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箭在弦上,太子竟被怀疑秘密联络敌国,从情理上推断,最大的可能是太子通敌篡国。
真正的原因却是另外一种,很多野史曾为此演绎出许多神话故事,那些浪漫的传说漂浮过千年云卷云舒,至今还点缀在历史星河。
契丹太子耶律倍爱上了一位有着娇美容颜、巾帼气概的渤海女子。
在两国最高统治者皮笑肉不笑地维持表面和平的那些年,耶律倍多次去往两国边境物种丰富的深山狩猎,邂逅了一身白色戎装的高锦美。那天她指着耶律倍手下人拎回去的野兔说,它是我射中的猎物,那可怜的兔子身上还穿着我的箭,箭上刻着我的名字,你们把它还给我。
高锦美就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像咫尺之间一道破云而下的阳光,照亮了耶律倍心中的每个角落,从此他被这位美人的英姿围困在心海,无法突围。
找到高锦美半点力气都没费,她的声名远播山林草原,契丹人中间亦有传闻,不过是那些赞美的言辞一直被耶律倍忽视为没见过世面的牧民们夸张的臆想。
追求美人的过程漫长而辛苦,表明了身份的耶律倍遭到了不愿女儿嫁入异邦做个太子嫔妃的父亲激烈的反对,这让两个有情人起伏的心潮和悠长的情思之间,横亘了山重水复,父兄家国,难如所愿。
高锦美最小的哥哥发挥了他天然热心的好性格,自告奋勇地悄悄为美丽的妹妹充当爱的使者,数次穿行于渤海**营到契丹皇宫的千里牧场之间,直到他发现了契丹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契丹人磨刀霍霍,渤海国正是他们梦想中的羔羊。
更为不幸的,是属珊军在高锦明落脚的毡包里将他五花大绑时,桌上摊着他没来得及捆在信鸽上的情报,和一封高锦美写给大辽国太子爱意绵绵的情书。
属珊军军法严明,抚恤遗孤的政策在契丹军中首屈一指。带回渤海国细作的士兵家属,很快领到了亲人的阵亡通知和一笔可观的抚恤遗资。
只有太子耶律倍蒙在鼓里,从没想象过母后帐下不得探看的监牢中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渤海细作,与乐观豁达永远带着一脸憨厚笑容的高锦明有任何关联。
耶律倍曾经短暂地担心过高锦美,但转念间想到的便是父皇为大辽国推展开来的渤海宏图。再次赏玩那支刻着高锦美名字的箭羽,满脑子大获全胜的耶律倍曾愉悦地自言自语:“等我做了渤海国主,你爹就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述律平在韩延吉出征的前一晚出现在太子的东宫之中,耶律倍慌忙起身行礼。
述律平没等坐定便问:“今日见过国师了?”
“几日未见国师,母后何故问儿臣?”
“她今天拿着皇上御赐的腰牌进了属珊军的大牢,见了明天的靶子。”
“儿臣没听明白,国师……该向儿臣来报告这件事吗?”
述律平端详着耶律倍的脸,没有回答,像是在判断耶律倍说的有几分可信,但儿子的脸上,分明写着莫名的不解。
述律平像是自言自语:“丫头越来越精明了。”
“母后,您就别跟儿臣打哑谜了。国师本该报告什么?恳请母后示下儿臣。”
述律平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拍着耶律倍的手背:“好,告诉你,原本打算今天就来告诉你。”
“是什么?母后。”耶律倍离述律平又近了一些。
“母后听国师说,你们这一仗,一定会赢。”
“就这些?”耶律倍失望地说,“大辽国雄兵十万,踏平了辽东也绰绰有余,若不是父皇说久未打仗,要拉去先练练兵,儿臣觉得三万人就足够了。”
“占据辽东之后,大军便会长驱直入,直捣王都忽汗城,渤海国君大氏昏聩无能,早该取而代之,但要想平定渤海国辽阔的疆域,依母后看,怕要打个一年半载的。”
“时间虽长些,但母后您伴驾君前,我们一家人是常能相见的,将来征服渤海,纳入大辽版图,儿臣一定责成史官将大辽国皇族举家开疆拓土的事迹记入史册,就用父王发明的契丹大字书写,供后世瞻仰。”
“契丹字中原人又看不懂,再专门写一本给汉臣们看。”
“是,母后。”
“征服了渤海国,娶了高胜美,太子江山美人两不误,道是功德圆满。”
耶律倍愕然停住了刚在头脑中组织好的闲篇,怔怔看着述律平。
因为得不到渤海国那位身居高位的岳父大人许可,耶律倍从来没有向述律平谈起过关于高锦美的只字片语。
述律平就像没有注意到儿子唐突的错愕,自顾自地说:“契丹有你二弟,你可以放心,将来你就安心地治理你的渤海国吧,你们兄弟二人分别坐镇大辽国的东、西部分,一定会国运昌隆。”
耶律倍听得心里七上八下地一阵乱:“母后,儿臣……儿臣惭愧。”
“读了那么多汉人的圣贤书,都读到高胜美的裙摆下面去了。两国交战,太子却在与渤海国的美人、武将暗通款曲,太子你……是该觉得惭愧。”
耶律倍吃惊地摇着头反驳:“母后,儿臣……没有。”
“没有?高锦明不是太子的人吗?”
耶律倍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慈祥,此刻仍然像在闲话家常的述律平。
“高锦明亲笔书写的证据,在母后那里,太子要看看吗?”
耶律倍慌乱地思考着,脑子里却空白一片,他定了定神解释道:“母后,儿臣是契丹的太子,是大辽国未来的主人,我怎么会做损害家国的事情。”
述律平的声音由低到高,盛气凌人地压迫着耶律倍:“你父皇的霸业正值鼎盛,你这个做儿子的就急着申明自己是大辽国未来的主人了?你父皇还没说什么,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和胆量?把军队的行踪透露给渤海国的细作,你是为了在哪个要塞设下埋伏取走你父皇的性命,好让自己早日坐上御座当主人吗?”
耶律倍像失足坠入了深渊,失衡地跪下去,苍白着嘴唇:“儿臣失言,求母后恕罪。不知母后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但泄露军队行踪这样的事,儿臣连想都没想过!儿臣功业浅陋,根本没有镇服大辽国的声威,只敢在父皇母后的庇护下,以谦卑的态度磨练自己的才德。中原人奉行的君臣纲纪,深植在儿臣心里,儿臣绝不会做伤害父皇和江山社稷的事!儿臣承认,儿臣认识高锦明,但那全是因为钦慕他的妹妹,高锦明在契丹究竟做了什么,儿臣当真不知,儿臣冤枉。”
“太子喊冤?好,母后愿意相信你,你父皇也愿意。”述律平不温不火地说着,耶律倍却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你还是个懂得谦卑的太子,就已经任由桃花风尘吹迷你的眼睛,引狼入室而不自知,那等太子坐拥了大辽国的皇权御座,美色如林,岂不是要沉醉其中,昏聩到葬送了你父皇辛苦打下来的万里江山?”
耶律倍被述律平的诘问打击得颓然坐在地上,脑海里闪过了述律平方才那句“将来你就安心地治理渤海国吧”。
这话听来像盆冰冷的水乍然泼醒了噩梦连连的耶律倍,那大概就是母亲今晚来访的目的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凄然答道:“母后教训的是,管中窥豹,一叶知秋,这么看来儿臣的确无德,对待国事疏忽怠慢,险些铸成误国的大错。儿臣不敢再忝居太子之位,请母后禀明父皇,将儿臣废黜了吧。”
述律平冷笑了一声:“废黜?你到底从汉人那里学了些什么?就算是汉人的朝廷里,有几个像你这样把废黜二字挂在嘴上当装饰的太子?你是在考验母后的忍耐限度吗?”
耶律倍激动地扬起了脸:“是!儿臣是没用,连讨母后欢心都不会了。儿臣在您眼里,已经成了一个被汉人毒害至深、偏颇忘本的荒唐太子了。您早已经忘记了上次称赞儿臣是什么时候了吧?您更不会记得儿臣送您的第一把发梳是什么颜色,第一次骑马射箭您拿什么奖励过儿臣。您如今更愿意在父皇面前夸奖二弟骑射好、武功好、谋略好,让父皇把目光投向二弟。我们大辽国智慧的臣子们都了然您的用意,在背地里议论我这个太子没眼色。”
耶律倍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当儿臣身上肩负起越来越多汉臣的利益,却越来越少了您的关怀,儿臣不甘心地向您宣过战,却是希望您看在影响力的份上,把儿臣像从前那样捧在心上。儿臣和母后,不知是哪一天松开了相牵的手,松得决绝彻底。儿臣想求母后,顾念对儿臣的怜惜之心舔犊之情……”
述律平不为所动地看着耶律倍:“埋怨母亲的不公和漠视能解决你眼前的困难吗?请辞太子之位,能证明你具备契丹主宰者的资格吗?”
耶律倍看着自己的母亲:“您要儿臣怎么样?若让儿臣死,儿臣立刻去死。”
述律平冷冷地说:“别把自己的母亲说得那么狠毒,说得自己人见人怜。明天,太子去校场,杀了高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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