逼来的兵刃，血假面哈哈大笑。“逆龙鳞”出窍，朱红的剑刃在狭小的空间里掀起腥风血雨。这十几个不识“血假面”恶名的倒霉蛋连声都没来得及吭，就被肢解成了肉块。踏着血水，“血假面”走出暗室，沿着曲折的过道往外走，沿途看到刚才的两个古董商倒在地上，表情还保持惊慌状，喉咙上各有一道简洁的却致命的伤口。
再拐了个弯，血假面看到丹尼尔笑着看着他，脚下踩着的是吓得蜷缩成一团颤抖不止的胖商人。“他已经答应带我们去找黄胡子了。看来还是你的办法来的有效。”
“别杀我，别杀我，这就带两位去。”胖商人也唯唯诺诺地附和着。
血假面撇开眼，叹了口气。“近在咫尺，我居然又让那家伙多活了半天！”
一个小时后，血假面和丹尼尔在胖商人的指引下来到科威斯村。可是村里除了老弱妇孺，看不到一个成年男子。丹尼尔抓过路边的一个顽童向他询问情况。那孩子说布隆迪先生早一点的时候带着村里的男人们出去打猎去了。
***
注：神圣人类联盟：距今7000年前由全泽维尔大陆人们组成的议会制联盟，当时正值人们魔法的巅峰期。人类依靠魔法的力量横扫整个大陆，将其他种族逼入狭小的生存空间。但随着众神的离开和自然潮汐的退去，神圣人类联盟最终于双月历2765年破裂，形成无数独立的王国。人类历史正式从魔法时代过渡到刀剑的时代。神圣人类联盟时期的物品一向是古玩收藏家和魔法师追逐的至高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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