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若漆黑无边的空间之中,藏于发光的蛹之物终于展现于小足面前。
那是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女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左右,未着寸缕。她双目紧闭,双手抱膝,像母亲胎中婴儿般蜷缩沉睡着。
小小的蛹瓦解,莹白色的丝线并没有消散,而是绕着漂浮在其身周。再朝那个人仔细看看,才发现所有的丝线都系着她的笑脑袋。原来这些莹白色的丝线竟是她的头发,小足心中感叹着,散发莹白光华的发丝真是美丽非常。特别是在在漆黑空间之中,自己急躁的心也被这份柔和之光安抚下来。
小足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小女孩的平和睡脸,不由心生好感,下意识便生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得莫名其妙,为何而笑?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安谧的脸容吗?小足一时感叹,在这恐怖变异的世界中,平淡安稳的生活早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品,有谁不是在战战兢兢地迎接着生存的挑战。
不过小足脸上的笑容不一会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因为,蛹中之人眼皮微动,似乎就要醒来。
小足强行压下心中的眼前人的好感,不停地告诉自己需要警戒对方。虽然是的确是人类的面孔,但是在当今的世上,拥有人之姿的恐怕也不一定是人类,小足自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且现在两人身处的异空间,和那女孩的散发着柔光的华美头发,都一一指明了这个女孩是非人之物。
小足凝神屏气,右眼盯紧对方,恐防对方醒来发难。说实话,她现在有点犹豫,要不要先发制人。
过了一刻半钟,蛹中的人终于微微睁开双眼,碧绿色的眼珠前似是覆着一层迷蒙水汽,给人一种朦胧之感。碧瞳荧发,可说是华丽极致,懵懵懂懂的半睁眼眸,如同天真烂漫的孩童一般惹人怜爱。小足也是对对方心生好感,第一印象果然与外貌联系甚大。不过,小足的警惕之心可是随着时间提高,任何轻佻放松,都可以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蛹中女孩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小足正在不远处杜微慎防状。她先是揉揉眼睛,再挺直腰杆,拉长身子,掩口打了个哈欠,仿佛就幼童起床一般动作。
小足看见女孩这样,不知为何一阵无语,深感自己是否疑心过重。
女孩茫然地摇头四看,好像是对自身身处的环境很是陌生,小足看着她皱眉努嘴,与寻常小孩无异,心中的警戒级数下降了些许。
碧绿的眼睛终于朝这边看来,小足看见她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一幅看见不可思议事物的模样,两只小手一次又一次的揉眼睛,然后再往这边看来。小足心中苦笑,自己有这么奇异古怪吗?需要用这种看待不可思议的事物的眼光来看自己吗?
“来接我啦!?”
稚气的甜甜的声音像是锤头,轻轻地敲了一下小足,让她一时间迷糊了。在她思绪混乱时,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闪至身前。
这下小足却是马上头脑清醒,本能地向前方踢出一脚,这一击几乎是用了她全身的气力。她本来就已经蓄力待发,被对方一句奇怪的话语弄得有些迷糊,清醒了些之后却又见到一道身影突现身前,下意识便向前一踢,竟然是用了全力。
缠绕着赤色螺旋的脚足如闪电般,在漆黑的空间中划过,连这边黑暗也微微波动起来,只是小足现在只顾着眼前极速而至的人影,无暇顾及自己的这一击在空间中引起的奇怪现象。
击中了!不,消失了?
在赤色闪电快要击中对方的一瞬间,对方竟然凭空消失了,不是躲闪,不是防御,是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小足错愕,然后是一惊,因为前一瞬消失的人影居然再次出现在自己身前,而且对方几乎就要帖到自己身上。
刚才全力踢出一脚,身体也被带着往前倾去。避无可避,眼看就要与对方撞上,断臂的少女无法以双手格挡,胸腹空门大开。但是少女此刻却用力扭腰,竟是想要用肩头撞过去。
“妈妈”
小足的动作迟疑了,肩头还未转得过来,一道小小的身影已经飞进怀中。
“妈妈,我等了你好久了……”略带哭腔的稚气声音冲怀中传来。
小足脸部抽搐,机械人般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孩。
只见她现在正埋首于自己怀中,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这段时期长出的赘肉,小脑袋一左一右的转动,莹白光亮的头发也跟着一起甩动,说不出的华丽耀目。
小足心念一动,电子声音随即响起,只不过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双明亮晶莹的碧绿眼眸给打断。怀中的小女孩闻声立刻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被她称呼为“妈妈”的小足。小足看见那一幅满脸欣喜,眉眼嘴角都透露出其主人的欢愉,眼睛的深处尽是梦想落实时的炫目光华。
这样子的脸孔,这样子的快乐,这样子的光华,自己也是拥有过的吧。以往放学时见到父亲站在校门外的时候,自己也是呈现出这样一幅样子的吧。
小足心中的警戒逐渐退却,从刚才开始也没有感受到杀意,而且如果怀中的小女孩想要伤害她的话,也不会到现在也只是在她怀中磨蹭。而且原本漆黑的空间中并没有上下左右之感,所有的方向,方位似乎都不存在于此。但是,现在却仿佛稳定了下来,本来身处空间就像是在宇宙中漂浮一样,可现在却像是回到了地面上,只是四周依旧黑暗。
小足发现,碧绿色的眼珠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心想难道这小女孩正等着自己发话?于是,小足也尝试交流。
“太久了,妈妈!小萤在这里等了好长好长好长好长时间了”
小足苦笑。这个小女孩看来是叫做小萤,她一直在这里等?等她的妈妈?
“妈妈你还生气我偷食超市的零食?我知错了,可我有乖乖的听你的话啊,一直呆在小柜子里不出去。只是……”小萤说着说着低下头来。
“只是我真的太饿了,把你养的萤火虫吃掉了……”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你生气我嘴馋是不是!”小萤小嘴努起,双眼一下子蒙上水汽。
小足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小萤看着眼前的“妈妈”,发现她的脸上还系着些绷带,便一边说道“妈妈你脸上的怎么多布条”,一边伸出双手把绷带扯开。说来也奇怪,双手放开了小足的腰的,小萤也没有掉下来。
“你真的不是妈妈?!”小萤扯开了缠绕在小足脸上零零散散的绷带,终于看清了小足的脸——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两只眼睛中有一只眼睛是紧闭着的。小萤原来的笑脸渐渐僵住了,眼前这人竟然不是妈妈,竟然不是妈妈!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找自己!?
一时间,仿佛是从天堂掉落地狱,小女孩的脸立刻就皱了起来,还没有等小足说几句安慰的说话,小小的女孩突然就放声大哭。
“呜呜呜…妈妈…呜呜呜……”
小萤哭得是那么声嘶力竭,小天使般的可爱面孔上尽是眼泪鼻涕。小足看着小萤一下子哭成泪人儿,心中虽然觉得不忍,但是她还是认为要让小萤尽早认清现实的好。假如一时心软,欺骗了她,恐怕她会更伤心。
小足摇头叹息,很是同情怀中这个一直喊着妈妈的小女孩。
突然,她抬起头来,除了小萤的哭声之外好像还有什么声音。
这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碎裂开的声音……
不用再多想,她已经看到了,这个漆黑的空间居然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缝!小足现在感觉置身于就快碎裂开来的鸡蛋壳,黑色的空间里不停跌落一块块漆黑的碎片,还未落到地面就化成碎屑,一阵就消散不见了。
小足看着这个空间开始塌陷,起初也十分心慌意乱,毕竟身处未知地域而又生异变,但当看见空间之外的竟是那个不满发亮丝线的空间——萤火幼虫的巢穴时,便放下心来,脚下不知何时已经是厚实的大地。
不过,一下瞬间她却迅速地往旁边一跳,期间还不忘那个哭得忘我的小女孩,甩出一段绷带,将其一同带离原来的位置。她被直觉告知,危险逼近。
小足携着哭得一体糊涂的小萤飞快地离开原地,她并没有回头,不然以她的目力,也可看到一粉肉色的巨大残影扫过她们两人刚才所处的位置,把地面都刮走了一层,此刻地上还附着些许液体,腐蚀得水泥地面滋滋作响。
离开好一些距离后,小足回首,看一了眼,冷不防抖了抖,果然是这只恶心的青蛙!一想起它身上了些密集的孔洞,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足看到满地虫子的残肢断臂,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气氛越渐凝重,可是小足就是静不下心来。
因为……
“呜呜呜……妈妈……妈妈”小萤依旧哭得没心没肺,吵得某人耳朵生痛。
……
……
……
连续好几句轻声安抚依然毫无作用。
小足就是想不明白,这个天真烂漫可爱无邪的小孩怎么可以哭这么久,而且还有越发厉害的势头。啊!她真是受够了!
机械电子音这一刻终于盖过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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