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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乔说:“老虎,你说自已冤枉,冤在哪里呀?”
老虎说:“乔仙,刚在他们大呼小叫地,不是我在吃人,是他们在喊表妹,表妹失踪了。”
王子乔问:“表妹是谁呀?什么时候失踪的?”
老虎说:“这个我不知道,你去问他们。”
乔仙回过头问:“嗯,看你们这身装扮,好象是明朝人。又好象是现代人着古装吸引游客的装扮,哪家旅行社的?”
先生说:“我们不是现代人,也不是旅行社的,我们确实是明朝人。”
乔仙将信将疑:“明朝人?表妹失踪多少时间了?”
先生回答:“快三百年了。”
乔仙说:“三百年了,早被老虎吃掉了。”
老虎一听,可急了:“哎,乔仙,我可没吃过。你于东周列国时就在此成仙,难道还不知道吗。”
乔仙看着老虎着急模样,说:“你吃没吃过,让我掐指算来就知道了。”
王子乔眯着眼,掐着指头,聚精会神地掐。一会儿,一个呵欠醒过来,说:“明万历四十一年,阳历5月19日,是有一女子被你叨走,看来是你吃掉了。”
老虎更急了:“啊,乔仙,你别冤枉好人,你再算算,我如果吃了明代大旅行家的的表妹,我就变成猫。”
乔仙看着先生,惊奇地问:“呀,你就是明代的大旅行家,地理学家?”
先生谦逊地回答:“在下正是。”
乔仙大喜:“哈哈,你现在是大红人啦,山下那个县政府专门为你定了一个节日,叫“5、19旅游节”,还为你专门造了一条大道,大道上立着你与书僮的石雕像,还有一本石刻的大书,叫做什么开篇;每年5月19日,县里为你组织开游节行会,放焰火,热闹非凡呀!”
先生不无感激地说:“啊,感谢人民的抬举,在下受之有愧。”
乔仙沉默了一下,郑重地说:“为此,对于你这位名人的表妹失踪问题,更应该提到议事日程中来。如果是老虎吃了你的表妹,我们仙界也有律法,要奉行惩恶扬善的法则,决不饶放他。”
老虎直喊冤:“我没吃呀。乔仙,请你给我再算算。”
王子乔见他可怜相,答应给他再掐算,过了一会,含糊地说:“啊呀,算算是老虎吃了,算算又不是。”
老虎、先生、书僮几乎是一齐问:“哪可怎么办?”
王子乔想了一下,说:“有了,让我请出凉王山上历代的各路神道,帝王将相,一同来审明此事。各路神道,帝王将相请了。”
只听山谷间传来各路神仙的回音:“乔仙,请了。”
王子乔说:“今有老虎吃了大旅游家表妹一案,请各位出席审明裁决。”
众仙应道:“来了。”一会儿,只见葛玄、遵式、萧察、王妃、田什、董将军、洪皓驾云落下。
众仙问:“老虎在哪里?”
老虎有些紧张,应道:“小兽在此。”众仙用不屑的眼光扫他一眼,老虎抖了一下身子。
王乔说:“老虎听着,今日组建一个临时法法庭,以梁王为主审,众人为陪审,要将你三百年前吃表妹之事审个水落石出,跪下!”
众喝一声:“呵……”萧察正色地说:“我们临时法庭抱着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走一个坏人原则,惩恶扬善,澄清玉宇,这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众人可各显神通,算出万历四十一年阳历5、19那天老虎吃人之事。”
众仙答道:“遵命”。一会儿众仙作起法来。凉王妃口念道:“我是凉王妃,方竹我裁培,遍地已成材;豆腐成方块,前童三个宝,首推豆腐美
天皇皇,地皇皇,有只老虎把命伤……”
葛玄念道:“我名叫葛玄,炼丹美名传。铜鼎三丈高,烈焰冲九天。三国兵马乱,桐柏最安全。急急如令,急急如令,老虎伤人,老虎伤人……”
遵式轻跳着作法:“出家在北宋,意念燃指中,誓传天台宗,百忏汇在胸,杭州天竺寺,是我真归宗。曾在此山中,清凉沐东风。一白水星,一白水星,虎伤姣娘,虎伤姣娘……”
田什嗓门最粗,洪钟似地响:“霹雳雷火性,大刀如流星。南北梁朝乱,护主到宁城。梁皇设兵寨,平叛杀回京。驰骋疆场,刀光闪亮,大虫害人,定斩不饶……”
董将军也是武夫,动作幅度也大:“同与田什离京朝,策马护主剑啸啸。万山岭中插战旗,悬崖顶上响军号。南梁法律第一条,害人就要把头抛。宝剑出鞘,光如飞蛟,杀了恶虎,天下有道……”
萧察又念:“地也厚天也高,我在中间持公道。不伤人命让你活,伤了人命挨千刀。候景叛乱终毙命,恶虎伤人法不饶!律法高照,无处可逃,暗中伤人,报在今朝……”
王子乔念道:“一二三四五六七,重新再把手指掐。我来桐柏三千年,仙鸡飞舞处处家。玉箫响起环宇清,仙境何容伤人命。掐指重算,找出元凶,天公相助,一锤定音……”
洪皓曾为文官,头脑较清,念道:“曾为主簿官宁海,后拜仆射紫貂戴。勤政爱民是我愿,精神高洁铭胸怀。条条法律记在心,公正执法守清平。虎叨美人,事出有因,恐非为食,美色诱人……”
老虎跪着,不断祈祷着:“但愿太平无事哪!”
先生慨叹:“表妹,你的沉冤可雪了!”
书僮看着发抖的老虎,不禁脱口说出一句话来:“看看老虎也真可怜。”
众仙作完法,长长一个呵欠,都醒了过来。
萧察问道:“众位,可曾算好?”
众仙道:“算好了。”
萧察问:“老虎是否吃人?”
众仙答道:“吃人了。”
萧察说:“本王算出也是吃人了。”
老虎大惊:“啊!”
萧察又问:“众位,如何处置?”
众仙答:“按照临时法庭的法律,立即死刑!”
老虎这下急疯了:“冤枉呀!”
先生见状,有些可怜惜他,但一想起表妹被他咬死的惨状,心里也觉得不能愿谅,他有些激动:“老虎呀,老虎,你说冤,并不冤。那天,我是看着你把我的表妹叨走的呀,想不到你吃了她。啊呀,表妹呀!”
萧察叫道:“众位,举起你们的法器,瞄准老虎,执行死刑!”众仙举起法器,对准了老虎,
并发出威武的喊声:“呵……”
这时,人群中有人重重地喝了一声:“刀下留人!”大家一看,原来是书僮。
“唔?”众人不解。
萧察问:“书僮,你为何要保他?”
书僮慷慨直言:““梁王,我从老虎的眼神中看到,他有天大的冤枉,并有难以启口的隐情。”
众人一愣:“哦?”
先生问:“小厮,这是真的吗?”
书僮答道:“真的,你看他哭声得多伤心。”
临死前的老虎,见有人如此相救,感激涕淋:“小弟,谢谢你保我,但我死定了。我没什么来报答你,我死后,这身虎骨请你拿去浸酒吧,可以舒服筋活血的哟。”
先生毕竟是知书达理之人,软声问道:“老虎,你有什么冤情快快说出来,我也可保你。特别重要的是,我的表妹是不是还在世上?”老虎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你表妹魂在世上。”
先生急:“什么是魂在世上?我听不懂。你快说,不说,我用“哗”了。”
老虎咬着牙:“不能说。”
先生生气了,说:“那别怪我了。”
说完就“哗”地一声撑开了伞。
老虎先是一惊,后归平静,说:“今天你用十把“哗”,我也不能说。天机不可泄漏,让我死算了。”众仙见状交头接耳,象是在商议。最后还是萧察说了:“老虎,本法庭合议庭经过商议,书僮拿不出有力证据,不能起保人作用。故此,维持原判,验明真身,解赴刑场,立即执行死刑。”
众仙又发威武声:“呵………”并把他押往千丈岩断头台。
书僮大声叫:“不能杀,不能杀,老虎是有冤情呀!”急急追上。
先生也边追边叫:“老虎,魂在世上是什么意思,快说。先别杀!”
众人来到了千丈岩断头台,
萧察喝一声正义之声:“主持公道,惩治邪恶,开刀!”
众仙又喊:“呵……”
老虎死到临头,忽然想起一事,大叫道:“我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这根救命稻草,使众仙一愣:“唔,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可能杀不得?”
萧察一转念,说:“不,我们临时法庭有自已的法律,杀人者偿命,这才是正义的法律。杀!”
众仙再次喊:“呵……”
就在这时,悬崖上上来一个人,大喝一声:“住手!”
众仙一愣,放下了杀头刀。
老虎见状,大叫:“董总,他们要杀我,救命呀!”
来人马上亮出了身份:“我是凉王山旅游公司的董经理,老虎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何要杀他?”
萧察道:“三百年前,他吃了明代旅游家的表妹童婉,如今苦主寻上门来了。”
董总惊奇:“喔,明代旅游家来了,在哪里?”这时,先生与书僮气喘吁吁跑到了崖顶。
先生说:“童总,三百年前老虎的确是把我的表妹叨走了,但是不是吃了,我却不知道呀。”
书僮气喘吁吁说:“我看老虎有冤情呀。”
萧察说:“你们主仆二人,真是奇怪,好心帮你,你们却帮罪虎解脱。但我们是正义之师,不怕干挠的,继续执法!”
众仙又喊:“呵”!
董总发狠叫道:“住手!不管老虎吃没吃人,他现在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能杀!喏,这是国家《动物保护法》,你们执行不执行?”
萧察问:“那我们自已的法律呢,难道就无用了吗?”
董总正色地说:“以前任何关于动物的法律都作废,以此为淮。违反了,政府要杀你们的头。”
先生与书僮也表示同意,说:“对,老虎不能杀!”
众仙面面相觑:“哪怎么办呢?”
董总为了缓解紧张气氛,说:“来,来,大家不要剑拨弩张,也别紧张,都坐下来,尝尝凉王山的茶艺。”
萧察见状,也只得说:“我正好口渴了,大家喝茶吧。”一会儿,旅游公司的一班穿着白底青花布衫的茶艺小姐献茶艺,表现古筝。董总说:“这是凉王山的云雾山茶,大家慢慢品尝。”
众仙边喝边赞美:“好茶,好茶。”
书僮提醒先生:“先生,你眼泪滴杯中了。怎么,又想表妹了?”
先生含泪说:“想起当年表妹她十指尖尖捧茶来,红袖添香立书案的情景,我就禁不住要落泪呀!”
书僮打趣道:“先生,表妹知道你有这副百转柔肠,高兴地会飞起来了。”
老虎口渴欲死,站立一旁,不敢靠前。
董总说:“老虎,你也来喝茶。”
老虎:“罪虎不敢喝。”
书僮一把拉他坐下,说:“怕什么。”
众仙轻声怒喝“唔……”
董总说:“让他喝。”见主人如此说,众仙就不响了。
老虎端起茶杯,刚想喝,众仙用不屑地眼光扫向他,吓得他跌破了茶杯。
众仙叫道:“茶杯要赔,要赔!”老虎急了:“董总,介好的景德镇茶杯我是赔不起的。”董总安慰道:“谁要你赔,换上一个。”茶艺小姐换上一只茶杯。
坐安定后,董总发话了:“众位,在此我有一句话奉上,如今社会提倡和谐,社会要和谐,生态要和谐,人与神仙要和谐,人与动物也要和谐。比如说老虎,过去犯了错,今日知错改过,我们也要团结他。美丽的大自然,人人有份,在和平的年月里,大家各得其乐,这不是很好吗?”众仙点点头:“唔,有道理。”
先生说话好象是最中肯的:“董经理,我也反对冤冤相报,但老虎总要说出个隐情才对呀
”萧察表示赞同:“这倒是,老虎你快说呀,董经理不保,你的小命早没了。”书僮有意补上一句:“老虎,即使是天机,由我们求情,上天也会原谅的。”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老虎,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那你们帮我向观音菩萨求情吧。”
董总说:“好,前面就观音岩,是观音的化身,我们求她原谅老虎吧。”
大家都说好,对着观音岩求道:“观音菩萨,我们替老虎求情了,终有天大的事,由我们来承担吧。”
这时,远处缓缓飘来观音的声音:“老虎,明代大旅游家来了,你的保密期到头了,把秘密告诉他吧,也难为你一片苦心了。”然后,天地恢复平静。
老虎听后,眼泪榨油一样落下,象小孩一样哭起来,他哽咽着说:“既然观世音菩萨同意解密,那我就说了。你们看,远处这座小山峰,藤蔓缠绕,郁郁葱葱,象一个站立的少女吗?”
众人都说:“呀,真象一个从天而降的仙女。”
老虎说:“她面朝东方,三百年来,在等待着一个敬爱的人。”
先生本身是情种,不禁叹道:“啊,好痴情的女子呀!”
老虎又说:“三百年来,她的身子慢慢地变成了岩石,成了一座少女崖。”
书僮也被感动了:“啊,太感动人了!”
老虎接着说:“藤蔓慢慢地爬上了她的双腿,又慢慢爬坡上了她的肩膀,最后覆盖了她的全身。从此后,人们只知道这是一座小山峰,不知道它是一位痴情女。”
众仙也惊奇:“啊,我们多年仙居此地,怎么不知道呀。”
老虎自责道:“这件事都是我的罪孽。当年我叨来了一个女子,见她楚楚动人,就要逼她做压寨夫人,她宁死不从,日夜叫着表哥的名字。观音闻见,深受感动,就将她安置在这个山顶上,要她看着表哥离去的东方,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乔仙问:“我们为什么没看见?”
老虎说:“观音用了障眼法,谁都看不见她。并对我说,三百年后,表哥会来找她,在此之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泄漏天机,我的小命难保。”
先生急于想知谜底,急问道:“她到底是谁呀?”
老虎似乎说不出口:“她、她、她就是你的表妹童婉呀!”
众人大惊:“啊,有这等事!”
先生悲喜交加,大叫一声:“表妹,童婉呀!”
忽然,一阵悠扬哀怨的歌声飘过来:“三百年乌云三百年情,天空常传隐雷声。独立山头为了谁,风如利刀霜如冰。宏愿随着涧水流,思念常伴表哥行。万水千山哥好吗,《游志》附妹寸寸心。”歌声中,少女岩的藤蔓在慢慢脱落,露出了一身白衣的表妹石像。先生热泪双流:“表妹,童婉啊,三百年了,三百年的等待呀!”
远处石像开口说话了,那是童婉的声音:““表哥,你重情重义,我这三百年的等待,值得!只可惜我未能与你走遍大江南北,名山大川,让你在旅行的路上缺少温暖;你的《游志》我神领了,你将我县作为开篇,这是你对我最好的纪念;别了,表哥,我永远就是一尊石像了,独立在凉王山的山头上,我把爱心留下吧,让她永远陪伴你!”
石像渐渐远去,被轻雾笼罩。
老虎哭道:“姑娘,都是我一念之差造的孽,害你等待了三百年。我要去死,要去死啊!”
见老虎真心大哭,先生反止住了眼泪,劝慰老虎:“老虎呀,放下,一切都放下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
书僮说:“你还欠我浸酒的虎骨头呢。”
老虎说:“你急什么,等我死了来拿也不迟呀。”
董总无限感慨地说:“让爱充满世界,让百花环绕在少女崖的周围吧。”
这时,人与神的身上都象被爱心的流电流穿过,情不自禁地唱起了爱心之歌:“爱如暖流,流淌在凉王山上;爱如春风,轻拂着每个人的脸庞;人神共乐,洋溢着爱的光彩;天地和谐,指望着美好的未来!”
录事听到这则故事,不竟也含着眼泪,说:“这时空隧道中,为什么存放着那么多感人肺腑的故事呢,我们不把他记录下来,用什么去教诲和拯救人类呢?那游家的痴情,表妹的重义,书僮的仗义,众仙的正义,老虎的守信,都是显得有血有肉。特别是老虎知错悔改的表现,是从一中恶虎,变成了憨厚的老虎,这是一个重大的转变,猛兽如此,何况人乎?董总的人与神仙和谐,人与动物和谐的论点,人与人的和谐,是人类首先要做到的信条。这看起来是一个荒诞故事,但其中隐含的意义是太深刻了。”神龟听后颇有同感:“录事毕竟才学高深,老龟我能想到这里,但不能用言语表达。我们还可在时空隧道里找到许多故事,那些人间百态真如万花筒,
我们得有在记录之前,适度评判,以警世人,也可算是一种善为吧。”录事说:“我们是方外之人了,不与名利为伍,但激浊扬清,却是我们的一份作为吧。”“神龟,辛苦你再去探来,有什么疑难,我就到。”
神龟腾云驾雾,又来到了时空隧道前,刚想钻进去,突然强光闪了一下,一把扫帚打在龟背上,跌出洞外,亏得乌龟壳硬扎,否则小命也没了。神龟正在诧异,一个衣衫不整的泥人立在洞口,大叫道:“贼人,你敢多次来窥探我隧道,偷我信息,我早注意你了。”神龟一看是隧道内的清道夫,说:“隧道里的信息属资源共享的,怎么算我是偷的?”泥人大笑:“你这老龟怎么是介背时了,你看下方世界,一切早已向钱看,我们天界也不作一些改革吗?”神龟说“下方世界唯利是图大有人在,为了钱,卖地卖人卖道德,卖爹卖娘卖国家,六亲不认多贼骨。这样的恶气冲天,你却不辨是非,还想奉为圭臬?说什么改革,你知道什么做改革吗?”泥人大言不惭地说:“有了钱就有一切,这才叫改革。”神龟红头赤颈地回答:“想当初,环境司派你来此,只是让你负责打扫时光隧道中的垃圾,是个清道夫。如今你在隧道中接收到各种信息,有远古洪荒三皇五帝的,有夏商周的,有秦汉隋唐宋元明清的,甚至到近现代,许多历史大事当然似电影般地附贴在隧道内壁上,有些家长里短的也民间小事也可见到,你的历代祖宗或许在这里能见到,但各朝代都出现在不同的时段中。你不注重过去历史时空,却迷恋着当今的时段,这里确实繁华,确实发展,确实诱人。那滚滚的金钱,那喧闹的不夜城,那车水马龙,那满桌横溢的油脂,那金樽玉盏,确比盛唐还富裕。但金玉其外,也有败絮,这种败絮会产生**,产生恶气,直冲天庭,你却被恶气冲昏了头脑,也大叫改革,想把时空**享的文化资源霸为己有,想变成钱,还要不加通知地抡我一扫帚,是何道理?”泥人不采纳神龟的话,只是冷笑说:“你好比是穿破长衫吃茴香豆的孔乙己,穷你一辈子。现在玉帝也在考虑改革的问题,这个时空隧道就要卖票了。”
神龟又想辨理,泥人舞动着扫帚不肯让他近前,无奈,神龟只得飞回到道教祖庭,向录事诉说根由。录事不是手无缚鸡的的文人,他在下面世界时,是一个谙通武艺的人,曾剑击四海,杖扫**。别看他现在干的是文人档案的工作,但他却是个武功造诣很深的人。他一听神龟的诉说,不禁火冒三丈,叫道:“走,我们去看看,会会这个改革者。”他俩腾云驾雾,一个时辰后降落在时空隧道门口,他大叫着:“改革者,快与我出来。”
那泥人凭着自己身高力大,冲了出来。还没站稳,被录事一个飞脚踢得倒退三步,才稳住了脚,清了清神,舞着扫帚打过来。录事不慌不忙,等他来到跟前,一个闪身,又一脚把他踢个倒退三步,第三会合也是如此。金人连吃三亏,锐气大挫,嘴里叫着:“你们敢用武力,对付我这个文职人员,我要到环境司去告你们。”录事说:“我们才是真正的文职人员,你是个清道夫,称得上吗?”泥人说:“难道无讲理的地方?”神龟斥道:“你利欲熏心,还想讲理?如果能讲,你的档次也不够,你连末品都不是,怎能登上大理司?”泥人见此说,喃喃地说:“哪怎么办?”神龟说:“你还是扶起扫把,老老实实地扫地吧。什么改革开放与你无关,你想发财,时空隧道寻你妈去。”录事大喝一声:“靠边!我要把你这个贪婪的嘴脸记录下来,传至后代。”泥人无可奈站在一边,录事与神龟在洞内腾空飞起,洞内五光十色,耳边是隆隆的响声,洞壁上在演绎着历史或近现代的故事,就象下面世界中的电影与电视。他们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空段中停留下来,因为他们看见了发生在下面世界一则农村的故事,是件不平事,但准确说是一件愚昧造成的不平事。时情是这样的: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活着,唐苏苏却三十五岁了。掀开他的破被子,炕中也找不到女人的半个屁股印子。漫长的光棍日子哟,不知有个头没有。他还是烧火棍长的时候,父母相继推开了嘴边的糠菜碗,钻进了黄土垄中。可想知,这棵笋苗是何等艰难地从岩缝中挤出身来的。
总以为人们的温情犹如灿烂的阳光,他曾学着微风中的狗尾草向村坊两旁的闲人们点过枣儿头,也错敬过路边的狗。但当意识到自已是个“狗不理”后,人生观变得如绞胎瓷般的扭曲,沉重的生活好似混合着过多的硫酸铁,把他的心搽上一层灰色的釉。
那瘦长的躯杆,与那株霹雳火打过的千年古树有着同样的“考古”价值。两颗青梅般的大眼珠,常年病态地觑视着世上不爱他的人。更可怜惜的是他那窄窄的胸口板,瘦棱棱的肋骨根根可数。有人谓之“琵琶码”,有人喻之“搓衣板”。有一伙穿黑打衫,常上城里打架,吃馆子的后生们却称之为“糖醋排骨”。从此,这个“雅号”就被村里人接受,死死地粘住了唐苏苏。
半月前的一天早上,公鸡还没有把太阳给叫醒,唐苏苏一骨朵从床上起了身,也不知是否扣牢裤带,就急火火地出了家门,穿出弯弯曲曲的弄堂,跨上吱吱嘎嘎的村口板桥,跃过叮叮咚咚的田塍小沟,寻上一条黄沙大道,脚跟踢着后脑勺子“七尺八尺”地往县城去了。见到的人不禁纳闷:“排骨今日为何矫健如飞?”
傍晚时分,夕阳红着脸,苏苏也红着脸,回来了。就在村口的老樟树下,他被一群扛着犁耙,赶着牛羊,拦着鹅鸭的村男村女们“拥戴”在老樟树下。人声混和着禽畜们的叫声,把弥漫着炊烟的村庄喧染地生气腾腾。
看官,你以为唐苏苏载誉归来了?是发财回来了?都不是,他们是在围观苏苏肩膀上的一条老镢锄呐。这条装配好的锄头,单锄铁净重总有十斤半,锄头嘴到锄头脑至少三尺长,就那又硬又粗的柄杆也足可与孙悟空的金棍比美。这是苏苏今天从城里的铁匠铺里定打,木器店里安装的吃饭家伙。人们看着这瘦弱的人儿扛着举世罕见的老镢锄,都认为不配套。“啧啧”地赞美声中夹杂着过半的嘲讽与忌妒:“啧啧,糖醋,你老真功夫,学鲁智深舞禅杖呀,嘻嘻……”“老排,你心倒贪呢,想把一村子的粮食都往你锅里扒呀?”
对于这些风凉话,苏苏不搭理,也不计较。能计较地完吗,村里有人买了摩托车都不去眼馋,倒来馋我这把老镢锄呢!他执拗地从人们手里夺回这“镇宅之宝”,挤出人群,把那些呲着牙,眼中喷着妒火的村男村女们丢在老樟树下,径直往家走。
真正赞赏这把老镢锄的只有同院子住的满升公公了。他吃力地把锄头翻来翻去地看,昏花的老眼中放射出真诚喜悦的光彩。他摸着雪白的山羊胡子,伸出大拇指,从缺齿的瘪嘴里挤出沙哑的赞美声:“苏苏,公公我活了九十岁了,也从没见过介大的锄头,你是好样的!”苏苏受到夸奖,象蚂蚁咬到一颗沙糖粒,一直甜到心。但他还是谦虚:“公,我这个人瘦的生轻,得靠这把重家伙压着肩,我的心才稳呢。老实说,见他们出外挣钱,我的心也往钱眼里钻过呢”。
满升公忙正色地说:“出外挣钱是美事,但有人让家里的田长茅草,穿得妖红妖绿,这钱多了也是祸。庄稼人不爱田地,除非换个吃沙子的肚。”过后,他又唠叨着:“唉,挣钱,挣钱,能有几个有财气?命里注定九甲九,走遍天下不满斗呢。前天,公安局倒抓走村里几个嘴巴吃得生油的骗子呢。”
苏苏见此说,觉得刚才说错了嘴,忙纠正道:“其实,我这蚱蜢样的骨架能闯荡江湖吗?这大城大府,大虫的嘴哪!我苏苏耗子般的胆,能钻进去叨钱?公,我是吃了铁砣了,这一屁股坐在庄稼地里,要夯它一个深深的窝。”满面升公听后不觉拍腿叫绝:“好,好!今天我倒要改一改《劝学诗》了:锄中自有黄金屋,锄中自有万钟粟,锄中自有颜如玉呀!”
听到最后一句,唐苏苏的心不觉一沉,他多需要这“颜如玉”哟,甚至有“颜如铁”也好嘛。但这红丝绳不知系在哪个女人脚肚上了呢,婚姻事总是遥遥无期。
满升公见苏苏的眼灶熄了火,知道触痛了他心中一根酸酸的弦,也顿生怜悯之情,叹口气道:“苏苏,当你与猫儿争麻雀玩的时候,我就把你当作孙子看呢,。也说过四、五个人了,不是打回票,就是疯婆娘。这些日子,公公放在厅堂里的那口柏木寿材“啪啪”地响,棺材香浓的呛鼻,看来老朋友在叫我去呢。唉,你的亲事未定,公公
打盹也怕死去哟。前些天,我碰见那个媒婆尖嘴鸟了,你猜她怎说?这一次她要把老鹰坑庵的那个神经尼姑哄来给你。我一听,气得差点扇过去。”
听见这些“败绩”,苏苏的心就拨凉拨凉地,凉的要往冰冷的深潭中沉,全身的骨头也象散骨的破风车。最使他蒙羞的是半月前的事,冷水坑吃素的远房婶婶牵来一根红线,一个又矮又胖的老大姑娘。当出现在自家门口时,苏苏偷偷打量了一翻,这姑娘年龄约在廿七八,面孔扁圆的,眼睛细细的,虽然说不上有貌,但却不残不瞎,不痴不疯,口齿也伶俐,皮肤也白净,看来也爱打扮,颏骨上搽上两朵胭脂花,婶婶说她还念过初中。这真是苏苏的意中人哪。那知这姑娘具有一个现代意识的头脑,这脑子简直就是一架电子计算机。她把眼前“信息”收进“芯片”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肯。不肯就不肯嘛
,临走前为何要抛下这堆钻心咬肺的话呢:你过的还是五十年代的日子,我的要求你再过三十年后才可达到。你也太瘦了,瘦得象一张纸片,八月十六刮台风,吹走了叫我往哪个天边去寻?你是青蛙不识千丈岩……”
唉,难难,做人难,找老婆更难。想起这堆话,就象一盆炭火倒在头上烧,心里不觉狠狠地骂:“我瘦,你也是只“胖墩”呢。差点没把我爹传下来的古董竹椅给撑破了呢!”从那天到现在,这股闷气如一根大蛇在肚里盘旋,这个恼火的“败绩”,如何向满升公禀报呢,但不吐不快,他终于向老人家摊了底。
满升公听罢,不觉也上了火:“唉,你的舌头压着碾子盘啦?你可回敬她一句:“你这只肉团,我也没胃口吞哪!”
此时的苏苏却冒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来:“不,观世音……”
“什么?”公公发懵。
“我喜欢着她呢。”苏苏终于表明了心声。
满升公怪可怜地说:“菜坛子大大的肚,醋瓶子长长的颈,都有用嘛,放在一处,谁也不会说不是一对儿。但凑不到一块,也不要强求。有句老话,你明白了,心里也就不会难受了。老话说,上了盘的鸡是我养的鸡,送上坟头是我真的妻哟。何况还是牵红线的事,十八只捣臼画在岩头上,八字还没一撇。好了,先别去想她,只要你安心劳动,将来选劳动模范,我第一个推举你。那时候,你当村长还嫌小,当个乡长倒差不多,姑娘会象马蜂一样叮你哪。”
“中听!”苏苏开窍了,精神不禁为之一振,抡起老镢锄,昂着头颈说:“自古英雄识宝刀,这把老镢锄,我当它是关云长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过五关斩六将,全凭它了!”说完,一个上马式,出了院子大门,往后门山去了。
后门山山坡上,有三张簟大的一块地,这是苏苏的责任地。他吃力地举着老镢锄,“吭哧,吭哧”地刨着地,耳边时而响起他小时候的放牛调:“晒日头,看水牛,水牛老倌拔菜头罗……”老镢锄实在是太沉了,不一会,豆粒似的汗珠洒落在黄土地上。他支着这“不勤不懒”的锄杆,昂着头喘气,天上的一团暮云恰好压着脸,他细细一看,象个人形。擦了把沾眼的汗,不觉惊喜:“咦,这朵云多象胖墩姑娘哩!”还再看时,这团云彩化成了一只母狮,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去!”他惊恐地拣起一个土疙瘩,向空中掷去。“咚
”地一声,土疙瘩打着近处的一株老枫树,惊飞了一窝归窠的乌鸦。一时,平静的山谷被那些老鸦惊恐的恬噪声所填满。苏苏感到一种报复后的满足,“哈哈”大笑起来。是赚老鸦黑吗?不是的。或许是受够了村里这帮穿着黑打衫“乌鸦”们的气,为此,苏苏迁怒于真乌鸦呢。
乌鸦们见来了“顽敌”,绕树三匝,无可奈何地飞往他处。
赶走了乌鸦,苏苏又开始刨地了。当他再举起老镢锄时,才意识到手臂发胀,腰酸背痛,他无力地扔下锄头,坐在田埂上对着山下出神。余晖中的山野涂抹着一层金色的光亮,一条银练似的小河穿过不大的平川,把山里人的心声传给城里人:别忘了我们吧,我们的日子还很苦。那一片黑色瓦顶的旧居,夹杂着一二间新楼的小村庄,且如那大地上的一块补钉。冷水坑在那边呢,家家也升起了炊烟。此时的胖墩你在干什么?莫不是坐在灶膛边添柴火,眼前是否“啪啪”闪耀着我的身影?
啊,公公的话多暖人心哟,将来我当了劳动模范,又当了乡长,这山下的二百余户烟灶都归我所管呢。胖墩姑娘,那时候啊,你可是个堂堂正正的乡长夫人呢!嫁给我吧……
这空旷而宁静的山野,带着青草味的泥土芳香,对编织那无边无际的遐想故事无疑是一个良好的环境。
“簌”地一声,一个毛茸茸,长尾巴,黄斑斑的小东西撞了苏苏的屁股一下,很快地钻进上壁坎的一个土洞里。苏苏是田里长大的,,不看也知道这是一只黄鼠狼。他想用烟薰,一摸口袋没带来火柴。于是,他只得用锄杆儿戳。洞里的黄鼠狼是被戳着了,“吱”地叫了一声,放了一串臭屁。一会儿,一股难闻的狐臭从小小的洞里钻出来,不断地扩散,苏苏捂着鼻,但还是被薰得连打喷涕,只得逃的远远的。苏苏嘴里骂道:“你这个偷鸡贼,竟敢向我劳动模范放臭气导弹!等一会捉住你,我要抽你的筋,我剥你的皮,吃你的肉补补力。”骂罢,似乎来了勇气,也不怕毒屁了。他勇敢地举起老镢锄狠狠地向坎壁土洞刨去。
经他一刨,土洞口变得很大,洞内壁似乎还垒着砖。苏苏正吃惊,黄鼠狼乘机逃窜了。此时的苏苏也顾不得黄鼠狼了,他把头探进了洞口,只见昏暗的洞内叠砌着一层层的砖,拱顶弯弯的,也用一排排的砖。啊唷妈呀,什么土洞,这是一座葬死人的墓呀!天已昏暗下来了,一阵夜风吹来,他打了个冷颤,扛起锄头就想走,一转念,:“说不定坟里有什么宝贝呢?”他似乎意识到如果得个宝,对他争取胖墩姑娘肯定有作用。但他要怕,生怕古墓里伸出一双比自已还要干瘦的枯手,一把将他拖进洞去。他迟疑了一阵,终于是得宝的**战胜了他。他鼓足勇气,闭上眼睛,把锄头伸进坟洞里扒呀扒。幸亏枯骨都腐朽了,只扒出一堆坟泥。在不甘心的状态下,苏苏向里又扒了一下,这一下,他得宝了。
捧上手一看,是个圆圆的象烙饼一样的东西,掸去泥灰,借着星光,知道是黑的颜色,面上有个钮,还刻着什么花纹。掂掂份量蛮厚重的,有些沉手。此时唐苏苏的心“咚咚咚”地直跳:“啊,我扒到一块乌金啦!”这以后的一连串美想就不用提了。他最后想到的就是不要胖墩了,而要去娶一个窈窕淑女呢。
路上,他又想:我以后得每天吃一只鸡。不把嘴脸养胖,窈窕淑女也不配对呢。
一进院子,看见满面升公正在关鸡,苏苏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冲着满升公叫:“公,你十只鸡全归我了吧。”
“什么?”满升公诧异。
“别慌,不白吃,全买了。”
“你哪来的钱?”
“钱在这里。”苏苏亮出了“乌金”。
“嗬,啥东西?得宝了,哪儿得来的?”满升公小跑着过去。
唐苏苏把得“乌金”的经过讲给他听,讲得个眉飞色舞。
满升公凑到灯光下,用衣袖擦拭了几下,仔细看起来。这乌黑黑的东西,圆溜溜的,一面光,一面有个钮,有好多个鸟不象鸟,狗不象狗的东西在朝同一方向奔跑,活灵活现的,看看也蛮精灵。满升公把“乌金”又摩娑了一阵,沉吟着说:“这东西好象不是乌金,是铜镜呢。”
“铜镜?公,你老真是背时了,铜哪能可做镜子的?这是乌金无疑!”苏苏反驳道。
“不,不,古代人没玻璃镜子,而是用青铜镜照面孔的。你照照看,还能照出影子呢。”
满升公岁数大,懂得多,他把镜子对着苏苏,苏苏一照,镜子里果然照出了自已尖嘴猴腮的影子。
“啊,真的是铜镜,不是乌金,这有什么用。”苏苏如泄气的皮球,把铜镜扔出门外。
“哎,虽然是铜的,但它也是古董嘛。”满升公急急地跑出去拾了回来。又说:“县城有一个单位叫“敲鼓所”的,专门收这种东西。对于献宝的人,还有重赏。这面铜镜,起码可换一只鸡。”公公说着,郑重其事地把它递还给苏苏。苏苏一想,也好,明天我就去县里,换一只鸡来补补身骨,也算是一次大补嘛。
一转背,苏苏忘了收宝单位的名字,问公公:“公,那个有鸡换的单位叫什么名字?”
“叫“敲鼓所”。咚咚咚,敲鼓,记牢。天亮就去。”公公做着敲鼓的手势,苏苏算记住了。一想,又觉别扭,念道:“敲鼓所,吹唱班吧,他们为啥也收古董?”
公公说:“你管他吹唱班卖唱班的,有鸡换就是好老板。”
第二天上城,苏苏终于在别人的嘴里打听到“敲鼓所”的位置,别人还纠正了他的话,不叫“敲鼓所”,要叫“考古所”,是专门考查古代文物的。
考古所的一些同志热情接待了唐苏苏,他们把苏苏的宝贝瞧了三分钟,不觉喜形于色,原来,这面铜镜是唐代遗物,名为“海兽葡萄”镜,是比较珍贵的。此后的一连串事,使唐苏苏受宠若惊,这个热情地记下他的大名,那个给他泡开水,还有人递给他一支大前门香烟,有个女同志为他买点心。一个眼睛特别光亮的是所长,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表扬了唐苏苏保护文物的爱国主义精神,最后问他有什么要求,苏苏宗旨不变,胸有成竹地说:“你看我瘦得象“九里达”(黄蜂),调一只鸡补补身骨嘛。”
“哈哈……”大家都被他这个奇特的要求逗笑了。
所长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好,你介瘦,是要吃只鸡,我们再加五斤鸡蛋。”
接着,所长派了两名文物干部随苏苏到实地勘测,完成了古墓定方位,画草图、拍照,测量等一套考古程式。临走,又叮咛苏苏,要他把砖块封住墓道口,要注意保护,并说这墓有考古价值,过几天他们要进行抢救性发掘。苏苏一一答应,但他也提醒考古所同志,下次可别忘了我的鸡,还有蛋。两个同志说:“一定不会忘记,你瘦得象根葱,要赶紧补。不但有这个物质奖励,还要有精神奖励。”
苏苏问:“什么是精神奖励?”
“一是给你一张奖状。第二,根据你突出的表现,我们要把你的事迹写篇“表扬稿”送县广播站,让全县人民都听到这个先进事迹,让大家都来保护文物。”
“全县人民都能听见?”
“能听见,只要有广播喇叭的地方,都能听得见。”
“胖墩能听见吗?”
“什么胖墩?”两位同志懵了。
啊呀,犯关,苏苏怎么把心里想的话给溜出来了。
“喔,这个人你们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能广播?”苏苏赶快转话题。
“三天之内你竖着耳朵听吧。哎,你家有喇叭吗?”
“我家没有。隔壁公公屋檐下有个挂着。”
在三声“再见”后,两位同志已走得很远,唐苏苏看着他们的背影,好象是自家兄弟离开一样,鼻子酸酸的,想哭。
三天来,唐苏苏为了听“表扬稿”,连地里都有不去了。白天黑夜地蹲在满升公屋檐下听广播,但“表扬稿”始终没有播出。满升公真为他着急,拖过老镢锄,塞进苏苏的手里,嘴里嘟嘟囔囔:“你这个人呀,也想表扬。这叫做佛要香烟受,人要好话听。玉米不种下,你吃什么?你还配做劳动模范呢,哼!”
苏苏憨笑着说:“公,你不知,人家考古所同志当我是活菩萨呢,又端凳,又递烟,还给我买点心……”
“别说了,说了几百遍了。我看你不是活菩萨,你是个白无常。”
“公,你不知道我的心思呢,胖……”
“什么胖呀瘦的,我不管。我不能眼看你饿肚。你干活去!”满升公跺着脚催促着。
苏苏还是涎笑着:“公,我哪一回不听你的?这回,确实难以从命,我给你跪下了!明天,老鸡奖下来,苏苏我孝敬你鸡大腿。”
满升公见劝不动苏苏,无可奈何地唠叨着进屋煨粥去了。
第二天一清早,“划时代”的声音终于从广播喇叭里传出来了!唐苏苏一把将满升公从床上拖到屋檐下,耳朵竖得象免子,静静地听着表扬稿。喇叭里说的可好啦,说唐苏苏“无私捐献文物,热心爱护文物,是全县人民学习的好榜样”等等。这一大叠的“好话”,说得苏苏心花怒放,嗬,有生以来连生产小队长都没有表扬过他,今日,你看,是全县表扬哪!“胖墩”,这一下你也总该听到了吧,我唐苏苏不是一般人物哟……最后,只听喇叭里说:“根据文物保护法,考古所决定对唐苏苏同志进行精神奖励和物质奖励。”
这最后一句的“物质奖励”,似乎讲得特别有力,也特别清楚,满村的广播喇叭都在同时叫着这句话。特别是挂在村口老樟树下的那只大喇叭,口径特大,声音特响。这个声音传到后门山,被这山势一挡,又撞了回来,撞在各家各户的后墙壁上,连三岁小孩都听到了这句慷慨大方的“物质奖励”。
如今的人对“学习榜样”啦,什么“主义“与”精神“啦,都认为与自已不搭介。而对于“物质奖励”四个字,倒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糖醋排骨得宝了,做了献宝状元了!”
这则爆炸性的新闻,在平静的山村无疑是有着原子弹的当量,每个院子的人们都在议论着这条特大的新闻。人们的脚步迈出了院子,停留在村口的老樟树下,其中,也包括那一帮穿黑打衫的“乌鸦”们。人们开始议论“物质奖励”的数目。
“这下,县里总该奖老排八千,一万的了。”
“不止,不止,起码十万。”
“一百万。”有人信口开河地讲了一句。
人们的猜测似乎被“一百万”的数目一锤定音。
“啧啧……”每个人都尖起忌妒的嘴巴,远望去,好象一群啾啾而鸣的寒鸦。
“百万富翁”、“献宝状元”,这二顶桂冠已牢牢地扣在唐苏苏的头上,好比是孙悟空头上的金箍咒,想拿也拿不掉。
人们的传说越说越玄,有人说那天苏苏陪县里的文物同志下来,只见他挑来两大皮包的钞票。媒婆尖嘴鸟为了证实这笔事,就“蹬蹬蹬”地跑去问满升公。满升公最烦这种无影画猫的人,冲她说:“他奖一百万,管你啥事?”。
这句话却成了有鼻子有眼睛的“确凿证据”,使村里人的胸膛燃起熊熊的妒火,他们把村长围在老樟树下,七嘴八舌地提出对“一百万”钱的瓜分要求:一、糖醋排骨必须办五十桌酒,全村老少都来吃,连三岁小孩出不能漏。算它是五千元。二、除办酒外,糖醋还须交出九十八万五千元钱,。除把村口的那通木板桥改成水泥桥外,余多的钱全村按人均分配。三、从人道主义考虑,老排最多只能留一万元,不准他做“百万富翁”,让他做个“万元户”,这辈子也就够了。
哈哈,他们要吃“大户”了!
八十年代初,公社改成乡,村长毕竟也算是个官,无疑是这次“瓜分”的执刀者,听完了这些“呷呷鸭”的要求之后,脑子里的行政细胞在飞快的转动着。他见的世面多,懂得政策也多。他就是不相信苏苏能得到这么多的奖金,他沉默了一阵,说:“你们说排骨奖到一万元钱倒有点象。奖一百万?还不如说他得到了万里江山。一百万粒谷子也够你数的了,何况是钱呢。”
尖嘴鸟第一个唾沫四溅地站出来做证人,又加味精又加盐,把满升公的话说成是“满升公亲眼见的,一百万元钱都是从银行里领出来的,还是未用过的钱,一捆一捆的,簇簇新的呢!”
人们的情绪又一次被尖嘴婆婆扇动起来了,大家起哄着:“叫排骨把钱拿出来!”,“是在我们村里的土地上挖到的宝,奖金大家有份!”“不拿出来,把他吊在老樟树上……”“村长不能包庇……”,
村长见大家乱哄哄地闹着要“瓜分”,又被村民看作是“包庇”,好象自已的一只手已伸进了“唐百万”的衣袋里,他不觉生气了:“好了,好了,哪个相信牛头能伸进茶壶里的,谁就去管。我尿憋死了!”说完,挤出人群,走到墙角撒了一泡尿,回家去了。
村民见村长不管,都自发地涌进唐苏苏的院子。
此时的唐苏苏还沉浸在受表扬的喜悦中,他相信,胖妹妹肯定也听到了,说不定明天就会上他家,或许住在他家不走了。唐苏苏越想越高兴,不停地用破布擦拭着老镢锄,边擦边欣赏艺术品似地瞧着,嘴里无限爱惜地念着:“嗬,宝锄呀宝锄,多亏你呀!”
他根本不知道,全村人为了他,每个人的眼睛都充了血。当抬头看见这一大帮横眉竖目的“父老兄弟”时,他惊呆了。又得知他们来的目的是索取“一百万”奖金时,吓得他跌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可惜,任凭你眼泪比硫酸还酸,却也软化不了村民们被利欲压铸而成的坚硬之心。一个穿黑打衫的“乌鸦”首先跳出阵来,指着苏苏的鼻尖骂道:“哼,你还哭穷,爹爹正愁赌本无处箝,快把钱拿来。我数一二三,不拿来出来,尝尝你爹的猴撮!”数完一二三,见苏苏还是哭啼啼的,“乌鸦”马上全身缩拢,摆出架势,并拢的五指就要往苏苏可怜的胸板骨上“撮”。
“住手!”一声沙哑的断喝,使“乌鸦”缩回了手。大家抬头一看,只见满升公满面怒气地站立在自家门口。
满升公是村里年龄最大的老人,凭这点,村民们都要忌他一脚。只见他一声不吭,象个斗牛士似的一步步向村民们走来,他怒视着那个“乌鸦”,良久,突然咆哮道:“这世道出天罡地煞了!你们这些毛猴,搅得天地都不安宁。告诉你们,谁敢伤害苏苏,我这把老骨头当鼓槌,敲开你们的脑壳!”
“乌鸦”与村民们都被满升公的威势给震慑住了,都呆呆地站着,眼睛扑楞楞地眨着,象一群雨中的田鸡。
满升公扶起苏苏,举起老镢锄大喝着:“都给我滚出大门外,带足棺材钱的可上来与我拼!你爷爷代过牛,榨过油,跑过三关六码头,吃过奉化芋艿头。什么人没见过,怕你们这些刁尖嘴!”
人们见这个“老不死”真的是棺材板陷人了,都觉得惹不起,纷纷退出大门外。满升公“蓬”地关上了大门扇,上了门杠。又隔着门扇骂道:“老实告诉你们,苏苏就是有钱,这钱是留给他娶老婆用的,不是送你们这班叫化子的。哼,你们这些蚂蝗,水一响就围着脚杆儿叮。”
二天中,广播喇叭分早、中、晚三次继续播送“表杨稿”。唐苏苏的大名还在后门山与各家后墙之间撞来撞去,好似一个自由的飞仙。名声飞扬,人却陷入了困境。此时的苏苏已完全没有了第一次听广播时那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那种飘飘然的仙化感,那种要夺乡长饭碗的优越感……此时的他,真恨不得长出千双手来,把满村的喇叭都给捂起来。这一连串不顺心的事,别说当事人胆寒,就是写书人笔如青龙,也不敢往前探。
就在村民们吃不成“大户”的当天晚上,有几个小偷翻墙进入苏苏的破屋,偷走了他家的几个破瓦罐。当苏苏惊醒后,“哗啦啦”地向几条黑影掼去他当枕头的一叠瓦片。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看的清,小偷们都穿着黑打衫。第二天早上,他捧着盐罐子去小店买盐,又被一帮闲人们扯住,要“敲糖”吃,可怜他的旧汗衫被扯破,还抢走了五角盐钱,跌碎了盐罐子。当天晚上,又有一条黑影幽灵般地闪进他的屋,语气“诚恳”地对他说:“你藏着奖金不安全,还是借给我造房子吧?”当苏苏看清是村长后,哭着声明自已没领过一分钱。但村长却以为苏苏是“大不敬”,是“不识抬举”,是“侮辱了他的人格”。临走还丢下一句比铁还重的话:“好,那你就乖乖地当个守财奴吧,出了人命我可不管!”
又是一天的午后时分,村里一个酗酒如命叫唐葫芦的壮汉上后门山刨地,突然患脑溢血而死。村民们又说是苏苏献了“照妖镜”,墓里的鬼怪爬出来作怪之故。那死者的老婆穿的一身素缟,领着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赶到苏苏家门口,又是哭,又是拜,点香插烛,咒骂声声。这个孀妇还握着菜刀往砧板上斩,一边斩,一边千刀万剐地骂……
这一连串的打击,别说苏苏受不了,就连看官也受不了,献了个宝,搞得介复杂,真是见鬼了。几天来,苏苏的心如浸在冰缸里,他原以为,通过县里的表扬,他的身价会由此而值钱些。看官不禁要问:又不是市场上的猪肉,要值钱干什么?这有个讲究,他主要的心愿想让胖墩回心转意,有了老婆,不但有温暖,人们也不会用卑夷的目光看待他。他知道,除满升公外,村里对他的欢喜程度是不及一只鸡的。十岁时,爹娘都去世了,有人牵他去做和尚,连寺里的长老都嫌他又瘦又脏,不肯接受。如今虽说能填饱肚子,但为了献一面铜镜,村里人却把他当“地主”看待。苏苏浑身颤抖,躲在屋角里哭得伤心,抬头看见那把老镢锄,就气恼地把它扔出了家门。都是老镢锄带来的灾祸,不然,我苏苏会招来这么大的烦恼吗!
满升公送来一碗粥,拾起老镢锄挂好,安慰道:“这吃饭家伙不能丢。有公公在,你不要怕,吃吧。”苏苏只是哭,浑身颤抖,摇着头不吃。公公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炙手,不觉可怜:“唉,前世作孽呀,看把你吓成这样,脑壳象只热茶壶。”
老人颤巍巍地把苏苏扶到床上,让他躺下,又拉过硬崩崩的旧被絮给他盖上,安慰道:“唉,村里又没有电话。好,明天我一定去“敲鼓所”。有道是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我要问问他们,苏苏这面鼓该怎么敲,你们把他敲破了呢,你们补不补?你躺着,我煮姜茶去。”
此时,门外传进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随着声音,走进一个胖女人,苏苏一看,是胖妹妹来了。爱情的力量似乎比姜汤有功效,苏苏的恐惧症似乎好了九成。胖妹妹,你没来迟!他下了床,端过父亲传下的竹椅子,让胖妹坐下。刚坐下,椅子又“吱吱咯咯”地叫痛了。苏苏看见,胖妹妹今天的打扮比上次妖艳多了,她还不吃泥茶壶中的凉茶,自已带来了薄荷糖,多娇气。咽下糖,才美声美气地问:“苏苏,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的吗?”
苏苏忙回答:“知道,知道,我下辈子做牛……”
“啊,你做牛干什么?”胖墩不解。
“我是向你学习来的。我从广播里听到了你保护文物的先进事迹,你是全县人民学习的榜样吗。”胖妹说完,故意停了停,看看苏苏脸上表情有什么变化。细心的妹妹并未发现他的沾沾自喜,却看见他脸上抽搐了几下,认为这是忠厚人面部的特有表情。于是话入正题:“苏苏,听说你拿来很多奖金,成了百万富翁了?”
苏苏一听,脸上的肌肉又不停地抽搐起来,但他不作否定,只是呆呆地笑着。
聪明的姑娘从苏苏的呆笑中证实了这“奖金”的存在不是神话,但她用初中生的水平分析道:“不过,我不相信有那么多,十万元是有的。”
苏苏还是呆笑着。胖墩更认定了自已的猜测不错,这一下要公开表明心迹了:“苏苏,自那日分手后,我每隔五分钟就想到你一次,真有点象祝英台思念着梁山伯。”
听见这话,苏苏被感动了。他知道古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胖墩妹妹今天能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提到了这个层面,这说明幸福真的在向他招手呢。心里一激动,不觉掩着脸哭了起来。
胖妹没有哭,反觉有些烦,她急急地说:“别哭了,你说话呀,你爱不爱我?”
苏苏止住了哭泣,正经地说:“能不爱吗,这几天,我看见这把椅子,就想起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坐过嘛。”
胖妹似乎真的感动了,以下的话是真是假也搞不清楚了:“苏苏,你把所有的积蓄都交给我吧,我一切会把你安排好的。明天,我就带你进城去,把这钱作为本钱,我们开一个服装店,钱会越赚越多,你西装革履一穿,你就是唐老板了。我日里带你喝咖啡,夜里带你去跳舞,生活多美好哟!”
听到这里,苏苏不禁咳嗽起来。现在,他已意识到胖妹妹确实不是拐子,自已却是个骗子了,他悔恨,自已为什么只是一只鸡的命,而不是十万元呢。
胖妹或许真要嫁给苏苏了,还管起了家务。她环顾了房内,破笠帽,旧簑衣,这些大煞风景的农具边飘挂着多年的吊尘。特别是那把大的出奇的老镢锄,更是难看,胖墩将它拖出去,丢在门外,还喊一声:“告别了,明天我们就是城里人喽!”
唐苏苏一阵心痛,胖妹妹呀,这把老镢锄就是受了你的剌激我才买得哟。你说我是是纸片人,我为了证实自已不是弱者,是个男子汉,所以才定做了这把老镢锄呢。
胖妹扶着苏苏说:“一切都有会好起来的,来,为了做城里人,我先教你跳舞。蓬嚓嚓,蓬嚓嚓……”胖妹拖着苏苏快速地旋着。而此时的苏苏已知道这是个短暂的爱情之梦,当她明白了自已是一只鸡的价值后,这个梦马上就醒了。想到这里,他的热度又上升了,几圈旋下来,脑子昏得如坐在磨盘里。他想挣扎出来,却被胖妹妹搂得紧紧地,脱不了身。“啊哟,这那是享福,这是活受罪,我苏苏要死啦。”想到这里,眼前如泼来一瓶墨水,两脚一软,瘫倒在地。
胖妹连叫几声不应,吓得哭了起来。这时恰巧满升公送姜汤过来,见状,忙用指甲掐苏苏的唇中,再搓脚底板的涌泉穴,又喂了二口姜汤,苏苏总算醒了过来,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我要去城里当老板。”
胖妹妹凑上:“是啊,我明天就带你去享清福。”
满升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怒喝道:“享什么清福?老实告诉你们,他这双手只配抓老镢锄,抓别的都要烂。”
说来凑巧,县考古所的两位同志迈进了家门,一人手里捧着大镜框奖状,一人手里提着一只大公鸡和五斤鸡蛋。他们热情地说:“唐苏苏同志,根据文物保护法,我俩代表考古所对你进行精神和物质奖励。呐,这些就是奖品。”说完,一人递上大镜框,另一人从网袋里取出大公鸡和鸡蛋。这只鸡没缚过腿,又很凶,当昏沉沉的苏苏伸手接过时,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只鸡竖起鲜红的鸡冠,圆睁着怒眼,狠狠地在他的额头上啄了一下,倾刻鲜血如注。“啊唷,这哪里是鸡,这是老鹰!”苏苏痛地尖叫一声,忙用手去捂额,生怕第二下。手中的公鸡乘机“咯咯”飞起,有力的翅膀把鸡蛋打翻在地,砸个稀巴烂。这凶恶的公鸡还飞到胖妹的头顶上,扇了几下,打落了她头上的几朵发花,又“咯咯”地叫着,立在房子的小木梁上。
为了捉鸡大家乱成一团。胖妹为了报“发花”之仇,从角落里摸过一根长竹杆,往上一捅,鸡没捅到,屋顶却被捅了个大窟窿,大公鸡顺势从窟窿里钻了出去,“咯咯”地惊叫着,飞向了后门山。
苏苏懊悔地大叫:“啊呀完了,完了,大公鸡要喂黄鼠狼了!”
胖妹说:“别慌,我去追。”
苏苏拦住了她:“别追了,我没福吃鸡,还是送给黄鼠狼吃吧。”
考古所同志看着也伤心,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元钱,真情地说:“事情太特殊了。我们二人用个人的钱补赏你。”
苏苏坚决不要:“我也算做过百万富翁了,还差你们这点钱嘛!”
胖妹急着问:“你的百万元钱呢?”
满升公生气地抢话:“什么百万元,飞的飞了,碎的碎了,全在这里了。”
胖妹不相信:“奖金就这些?”
所里同志说:“确实就这些。”
胖妹一听泄了气,轻骂一句:“这个糖醋排骨,一世的穷命。白忙了半天,我走了!”
她咚咚地奔了出去,绊在天井的老镢锄上,一个元宝跌,仰面朝天,呀呀直叫。
苏苏也不去搀扶,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叹口气说:“哎,这真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哟!”
这则故事录事把它完整地记了下来,记得非常认真。旁边的神龟说:“录事,你对历史题材还没这么认真,这是现代农村题材,你却反而认真。”录事郑重地说:“我最同情弱小与善良,那个在生活死亡线上挣扎的后生,还要受到这么多人的欺凌,幸而有九十多岁的老头子,否则早要命丧黄泉呀。”神龟说:“这个老头确实是仗义,我很感动,要重重记一笔。”“那当然是。不过我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这种现象,这种现象其实是妒火在作怪,这是人类的一个大毛病。这种妒火从小的方面去看,可以烧毁亲情、同学之情。从大的记面去看,历史上许多大的战争,大的事件,很多出于此。你看这则故事,连村里最可怜的人也会遭到人们妒忌?他是最底层的人、死亡边缘的人了,还被人羡慕妒忌恨,人心怎会有如此可恨的阴暗面呀。”
神龟似乎冷血变成热血,大骂村里的哪些尖嘴婆,还有这班“黑乌鸦”,还骂村长是个贪财鬼,白天是人,夜里是鬼,与黑乌鸦是同一种货色。整个村里就是满升公是个好人,他可怜唐苏苏,危难时挺身而出救苏苏,难道是为的利,为的名吗?决不是,那是老头的一股正气,一个正直百姓的本能。录事说:“这件事,不是什么帝王开天辟地之事,也不是历史上的分水岭,也不是风流老板的桃花逸事。这件事发生在农村的一个角落,总以为民风淳厚,人心思古,谁知道从这小事中看到这复杂的纠结。别说是村内的,就连村外的胖妞,一个见钱喜的初中生,不是同样有着铜臭吗?我要好好整理一下,把它好好记录下来。在我的记录中,专门记录农村平民的,还是第一篇。”过了几天,神龟又去光隧道采访,只见洞门紧闭,贴着一张告示,一看大印,是环境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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