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时光隧道的神龟 > 观音峰上

?    入夜,猛虎会会员都睡着了,草铺中传出一阵阵沉重的鼾声。看小说最快更新)李小冬醒卧在草堆中,两眼望着石洞外雨后的星空,心里惦念着落难的弟兄们。这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多象诸位兄弟求援的眼睛,想到这里,李小冬对着星星说:“弟兄们,我拼死也要救出你们!”

    忽然,外面有零乱的脚步声,在山洞口停住了。接着是一阵拉枪栓的声音。李小冬虽是个粗汉,却还是个有警惕性的人。他觉得情况异常,拔出手枪跳下草铺,贴着洞壁向前摸去。忽然有一个压低的声音传了进来:“不许走掉一个!”呀,这声音好熟悉,不就是邹横汉的声音吗,怎么,他背叛了?李小冬知道情况不好,放开喉咙大叫:“弟兄们,我们被包围了,快起来!”这一狮吼般的叫声,使会员们猛地惊坐起来,顾不得揉眼和穿衣服,就拿起身边长枪向洞口冲去。

    “哒哒哒……”叛军的机枪响了,喷着火舌,会员倒下了几个,其余慌忙躲进岩笋背后,或闪进岩缝里。一会儿,枪声停了下来,只听邹横汉喊道:“李小冬,我已归顺了皇军,此刻我们是仇家了。有道是各为其主,非我邹某不义呀!”

    李小冬闪在岩角里,咬牙切齿地骂道:“邹横汉,你这狗汉奸,算我眼睛是青昏瞎,没看出你这颗毒蛇心。今日我去见阎王,也要拉你一道去跪着!”说完,从怀里摸出个手榴弹,朝着洞口甩去,谁知刚扔在机枪上,“轰”地一声,机枪被炸飞。接着只听着“叭叭叭“的步枪声。李小冬趁机高叫一声:“弟兄们,快冲出去,寻条活路呀!”

    会员们从岩缝和岩笋背后闪出身子,端起枪,上好刺刀冲向洞口。到了洞口,他们进行了一场残酷的博斗。肉博中,李小冬夺过一条长枪,左右纵横地刺倒几个敌人。回头一看,全部的会员都已倒在血泊中。他又愤怒又悲痛,象条受伤的狮子,猛地抓起身边一个瘦兵痞,抡起人花来。邹横汉见此情景,吓了一跳,他躲在岩角里叫着:“刺死他!”但士兵们都不敢上前,反而呆呆地向后退去。李小冬舞着人花,冲出敌群,向前跑去。又摸出一颗手榴弹,向敌群中扔去,“轰”地一声,传回了鬼哭狼哝嚎的声音。他挟着瘦兵痞,跑了很长一段路,兵痞已半死不活,李小冬的放下他,说:“我不杀你,你告诉邹横汉,做汉奸是没有好下场的!”说完他就跑到龙王庙大殿背后,这里长着一株粗壮的老古藤,藤蔓一直垂到崖下。当时三春曾与他说过:“如果发生什么情况,这株古藤能救我们的命。”想不到,此刻它真的派上了用场。

    李小冬插好手枪,迅速地从古藤上攀缘下去。这时,敌人的喊叫声已逼近,枪声震山谷,传回阵阵回音。李小冬一边滑,一边抬头看着这刀削过似的崖壁,又看着崖顶上苍蝇似的敌兵,想着倒在血泊中的会员,心里凄惨地叫了一声:“唉,完了!”

    东方已微亮,云层开处,如一条清凉的天河在上边横着,只是见不到渡河的船。北斗星还闪烁着光芒,它好象告诉李小冬,向北走,向北走。

    北边不是有朱醒狮的游击队吗,我的侄子小豆豆也不就在那里吗?想到这里,眼前金光闪耀一下,心头一阵热。他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高高的狮子峰,向牺牲的会员们告别:“弟兄们,我会回来为你们报仇的!”他毅然地拉直了衣衫,迈开大步朝北方走去。

    李小冬走呀走呀,他忍着饥饿,烤着烈日,淋着雷雨,走过一条条山梁,爬过一座座峻岭,淌过一条条溪流,心里时常想念着被捕的弟兄们,又急又饿又热,在三天后的一个黄昏,不觉天转地旋,昏倒在银珠县境内的观音山腰中。

    等他醒来,朦胧中只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一张刚成熟少女的脸。这是谁呀?他在拼命思索着。随着逐渐的苏醒,他的记忆终于告诉他,这是他的义妹,离别三年的腊梅。

    “腊梅?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梦中吧?”李小冬挣扎起来问。

    腊梅轻轻地放下他,指着自己的一身军装笑着告诉李小冬:“小冬哥,我已参加了朱醒狮,你怎么只一个人,大哥他们呢?”问到这里,触动了李小冬的伤心处,他含着泪答道:“腊梅,你大哥和弟兄们都被鬼子抓走了,二十来个猛虎会会员也被捕了。剩下的十来个也全部被邹横汉打死了!现在是旗倒人亡,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腊梅听了,不觉如被雷电击中,呆坐了一晌,眼泪流了下来,想要大哭一场,但看见眼前虚弱的兄弟,也就忍住了。然后她用沉稳的语气说:“你先躺下养病吧,我把这个情况向陈队长和金政委汇报一下。”说完,她对身边的一个青年说了声:“你给我代照管,我哥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帮我办。”青年笑着应道:“是!”望着腊梅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上,好像

    象含情脉脉似的。

    李小冬傻乎乎地问那男青年:“哎,后生家,我那妹子几时上的观音峰,看样子还当着官,你得听她调遣呢?”那后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要听吗,我可把她的事象讲故事一样讲给你听,好吗?”李小冬急答:“这还不好吗,你说,说呀。”那后生咳嗽了一声,说了起来:腊梅被应百通带到银山县小京班后,就拜一位男青衣为师父。那男旦已五十多岁,面皮全打皱折,但还得上台去扮小姐,头插水簪去私会后花园。虽然演技不错,但毕竟人老珠黄,形容不佳,再难讨观众的红彩。他多么希望腊梅早日接替他的角色,因此,他对腊梅的训练是非常严格的。教戏时,他手里总是拿着一把篾片刀。教腊梅练搁腿,弯腰,圆场,台步,刀枪把子,跟斗等。特别是唱腔,他更是严格把关,如有一点差错,他就是一篾刀劈她屁股上,腊梅几乎每天都要挨打,每天都能见到被打的印痕。有时,他捉过腊梅的手,在她的手掌上打拍子教唱腔,如唱得有一点儿走调,就是一记耳光。为此,腊梅哭过很多次,也跑过多次。但天地茫茫,跑哪儿去呢,又回银安县去吗?不,她再也不能去连累哥嫂们了,左思右想还是忍耐下来。有一天,男旦和善地与她说:“腊梅呀,别看我嘴巴恶,手头凶,我确实是为你好呀。我多么希望你早些抵我的旦角呀。我已是身背好几块棺材板的人了,大半身子已埋进黄土了。做戏做了几十年,倒落得无家无室,无儿无女。我对你严格,是想你成为一个好青衣呀。说真的,我是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的呀!”说完,老泪纵横。

    听了这番话,腊梅感悟到师父的一片真心,只怪自己太笨。从此后,腊梅更是加紧时间练功,虽然浑身酸痛,也继续练,并安慰自己:“师父说的对,换个行业,就要换副骨头。”对师父也尊敬起来,师父见她乖巧,再也不去打骂她,只是严格地指出她存在的不足之处。从此后,腊梅日里练,夜里练,师父说她的音调欠准点,她就半夜起来对着坛子唱,时常研究着吸气、运气、吐字、台步、表情、水袖、动作等。有一次师父叫她学台步,为了行不露足的麻雀步更轻盈,师父扶着她沿着七石缸沿跑起圆场。练了没几圈,师父就进屋沏茶去了,哪知腊梅学艺心切,偷偷地上了缸沿跑起来,不小心一脚滑下,跌得额头出血,这回师父没骂她,却心痛了一阵。从此后,她就对台步更加注重练习,掌握了走缸沿的技巧,月夜中,她都能轻巧地走着缸沿。师父常说:“要在人前显贵,就得暗中吃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些话,腊梅认为都非常有理。

    在此同早,她与戏班里一个学武生的小青年叫冯小柱的成为知交。那冯小柱家在银山县的乡下,家里原有六口人,现却剩下他一个人了。父亲原是朱醒狮大队的中队长,在一次突围中,被日本鬼子打死。母亲被债主抓去以工抵债,冯小柱也被抓去放牛。三个小弟妹在家里叫着娘,喊着哥,没几个月就被饥饿与疾病夺去了生命。她娘精神上受到严重剌激,就得了神经病,有一天夜里误入深塘而死。

    他与腊梅是同病相怜的苦孩子,是苦难把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那一天,腊梅遭师父打骂后,就跑到河边去哭,叫着:“爹,娘,你们要是活着多好,我也不会受人打骂了!”那师兄冯小柱正在河边洗衣服,哭声惊动了他,见她哭爹喊娘的,心里也感到心酸。他就走过去安慰:“腊梅别哭了,别哭吧!”自己却哭起来。腊梅一看是师兄,一个男人家娘娘腔地,就有些不耐烦,又见他帮着哭,更是不高兴,她没好气地说:“我伤心,要你也陪我伤心?走开!”接着继续哭。冯小柱讨个没趣,只得乖乖走开。哭了一阵,腊梅觉得心里好受些,似乎感到刚才对冯小柱的态度太生硬了,就难为情地走上前,就要帮他洗衣服,哪知冯小柱一把抢回自己冼,也不搭救理她。腊梅道歉地说:“师兄,刚才我没理你,你别生气呀。”冯小柱把头一抬,冷冰冰地说:“去去,去哭个饱!”腊梅见他装模作样地报复自己,不觉悟“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夺过衣服洗了起来。冯小柱见她喜怒无常的样子,嘴角抽了一下,嘟哝道:“一会哭,一会笑,拣只铜板买只哨,一直吹到城隍庙,城隍老爷哈哈笑,这是谁呀?”“这是你,哈哈哈……”腊梅还击得快。

    从此,他俩结下了兄妹般的友谊,特别是他俩互相倾吐了各自悲惨的身世后,就更象是亲兄妹一样了。

    光阴苒茬,三年过去了。腊梅已长成一个丰满的大姑娘了,冯小柱也长成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他俩在技艺上互相传授,取长补短,生活上互相关心,慢慢地从兄妹般的友谊转化为爱情。腊梅的演技初露锋芒,就得到了银山县百姓的赞扬和喜爱。冯小柱的技艺刚崭头角,银山县的人们就拍手称好。

    他们的班子走乡过府,去了不少地方。这一年,小京班来到了银安与银山交界的地方黄家堡。这黄家堡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村庄,乡公所就坐在这里。乡长黄得利是个拥有武装的民团头子,这股武装的成立主要为了对付观音山上的朱醒狮游击队。这黄得利无恶不作,手下这些团丁也是泼皮无赖,由附近村落的懒汉和地痞组成。他们不但欺侮本地的穷苦人,吃天下饭的江湖客、卖膏药的、磨剪刀的、补鞋的、收肉骨头的、箍桶的、补缸的、承碗的、奄公鸡的、做戏的等人,他们统统要欺侮。这些人进了黄家堡,不是挨了打,就是被榨走钱。为此,跑江湖的人编了打油诗来讽剌民团:“黄家堡,黄家堡,民团称霸道。老鹰飞过要拔毛,石头捧过要磨刀,欺压外地扁担挑。碗里若有半口饭,决不再入黄家堡。”几年来,凡是这些流动职业的人,都没来过黄家堡。据说,连讨饭人都不到这里来,因此,他们的祠堂也有好几年没演过戏了,蜘蛛网密密麻麻地横结竖交,布满戏台的柱子与画梁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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