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丽丝（Alice），帮我把那条粉色的裙子拿过来一下！”
“好！”
“爱丽丝，帮我到热盆水来！”
“就来！”
大鼻子马戏团到达下榻的旅店后，刚才站在各台车上表演的女演员们都涌到专门的化妆车里去卸妆。(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天气太热了，表演用的漂亮衣服穿在身上直冒汗，粉底腮红涂在脸上也很不舒服。女演员们全都急不可耐地换回日常的行头，然后回房间休息。在不大化妆车里，除了坐在镜子前卸妆的女演员们，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跑前跑后，为她们拿衣服或是端洗脸水。由于一直在为女演员们做事情，小女孩只是来得急将自己穿的用来装扮成小熊的表演服脱掉上身部分，依旧套着笨重的绒裤，跑起来啪嗒啪嗒的很是滑稽。
这个女孩叫爱丽丝。自打记事时开始，她就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以前她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市里靠讨饭过日子，总是吃不饱，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也会偷东西。因为手脚麻利，她常常能够得手，不过一旦被抓到就少不了被一顿狠打。在那样无依无靠的日子里，连爱丽丝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无所谓未来。
大概是五年前，爱丽丝摸到当时在城里表演的大鼻子马戏团的营地里想偷些吃的，不料被一位漂亮的女演员捉到了。那位女演员不但没有打她，还拿面包给她吃，并请求团长把她收留下来。作为代价，爱丽丝要帮马戏团做一些杂务，再大一点还要装成动物上台表演。马戏团里的生活很辛苦，可是爱丽丝却对这样的生活充满感激。在这里，她至少吃得饱穿得暖，有一个安心睡觉的地方。而且小爱丽丝第一次在心里有了一个梦想，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像收留她的那位女演员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上台表演，成为一名马戏明星。抱着这瑰丽的梦，她每一天都有偷偷地做着压腿和下腰的练习。
“琳达、贝蒂！你们又在胡乱使唤爱丽丝了。这点小事情自己动手不行吗？非要为难一个孩子！”就在爱丽丝被女演员呼来唤去，跑都跑不赢的时候，一位漂亮的大姐姐走进了化妆车喝止了这样的行为。她叫海伦，是大鼻子马戏团最当红的女演员，也是当年求团长收留爱丽丝的那个人。她一开口，其他女演员都不敢吭声。
海伦拿下爱丽丝手中盛着热水的脸盆，疼爱地有手擦掉她脸上的汗珠，“累坏了吧！快把衣服换了。”
“不累！我来帮海伦姐姐你换衣服吧。”每次看到海伦，爱丽丝都特别高兴，闪动的眼眸中无限神往。
“不用。我自己来。这么热的天还要装成小熊，你也热得够呛吧。”海伦帮爱丽丝脱下绒裤换上裙子，把她送出了化妆车。“先去洗把脸，然后去吃饭。”
抱着装扮成小熊的行头，爱丽丝向堆放表演服的杂物车走去。马戏团的其他成员都在换衣服或是已经住进了客房里。停放车辆的院子里看不到其他人。爱丽丝从凌乱停放的拖车中找到杂物车，手脚麻利地爬了上去。她正要推开衣装室的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爱丽丝惊讶地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出来。这个把灰色头发扎成鞭子的男人也发现了站在一旁的她，向她投来凶恶的目光。小爱丽丝心里一惊，呆在原地。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凶的眼神。
等爱丽丝缓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她急忙走进衣装室，大致看了看，没有发现丢东西，这才放下心。
放下小熊衣服，爱丽丝在墙角的地板上发现一块闪闪发亮的东西，拾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枚金币。借着门缝透过来的那束光线，爱丽丝看到金币上刻着一颗枯萎的苹果树，只是树枝上挂着的不是苹果，而是骇人的骷髅头。
天哪！这是什么？是那个男人的东西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图案？这件事情要说给别人听吗？小爱丽丝不知该怎么办好，最后想到把金币拿给海伦姐姐看。
***
跟在奥利弗身后，穿梭于圣弗洛伊丁旧城区的市井街道中，格林希尔在心里揣测起那位脾气古怪到居然会对顾客万般挑剔的铁匠的模样。
罗森！哼，居然起了这么一个脱胎于玫瑰的典雅名字（注释2），其实只不过是个胡子拉碴，围着脏兮兮的皮围裙，裸露着汗涔涔肌肉的大条家伙罢了。真是的！可惜了这么美丽的一个名字。
在见到罗森之前，格林希尔心里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走进罗森的店里，她先入为主的印象顷刻间龟裂成碎片。
“我说，这里真的是铁匠铺吗？”没有想象当中灼人的炉火、捶打赤红铁条的叮当作响和汗流浃背的**壮汉。走进装饰淡雅的店铺，两旁是摆满各色花卉的花架。透过花丛，格林希尔看到在一位身材修长、穿着白色轻薄衣衫、看上去几分文静又几分柔弱的金发男子坐在向阳面落地窗边的摇椅上。金发男子微闭着眼，脸上浮现淡淡笑意，孤独地享受着一个人的宁静、阳光还有花香。
美男子耶！目光滞留在金发男子身上似乎就移不开了，银发少女那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放出饿狼般的光绿。男子那中性化的脸庞所透漏出来的七分高贵中杂糅着三分忧郁，还有那阳光中微微卷曲的金色短发，他的一切灿烂得让人迷醉。这是一位不亚于拉斐尔的大美人。如果说拉斐尔像深秋的冷月清冷傲世，不可接近；那么他就像冬天的太阳，给人以淡淡的温暖，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奥利弗注意到了“彩云琉璃”眼神间的那一分痴迷，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喂，别被着家伙的外表骗了！他可是将近五十的人了，老婆都死了十多年了。”
梦幻破灭的青春少女瞪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一百个不相信地望着大个子骑士。那意思是，骗人！明明是个二十三四的美青年！
“你又说我坏话了。”睁开眼，金发男子从靠椅上站起来。淡黄的眼睛，磁性的嗓音，让一向胆大妄为的云岭公主也不好意思直视。
奥利弗尴尬地挠了挠腮帮子对两位好友介绍道，“喏，这位就是罗森了。他一定能做出让休儿满意的兵器。”
“啥~！他是铁匠！开玩笑吧！”格林希尔看见美男子时，的确会出现暂时性的智力下降，但还不至于把如此细皮嫩肉的一个人臆想成天天挥着大铁锤的铁匠。“就他这比我还纤细粉嫩的手指？养养花草到还可以，打铁可就糟蹋了。”银发少女乘机拉过罗森的手狠摸了几下，心里喊着，赚到了啊~
从格林希尔手中抽回手藏到背后，金发美男子露出厌倦的表情，薄怒道，“真无聊，又是这样的玩笑。难道他们自己看不出这里是花店吗？”
罗森的这句话是对奥利弗说的。大个子骑士也不反驳，耸耸肩帮干脆在罗森刚刚坐过的摇椅上坐了下来。罗森看到他如此无赖，只能转头对休伯利安和格林希尔，“欢迎两位光临敝人的无名花店，这里的花卉都是可以出售的，但是武器什么的，可能真的是让两位白跑一趟了。”
格林希尔礼貌地对罗森笑了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修理居然恶作剧到她头上的奥利弗。休伯利安这时却说，“罗森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隐瞒。可您打铁的技术绝对比您的花艺高明上一万倍。即使在这万紫千红里，它的美依然那么夺目！”
言语间，亚麻色头发的少年拿起花架上的一柄花铲。看到那花铲，罗森的双眼撑了一下，随即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格林希尔抢过休伯利安手中的花铲，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这绝对不是一柄市场上买得到的普通花铲。花铲的木柄上雕刻有防滑的螺旋刻痕，铁刃部分更是经过了精心的敲打，留下美丽的细细的鳞片型痕迹。铁刃从后到前、从中心到两侧厚度递减得非常平滑，两个外角还刻意被磨成了弧线。这样的设计即减少了刃部切入土壤时的阻力，又使其灵活性大大加强。虽然在小小的花铲上下如此之大的功夫不太值得，可是制作它的人还是在每一个细节上力求完美。能够做得这个地步的铁匠，不，已经不能称之为铁匠了，而是铁之艺术家。他若是打造兵器，会是何等的精良？！
“太美了！”看了许久，格林希尔只是说得出一样一句话。再多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制作者花费在这小小铁铲上的心血。
“很早以前的作品了。做给妻子的。”换了副口气，罗森的音调低沉了一些，惯有的磁性中带着感伤，“当时只是想让她用得省心些，就稍稍多花了点心思。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残留在它上面的最后一丝美感居然让两位猜穿了我。”
“不，直到现在，你还在逃避！”休伯利安盯着罗森的眼睛，“再好的铁器如果不经常保养的话，过个一两年就会生锈腐烂。这柄花铲能够保持得这么好，不仅仅是你经常使用的缘故，你也会定期地对它做保养，是不是？你身上依旧有着对铁器执着。为什么不肯承认？”
“铁器不经常保就养会生锈，爱人不经常呵护就会憔悴。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留着这花铲，只是出于对妻子的怀念。这也不可以吗？”
看到金发男子米黄色的眼眸中隐约闪现出泪光，休伯利安也不好在说下去。罗森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白了休伯利安一眼，转过身去，“即使你猜穿了我的身份，也不代表我必须为你打造兵刃。做不做是我的自由。我讨厌刃口上那种冷冰冰的感觉，我讨厌它们散发出的血腥味道。”
“全天下的兵刃并不会因为你罢手了就会有所减少。我也不会因为你不给我做，而找不到一把称手的刀。不过你如果你肯为我做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
“什么？”背着脸，金发男子情不自禁地问出口。
“我每杀一个人，会让更多人活下来！”说这番话，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几乎是花去了全身的力气。这可是一个需要用一生时间来背负的沉重诺言。
“哈！”罗森轻笑了一声，“你还真会夸口。那好，就让我看看什么样的神兵利器可以助你实现诺言。”
终于答应给休伯利安打造兵刃，罗森表现出大师级别的精益求精。他拿出纸和笔，按照休伯利安的要求画出一副放大了四倍的弯刀图纸。在格林希尔看来，这张图精致的像一副出自名家手笔的画。她甚至问罗森在打造完弯刀后能不能把这张图纸送给她。罗森笑着答应下来。
休伯利安要求罗森打造的弯刀其实就是风沙弯刀的翻版。他还是觉得用惯了的东西比较贴心。罗森画完图纸自己看了看，对休伯利安表示自己在打造的时候可能会做出一些修改。休伯利安当然不会反对，毕竟大师做出的修改一定是有利于武器发挥出更强的功效。罗森向休伯利安许诺，五天后可以来取刀。
***
走在回“银杏之林”的路上。格林希尔意犹未尽地回味着罗森那惊世骇俗的美貌。这次反倒是休伯利安有些妒忌了。
“喂，我说话你有没有在听啊？”亚麻色头发的少年不满地拍了拍银发少女的脑袋，“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啦！”
“啊！什么？”格林希尔果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罗森说五天之后才能取到刀。可是我记得比赛后天就开始了吧？”休伯利安又说了一次。奥利弗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第五次了。
“你先拿长剑将就一下呗，要不徒手也行。”银发少女不以为然道，“最好是第一轮就被打下擂台，免得被那家的千金小姐看上了，硬抢回去做女婿。到时还得我去抢亲。”
“厄~”对银发少女的调侃，亚麻色头发的男孩总是显得无可奈何，“不过我也觉得奇怪，罗森都已经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还是显得那么年轻。真奇怪！”
“因为他不是一个纯种的人类！”格林希尔此话一出，休伯利安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要不是奥利弗接下去的话，休伯利安还以为格林希尔已经被罗森迷糊涂了呢？
“天哪，你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了！”大个子骑士也很意外。
“你们以为本小姐是那种只顾着看美男，而不思考美男何以为美男的花痴吗？”格林希尔自鸣得意到，“罗森散发出的中性的美，绝对是融合了外族的血统。可又不像是妖精，到底是什么呢？”
“哈哈，不知道了吧！”看到恶作剧少女也犯难了，奥利弗很开心。
“快说？”休伯利安和格林希尔不约而同地回头逼问。
“传说中还有一个种族的美貌可以与妖精族向媲美。他们生活在海里！”
“人鱼！”休伯利安最先反映过来。他以前听父亲说去过，可一直以为那只是个美丽的传说。
“怪不得！”格林希尔也对人鱼这个种族有所耳闻，“传说人鱼的寿命是一千年，按照这样计算，罗森确实还很年轻。而且人鱼的血液有着强大的治愈能力。所以罗森的手可以保持得那么白皙细嫩。他体内的人鱼血统占多少？”
“二分之一！”看休伯利安和格林希尔对罗森这么感兴趣，奥利弗干脆把他知道的关于罗森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不是他大嘴巴，以赫伯大小姐刨根问底的决心，他迟早都要交待的。早说早省心。“罗森的父亲是人鱼，母亲是海涯一位大贵族家的千金小姐。至于他俩如果相识的，海涯方面一直都严格保密。罗森本人十多年前也是赫赫有名！赫伯公爵可是一直都想招揽进入云岭军部。只不过他没有答应罢了。而我呢，其实也是担负着皇家委派的监视他的责任，才与他相识的。”
“监视？为什么，罗森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铁匠。皇家为什么会如此警惕他？”休伯利安不解地问道。格林希尔也想不通，“父亲为什么想要招揽他。也许他的手艺确实好，不过我们云岭也有不少能工巧匠啊。”
“制作兵器只是罗森的业余爱好罢了。他以前的身份说出来可要吓死你们。”奥利弗还在绕弯子，急得淘气少女一脚踩在他脚背上，“说！”
“好，好，好。我说，罗森他以前可是海涯军部赫赫有名的人物。只不过外界都只是听说过他的外号，蛟龙！”
“蛟龙！怒涛舰队的上一任提督！担任提督的十二年间，大小海战无一不胜。十七年前更是率领怒涛舰队在飘零海峡大破伊西斯舰队主力，为帝国夺得飘零海峡的控制权。居然会是他！”熟知帝**事史的云岭大小姐想都不用想就背出了“蛟龙”的履历。可他很难将那个海之骄子和柔弱的罗森联系到一起。“最近几年纳斯帝国不断壮大其舰队规模，企图封锁大陆内海的出海口，父亲已经获得皇帝陛下的同意，着手在白沙港组建云岭的舰队。难怪想招揽他呢！”
“好了，对别人**的打探就到此为止吧。”奥利弗换上兄长般的严肃表情，“不论罗森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就我这几年和他的接触，他不过是个厌倦世事的养花人罢了。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
注2：罗森即rozen，是从rose这个词变过来的。参看《蔷薇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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