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西莉·菲亚乔特被正式介绍给家族的人,是在这一天的晚上。
不论是谁,如果被介绍铁面人的卡罗素·罗那是自己的父亲时,都会非常震惊。
但是,从金属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唤醒了雪西莉的记忆,第二次见面的德列尔·罗那,也勾起了兄妹之间的亲切感。
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有麦兹亚这位可说是罗那家象征的人物在场,才会有这种感觉。
在晚餐席上,卡罗素也不脱掉面具,面前只放了一杯饮料。
“……多亏佩拉回来,才会这样热闹多了。”
麦兹亚好像真的这么觉得似的,酒和莱肴都吃了很多。
“德列尔也许会有点不满,但是我想要让佩拉来担任未来宇宙巴比伦的女王。”
麦兹亚还没有和雪西莉提过的事,现在在家族的面前公开了。
雪西莉听到麦兹亚这么说,才了解为什么要叫自己回来。
麦兹亚看到雪西莉的反应非常平静,所以想听听德列尔的意见而转头望着他。德列尔放下刀叉,表示从政治方面的顾虑来说,如果自己是和爷爷同样立场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
“呵,很聪明嘛?为什么呢?”
“所谓大众这种的集团是愚昧的。旧世纪时代的美利坚合众国,在历史还很短的时代,是以总统做为国家的象征。但是由于民主主义体制,必须四年更换总统的缘故,作为美利坚这个国家精神的主轴,会不断的动摇。美国没有作为一个国家的特色,对欧洲诸国一直抱着自卑意识。如果把国家置换为人格的话,可以说是不具有自我的大块头而已。这种事,不能同样发生在宇宙巴比伦上。”
德列尔的声音非常清晰,并表示就偶像而言,父亲的铁面具也有些事是办不到的。
“……也曾经有过卖身给**的时期,曾经拥有君主的欧洲各国,在国家修复时,常常把过去以君主或王侯贵族为中心的个性推到台前,利用这个来团结国家。也就是说,王侯贵族对各个土地的人们来说,常常会是聚集人心的角色。”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提出这个质问的是卡罗素。
“这是因为构成大众的各人,一点也不愚笨,并且具有向上的心。就因为是这样,有人能成为他的目标的话,对他来说会是一种激励。就算这个人没有什么才能,但只要是能保持贵族的矜持,对一般大众来说,就能成为理想的目标了。”
“嗯……很明确呢。”麦兹亚眯起眼睛这么说。
“但是,在这个世间也有很多觉得这种格调太高、无法理解的人存在啊?觉得不需要偶像的这种人。”
“就算必须动武也要把他们教懂。因为这是为了他们好。”
“武力是危险的。你应该知道骷髅尖兵的基本教义吧?”
“当然了。强权发动的话,骷髅就结束了。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必须推出能让大众容易理解的偶像。让佩拉担任宇宙巴比伦的女王,这会比男人来担任国王,更容易抓住人心。”
雪西莉知道德列尔的想法就是所有在场的人的意思,但她并没有马上发作出来。只是觉得必须小心的找出自己的立场才行。常常像对大人说话似的告诉雪西莉许多事、严格、并充满理想的麦兹亚,雪西莉从小时候起,就已经习惯静静聆听,究竟爷爷要告诉自己什么事。
这就是她孝顺的地方。所以她在像这种场合能表现出尽量试探的被动角色。
“完全不顾我的意志,就要这么进行下去吗?”等德列尔的话告一段落,雪西莉完全不带讽刺的问道。
“不要生气。我们一族并不是只希望自己一族的富贵荣华。联邦政府统辖的地球圈之**堕落,使人类全体的生存陷入危机。要阻止这个,让人类生存下去的话,必须让人类本身的自净作用反复进行才可以。为了这个缘故,我们要有牺牲自己的觉悟。你的父亲会像这样戴上铁面具也是为了这种觉悟。佩拉既然身为家族的一员,希望你也能够做到这一点。”麦兹亚好像已经把想说的话,全部告诉雪西莉了。
“佩拉,所以我自己选择了做为骷髅尖兵弄脏手的角色。就算会被几千万的怨灵附身,也要完成骷髅尖兵的任务。所以后面的工作才希望能由佩拉来接手。”德列尔也接下去说道。
“但是我……还不能完全附和……”雪西莉率直的表示自己的想法。
“目前只要听着就可以了。学习是现在才要开始的。你的话,应该马上就能够理解了。”这个温和的声音,是来自铁面人卡罗素。
雪西莉听到这个声音,终于能感觉到铁面具之下的确是父亲卡罗素。
“也许只是些琐碎的小事,并且好像不是我该过问的事……”
“什么事呢?”
“父亲,不用餐吗?”
“做孩子的,的确有知道的权利呢。”
这个声音还带着点笑意。
“……在这个铁面具之下,并不是改造过满是机械装置的脸孔。只是许了愿而已。在宇宙巴比伦建国之后,直到基盘稳固之前都不会摘下这个铁面具。我也得到爷爷的许可。所以进餐的时候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虽然很痛苦,但是你也很清楚,像我这样的胆小鬼,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是没办法完全投入工作的。”
雪西莉觉得这个回答太冠冕堂皇了,但是又无法再追问下去,只有偷偷看一跟德列尔。
德列尔的眼光中,感觉到讽刺的眼神和蔑视卡罗素似的神情。
“……?!”
“佩拉的东西,等住的房子决定后再安排搬家的事宜,如果有什么要用的东西,就派人去取来吧。”
雪西莉听到麦兹亚的这句话,把先前瞬间感觉到的对德列尔的疑问忘记了。
“是……不能就住这里吗?”
“暂时是可以……这个建筑物是伯公所设计的,让我们来使用也没什么不自然的,但还是不能这样。从现在到未来,这个到底还是属于公家的财产。”
“伯公?”
“担任过一期殖民地公团总裁的人。不记得因格斯特了吗?应该见过一、两次才对……”
“这是不可能的吧。虽然说伯公在佩拉三、四岁的时候曾经来过家里。”
“是吗。这么说的话……”
麦兹亚好像在享受和雪西莉一起进餐的快乐。
侵攻这个殖民地的第二晚,指挥这个军队的首脑全部聚集在这里。他们三个人在繁忙的军务中抽空在迎宾馆的这个房间集合,是因为雪西莉是这个家族的亲生女儿,并且骷髅尖兵是非常有纪律的军队,所以他们才能够像这样抽出时间。
但是,到了最后喝茶的时间。
“一、两天里,我会再找个比较充裕的时间聚聚。现在就请原谅我要失陪了。”
铁面人对雪西莉这么说完之后,就前往设置军令部的港口。德列尔驾驶停在迎宾馆前庭的ms,回自己的部队去了。
雪西莉终于有机会和麦兹亚独处了。
“……要怎样处置继父呢?”
这就是擅长听别人说话的雪西莉的做法。
两者之间如果有还没解决的问题,她会主动把这个先提出来。这么做的话,如果因此不欢而散也就不用再谈下去,如果不会的话,就能先把在意的事解决掉,后面就轻松了。
“不会怎么样。我全交给卡罗素去处理了。”
“这么说的话,会怎么处置您也不知道了?”
“你在意吗……?”
“对我来说,是养育我的父亲。如果被怀恨报复的话,也太可怜了。”
“对我来说,是夺走我女儿的男人。”麦兹亚这么说完,好像发痒似的用手指抓了抓眉间。
“你大概会觉得可笑,年纪大了恨意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不能忍耐了。是不是就是这样,人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呢。”
“……”
虽然心里想着大概是这样吧,但雪西莉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自己的膝盖。
“我会交代卡罗素注意一下。”
“谢谢您。”
雪西莉抬起脸看着麦兹亚。满是皱纹的脸微笑着。
“佩拉。你喜欢西欧·菲亚乔特吗?”
“做子女的没有讨厌双亲的权利。所以才会觉得痛苦、觉得幸运。我是被这样教导的。”
“现在呢?”
“我讨厌他。把我出卖给罗那家的行为,当时他会在那个地方,就是很明确的证据。”
“你看待人非常严格呢。有这种气质的话,绝对能成为偶像,甚至有资格当统治者。”麦兹亚用两手捧着白兰地酒杯一边低声喃喃自语。
“这种事我其实并不清楚。”
“没关系。这种年纪就能懂了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恐怖呢。”麦兹亚满足的把酒杯凑近嘴边。
“在印度的传说故事中,有一部名叫‘摩诃波罗多’的。”
“……?”
“在故事之中,主宰世界的不变与正义、秩序之神的达鲁玛,变身成湖精,对来喝水的小孩子尤狄希提拉提出问题。”
“是吗……学校里有教过吗?”
“嗯,因为演过舞台剧,只是很长的故事中的一小段,但是我非常喜欢变身成湖精的父亲,对儿子提出的问题与回答。”
“是怎样的呢?”
“第一个问题是‘比风快的东西是什么?’,回答是‘思考’。”
“嗯……”
“‘能覆盖大地的东西?’,回答是‘黑暗’。‘死者和生者哪一个多?’,回答是‘生者’,因为死者就在那个瞬间结束了。”
“‘什么是悲伤?’,回答是‘无知’。然后接下来的问题是‘毒是什么?’,他回答‘是**’,‘什么是错误?’,回答是‘胜利’。‘世界的根本是什么?’,他回答‘是爱’,‘会反对你的人是谁?’,他问答‘是自己’。‘什么是疯狂?’,回答是‘能忘却的方法’。”
雪西莉觉得这个引用好像太长,所以停下来,但麦兹亚微笑着催她说下去。
“……当问他‘昼与夜是哪一个先有?’,尤狄希提拉回答‘是昼’,问他‘什么是反抗?又为什么要反抗?’,他的回答是‘为了美,就不顾生死了’。最有趣的问题是‘人无法避免的是什么?’,他回答‘是幸福’。我最喜欢这个回答。然后,我对达鲁玛最后的问题觉得非常好玩:‘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会回答‘平稳的死亡,。”
“尤狄希提拉的回答‘虽然每天有可能面临死亡的侵袭,却能像不死似的活着。这样的人的行为实在太美好了’。我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觉得也许他说的没错。”
“是啊,我也想起来了。这个故事是讲到帕修巴达这个终极武器是吧。”
“是的。连**、思考、甚至精神都能控制的武器。”
“而它的真面目是绝望、是黑暗,是吧。”
“是这样吗?……我想说的是……”
“我明白。我并不像你担心的,有那么大的权势欲,而且也不打算违背你想告诉我的最后的寓言。也许会担心现代人希望拒绝死的念头……现代虽然不再是神话时代了,但是这个故事还有其他叙述诸神的故事,都是提到人类的**和世间的轮回转生还有世界的支配问题。这个对达鲁玛提出的问题的回答,也是在告诉大家,就是因为人有**才会变成这样的故事。这也正是非得告诉现代人的教义。你的表姊雪莉主持的宇宙克尔斯教的教义中,也有类似这个的条例。”
“……?那个宇宙克尔斯教,是我的表姊在主持的吗?”
“是的。是很有活力的宗教团体,但绝对不是强制人的洗脑运动。有不少的信徒呢。”
“是,我也听说过。不过……”
“对了。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说出去比较好。因为宗教活动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
“这是当然了。”
但是,雪西莉认为这不是麦兹亚的真心话。这个老人不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大概都会进行这次的出兵吧。
但是雪西莉却无法问出口,麦兹亚真的认为凭个人之力能和地球联邦政府抗衡,这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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