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这席上的骷髅身真是少林上代方丈了空和尚。自紫金山一役后就彻底挥剑斩断红尘俗务,了空一身,隐居在此处无人烟的地方。后来发现了斑纹虎和大马猴,觉得与之有缘,且它们身赋天地灵性,竟与之作伴相互参佛也是一番乐趣。只是每每坐禅入定之时,心中起伏不定,知道此刻仍有所执,脑海中回忆起鬼才道人神出鬼没的剑招,不自觉心血涌动,难以自持。尤其是其中剑招要义他虽窥探不破,但也隐隐感觉到其实是暗合了佛门的大乘空观的境界的,是禅宗最为讲究的明心见性,立地成佛的妙意禅理的。
了空大和尚在黄布绸缎书中,并非像世人一般称鬼才道人的剑法为“鬼剑”,而唤作“佛剑”。他认为佛鬼本是一道,只是前者内敛于心,慈悲于怀,后者霸行其外,放浪形骸。二者于心处总是一般,无甚区别。只是世人痴迷,难在红尘翻滚之中证明童心,还自己本来面目。
这一番当真是惊世骇俗的言论了。竟连李江遥也不免一惊,心中暗叹:“这了空大和尚称为一代高僧,实非浪得虚名。如此和尚当有脱世之功的。”
了空和尚以为虽然自己凭借内劲将鬼才道人的玉泉剑震碎,但以剑法动静而论,自己是落了下风了。鬼才道人运气于动,却万变不离其宗,颇得动静阴阳的真义,而自己无计于其虚幻的剑招,只能依仗达摩祖师传世的易筋经内聚劲力,以不变应万变,其实实在是无计可施的办法了。若鬼才道人的内功修为可与自己旗鼓相当的话,则自己是全无胜算的,对于这一点,了空和尚心若明镜一般。
虽然时过境迁,但显然老和尚却一直参不破鬼才道人的剑意宗旨,其万变的剑法招式就如纏尘世间里舞蹈的各种诱惑,而不变的,却是佛心道义的关键所在。
了空和尚为此坐立不安,甘愿面壁参礼九年,苦苦思索。九年终有所悟,依仗自身少林易筋内劲,以万佛入定静能,结合鬼才道人神龙飘忽的动意,自创出一套倒行逆施的法外宗义。足见老和尚不仅参透生死,无有执着。而且竟能向法外寻求一片净土佛踪,当真是出人意料,却已是两袖清风,无所挂碍了。
黄绸上的墨迹字样,前言亦序些老和尚的困惑顿悟的经历,后面缀有一长文,竟是了空和尚九年所悟——法外佛法的要领法门。
李江遥身体一颤,惊喜异常。手只是握着黄布,若获至宝,只见上面写着:
“佛法恒静,万物常动,动时狡兔,静若处子。道法阴阳,唯不二故。佛是谁佛,道是何道,佛道不一,唯阴阳故。以心御之,如剑于行,以佛行之,金刚怒目。”
又见“转天地于一瞬,聚道法处一家,汇百家之道,成一家之宗义。游行天下,聚会心性,此心不易,便是痴魔,此心经易,堕行鬼道。”如此云云。
李江遥看得痴了,文中所载当真是骇人听闻,教人如何经气逆行于胸,处静而奔转全身,气流全身而如一处,倒想不到这会是出自了空和尚之手。
“是了。是了。”李江遥突然心道。转身捡起地上的木屑,在桌上拼凑出它原来的字样。
“破而不执,执而不破。”
“了空和尚倒也耍了一个心机,”李江遥望着木鱼上的两横字心想,“若是他人知道这具骷髅身是了空和尚,又怎会对他如此不敬,随意弄损他的遗物。”
李江遥不禁轻声言道:“他的佛号上了下空,既是对自己修行的期许,又何尝不是对世人度脱的希望呢。若是身陷痴迷执妄,是断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佛目的。”
李江遥心中庆幸,道:“倒叫我这个鬼才道人的传人,因缘际会,出于一时愤恨而得了这无上内功心法,又切合师傅剑宗‘快意’的诀窍。可谓天不绝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言不虚。”
站在一侧的大马猴,突然耍起性子,一手将黄绸夺了过来,风似的冲出屋外。李江遥连忙追了出来,尾随其后。眼见快要追上,不料大马猴一时蹿到斑纹虎的背上,斑纹虎朝李江遥一声长啸,风声凌厉,竟将李江遥震在一处。就在他精神一宁之际,斑纹虎虎步朝前,转眼已跨出几丈远了。
李江遥又催动功力,狂奔出几步,却已是粗气直喘不停,无奈只得停下歇息一会。斑纹虎见他不来追赶,也停住虎步只在前头拿眼瞧他。李江遥只要一动身形,飞掠过去,斑纹虎也就跃动粗笨硕大的身体,难以想象,如此的身体竟能如此敏捷灵动。不管李江遥如何卖力狂奔,总要与它保持一箭的距离。但只要李江遥停歇下来,那斑纹虎也一样停下来转头去瞧他。李江遥不由心中火起,倒觉斑纹虎是在那他寻开心,他是个要强的人,寻思道:你既然看不起我,我便定要追上你不可。他如此想时,又奋命追出数十丈的距离,路中登山涉水,踏过基岩,蜿蜒在曲折的山路。但斑纹虎却丝毫未减下速度,他一行动,必要有草木低头屈膝。纵是李江遥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是“望其项背”,终究难以追上。
忽然,远处隐隐传来激流冲击跃鸣的声响,甚是缭绕。李江遥方停住脚步,环看四周,竟然已不知追出多久,更不知此间何地。只是巉岩突兀,流云映天。
斑纹虎仍在不远处的基岩之上,下望着李江遥已疲劳不堪的身体。但它也并未岩石上立得许久,因为李江遥又已掠身而起了。
一时转过前面的山坳低谷,一帘银河真似如自九天垂天而降。白银中夹落着幽幽的岩石的铁青色。柳暗花明的豁然已使李江遥忍不住收住了脚步,他被眼前的壮阔山色蒙住了双眼,一颗心也似乎应接不暇了。
这条白银瀑布竟是从高山双叠泄地千里,实在令人惊叹叫绝。瀑布水流激荡之处,正列这一派整齐的矮石墩,表面可想而知在长年累月中接受水流千钧落势后,已是光滑如镜,只可惜此刻没有一丝应景的阳光,能够让李江遥一窥它的铜眼。
斑纹虎居然高卧在矮石墩旁,粗壮的尾巴悠闲地摆动,驱赶蚊蚁。竟像个没事人一般。李江遥虽然为这眼前的美景所征服,已不再怪斑纹虎的胡闹了,但见如此随意散漫,倒径直奔了过去。
斑纹虎却也不再逃跑,只是懒洋洋的赖在地上,连眼睛也不再去瞧李江遥一眼。李江遥身体落在它跟前,正待发作。大马猴却从虎头上一跃而下,挡住李江遥怒目射去的故意凶光。拔地而去,手中却仍拽着方才的黄绸。
李江遥方想起自己追来的目的。但大马猴身体一闪,已从飞天瀑布底下的矮石墩穿了过去,李江遥竟然都还没有看清,大马猴已站在对岸边上,手中抖动着那块黄绸。
李江遥此时也就在矮石墩旁,那数十丈的激流落势霸道异常,击打在石墩上所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甚至耳鼓内都已容不下丝毫其他的杂音了。李江遥方恢复了些气力,且又紧追了一段路程,哪还有能力走过石基。
大马猴见他没有动作,反而将抖动的黄绸朝河流上方伸去,像是在威胁李江遥,若不过来,便要将黄绸往河流中掼去。
李江遥急忙双手合十,伏身下屈,脸上故意装出一副可怜样来,哀求大马猴不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可大马猴竟将脸别在一侧,不去瞧他。
李江遥真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又怕大马猴一时真将黄绸扔到激流当中去,那是要可错失了机会。
他踟蹰再三,直呼了一口长气,硬着头皮踱了几步,已可触到激流瀑布打在身上的感觉,如同铁棒铜棍一般。
李江遥不敢犹豫,一跨步,直接跳上第一个石基。瀑布激流乍时猛地落在它的身上,使他脑袋一沉,险些立足未稳,跌落下去。所幸后劲及时,护住心神,激流不曾冲去意识。眼前虽是一黑,但聚气于足,稳住下盘,使些硬桥硬马的功夫。
他一下着地,便又跃起身来,往下一个石基上去。提步时最是困难,身体失去稳定的支靠点,仅凭借一只脚支地,虽则只是几秒一瞬的功夫,但在急行骤雨的狂流裹挟下显得相当艰难惊险了。要知道矮石墩下便是涌动奔腾的瀑布激流。
李江遥一时跳到第二个石基上,稳重身体,又急行道第三个石基。此时聚气护住身体已有些力不从心,体力也渐渐不济。但既已出发,便没了回头路。李江遥咬紧牙关,一口气奔到了第五个石基上。这里过了一半路程了。站在石墩之上,眼角余光却不自觉的锁在瀑布内侧的孤壁上,原本银光覆罩住了这一地带,若非李江遥一人肉身抵住直下的飞流,也看不到这一孤壁上赫然书有两个斗形红漆大字:
“面壁”
李江遥心中电转大悟道:“原来了空和尚所书的九年面壁之所,竟然是在这瀑布之下。如此强压之下,居然还能参禅入定。真是一尊肉身金佛。”
“难道大马猴竟是为此而引我到这里。”李江遥心中又生疑道。
抬步向第六个基柱跨去,刚一伸腿,气息一时运行不畅,眼前一黑,身体倒像是腾空下坠,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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