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想之间,走出史志馆再次来到院子里。如此长时间没有人或神仙出现,想来是不会有人的啦,那馆员住舍是职工宿舍,想必会有虾条、锅巴之类的零食,且进去找找看。
大步走过,推门而入,停了一会儿失望而出,看其神情怕是没有果腹之物。张山丘抬头又盯着对面的无为而居,大步走过,推开房门。
正对门有一张大水墨画,画中有一和善老人,神情木然,姿势呆板,像一个呆木头端坐在一头长角青牛背上。青牛极为神俊,体格健壮隐隐泛着青光,它全身没有缰绳,偏偏一只角上挂着一个铁圈,它的四肢粗壮有力,踏着飘渺云霞,在虚空中漫行。
图的右下角有四个小字:青牛仙翁。
这青牛驮老踏云图的画功倒也不错,能将人和牛画的栩栩如生,只不过画中的老人好歹也是灵长目的哺乳动物,怎么生就一副僵尸模样,所谓灵长,那就是在所有动物中,人的智慧是最高的,怎么此老反倒不如一匹牛耐看?这般模样就能称仙翁?看来神仙中也有呆木头之流,不必心生敬畏。
如此评品一番,张山丘的目光落在画下的石案上,案桌无甚特别,但是案面上有两个影板,板面均有字,左手边上的影板上写着:多宝如归,可阅此影。生死有理,无为轮回。右手边的影板面上写着:天地虽死,遽人未亡。有缘之人,可阅此影。
很明显,这青牛仙翁留下两个影板,一是给多宝看,二是给有缘人看。
给多宝的留言且不猜测是什么内容,单就多宝二字就令张山丘心跳加速,此多宝是不是就是李家的老祖宗多宝真人?张山丘很想拿起来看看,可又念及神仙手段高深,若不是多宝查看,或者看了一次就碎掉,那就大为不妙。青牛仙翁后两句说生死有理、无为轮回,隐隐怀有看破生死、不惧轮回的高超思想境界,他多半在影板中劝多宝真人做好事、当善人,然后多宝看过良知大开,将十三人的魂归还,才是好结果。若是现在就碎掉,就没有人能劝得了多宝真人了。
因此张山丘觉得不能轻举妄动。
而给有缘人看的影板,当然可以拿过来查看,他说天地虽死、遽人未亡,其中遽人二字,张山丘隐隐觉得是指奔行要略的创作人,是很有必要看一看的。看小说最快更新)想到此处,张山丘拿起影板,轻轻贴在额头上。
青牛仙翁名字叫做:李青牛,乃天庭史志馆的馆长,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馆员,名叫:李多宝,多宝可以说是李青牛的下属,也可说是徒弟,还能称为同事。李青牛对李多宝非常好,就像对待直系血亲后辈一般。
史志馆本是个闲散部门,平日里就没有什么事。两人管理着史志馆,十分清闲,没有烦恼,闲来读史悟道,修习仙术,倒也逍遥自在。但是有一次天兵天将去追杀一个人,要史志馆派一名影记做随军记者,完事之后就等于也把事件记录了下来,省下天兵天将战后再整理、送达的麻烦。
此事的程序原本不必史志馆派人前去,一般是战斗结束后由战斗门部整理好影板送到史志馆,史志馆只管编号保存即可。但史志馆闲散不说,实在也不是个强力部门,别的部门可以呼喝他们,他们却只能看别人的脸色,加上李青牛的无为、不争的道心,就更加助长了战斗部门的气焰,直接要他们派人去记录。
李青牛对此颇有微词,但在他强大的道心下,也没有当场表示不满。李多宝却没有想那么多,听见有个外出的机会,很是高兴雀跃。李青牛见状,只得允了李多宝前去做影记,他本人也知道,史志馆的日子的确太沉闷枯燥,他这样清静无为的老头子,有强大道心,长期驻扎属于小菜一碟,可对于还年轻的李多宝来说,这样的日子就不合适了,毕竟年轻人的血液既沸腾又活泼,出去散散心也很好。
在这些官僚作风上,李青牛很是做了一番批评,他本来就对近年来记载的东西不齿,件件都是歌功颂德、天下太平、歌舞升平、宇内形式一片大好……
他试图向有缘人表明政见,可惜张山丘这个有缘人对此不感兴趣,看了几段直接快进。
李多宝这一去近三个月才回转,并且带回来一个影板,便是张山丘先前在史志馆内看到的,关于追缉贬犯无名氏的影板。李青牛看过影板后,很是同情那位无名氏,但碍于史料的真实性和严肃性,李青牛只在影板上批注了一行小字。
追缉无名氏这事件,被李青牛和李多宝谈论了好一阵子,两人一致认为无名氏多半没有死,很可能再一次去了下界。当然,两人把无名氏这件事是当做谈资来看待,究竟无名氏有没有死,是不是去了下界,却不是两人可以管的事。
就在李多宝回来的那天夜里,天庭地界的上空隐隐有闷雷翻滚,其音甚为怪异,好像是什么东西折断了一般。李青牛当时正在无为真定中,感知到怪异的声音猛然醒转,可一旦脱出无为真定,那声音便又听不见。李青牛很是疑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摇摇头平息心境,再次进入无为真定。
无为真定是李青牛道心上演变出来的一种入定之法,他本来就是无为见长,以无为之心进入入定的忘我之境,可以达到一种什么都没有了的心境,甚至连自己的念头都消失,真的就像一断呆木头。在此种状态下,知觉仿佛融合在万物里,参与着万物相互作用的运动链条,可以称之很灵敏。可是李青牛一旦脱离无为真定,又理不出刚刚参与万物运动得到了什么,很令人挠头,是李青牛尚未琢磨清楚的一种神通雏形。
也该李青牛的这一种神通成形,从那一夜开始,每当李青牛进入无为真定,就会隐隐听到闷雷翻滚,随着他对无为真定的用心理解,那闷雷翻滚声在他的无为真定感知中越来越清晰。当然,一旦脱离那种心境仍然是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三天后,李青牛通过无为真定隐隐感觉到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大灾难,一个令人绝望的大灾难,但他不能肯定,也没有令人信服的凭据。于是在第四天,就命李多宝下凡公干,让李多宝去寻访无名氏的事迹,找到无名氏,以求那一个影板的真实结果。其实这个下凡事由,是李青牛随便编造,用意是让李多宝下凡躲过这场灾难。
大灾难虽令人绝望,但它什么时候发作,会造成什么影响,李青牛一概不知,就好像让李多宝下凡,他隐隐觉得应该这么做,但其中道理却说不清。另外,还有几个原因,使李青牛没有随李多宝一起下凡,他不想让天庭指责史志馆全员脱岗,丢不起一生无污点的脸。还有就是,他觉得无为真定恐怕不久就会成形,这是一个契机,应该紧紧抓住。
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最后归于无为,估计在李青牛身上,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在大灾难面前还顾及什么脸面,赶紧拍屁股走人才为上,也可能李青牛存了一点侥幸心理,以为大灾难不至于毁灭天庭秩序,这才留下的吧!张山丘看到此处,暗暗评论一番。
接下来李青牛以隐隐感知的闷雷翻滚声为突破口,果然将无为真定神通一举琢磨成形。当他感知到大灾难的灭世大威力时,已然太迟,那时已有人发觉上下界的通道突然消失,从此两界不能往来。再往后,大灾难开始发威,直接将东天庭地界裂为三大块、无数小块,简直可称为支离破碎。
整个天庭就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任何仙术、神通、仙器、阵法都不能制止大灾难,只能眼睁睁看着灾难蔓延。这其间,东天庭派了一队人前往西天堂求援,结果未能求得。于是,偌大的天庭慢慢被大灾难撕的粉碎。
危难之下,李青牛的无为真定再次突破,使他隐隐感觉到时空的结构,他发觉整个上界的时空结构中,有一个主要支柱,或者说主轴已经遭到破坏,而这个破坏点正是无名氏刺穿围困大阵,从虚空消失的那一点。
也就是说,遽人临危爆发,逃走时不小心用快之极矣的速度割裂了时空主轴,为整个上界的时空崩坏埋下了祸端。有谁会想到这个没有双手的男人,曾被贬下凡间服刑,又被种下一双锁骨灵箍,最后为了逃命,而无意间把整个上界彻底毁坏。
李青牛认为,天庭所有人想不到,就连无名氏本人恐怕也想不到,因为无名氏肯定没有无为真定,更不会知道逃走的方位就是时空主轴。那无名氏名不见经传,却怀有一颗无比向往自由的心,他奔跑着,奔跑着,惊天动地,天崩地裂……
就像张山丘现在的模样一般,李青牛发现真相时估计也震撼到无以复加。李青牛在影板中用了充满感叹的语句描述,而张山丘良久之后,颤声道:“我的老天爷的娘啊,奔行要略竟然……竟然如此之可怕,如此之强大,如此之令人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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