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生宿舍六层楼,六楼其实还有个通往楼顶的楼梯。侯相兄弟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楼顶上坐下。
楼顶直接暴露在天空之下,直接承受各种风吹日晒,自然是很脏的。但随着两人踏上这里,脚下的那块地顿时就干净了,并且干净的空间还像涟漪一般荡开去,很快就将洁净还给了这片楼顶。
王相望了望天,小跑几步,抄到王侯前面,蹲下身后盘膝一坐,仰望身前的哥哥问:“说吧,啥事儿?”
看着坐在两步前的弟弟,王侯皱了皱眉。风景最好的地方被抢占,让他很不开心。他虽然话极少,但其实,与这个喧闹的弟弟一样,他也是个直率的人,更何况现在两人独处,不用在意形象问题。于是他踏近一步,手一伸,就把坐着的王相拎了起来。
“啊、喂!你干嘛!啊痛!”王相在手里挣扎,这显然是徒劳无功的。拎起丢下,不过是两三秒的事儿。一声痛叫中,可怜的王相屁股着地,再次坐回了地上,只不过这已经不是之前的位置了。
看着一脸理所当然往之前那个位置坐下的哥哥,他呲着牙抽了几口凉气,震惊道:“就为争个位子,你便狠心摔你可爱的弟弟!?”
“妹。”王侯一脸平然地吐了个字。
“文明文明嗯,说脏话遭天……好吧装傻是咱的不对……”王相的嬉皮笑脸在王侯漠然的瞪视下很快败走。但出于天性,就此服软太过难为他了。他做举手投降状,见那目光缓和下来,便反驳道:“不过那样不是更过分了?对待女孩子要温柔,要爱护,要轻拿轻放……”
“易碎?”
“……咱的小心灵很易碎的……”感受着比刚才更冷的目光射在皮肤上的冰凉触感,王相终于嘟囔着噤声了。
两人间一时无话,只有平缓的夜风轻轻地飘。时间缓缓流逝,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眼里,一边是太阳在隐去最后的身形,一边是月亮开始自山间冒出,各有一番独特的美。
虽然是当初特意设计成如此的,但无法掩盖这里极适欣赏风景的事实,同时也是个放松身心和交流心意的好地方。
在将这里用作计划之前,稍微私用一下也无妨吧?——看着太阳彻底消失在山后,王相为自己和哥哥的行为辩解了下。
太阳没的看了,瞅着夜空发呆得多无聊?王相转过身,跟哥哥面朝同一方向,望着天边刚刚冒尖的月亮,嘟了嘟嘴,朝身后那个壮实的身体上挤了挤:
“喂,往后去点儿啦,树枝挡着了……”
同样在看月亮的王侯,眉头蹙得更紧了:“别闹。”自己要是往后的话,岂不也要被树枝挡着视线了吗?
“小气……”王相小小声抱怨了句,干脆蹭进了哥哥的腿弯里。这样虽然离最佳视角还有点差距,但也算是特等席下的一等席了。
王相个子小,这样坐着甚至都没触到王侯下巴,如此便不会妨碍到他了。于是王侯这次没再多说什么。
月亮渐渐爬高,从山间升起后,终于跑到了比山顶还高的位置。这时候便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风景了,一轮月亮挂在空中而已,很普通。而月色欣赏完,拖了这么久的正事也该开说了。
不用提醒催促,王相很自觉地从腿弯里爬出来,稍离两步坐好,重复上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说吧,啥事儿?”
话虽相同,但语气要缓和了许多,这就是之前观月的功劳了。
跟气头上的人讲话,通常没有意义,眼下倒是好了很多。王侯点了三下头,看来对于这一效果十分满意。
“史二。”
“嗯。”王相示意他多说点儿字。即便是他,这种时候也没法只凭俩字就扩展出一大段内容。
王侯又意义不明地点了下头,很贴心地放开了字数上限:“你想让他如何?”
王相皱起了眉头,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让史二如何?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嫉妒、羡慕、排斥、认同、怨恨、怜悯、厌烦、期待……各种各样的感情,他对这个普通的男生都有。感情太多太复杂,还互相冲突,他根本没法用理智去定立行动准则,只能凭冲动行事,有时候因此做出来事儿显得互相矛盾甚至不可理喻……
“唉……”王相无力地叹了口气,俯下腰,“咱不知道呀……”
是呀,他真的不知道了。他不想让史二跟别的女生要好,想让他多去见王洺,可这两人真走得近了,他又不愿意。刚刚回宿舍时也是,他看了妹妹的书——那本事无巨细、记载了她每天经历和思考的一切的书——发现了史二对其做过的那些或羞耻或甜蜜的事,他便发怒了。
“放任。”王侯提了个建议。
王相一翻白眼:“好主意,办不到。”
王侯不爽蹙眉。
难以办到的好主意,简言之就是蠢主意。这主意的确挺蠢的,就像让被甩的男人继续跟那个女人做朋友一样。要真能放任不管,王相早就无视去了。自己给自己添堵,他有病吗?
难得出个主意,还被狠狠地嫌弃了,王侯顿时也没了出谋划策的劲头,果断把问题扔回去:“那怎么办?”
王相又一翻白眼:“是咱在问你哎。”
“是我问你。”
“……”好吧,最初被问如何的还真是自己。
王相头痛地一捂脑袋,也不想想了。
王侯看着面前小人痛苦惆怅的样子,望天想了想,最后丢出两个字:“加油。”
“……”能说点儿有用的吗?王相无力吐槽。
……
……
侯相兄弟二人在楼顶观月说史二,同一时间,还有一个人也在看着月亮,不过这个人抱着的,可不是欣赏的心情。
“那、那边吗……?”
开阔的操场上,杨焰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自言自语。望着山间慢腾腾爬的月亮,他双眼逐渐充血,浑身都在颤抖。
这不是喜悦和激动,而是恐惧和不安。这份恐惧不安,来自于他今日晨时的经历。
昨夜他被太阳追,躲进山道岔路后,被困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当时他完全无法得知面前有些什么,更重要的是不知道那颗诡异的太阳会不会突然滚回来。出于这种害怕,他干脆缩在土崖边,就那样过了一夜。
尽管那一夜,他的心情很不平静,久久无法入眠,但最后还是挨不住疯狂上涨的睡意和绝对寂静的环境,迷迷糊糊昏了过去。这一夜与他的心情不同,非常的平静,没有一点儿危险临身,但也仅止于夜而已。
天光溅亮,黎明来临。随着朝阳升起,另一个天体很自然地落下——月亮。
杨焰醒得比月亮落下还早,毕竟当月亮挨近山顶的时候,月光没了遮挡,就很畅快地洒在了他所栖身的山道上。这使得他的黎明来得比外面更早,醒得自然也早了。
醒了的他发现四周终于亮堂了,于是很兴奋很激动地走出了岔道。然而岔道口离山道的出口还挺长,他走得又十分慢,以至于当月亮从山顶滑至山崖、最终落在山道上时,他与出口之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与太阳落地时一样,月亮触到山道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随后便沿着太阳昨晚走过的轨迹,向着远处的杨焰滚了过去。
月落无声,月行无影,若非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警兆,让杨焰转身看了一眼,他恐怕得到月亮压上身子,才能察觉身后追了个东西。饶是如此,在他发现这一生死危机的时候,那颗与太阳只有颜色不同的月亮,已经离他没几米了。
那一路的爆发潜能、超越极限,自是不必多说,不然史二和吴阳白天时就没人可吵了。要说区别的话,便是他这次不是躲进了别处的岔道,而是直接跑出了出口。
说是出口,其实也就是山道间一米宽的一小段没有山崖遮挡的地方而已,与其说是出口,不如说是缺口。跑出来的杨焰,看着追了他一路的月亮沿着山道继续前进,自缺口处一闪而过,好奇之下,便颤抖着双腿回到了山道中,看着月亮的背影远去,甚至还追了一小段。不过出于畏惧,他没能一路追到底,很快便返身离开,把这段奇葩无比的经历压在心底,同往常一样上课去了。
别看他又与史二吵,又跟吴阳闹,其实他一整个白天都在思考两个……或者说一个问题——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问题针对的是追过他的太阳和月亮。杨焰完全不认为那真的是人生中见惯了的两颗天体,但现实冲击着他的认知,摧残着他的尝试,逼得他双眼赤红、情绪暴动。思考了一天的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为了保持自己的神智,他急需真实。
所以今夜,他站在了这里,面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压下心头攒动不已的恐惧,决定去日月起始之地一探究竟。
“哼……哼哼……我可是杨焰!”
就凭这句话鼓起了勇气,真实的探求者杨焰,向着未知进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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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咱有种在灌水的错觉……?其实楼顶观月的场景在未来是要用到的,虽然那是挺久以后的事儿了。
然后第二日咱写够了。虽然还可以再写些,但剩下的已经没法让咱提起兴致了,于是明天进入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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