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在麦兹亚·罗那的信条中,将他管辖下的温度设定设在使人感觉寒冷的程度,所以即使在这废品曳航船的私人房间中,麦兹亚自己也穿着厚厚的袜子,还穿着两件卫生衣。
因为他的那份所谓“过于舒适的气候会使人堕落”的文化人类学上的见解,使他做了如此规定。
但是他仍认可了太空服的适温设定,这并非顺应规格所致,而是为了防止独自以太空服在宇宙中活动时产生恐慌时的必要条件。
在此问题上,他的妻子蕾茜尔并无法配合他的主义。在此该说是前妻比较正确。
并非是因为夫妻感情好坏的因素,而是因为没有夫妇应有的履行义务所致,当蕾茜尔要求离婚时,麦兹亚也予以同意了。
因为蕾茜尔并未要求赡养费,麦兹亚也以公务般的形式上来安排.让蕾茜尔在独身生活上不会有所匮乏。
蕾茜尔之所以让郝瑟利和娜迪亚这两个孩子留在麦兹亚身边,是因这两个孩子原本就一直由家庭教师和管家们施以教育的。她按捺下自己的情感问题,把这两个孩子交在他们手中,终究是比较实际的。况且,她仍和以往与麦兹亚有婚姻时一样地,可以和孩子们见面。
所以对蕾茜尔而言,虽然离婚了,但她和两个小孩的关系仍在持续着。
麦兹亚是太过忙碌了。
不过,麦兹亚在这样的航海当中,一有些空闲,就以阅读古代史和影像资料来打发时间。
这件事在乍看之下,好像是在回复苛酷的业务所造成的疲劳,但这仍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亦是为了达成将来伟业的准备工作中的一部分。
一切—切,都是继承其父夏伦霍斯特·布荷所建立的事业,身为第二代的宿命,因为麦兹亚完全地继承了夏伦霍期特的薰陶。
叮!叮!
桌上那古典的手押叫唤铃,发出了和外貌不符的电子音,提醒了他的读书时间已经结束了。
“……?”
麦兹亚微扬那神经质般的眉毛,按了铃上的按钮。
“已经进入本公司的卫星进入航道。”
“嗯……好像慢了吧?”
“约慢了四、五十分钟。但会议仍来得及。”
“时间恰到好处啊……”
麦兹亚在无重力之中,飘到桌子对面的壁板,打开了其中的一道门,按了排列在上的按钮。
右侧的壁板开启了,出现了四面显像幕。
映出了如瓦砾山一般的东西的那显像幕的背后,出现了如尖锐的新月般发光的地球,而只映出星星满布的那面显像幕,飞进了三架ms形状的机械,但那些机械,立即移动到映出瓦砾山的那面显像幕中。
另一面显像幕中,浮现出了巨大月球的黑暗半部,但却没有浮现出月面上的都市的灯光。
麦兹亚把身体钻进了固定在衣架上的太空服,而也一面凝视着映照出球形宇宙岛的显像幕。
在港区上,船艇系留用和废铁固定用的各种机械手臂开始作动了起来。
球形的岛。
那是在刚刚开始建筑现在最普遍的开放式玻璃镜型式的太空殖民地时,做为基地使用的初期型的球形殖民地。直径约有1公里左右的这个球形,为了制造惯性离心力,而以相当的速度在自转着。
具有可居住一万人人口的这个宇宙岛,是麦兹亚所管理的布荷旧货商及其旗下公司所保有,并未加入其他任何财团的资金。
这是麦兹亚从父亲那一代的手中继承下来的。
虽然是旧式的小型殖民地,但能以父子两代的努力就购得这殖民地,可说是麦兹亚的父亲和他灌注心血所得的结果,在这里,现在住着一千多名的作业员和他们的家人。
这个空域,以在地球上的表现方式来说,算是偏僻的小村,并不在引力平衡点之内,而在追循月球的轨道上的siDe-1的更后方的位置,是必须不断做轨道修正的不安定空域。
但,这仍算是一国一城,麦兹亚即为其领袖。
“……走了吧?”
穿好了太空服的麦兹亚,进入到最接近他的私房的空气隔离室,对舰桥发话。
“请……啊,请稍候。总经理的太空平台还……”
“我用的十八号应当还在外面吧?”
“不,因为发觉调节喷嘴有些不顺,已经回收了。代替品应该还未到达。”
“是吗?”
麦兹亚依照程序操作空气隔离室,进入宇宙中。在太空船外壁上的固定位置中,并没有他的太空平台。
“以太空服前去。”
“可是!”
“没关系,偶尔如此也好。”
麦兹亚在这种情况下是很认真的。他做了种种超乎部下所担心的事,像这般独自来去宇宙的事也是常有。
麦兹亚所指挥的牵引船所拖的那堆像瓦砾山一般的东西,是以前地球联邦军的几艘巡洋舰。
而后的工作,是把这些废铁搬人殖民地的解体区前所要做的区分作业,依照航行中所计划的程序,依据废铁最后的解体和以后的程序内容,做送进不同的解体区的准备工作。
如果搬进了错误的区域,要重新做过则是相当麻烦的工作,而连带的也会使经费增加。
麦兹亚操作着太空服的喷射器,向舰桥侧发出的太空平台接近而去。
被只能让一个人活命的空间——太空服所包容,而独自在宇宙中移动的行为,不论何时都是不能习惯的。即使是麦兹亚这般百经历练的熟手,仍是一样的。
但是,能让麦兹亚乐在其中的,大概是已达壮年的男子的那份坚韧吧!
太空平台是为了在现场做作业监督所用的具备机动性能的甲板,当有太阳风产生时,会打开为作业员隔除有害放射能的救生护障,而为预防漂流,也存备十数日份的紧急粮食,算是宇宙用的救生圈。
麦兹亚所使用的平台,有输入各时的作业状况之电脑装置在上,而成为区分运来的废材的哪些部分可做何种形式的转用,或是必须加以废弃的区分作业的指挥台。
“……这个吗?”
“是。虽年代已旧,但也许可以复元成一艘巡洋舰。”
有个指挥此平台、穿着太空服的女性。以头盔和头盔接触来进行会话,即是所谓“肌肤接触对话”。
“嗯。不过,现在这时候,触了联邦资源监查局的楣头,擅自建造可是不太好。”
“可是这是捡来的东西。舰艇编号已经从地球联邦军的登录资料中抹消了……”
“是吗?那么,再卖给联邦政府未免太可惜了。”
“是……改装要花不少时候……不过龙骨相当结实,舰体也相当良好。”
身为经营负责人,提高殖民地解体、组合船坞的运用效率,再去赚取一个初期型殖民地,提供让作业员们更舒适的生活环境,是他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而除此之外,麦兹亚有更大的野心,仍是不能安心于此的。
“好,那么在数量上,这个月的资金足够抵消吗?”
对麦兹亚的质问,旁边那穿太空服的男子慎重地回答了:“嗯……突击检查是比定期检查要来得可怕……我试试看吧。”
“万事拜托了,总经理。”
“啊啊……”
像这般,地球联邦军所废弃的东西,虽然在以往是不能纳为个人财产的,但若是废弃在宇宙中的,则联邦政府是不加干涉的。
在回收的时候,联邦有加以查验的法律,看来是很明显地在刁难业者,但麦兹亚也很了解,官僚的作风反正一向是如此的。
但是,人世间总是有表里两面的,若像这次的这种已抹消登记的舰艇,要加以运用是很简单的。基本上来说,有关废弃物之法令的嗳昧性,提供了此一管道。但是以一艘舰艇的外型,终究是很容易引来盘查,实在是无法默默地据为私有的。
麦兹亚确认了数架ms在开始进行废材的分解后,回过头去看背后的殖民地。
有一艘太空艇由殖民地直驶而来。
“好像是来接我了。我先回去,这里交给你了。”
在太空子台上留下此话,麦兹亚前去和直线而来的太空艇接触。
“客人到了吗?”
脱下太空服的麦兹亚,走向在背后等候的秘书,而为了换下内衣,他到洗手间去。这并非他自己专用的特别小艇,所以才会如此不方便。
“是!安纳罕电子企业的几位,从昨天就已到达了,今早正在享受空气帆船。”
“现在才去的话,不就让客人等候了吗?”
麦兹亚对秘书透过内线电话所做的报告感到不满。
“不,郝瑟利少爷已经去接待了,他会依照时间带他们到会议室去吧。”
“郝瑟利吗?学校就不去了吗?”
“是的。因为客人中,帕特莉西亚小姐也来了,也许这是原因吧。”
“喔……”
麦兹亚点了头。这里提到的帕特莉西亚,是安纳罕电子企业副总经理的千金。
他那不过才只是高中生的长男郝瑟利,不知为何,从小在人际关系上,就显出了秀逸的才能。他能在本能上分辨出对自己有利或有害的人。
这一点目前还未牵涉到商务上,但在潜在里渐渐将他培养成有为的青年。
“在女色上倒是安逸……”
麦兹亚将自己的事束之高阁地想着此事,因为这是他自己所无法做到的。想让孩子们有个像样的青春年华,是父母的心愿。
麦兹亚透过驾驶员座椅,看到前方窗口已布满接近中的殖民地外壁,就在秘书传来的显像幕上输出今天的议题,开始在上面加入自己的见解。
在面对既存的大企业,特别是从事主流行业的人们时,像麦兹亚这般从旧货商起家的人,总是站在被轻视的立场。
容忍着这些,为了取得利益,在不被视为企图向对方公司的负责人谄媚的程度下,提供豪华的接待和个人私下的回扣,这一直都得靠麦兹亚的构想才行。
之所以不委任给部下,是因为麦兹亚本身的热心如传达给对方知道,所表现出的不只是金钱上的交易,而是其诚意,这将会带来良好的结果。所以,麦兹亚必须细致琐碎地提议从接待的金额到用餐的菜单等大小事项才行。
过了十分钟后。
麦兹亚的太空艇,从殖民地的外壁,进入了一个小型码头。
虽然是只有太空艇和ms才能使用的小型码头,但在此因为货柜的搬入搬出而处在拥挤的状况下。
如同从中缝出一条线似地,麦兹亚的太空艇一接触到最内部的接合臂,立刻接上了空气闭锁舱。
把经由惯性运动所产生的拟似重力设定得和地球大致相同,这也是麦兹亚的主张。考虑到在母亲腹中的胎儿之成长,就不得不予妥协的。
为此,麦兹亚为了完成这一个殖民地,还收集了另一个殖民地的废材,使殖民地的强度得以完善。
一出了码头区,就到了杂木林。这是为了空气循环而不可或缺的装置。
头上有着似乎像天空般的空间,吸取太阳光线的中心部之光源,会不间断地永远在头上,是这类型殖民地的缺点。
但是,不管如何,能自己持有完备的自然景观之土地的,也是旧货商才做得到的。
虽然进入了太空殖民地时代,但在人类历史上持续不断的局部战乱,使得像他们这种宇宙者获得了巨万的财富。
十来岁时的麦兹亚·布荷,在父亲夏伦霍期特买了罗那家的家系时,他同乘在父亲的船上,学习他事业上的技术。
罗那这个姓氏,据称以前在欧洲有其家世所在。夏伦霍斯特考虑到为了达成将来的理想,应该有个这种程度的名号,而买下了。
麦兹亚十分地理解其父的野心,而把持继承父志的决心,踏出了社会。
地球的人造卫星轨道上就不用说,集合着太空殖民地的各个引力均衡点(称为siDe)周边漂浮的人造卫星、战舰、ms的残骸,对太空殖民地及航行中的太空船而言,是最麻烦的垃圾。
经由对旧世纪时代之垃圾处理的反省,对这些废物的对策,在太空殖民地开始建造时就有所共识,而其回收及资源再利用的事业,则就日益扩大了。
在吉翁战争终了后,被破坏的太空殖民地的回收、解体及再生业,对宇宙居住者而言,有着建设新大陆一般的意义存在,所以太空旧货商成了尖端的工作,受到社会高度的认知。
但是因为带有危险性的远程作业太多,因此并不是从业意愿很高的工作。
再加上这些太空旧货商,有时也担任拦捕接近地球之陨石的零星工作,此事给予世间不好的印象。
但是,从外宇宙来访的陨石,有时会包含具有庞大型的资源,为了加以捕获,在太空旧货商中,甚至有人持有可以远征到火星附近的船只。
所以他们才被人背地称为投机者,而成了卑下的职业。
麦兹亚的父亲夏伦霍期特从十多岁就开始从事此业,拥有数艘废品收船,获得富裕生活的基础,而布荷旧货商也发展到了拥有一艘可来回火星的船只。
但他并不是为了生活才从事此一事业的,这从他买下以前欧洲大陆名门之一的罗那之事就可明白。
夏伦霍斯特原奉就是个不信任他人所做之事的人,而在他从事旧货商之后,这个观念更加强固了。
麦兹亚常听父亲这么说:“看到漂流在宇宙中的废物,痛切地感受到一般人对自然环境的不感症。因各太空殖民地政厅之间的内纷,或吉翁及夏亚、地球联邦军内部的叛乱剧而被排出的有益资源的废弃物,已充分证明了。”
这件事,增长了夏伦霍斯特对人类和社会的不信任。
“更过份的是殖民地公社。那些人因为永远独占着殖民地的运用权,而处理不当。对于太空殖民地的检修上,设立了超乎必要的严格规定,而所得的巨额利益又用到哪里去了?高等首长们的私利和地球的再开发!什么地球的开发?真是开玩笑。现在的地球还有再开发的必要吗?我到过二次地球,再开发的工作几乎都花在违法居住者的检举,或旧世纪时代遗迹的修补上!”
这所意味的是,以殖民地公社为代表的巨大公益企业者们,想独占对地球的既得权!
而他们为了可以随时回到地球,而进行着主要都市的再开发,在吉翁时代原已被消灭的地球上之主要都市,都复原到可以居住的状态。
“宇宙的废物确实是我们饭碗的来源。但一想到这些是人类的愚味所产生的排泄物,就令人想吐!”
就是这般事态,使得夏伦霍期特开始追求建设不受他人干涉的独自之城的梦想吧。
在麦兹亚三十岁时,夏伦霍斯特才好不容易地在此空域完成了球形殖民地。
虽然是历经二百年时光的球形殖民地的断片,但若将其成形,往后再经由年年修补的方式,就能永远具有岛的机能。
后过了十数年。
麦兹亚将总公司的殖民地建设完善了,夏伦霍斯特·布荷也以夏伦霍斯特·罗那的身份,在殖民地总公司的宅邸中幸福地死去。
“不必什么延命之策,这是人的命。”
实在是高洁。
麦兹亚就敬爱着这样的父亲。
由父亲的历史学之见解所学到的是,父亲是如此坦然地理解人的生命,所以麦兹亚也就看透了在历史上,人类被科学技术渐渐污染的经纬。
麦兹亚和安纳罕电子企业的专员们在一份用以抵消下次交货的数艘运输船,而可得、ms用的小型核融合炉十部的契约上签字。
他们不断地称赞还是学生的郝瑟利·罗那,帕特莉西亚则希望他上大学时,能进隆德尼昂里数一数二的名大学——尼克·奥克斯佛多就读。
“在那里的政治学科,可以为将来建立良好的人脉。”
“郝瑟利要进政治学科?他那么说了吗?”
“您的事业由谁来接都可以吧?麦兹亚总经理有着优秀的继承人这件事,还是个独家消息呢……”
头脑灵活的帕特莉西亚在盖上印章之后,对麦兹亚说了这句趣话。
麦兹亚想着长男的这份希望,就算不能寄托他将来实现梦想,但也许会有所助益,因而这顿晚餐吃得并不痛苦。
但是,用餐之后,麦兹亚为了处理非得下决定不可的工作,而回到总公司的大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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