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四纪福回到队里,向薛百佳道:“藏宝地找到了,很严密。”
他们小队藏在海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大家每过三四个时辰出来透透气。李四纪福出来的勤些,薛百佳一天才出来一次。修为高低,在此时丝毫假装不了。
近几天,李四纪福有些不耐烦了,表现得越来越坐卧不安。张三胡壶道:“这事急不得。也许马上就来了,也许得三五个月。”文治朝元道:“少安毋躁。临海帮哪里有那么多的宝,天天打这里过?等着就是了。”
李四纪福吃过聚气丹,开始运功。一个月来毫无进展的丹气在他体内游走,然后回归气海。三个循环之后就再不肯动,一如从前每天此时。他正待收功。后腰上一股温柔的丹气直接涌进气海。李四纪福收功不运,那丹气在气海里打了个旋,便沿大周天之路行走,一遍之后,便有分枝走了体内条条支脉。到第三周,全身都给它沉浸,将李四纪福一具躯体渲染得金光闪耀。李四纪福问自己:“我放光明了么?我的什么在放光明?”只问,不答。
许久许久,金光消去,李四纪福自身丹气充满,在水下醒来,他打了个喷嚏。体内“咔”地一声,再通一窍。薛百佳道:“那金币的事确是我忘了,对不起。”她选择了这种方式道歉。李四纪福向她一笑道:“我进四层了,助我精进,谢了。”
水里的结界挡截了海水,令他们自成一个空间。维持这个结界的能量由李四纪福的中灵石提供,每天四十三五个。这个量是他的点金号十天半个月才能赚进的,是文氏兄妹半年的辛苦钱,是两名唔凤门弟子一年的收入。如果这个深度浅上一半,一天有三四个中灵石就够了,但那样,三十里之内就会给筑基期的修士发觉。如今他们这个结界,金丹期也要到了一里之内才能察觉。这才保险。
李四纪福进了聚气四层,精力大长,对众人道:“我去看看。”薛百佳道:“此时不宜外出。”李四纪福道:“上次我留了信物,现在去看看。我得确定援手到位了。”薛百佳道:“这也有理。去吧。注意不可多生事端。”李四纪福答应一声,在海水中游出七八里,这才跳上半空,驾着浅褐雕向蝌蚪状红海飞去。
近到还有七八里时,李四纪福跳入水中,又是在水中游了过去。进入红海洋转了半圈,小天蟹应了一声召唤,从海底沙滩上冒了出来,一条腿断了半截,正在重新长出来。身子却已有碗大。李四纪福欣喜道:“跟谁打架了?打赢没有?长这么高了。”抱着它贴了贴脸。小天蟹也是高兴异常,向李四纪福一串串地吐泡泡,还用爪子挠了挠他的脸。
李四纪福问它:“这些天有人有妖来这里没有?”小天蟹意识里是有,而且动了那个洞。李四纪福打开洞一看,自己的玉扣旁多了块翠色玉扣和一大堆物事。把玉扣拿在手里一捏,同盟之感甚然。当下放回玉扣,将那一堆妖丹、铁精铜精和绛珠枝、以及不知名的仙草收起,却把虎虎岛上偷来的宝物统统放入,然后关上了洞门。他问小天蟹:“你跟我走还是留下?我还要来的。跟我走可是很闷的。”小天蟹打小和李四纪福在一起,对李四纪福十分依恋,但它的天性自由,这时就彷徨起来。李四纪福笑道:“不用为难,我做主,跟我去打仗吧。”
回到结界内,各人都在习练仙剑。李四纪福把小红袍天蟹放在地上,宣布道:“接应援手已就位。”说罢坐下欲行功。文度丽过来,用一根印鱼草引着他的小天蟹去玩了。
他们的结界坐在一丛百里海丝蕉上。那些海丝蕉从海底长上来几十里,堪堪就长到海面上了。他们在海面上向下行了一里半做了这个结界。结界随着海丝蕉的摆动而动,所以结界一直在动摇。李四纪福行功有时,入定而去。
定识里,夏泊月问他:“怎么几个月来全是水?在大海上?伊丫头让你出使海疆了?”李四纪福道:“我当海盗哪。”夏泊月道一声“没意思,不如当妖好。”退下了。鬼修出来,十分意兴地道:“近来怎么没有海妖收获了?”李四纪福道:“你用什么换?”鬼修退去。
“来了。”小队之中,薛百佳修为最高,她最先发现有飞舟从西南驶来:“有妖一二。”小队中人都站了起来。文度丽愕然道:“怎么人这么少?”李四纪福收了功,把卧在他腿边的小红袍天蟹收回封印环,道:“且慢动手,是前哨。”
小飞舟过去了,数十息后,又过了两条小飞舟。李四纪福道:“还不是。两拨前哨,后面一定有货。”各人都兴奋起来。
百息之后,一艘大号飞舟终于出现了。李四纪福取出异容散分给众人。薛百佳接过异容散问他道:“你有把握么?”李四纪福道:“有。”
枯坐了四个多月了,一切都为今天。薛百佳道:“全队攻击,不可留有余力!”五个人冲出了结界。李四纪福收起结界灵石,不紧不慢地向上游去。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他甚至没有动用避水诀。要的就是四个字:无声无息。
有水弹乒乒乓乓地炸开,打起来了。李四纪福还在一里深的水下就能感觉到海面上的灵力撞碰。他数到二十六息时,游到了大飞舟之下。
飞舟是一种水上灵具,在巨兽骨骸上蒙以兽皮,施以法术,便可载人。也有用整条大鱼做的,是海上常用的大型运输工具。这一艘上面长有数十对翅膀,能以御风,同时以灵石催动,能以擦着海面飞行的,比飞在空中节省灵石。它周身有法阵防护,更见高级。
李四纪福来到护舟法阵下,在舟右偏后一个所在找到了暗记,那里绷着一张金色海星皮。金鲤皮袋中取出一个三色圆环,将三块中灵石向上一嵌,然后把圆环向法阵上一按。环中法阵便消失了——四周的俱在,唯独环内的原法阵消失了,却形成了自己的一个阵——阻挡海水用的。李四纪福把环向四周拉开些,取出仙道三旋噬鬼刀,嵌上中灵石,在飞舟肚腹上划了一圈,顿时挖出一个洞来。水不惊鱼不跳,他钻进了法阵里,钻进了舟腹内。
李四纪福他没用异容散,他吃了海腥草丹,瞬间心中一阵麻凉,皮肤上长出了外鳞片。李四纪福可顾不了这些,上面打久了保不定就会有损失,他爬入舟腹内,原样盖好了舟底盘。
下面的事就顺利多了。李四纪福给金鲤皮袋装上上灵石。白光闪动,舱内的法器灵具、储物袋纷纷飞来,墙上挂的,柜中藏的,高阶的先到,低阶的后动,有的就在空中挤成一团。奇怪的是,手上的鳞片也蠢蠢欲动。那些祭炼过自身的海妖被吸入,没祭祭炼过的在惊慌中被三旋刀一一斩杀,甚至有一刀斩四五个的时候。有三只大妖追随两只大储物袋而来,先前的一个甚至拽着袋绳,结果就一头被储物袋拉入金鲤皮袋中去了;二一个给三旋刀斩得肚破肠流,也入袋而去;第三个却难缠,李四纪福用上了同根生棒把它定在舱板上,才用刀切下了它的头。他一敢留下一个活口,在两三息内把甲板下面的舱室三层仓室收拾干净。他返身跳回底盖处,向舱内扔土豆一样扔出一堆爆天雷,钻出了飞舟。
李四纪福此刻身为海妖,直在海下游动,比以人身避水诀游动快了两三倍不止。离舟百丈,爆天雷响了。李四纪福并不上海面,他在神识里对夏泊月鬼修钟馗鬼将道:“所有海妖,全部咬死。谁咬死的归谁吃,妖丹留下。”四路鬼怪一涌而上,场面血腥。李四纪福不喜欢看这场面,忙退出神识。他直游了一个时辰多。心中暖意在皮下纵横,如遭鞭打,皮上鳞片条条绦绦地隐去了,还原为原来的肌肤。李四纪福冒出海面长长透了口气,再潜水时只好用避水诀,直走到天黑,才来到红海洋。他打开珊瑚洞,把舟内所得之物尽数倒入洞中。想了想,从中取出一枚绿色妖丹,吃了。就当是一餐吧。
李四纪福取出浅褐雕飞上半空时,远天的星光正浓。他向正南方飞去,天当放亮时与小队会合了。他不说话,双手虎口相对比了个圈,意示圆满。小队的人都放下心来,一同笑了。
全队藏在碧玉冰盾舟中星夜急速向西飞了三天,又猛向南飞了两天半,来到了临海帮的海道上。薛百佳在水下设下了结界。
众人坐定,李四纪福开始口述舟中所得。储物袋中之物,他来不及察看,众人只能估算。张三胡壶笑道:“光下灵石就两大袋三万块,乖乖哟。”文度丽道:“也许这回所得能超过八万中灵石。”众人都吓了一跳。李四纪福笑道:“当海盗真好。”薛百佳道:“我们不是海盗,我们这是吃黑帮,最多算黑吃黑。”李四纪福补充道:“黑吃黑真好。”文治朝元道:“我们这是替天行道。”众人都乐意用这词,当下人人赞同,说是听着让人舒服。
文治朝元本是个沉默的人物,这句话之后倒来了兴致,道:“海盗好什么?这回我们若是露了底,会被临海帮追杀终生,还有福消受那些中灵石么?所以那异容散是必不可少的,我们怎么看都是一群海民。”薛百佳道:“海民是各海妖帮的死对头,让临海帮找他们算帐去吧。”文治朝元道:“队长别打叉。我是想问问李四大公子,你是不是早有准备?”李四纪福道:“我哪里会准备了?我是你们中修为最弱的一个,跟着你们来混,本领不如你们,只好多出点东西了。那异容散是在仙游城跟海民买的。”
张三胡壶道:“文朝道兄说得有理。你怎么会对这里如此熟悉?”李四纪福道:“我也买了海图,海民向我要了七十三个中灵石哪。你们天天在仙游城玩,我再不用点心思怎么得了?”
文度丽道:“就算你这些都说得通,那接应后援是怎么回事?”李四纪福道:“就是那个卖我海图的海民呀,他说那里会有东西路过,而且他们可以帮我把东西运出来,收两成的费用。”杨圆圆道:“我还是觉得我们自己拿着保险又节省。”薛百佳道:“那样我们毫无疑问会落到临海帮手里,就不要妄想离开这东海了。”张三胡壶道:“你凭什么信海民?”这回问到了关键。
李四纪福道:“我信任你们,也信任他。”薛百佳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张三胡壶道:“……那冒风险的是我们,坐享其成的是海民。”李四纪福笑道:“若有损失,我来包赔。成了吧?”说罢取出《天蟹大将军》来读,那表示他不想再讨论这个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
文治朝元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有计划对我们小队只有更好,不比误打误撞强么?只是冒险值得就行。请问下一步我们做什么?”李四纪福眼睛正在书上,就头也不抬地道:“我们养精蓄锐。”文度丽道:“我哥是问你,还有没有机会。”李四纪福道:“等两艘飞舟过去就是机会。”张三胡壶道:“还是劫船?”李四纪福道:“这回是增援船,抢它做什么?”再有人问什么,他就不言语了。
才入定十数息,张胡三壶把他叫醒道:“两艘小飞舟,过去了。”李四纪福道:“大家过来。附近有个寒号岛。那上面有临海帮一个小灵石矿脉,日产下灵石数百。”他看看大家,然后得意道:“那只是表面上的事。队长来前得到线索,这个矿里有上灵石、绿玉泥和海金沙。”薛百佳接过话题道:“我们劫飞舟,刚才的飞舟就是寒号岛临海帮的人向东北增援搜捕去了,这里防务空虚,正好下手。计划依旧,午夜时我们扮成海民,上岛骚扰,李四大公子乘机动手抢上灵石海金沙。用时一个时辰,时间一到,得没得手都撤。这回我们和李四大公子分开走,我们携带李四给我们那些海物,直接向西返回仙游城。”
张三胡壶道:“这么说,这是最后一票了?”李四纪福将洞中所得妖丹、铁精和绛珠枝等物上交给文度丽,道:“这是我们此行打猎所得,都是能在仙游城变卖的。”众人又一次见识了李四纪福周全的准备。
然后李四纪福开始介绍寒号岛:“南偏西八十里有一四周长满紫草的东南西北向的狭长小岛即寒号岛。有小半个仙游城大。此岛位于东海西部靠近大陆的一侧,去大陆需飞行六天。这里本是荒岛,没仙草也没有用的矿,凡人种庄稼都不长,原来住过几个赶海为生的海民。一年半以前,临海帮的一只小妖溜入此岛地下,找到几块下灵石。临海帮为此开掘一年才见到矿脉。此处防守为三个筑基以上人形妖,三个三阶妖兽,这个防卫力量此时应该少一半。另有数十矿工,由人奴、海民及小妖组成,生活悲苦,不会为临海帮死战卖命。矿坑口在唯一一处沙滩旁。如果警示传出,三个时辰就能得到金丹期海妖的支援。如果他们的金丹期赶到时我们还没走远,那将是我们的灾难,我们的修仙生涯就到此为止了。”最后轻松一句,却没有人笑。
薛百佳接下来道:“所以我们无论如何要速战速决。不能惊动金丹期海妖。如果不幸遇到,任务取消,只好各自逃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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