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b>此时也就申末酉初时分,山背山谷低矮处便已进入夜晚,而崖顶之上就要亮堂许多,不过景物也已模模糊糊的晦暗起来。
一队人马冒雨从淡淡夜色中“踢踢踏踏”涌过来,大约十余人的样子,都披着雨披,草的蓑衣皮的斗篷,有骑马的有走路的,急慌慌地往大山深处赶路。
一个十三四的少女,突然指着靠近山谷的峭壁边大声喊了一句:
“那边有人上来!”
刹时,所有人马都停住了脚步,往崖边看去。可不,十几丈开外,有一人躺在泥水之中,气息奄奄,好象刚从下面谷中爬上来的样子。
“打猎的吧?——啧啧,能从恶风谷里逃出来,够大命的┅┅”
“也挺有本事!——高叔,过去看看?”
少女扭头对旁边的中年汉子征询道。
中年汉子中等身材,头戴斗笠,腰杆笔直,一看就不由让人猜测,不是军伍身份也应该进过营旅。他似乎有些犹豫,望着远处地上那人,回道:
“大小姐,这┅┅”
“反正离山寨也不远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积阴德吧!”
中年汉子把缰绳交给随从,趟着水花走了过去。俯身略略打量,便扭头冲这边喊道:
“是个娃子,累脱气力昏过去啦!——侯大拿,你个***,不是整天胡吹海嗙啥子祖传‘神医’吗,还不过来显显你那能耐?”
被喊做侯大拿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满脸胡茬,邋里邋塌,那人喊声刚落,他便应声过去,边走边叨叨:
“三寨主,交给我好啦,保证把人给你救回来!——俺侯家这医道,可不是吹出来的。想当初,我爷爷的爷爷行医那霎,家里的牌匾,挂满四面墙壁,十里八乡,谁不晓得‘侯银针’之名?”
说完,还“嘿嘿”的傻笑,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少女又让人牵过一匹空马,丢给侯大拿,径自先行,留下侯大拿救助那人。
看着王小四胖嘟嘟稚气未脱的傻脸,侯大拿低声嘟囔:
“晦气,拉屎擦屁股的烂事,总摊在我侯大老爷身上┅┅”
拉住王小四的胳膊,便想往马身上去靠,没成想一把没拉动,再使劲,还是纹丝不动,气得侯大拿破口大骂:
“***,咋像头死猪,死沉死沉的┅┅”
好歹把人扶起来,咋弄到马上又成了问题。他只好蹲下身子,想先把人驮到背上再送到马上,却被王小四胸前一物硌得生疼,只得又把人撂下,从王小四怀中掏出一物,顺手塞进自己兜里。
此时,王小四早已陷入昏迷之中┅┅
骄阳似火,烈日如炉。王小四大汗淋漓,夺命狂奔,身后一个大汉,面貌狰狞,手持一柄钢叉,恶狠狠的紧紧追赶┅┅再回首,身后变成了一个年轻人,脸上涂满鲜血,手持明晃晃的一把大刀,呲牙瞪眼,踉跄着向他扑来┅┅铺天盖地的狼群,双眼充血,长舌吐沫,尖利獠牙闪着森森寒光┅┅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湍急的河流如野马奔腾┅┅
王小四神思混乱,忽冷忽热,热时大汗淋漓,冷时牙关紧咬,突然一股辛辣苦涩的粘稠液体涌进喉咙,他想抗拒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无奈的任凭其进入肚腹,紧接而来的是一股清泉,犹如甘霖浇灌久旱田地般让人全身舒畅。
王小四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睁开眼,一个满脸胡茬有些邋遢的老头正与旁边一人闲话。
“这小子运气好,碰上大小姐回山,要是再在野地里呆上一晚,非丢了小命不可。”
“是啊是啊,大小姐这是行善呢。这小子傻拉巴叽的愣是命好,大雨天的碰上了贵人,啧啧┅┅”
邋遢老头摸了下王小四的额头,拿开手,发现孩子已经醒了。
“小子,活过来啦!——我就说嘛,在我侯大拿手里没有医不好的病症。”
“你就吹吧,使劲地吹,反正咱这地儿也没有官府收税。——他也就是虚脱,不用你看,缓缓气,自个儿也会苏醒。瞎猫撞见死耗子,又让你多了一件吹头!”
“老子啥时说过大话?——这不救活了吗?你瞧,睁眼了┅┅哈哈,老子医术天下无双,这点小病还不手到病除!想当初,我爷爷的爷爷,十里八乡,远近皆知,遐迩闻名,谁人不知‘侯银针’之名……”
邋遢老头手舞足蹈,连说带比划,显得极为兴奋。旁边一个同样年纪的老汉却撇着嘴,一副十分瞧不起老头的模样。这是一处巨大山洞,宽阔空旷,正当央燃着火堆,一群人围在周围吵吵嚷嚷,嘈杂无比。他们三人缩在山洞旮旯里,旁边燃着一堆小火,上面吊着铁锅,里面的热水“咕咕”地冒着气泡。
邋遢老头好象突然想起啥事,扭头便走。
“不行,我得告诉大小姐一声。”
见他走远,老汉端着一只大碗,走到王小四跟前。
“还喝不——”
王小四竭力装出昏昏噩噩的呆傻样子,接过大碗,大口吞咽,弄得脸上胸前到处是水。此时,他躺在用山石垒搭的一块木板上,身上盖着一条露着烂絮的薄被。虽然清醒,但他尚未明白这是啥子地方,这些人是干啥的,只有装傻卖呆,先隐藏保护自己。其实,他那模样不用特意装扮,别人也知道他是傻子。大额头,胖脸颊,厚嘴唇,小眼睛,皮肉僵硬,无论喜怒哀乐,脸上也看不出动静,加之“大病”初愈,浑身乏力,更添几分懈怠,更是让人轻视。
“小子,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没想到还能活过来。——说说,你咋一个人在山里面转悠?”
老汉长着一张憨厚面孔,脸上的褶皱宛如核桃皮似地,一道一道横七竖八,里面仿佛盛满了沧桑,只有眼睛闪亮,露出睿智光芒,却也如流星一般,稍纵即逝,再看过去,已是一脸平和模样。
“我,我┅┅跟人去苍山城,遇着打劫的,就跑,顺着大沟跑┅┅又遇着狼,就,就┅┅”
“你练过功夫?”
“跟人偷学过一点,武师傅收钱,没钱不让学,就跟人跑买卖,才第一趟就遇见打劫的,还不知商队咋样了┅┅”
“怪不得呢,那高的崖都能爬上来。——小子,那恶风谷可不是平常地方!里面虎豹成群,凶狼成帮,光那厉风就让人望而生畏,一般没人轻易敢进!你小子,傻呵呵地倒是胆大,居然还从里面逃了出来。——也是你小子命好,遇到猛虎寨的大小姐救了你,以后就入伙吧┅┅”
猛虎寨?——土匪吧!我的娘呀,咋就闯进土匪窝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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