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之舞！”湛宁绚将扇子一打，一粘，一拖。北宫白龙猛地放开被勾住的判官笔，左手立爪，自上而下一把抓下，那一瞬间，指甲竟变长了四五倍。这带着破空之音的一抓，让湛宁绚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当下回扇抽身，向后跳去。北宫白龙则一把抓回判官笔，退后一步，将笔交回右手，静立在那，似乎是等待着湛宁绚的攻击。
“刚才那一击好险，看那力量和速度，绝对有摧筋断骨之力。”湛宁绚轻轻擦了一把冷汗，看着对手问：“怎么？不攻过来吗？还是有什么阴谋需要筹划呢？”
“非也，我不是攻击型也不是热血风格。我的任务是拖住你，同时一定程度上的保存自己的实力。如果你喜欢，咱们可以坐下来喝口茶吃个包什么的。”北宫白龙收起了判官笔，他甚至坐了下来，那放松的样子简直让人揣测他就是在面具后面监视湛宁绚：“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消极应战的敌人。”湛宁绚警惕的看着北宫白龙，也许是想将计就计，也许是不想把战斗拖入单靠力量死磕的僵局，总之她是坐下了。北宫白龙轻轻一个响指一杯茶和一盘茶点就出现在湛宁绚面前，而北宫白龙面前也有相同的一份。
“这里面没毒吧？”湛宁绚没有动，北宫白龙则是拿起茶杯，深饮一口：“你不是带着银针了吗？试试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
“我对富贵有感觉，以前穷怕了。”
“这么说，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个暴发户？”不管怎么说，湛宁绚终于拿起了茶杯。
“非也，你的涵养和能力我都略知一二，所以刚才即使是小试身手，我也会认真对待。”
“认真对待？”湛宁绚差点一口茶喷在北宫白龙面具上：“算了吧。就刚才那两下，你说你玩玩我相信，你说你认真了？你可别说你的实力就刚才那些水平。我不是傻子，用不着那么低劣的谎话。”
“你似乎曲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认真对待了，可没说尽了全力。”北宫白龙丝毫不介意的依旧坐在那里，轻轻推起面具将茶倾进肚中：“如果你想见识的话，我也可以让你看看我全力以赴的实力。但是我觉得啊，比起力量、财富、权利之流，理想更重要。有理想的才能称作人，其他的都只能叫行尸走肉。”
“你的意思是，你的行动是受理想支配的。也就是说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跟你的理想所一致的？”
“没错，刚才我应该说清楚了吧。”
“也包括杀人？”
“当然。”北宫白龙自然的说。
“连人命都比得上，这是怎样的理想啊。”湛宁绚揣测着，怎样在不激怒对方的前提下套出最多的信息。
“这个，你不必知道。”北宫白龙抬起头，似乎望着天空，事实上那什么都没有：“活的时间长了就会这样，理想变成了执念，执念又变成了理想。最后分不清什么是执念，什么是理想了。所以才无法说出来。”
“搞不清楚这么明显的东西还这么大言不惭，你到底有多厚脸皮啊。”虽然如是想着，但湛宁绚只是明灭可见的变了一下脸色，然后饮了一口茶，正色问道：“这么说，你活了很久啊？”
“是啊，也无怪你不理解。在成为王侯七十二阁守之前我就已经小有名气了，那时我和白辰君、兰暮白他们并称‘白夔六将’，那时的日子可以说是幸福……”
“白夔六将？没听说过。”湛宁绚不知是故意气他还是为了探底，总之就是拱着他说话。
“呵，那不朽尸王的名号，你总听说过吧？”不知所谓的一笑之后，北宫白龙如她所期待的那样说着。
“不朽尸王！”湛宁绚吃了一惊，心中隐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便急于求证：“是那个第二次魔界战争中尸王古堡的不朽尸王？”
“不错，我们白夔六将正是他的手下。”北宫白龙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听言语似乎是说道了伤心之处：“只是尸王大人死后，他手下的阁守甚至天变都乱作一团，从此变为一盘散沙。”
“……”
“……”
“什么阁守、天变的，我听不懂。”湛宁绚实在不想问，但在沉默了良久之后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不知道？”北宫白龙语气很惊奇，但马上平转了下来：“好吧，聊得投机我就告诉你。我等僵尸分为四级：鬼卒、天变、阁守、尸王。你对僵尸的一般印象是什么？”
“嗯，死后未咽气之尸，怕阳光，吸血并以此增加同类，跳跃行进。”湛宁绚随口说出这些，然后想了想：“皮肤坚硬，害怕镇尸符和桃木剑……”
“行了行了行了。”北宫白龙打断了湛宁绚的话：“你说的那是天变，而鬼卒则是被僵尸咬到的人类所化，通常情况下实力弱于天变，至于阁守，则是在暴露的条件下经历风吹雨打而形成的僵尸，实力自然比天变强很多，就像我，什么镇尸符和桃木剑，小孩子的玩具罢了。尸王嘛，就像不朽尸王大人一样，天生就是僵尸。而僵尸中只有尸王能够生育，所以尸王的数量极少。第二次魔界战争时，天下只有三名尸王，但实力自然是常人无法比拟的，阳光亦已不是他们的障碍。”
“这样啊，那他为什么会死于战争呢？”湛宁绚有些不屑，显然是不大相信北宫白龙的话。
“当时尸王堡的九成兵力在外，城中只剩下少量鬼卒，我们白夔六将，还有尸王大人。这才让驾龙王者趁虚而入，否则以四外道之一的实力，定让他泥牛入海，有来无回。”
“说的那么慷慨激昂，你们还不是败在驾龙王者的手下了。”湛宁绚咽下茶点，接着说道：“那家伙的实力我可是了解的，至于你的实力嘛，我就不知道了。”言下之意很明显，驾龙王者并不怎么样，而你则更加不济。
“呵呵，那家伙实力我也了解，他给了我一生中唯一一次不辱之败。”北宫白龙说着看了看身侧，似乎发生了什么，但那里什么也没有：“他那丧心病狂的表情我至今难以忘怀，手中的两把剑更是让我骇然，一把落沙我还认得，另一把不知是什么剑，只是黑色的五星阔剑。”
“黑魔剑！”湛宁绚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暗自心惊道：“这群老僵尸居然能逼得龙用上黑魔剑，却实是实力不俗。”索性便问道：“那你在他剑下跟他过了几招？”
“我和他对了一招，便被打到了一旁，之后……哎，我不想说了。”他声音十分安然，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令人伤心的事。
“那王侯七十二阁守是什么？六兵四皇又是什么？”湛宁绚不想把话题拖入僵局，这样便什么都问不到了，急忙转换话题。
“王侯七十二阁守其实并不是组织，而是一种称谓。在历史上有痕迹的阁守便得此称谓，直至七十三年前共七十二人。得此称谓者或实力强悍，或精明强干，反正都是在历史上有所作为或会有所作为的阁守。其中其实不乏我们熟悉的名人，天雷之嬴政、迷离之左慈、饕餮之钟庐皆是其中之人。我也幸而得此称号，巧变之北宫白龙，堪堪成为第七十人。”他说的湛宁绚云里雾里，于是停了下来，等等湛宁绚定神，才再说道：“至于六兵四皇嘛，我没法和你解释，因为我不能——什么，魅仙也败了？”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自言自语起来：“水无疆已显颓势，这么说担子又得让我一肩挑了？”
“怎么？”湛宁绚对北宫白龙的话颇为不解，问道：“魅仙是谁，什么败了？难道她们也进行战斗了？”话一出口，立即一身冷汗，怎么不是？对方正是把自己分隔开，一一对打，而自己还在这里喝茶。
“如你所想，湛宁绚小姐。我们接下来恐怕不能再这样悠闲的喝茶了。”北宫白龙一个响指，茶杯盘点消失，接着当即拿出了判官笔：“这次和你谈的很尽兴，不过我想，我们没有机会再这么畅谈了。”
“谢谢你给了我那些没什么用的知识。”湛宁绚拿出扇子，隔在胸前：“只是我不知道我们能过几招？”
“用上无命葵花针，十招下来不成问题。”北宫白龙倒提判官笔，左手捏了个印，叫道：“小心了！”他聚气于胸，猛地一吐：“炼空弹！”这一招本是一尾守鹤的绝技，而放眼天下能用此招的除了守鹤化的我爱罗之外只有一人，便是已死的雪狼。
“他怎么会雪狼的绝技？”湛宁绚惊叹异常，却也是反映十分迅速。她借着扇子猛地使出天之舞，将炼空弹泄向地面。只听轰然一声，地面被打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墓道两旁墙上的烛火晃动不已。
正在喘息之时北宫白龙已从烟雾中揉身扑上，判官笔向鸟嘴一样向直往湛宁绚身上的大穴上招呼，左手却大开大合，犹如兽爪一般抓砸劈撕，湛宁绚且战且退，越看这武功招式越觉得熟悉。突然一惊，叫道：“虎鹤双行！”北宫白龙手上不停，应道：“正是！”其实会用虎鹤双行的人成百上千，却因刚才独一无二的炼空弹，湛宁绚立即想起了同样死于此事件中的老鼠。再想起初见北宫白龙时他戴着小丑面具，湛宁绚也想出了些端倪，当即问道：“你把雪狼，老鼠他们怎么了？为什么你会用已死的他们的绝技？”
“抱歉，无可奉告！”虽说是无可奉告，但其实因果很明显，戴小丑面具的杀了他们，而北宫白龙则会用他们的绝技。也就是说，北宫白龙很可能会用他从前杀死的所有人的招数。这不禁让湛宁绚心中一寒，问道：“你之前说的梦想，难道就是不断杀人，然后夺取他们的能力吗？”
“非也，这只是手段，并非梦想。”北宫白龙仍是急攻，只是不再使用虎鹤双行了。他所有的右手招式有判官笔法、斥魂匕法和桃谷短棍的招数，左手使出琵琶手、五毒掌和凝血爪，看的湛宁绚眼花缭乱，只能勉强招架。
“那你想要什么？”湛宁绚向后狠狠跃出，同时投出两支苦无。
“不足与外人道哉！”北宫白龙用判官笔一隔，迅速向湛宁绚冲去，不等她落地判官笔已逼近了她的檀中穴。哪知湛宁绚早有准备，在空中便已结好了印，单手挥出，正是潜影蛇手，诸多蛇类将北宫白龙卷住。北宫白龙急于脱身，一挣之下，倒退几步，湛宁绚已安全落地。
“你看穿了我的动作？”北宫白龙不信，对方只是阴阳眼而已，怎么可能看穿自己的行动。
“我看穿的不是动作，是心。”湛宁绚静静的说道：“你想成为不朽尸王那样的人物，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阁守再强也成不了尸王。这是生来便决定的。”北宫白龙又漫步向湛宁绚，却令人感到心中发寒：“我等阁守最多就是步尸王大人的后尘而已。”
“步后尘，步后尘？”湛宁绚一边想一边急退，却发现自己和北宫白龙的距离在接近：“步后尘！难道说，你想振兴不朽尸王的余部？”
“你太小瞧我了。那只是第一步。”
“第一步？振兴不朽尸王的余部还是第一步？”湛宁绚紧张了起来，念叨着：“三尸王，不朽尸王死后，振兴余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全身一震：“你要染指整个僵尸界！”
“染指也太难听了，我本身就是僵尸，何来染指？”此时北宫白龙已接近了湛宁绚的身边，他一把抓向湛宁绚的喉咙：“我只想恢复僵尸们以前的盛世。为了这一切，无论是为六兵做事，还是杀人，我都在所不惜。”
“且不说你的理想有多不现实，需要不择手段的完成的理想根本称不上理想，那是执念！”啪啪两声，湛宁绚的扇子击中了北宫白龙的头胸两处，直把他打的退开几步。湛宁绚立在原地，右手持扇，左手捏着一根绣花针。
“我早说过，理想变成了执念，执念又变成了理想。最后分不清什么是执念，什么是理想了。”他抢到前头，此时他左手用暗妖之手，右手判官笔正握，用的居然是猎魔剑法，直向湛宁绚逼来：“既然你肯用无命葵花针，我也当用我的看家本领！”
“左右互博我见得多了，你这招数又能做什么？”湛宁绚右手扇子架开北宫白龙左手，左手绣花针抢在判官笔到来之前刺他咽喉。只听叮的一声，那针竟连半分都没刺入。湛宁绚一惊之下，判官笔已至，她只好一个闪身，躲到北宫白龙背后，才松了口气。
“该死，居然刺不进去！”湛宁绚运起阴阳气，转身向北宫白龙弹出手中的绣花针：“吃我这招试试！”
此时北宫白龙也正好转身，绣花针飞到已来不及躲避，只好拿右臂一隔。一声轰然的巨响，北宫白龙退了好几步，地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血迹。
“好！好啊！无命葵花针果然名不虚传！”北宫白龙衣衫破烂，右手已被击穿，留下一个淌着黑血的洞：“自从尸王堡覆灭后还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啊！值得我全力以赴！”他左手拿起判官笔，推起面具，用牙咬住，用力折，将判官笔折成两段。顿时一股浓郁的阴阳气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刚才还在流血的手快速的愈合了。北宫白龙大笑道：“多少年了，解除封印的感觉，真好啊！”说罢，朝湛宁绚冲去，只一瞬间，便冲到了湛宁绚面前。湛宁绚拔针上挑，这一下当真凌厉之极，而北宫白龙竟是从她腋下转过，用爪抓她小腹。湛宁绚一急，用扇子去挡，谁知这招竟是虚招，北宫白龙侧身一记肩顶，湛宁绚便直挺挺的飞了出去，撞在一边墙上，咳着血。
“果然还是差了些，人类的武功啊，强是强，可就是不能尽善尽美的使用。”说着，北宫白龙缓步走向湛宁绚。
“地葵！”湛宁绚的左眼变红，手中燃起一道地狱蓝火，猛地向北宫白龙贴地打过去。北宫白龙回避不急，只好双手护头。轰然一声，地狱蓝火包围了北宫白龙全身，将其完全吞没。
“被这‘焚尽三界物，不在五行中’的地狱蓝火燃烧的感觉如何啊？”湛宁绚站起身，看着火焰里，突然说道：“别装腔作势的，出来，我知道你还活着！”
“可惜会用地狱蓝火的人不止你一个。”火焰渐渐熄灭，只见北宫白龙左手单捧，右手在空中挥过，手心里各捧一团地狱蓝火：“我也读过尸王秘籍，只是刚才被封印了部分阴阳气，无法使用罢了。”
“你……”湛宁绚退了一步，她心里清楚，拼地狱蓝火自己全然不是北宫白龙的对手。但越是这种战局，越要破釜沉舟，否则只会死的更惨。当下，捧起两团地狱蓝火，咬咬牙向前走去：“那就比比看是你的地狱蓝火强，还是我的地狱蓝火强？”
“正有此意。”北宫白龙托起地狱蓝火，向湛宁绚冲了过来，湛宁绚同时也向北宫白龙冲去，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奈落剑！”
轰然，两个蓝火十字出现，只是一个大，一个小，而只稍稍僵持了一阵，小的就被大的所吞没。
“噗！”湛宁绚浑身焦痕的摔了出来，不住的咳嗽。她几次想爬起来，却是徒劳。
背后脚步声传来，湛宁绚抬头看去，只见北宫白龙，高举五指说了声：“再见了。”
噗地一声，接着是惨叫。
北宫白龙艰难的低头，看到贯穿自己的刀刃，背后菲菲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最好别动，这是封魔之刃，要是不配合的话，现下让你灰飞烟灭也好。”
“你是……”北宫白龙诧异道：“你打败了水无疆？”
“对呀，冥王大人早就盯上了你们，给我封魔之刃和那些羽毛，其实都是他的意思。”菲菲说完，牵动阴阳气，地面出现咒术阵。北宫白龙一声惨叫，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化，他自己化作一道光，向远处飞去。
“野心，执念，何时而终。越走越远越迷茫，不如笑归红尘，飞花满袖。”湛宁绚轻声道，菲菲却突然凑过来：“说什么呢？”
“你怎么进的了别人的精神空间？”湛宁绚没有回答，只是问菲菲。
“那哪是精神空间，只不过比较相似罢了。”菲菲架起湛宁绚：“那种结界一个冥道就穿过去了，害得我废了半天劲找离开的方法。”
此时，太阳隐隐西斜，一刻彗星擦过东方的天空，似乎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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