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女郎尖叫着,倒载着下去。神龟惊道:“她要跌死的,罪不至死吧?”录事说:“别急,她此时如有悔意,就不会死的。没有悔意,那也没法救了,我们看着吧。”只见那女郎跌倒半空,尖叫着:“从此后,我不以色相骗人钱财了,我要到工厂去打工,我要去安装钮扣,我要搞装配!”正叫着,一只大鹏鸟飞过来,叼住她的衣衫,向下飞去。录事放心地说:“她悔了,她得救了。走,我们继续去看腾海蛟拎铁锅的故事。”神龟:“真是千年奇事,陪酒女郎也会上天来。”
话说腾海蛟拎着铁锅走出店门外,黄福泰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气急败坏地喊道:“站住,你是存心损我生意,弄我好看是吗?你这个光棍!”这是黄福泰第一次骂腾海蛟。腾海蛟装作没听见,走到街中。
“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光棍!”这是黄福泰第二次骂海蛟。
腾海蛟还是快步往前走。
“海蛟,回来,你回来,我给你发工钱。”黄福泰似乎改变了主意,踏着雪追出来。因心里乱,头重脚轻地,一个元宝跌,跌得一晌爬不不起。一会儿他挣扎起来,顾不得掸雪去追腾海蛟。
黄福泰追上海蛟,火先消了,气先绥了,他轻声轻气地对腾海蛟说:“老弟,你先把铁锅拎回去,有话好说嘛。来来,啊呀,你看看,看热闹的却来了。”他回头与几个停住脚步的行人说:“啊呀,你们看什么呢,他今天多喝了几口,没事,没事,你们走吧,都走吧。”他见过路人都走了,又回头对腾海蛟说:“我们可别闹起来,人家可是黄鹤楼上看翻船,回去吧,我给你工钱。嘿嘿……”此刻,黄福泰好似一块软豆腐,低声下气地拉着腾海蛟。
腾海蛟“哼”地冷笑了一声,心里骂道:真是不见棺材不出眼泪的人,还骂我是光棍呢。他冷冷地说:“先生,何必这么着急呀,这口锅又不是金子打的。”
黄福泰怕过路人听去,扑在腾海蛟耳边说:“你不知,这口锅是从江西带来的,虽说是平常的锅,他却是喂过万张嘴,赚过万人钱的宝锅呀。现在市面上就没介好的锅。你把它换了,我们店就得关排门呢。”说着就想来夺,因海蛟握得紧,夺不去。
黄福心里一慌:啊哟,今天是鼻子落在人家脸盆里,不说好话不还你了!算了,真的算了,付他工钱,随他怎么闹。于是,他真的换了一副相貌:“海蛟老弟,我佩服你这位义士,回店去吧,我付你工钱,真的不骗你。”一边说,一边将他推搡进店堂里。
工钱是付了,但黄福泰免不了替腾海蛟担心,想起了一个活生生的故事:年轻时的黄福泰也是个大爽人,对社会充满期待,充满面了向往,可算得上是个热血青年。他也很有同情心,简直有些悲天悯人了,但也因为太同情人了,苦头就吃在这里,好比是一支燃烧的火炬,突然泼上了一盆冷水,从此就变得世故和冷漠。
那是宣统元年的事了,年青的黄福泰能说会道,经营有方,赚了一些钱。
为了让自己在社会上有知名度,可以竞选商会会长,为此更想做好事。那时贫困的百姓食不裹腹,读书孩子很少,他想学武训,准备在西乡办个小学堂。为此,他先雇了些人到各村去登记失学儿童的名单,然后,再打算置办教员及教学用品。想不到的是,西乡正在造一座平桥,几次都毁于洪水。不知谁造出谣言,说被登记的儿童是用来打桩脚的,一时民怨沸腾。西乡的村民们聚集到教谕衙门,砸碎了花梨台子红木椅,踏扁了银子茶杯错银壶,甩掉了教谕额下玳瑁镜,拔掉了子乎者也五溜须。这一下,县官老爷大怒,他不怪闹事的村民,认为他们是愚昧,愚昧无罪,属教化问题。却揪住了“黄狗拖耗子”的黄福泰不放,说他一个开饭店的竟敢越俎代苞,下三滥干起了斯文事,真乃旷古奇闻。任凭你怎样喊冤,大板照样打,牢房照样坐,罚款照样罚。从此后,他下决心做到不张扬自己,不同情人,安分守己做生意。
他接着说:“人哪,就是这个过程,叫做十岁要白相,二十岁要好相,三十岁要理想,四十岁顶兴香,五十岁要识相,六十岁要还乡,七十岁要回想,八十岁有福相,九十岁是痴相,一百岁入梦乡。你现在是三十出头,四十不到,刚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屁股要沉下来,不要等到象我这把年纪,再去懊悔。”
腾海蛟心急火燎地,没听清老板在念什么经,一转身就奔到皮货行门口。
皮货行门前,人越来越多,都在听着腊梅哭,几个穿破棉袄的善心婆婆在流泪,她们对大家说:“各位修修行,凑些钱埋了这位老婆子吧!”
一些穷教员,平民向向破碗里扔角子,有几个富有相的也扔钞票,小城人们救济贫困的的传统还在哪。
腾海蛟推开人群,闪进了圈子中,他晃着一叠钞钞票,向坐在店堂里的蒋一品叫道:“蒋老板,你别看我腾海蛟是个穷汉,今日我却比你富,我买得起棺材,你买不起腊烛!”大家一听,都哄笑起来。蒋一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磨着刀子似的牙齿,佯笑着:“腾海蛟,你心肠好,菩萨心肠。你富,你富,你比叫化子是富多了,嘿嘿嘿……”
腾海蛟被激怒了,高声骂道:“你这个大赃主,土匪窝,黑心店,要遭天火的!”
“什么?”蒋一品听了这几句话,象被黄蜂蜇了一下,他离开柜台,走到店门口:“腾海蛟,你讲出这种话无根无据的话来,简直是血口喷人。谁是大赃主?哪里是土匪窝?什么叫黑心店?今天你不给我讲个来龙去脉,我们到县里,府里见官去!”
腾海蛟一时语塞,楞了一下。
这时,人圈子里跳进一个满脸连腮胡子的壮实青年,他身穿一件短棉袄,向板宽阔,两手象蒲扇,他叫李小冬,是个木匠,是腾海蛟的结义兄弟,因他生相凶恶,弟兄们都叫他“李逵”。
“李逵”一闪进圈子,就地抓紧起一把雪,怒骂一声:“见你妈的官!”,话声刚落,这团雪就“渍”地一声贴在蒋一品的脸上,还打落了他的金丝边眼镜。
腾海蛟见李小冬来了,勇气倍增,也抓起地上的雪向蒋一品掼去,蒋一品摸到了眼镜,就慌忙跑进店里去了。
在场的市民对蒋一品早窝着火,也把雪球掼向店里,个个嘴里都在骂着。有些小孩还拣了石块扔进去,蒋一品身上落了几下,额头还砸碎破了一块皮,淌着血。他大叫着:“关门,关店门。”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
腊梅的奶奶安葬在城外的冬瓜山,腾海蛟和李小冬,周晖,王涛四人忙碌了一天。周晖与王涛也是腾海蛟的结义兄弟,周晖的年纪最轻,是个裁缝,王涛是个郎中,手握只一个“刹刹”发响的铜圈子,走村过府的去行医。
坟筑好了,腊梅扑在奶奶坟前哭得伤心,腾海蛟把他扶起来,一触她的手,冷得象条鱼。海蛟把棉衣外的短褂脱下,披在腊梅身上。回家的路上,腊梅一边感谢,边呜呜咽着。腾海蛟问道:“小姑娘,忙了一天,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腊梅,我家在山西,父母都是教书的,都被鬼子杀了。”腊梅把基本情况说了。海蛟又问:“山西老家还有什么亲人吗?”腊梅擦干泪,止住哭,说:“家乡是有几户堂表亲,但他们也很穷,有的还避我们。”腾海蛟问:“为什么?”
“他们怕,我们是抗属,怕的被鬼子的特务盯住,怕连累着。”腊梅不象是在指责他们。“喔。”海蛟明白了,他已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恢复过来,开始为小姑娘的前途担忧。他又问道:“你想过吗,你今后打算怎能么办?”腊梅小心地环顾一下,轻声地告诉海蛟:“奶奶临死与我说,叫我往北走,去找“朱醒狮”,说他们是抗日的队伍。大哥,你说好吗?”“我们周围三百方圆的百姓,把朱醒狮当作神一样崇拜的。你去找朱醒狮当然是好,眼看大雪就要封山,你小小年纪是要冻死的。我看,我还是到黄老板哪里要求一下,让你做个杂工,先混口饭吃,等到春暖花开再去找他们。”“哪也好,谢谢各位大哥了。”腊梅一边走,一边看着身边四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心里感到踏实,感到有安全感,她心里轻轻地说:“奶奶,这些大哥真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你如果有灵魂,一定要保佑他们呀!”
夜暮降临,腾海蛟把腊梅带进了店堂。黄福泰守着脸,两支目光似两支箭身向腊梅的脸。腊梅被看的害怕,不觉躲藏在海蛟身后。过一晌,黄福泰才象老牛一样叫了:“刚才蒋一品的管家李保禄来过了,他带来蒋老板的口信,叫你晚上到他家去一趟,有一杯和气酒等你去喝。他说,你如不去,今晚发生的一切后果与他无关。”
腾海蛟听后,微微一惊,但不把它当作一回事,他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为腊梅求条生路,他说:“这个早料到了,不管他。黄先生,你看这孩子多可怜……”
黄福泰不知为什么,感到身上热燥,他拿下帽子,摸了摸头,说:“你呀,真是忠言逆耳。现在祸可闯大了,你是老虎头上搔了痒,骑虎难下了。”他又轻轻拍着桌子说:“你呀,就是喜欢逞英雄,称好汉,你看看,连身上的棉褂都舍了,弄些祸事担担。海蛟呀,天下有富必有穷,这是历古都消除不了的事。这世上的穷人也太多了,凭你饭店倌的一双手,就能够拯救得他们?我每天都为你担惊受怕呀,求求你,今后别做这种蠢事了。”
腾海蛟不在乎老板的话,还是为腊梅求情:“黄老板,你说的都是。我说,这个小姑娘死了奶奶,真是可怜,是不是先收留在店里洗洗碗盏,捧捧盘子,留条活命?”
“唉,你可怜惜她,谁来可怜我?我不是没对你说过,现在是店里败落的时候,我哪有能力雇人?看样子店里还要回掉几个呢。别来为难我吧,你就放她走,生好的讨饭骨,不会死掉的。”
腊梅一听黄福泰骂她是“生好的讨饭骨”,心里似被刀戳了一下,他从腾海蛟身后探出身来,睁着气愤的眼睛。
腾海蛟见黄福泰一再推托,也只得再压压火,求道:“先生,你就暂时让她混上几天吧,让我再想其它办法,这大雪天,总不能眼见看她冻死在雪地里呀。”
“没办法,没办法,你以前救过好些人,有几个来报过恩?海蛟,这句老话你一定要记牢,叫做讨饭人难理,理理要三斗三升麦碎米。”黄福泰摇着头,并摇着手,一口回绝。
腊梅见黄福泰又在骂她是小讨饭,不觉气得呼呼作响,她朝黄福泰投去愤怒目光,又对海蛟说:“大哥,我不连累你,你让我走,我死也要死到外面去。如果我能活着,就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德!”说完,就脱下身上棉褂,塞还海蛟,并跪下嗑了几个头,飞也似地奔出门外。
“腊梅,你站住!”腾海蛟急喊,她已消失在大雪纷飞的长街中。
风啊,你使劲地吹,难道你要搅匀世间的贫富吗?夜色,你象是张开嘴的狮子,把可怜的小姑娘也吞进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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