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新之代 > 慌漠1

?    2012年2月,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季,至少,在罗布泊是这样的。

    那个冬天,沙漠出奇的狂躁。烈风在大漠里卷起一层层狂沙,起伏的沙丘在沙暴里隐隐约约,忽隐忽现。几乎遮蔽一切的漫天黄沙,野蛮地吞食了断裂在沙漠里的公路。雪在那里,直接升华;雨在那里,早已随着那个传说的湖泊一起消逝······

    2012年2月29日,

    这是个平凡的日子。上班,上学,在大街上穿行,在涌动的人潮里寻找方位,如果偶尔堵上了一段路,便可以拿出今天的晨报来关心一下和自己毫不沾边的国际大事,或者看着车窗外望不到边的车龙感叹时间的流失。但是,这天是2月29日,在这个四年才有一次的日子里,上帝眉头一紧一松,这天注定不再平凡。

    广袤的地球低轨上空穿插着数不清的卫星。在这天,有一颗奇怪的卫星改变了自己的轨道,闯入了大气层。这是一颗在地球大气层低空轨道漂浮了很久的圆球状的飞行物,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出变轨动作,朝着大气层直直地扎了下去。

    那个圆球状的飞行物在冲进大气层的时候,外壳和大气摩擦产生了激烈的火光。在暗蓝色的高空,像一个拖着尾拽的流星把天空划成了两半。飞行物直线向下冲击,在冲到3万米的时候,外面的一层外壳突然像地球上的经线一样分割裂开,然后同时弹飞,里面再次露出一个体积更小的球体,加速朝中国的罗布泊方向冲了过去。而被抛下的那一片片外壳在向四处飘散的转瞬间被就被大气直接火化。远远看去,那是一个爆炸在天际的火球。

    那圆球在空中不停地发射着电磁波,似乎在寻找可以和它响应的机器。

    飞行物在发射电磁波的几十秒内又冲出了好远,速度越来越快,同时,飞行物离地面越来越近,在天上拖出的带火的尾巴也越来越长。然后又是一次弹射,像节日爆开的礼花,在白里透蓝的火光里,飞行物再次完成了华丽的脱壳,以更快的速度飙向了地面。

    对于这诡异的一切,几乎没有人会发现这颗卫星;就如同他们也不会知道每一颗冲向地球的流星一样。

    在罗布泊沙漠的一个沙丘后面,藏着两辆集装箱式卡车和三辆越野车,其中一辆卡车上面还架着天线。他们就是“救世组”组织的考察队,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就必定会出现值得一求的东西。这次出现在这个聊无人烟的沙漠,说明他们已经对那个传说中的生物元素等之不及了。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沙暴多发的季节来这里探寻,就是为了不让军方发现他们闯入了军事禁区。这天,他们刚忙完一天的工作,在沙丘后面扎营来躲避这场暴虐的风沙。

    大风把车皮吹得咯噔作响,呼啸的怒叫在缝隙里钻来钻去,卡车内的车灯在不稳的电压下一亮一暗。考察队的所有人几乎都缩在车子里不想出去,偶尔会有几个人全副武装地爬出来,身上系着绳子出来巡逻转几圈,然后迫不及待地钻回暖和的车里。狂暴的沙粒几乎要把车队吞灭,他们脆弱地真如同暴雨里的一只苍蝇。

    在那个有天线的卡车车厢内,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在电脑前对着各自的电脑忙碌着。车内到处堆放着文件夹和一些电子仪器,表面看上去很杂乱无章,这两个人却可以很利索地从“杂货堆”里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让这些混乱的物品看上去都在自己应该的位置。这两个忙碌的人被它们夹在物件中间,在营养不良的灯光下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这东西我们找了多久了?”在安静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了这句话,没有对象,没有称谓,僻静处跳出的一句抱怨,冷不丁地如同一个诈吓。

    这句话说完后,车厢又陷入了沉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个人仍然干着自己的活,周围响起的依然是那有节奏的呼吸和敲击键盘的乐舞。也许那个说话的人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候不被人理的尴尬。

    刚刚说话的是一个清瘦的五十多岁的研究员,他叫余中智,一头凌乱地花发,面颊上挡着一副方形的黑框眼镜,嘴巴的周围粘着一层好多天没刮的胡渣。如此看来,他确实是一个不怎么喜欢打理自己的人。因为连续在沙漠工作,他的脸上和手上已经出现了干枯的裂纹。白色的工作服由于很多天没有洗已经变成了淡黄色,而且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灰色污迹。这个时候,他一只手拿过旁边的水壶往嘴上送,另一只手正在敲打键盘。

    过了良久,好一阵沉默之后,另一个人终于回腔了,但他却仍然没有放下自己手中的活,用自己一贯的语气慢慢吐出字来。那声音,嘶哑,干燥,好像一条晒枯的鱼在窃窃私语。

    这对话,似乎是隔着两个时空,声音很久才传过去;那感觉,就如同当年的网速,你在聊天时问人家吃饭了没有,5分钟之后人家才回过来,“我五分钟前就吃过了!”······

    “从组织下达命令算起,已经5年了;从我们进入这个沙漠算起,哈哈,不多,才一个月左右!”

    和刚才一样,这句话立马被空间吞噬地无影无踪。不如说,这是二十分钟内两个人对话的全部内容。简短,精辟,一人一句。

    答话的是年纪要大些的楚广,和他一样清瘦,不过和他不同的是,楚广是一个秃顶的老头,这倒省去了他不少梳头发的时间。他没有戴眼镜,却长着一把夸张的八字胡。最大的不同就是,楚广很注意打理自己的,特别是在这个枯燥的荒漠里,他仍然坚持每天修理嘴巴上方的那把八字胡,工作的时候也很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衣服弄脏。特别是在室内空间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他还给自己带了不少换洗的衣服——纵然他从来没有在这里换过。

    说话的时候,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上的记录日志。看着日志,他的眼神里稍稍流出了一丝愁苦,那上下翻动的屏幕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消息。

    搜寻日记:

    2012年2月13日,车队乘着那天的特大沙暴钻进了军事禁区,军方没有发现。

    2012年2月14日,车队抓住机会直接驶进了沙漠深处。

    2月17日,发现了先前的河流河床,找到了特制地图上的第一个标记。

    2月18日,风暴停止,车队隐蔽休整。

    2月23日,天气再次变坏,车队再次前进。

    2月26日,终于抵达罗布泊干涸的湖床。

    27日,绕过了巡逻的军队车辆。

    28日,花了一天时间去销毁了在巡逻段留下的痕迹。

    29日,天气恶劣到无法前进······

    “恶劣到无法前进,去死吧,该死的无法前进!”楚广盯着电脑屏幕的最后一行,非常愤怒地自言自语来表达自己无处发泄的怒气。骂完之后,他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扭了几下脖子,“现在能够查到我们的位置吗?”

    他问话的时候头并没有摆过去,好像就是对着面前的空气问话一样。说完后他也不管会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坐在椅子上拿出笔记本来写写画画。

    过了一会儿,余中智才想起他的这个问题。

    余中智倒是很冷静地喝了一口水,很懒散地对楚广哼到,“离罗布泊湖床应该不出20公里。估计这也就是我们三天以来走过的路程了!”说完他又叹息了一下。

    “哦!”楚广应了一声。“也难怪,车队根本就前进不了!”,楚广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偶尔把笔头撑在嘴前嗅了嗅,他回答的语气和神气使人很难相信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余中智劝道,“你干脆歇歇吧,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待会儿也可以更有效率的工作啊!”

    静·····楚广没有理他,继续在纸上算着他想要的东西。

    “今年过年你又没回家,你儿媳和孙子还好吗?”余中智的手停了下来,惬意地喝着水和楚广拉着家常。

    楚广没理他,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楚广的儿子在十七年前的一场事件中丧生了,从那以后,楚广过年就没回过家了,因为当时那个家里就剩下他的儿媳和一个年幼的孙子,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他的工作上,虽然他在工作上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就,他和儿媳孙子却渐渐疏远了。

    他的电脑旁,永远摆着他的孙子——楚子新,十岁生日时候的照片。那是一个艳丽的午后,楚广带着子新去公园玩,在旋转木马上,楚广为子新拍下了一个灿烂天真的笑容。然而,随之而来的一个紧急电话,楚广把子新交给了认识的人然后就离去了,他走的时候,子新灿烂的笑脸哭得扭曲起来。他回过头,子新挣扎着想抓住他的裤腿,楚广摸了摸子新的头,告诉他,爷爷只是过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的。子新似乎对他这句谎言早已免疫,不停地哭喊不让楚广走。但楚广终于还是走了,最后离去的时候没有回头。

    那一走,就是六七年,子新也越长越大······

    由于楚广从事的是秘密工作,他和外界的联系是完全隔离的。所以他对于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存在的,尤其对于子新来说。开始别人问起他的爷爷的时候,他会说他的爷爷出远门了,后来当别人再问起他的爷爷的时候,他会很哀伤地告诉那个人,他的爷爷已经去世了·······

    楚广终于说话了,他抓起了一旁的对讲机低声说道:“注意,不要喧闹,不要点篝火!”

    “同时注意无线电静默·······”楚广对外面又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他把车队摆成三角形然后围成了一堵墙,把考察队都包在了里面,然后又派了几个人系着绳子去附近勘察。在忙完手中的活后,从他嘴里又冷不丁地跳出了一句话来,“你又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他的笔仍然在笔记本上快速地爬出一条条潦草的文字而没有停息,他始终认为电子书是无法代替纸张带给人类的进步的,所以他在这个辽阔寂寞的沙漠一直坚持着用这个皮实忠厚的日记本来抒发心中的烦闷。

    “我·······我···我早没家了!”余中智很痛心,吞吞吐吐地告诉了楚广自己的真实境况,他说完突然看着闪烁的灯光眨了眨眼睛,“我的妻子很早以前就难产去世了,从那以后,我一直一个人。”

    “哦~~对不起!”楚广很遗憾地安慰他,“不好意思,提起了你的伤心事!”他的手一下定在了纸页上,似乎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难怪···你从来没给我提起过你的家······人。”

    “没关系,把精力放到工作上后,就不怎么关心这方面了。”余中智很洒脱地抿嘴一笑,“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挺过来了,已经没什么了。”

    余中智喝了一口水,看着楚广电脑旁的相框,很羡慕地说:“真是嫉妒你啊,有那么可爱的孙子,还有个贤惠的儿媳!”

    楚广听了,也呵呵一笑,“我有和没有还有什么区别吗?咱俩一样,都是孤独老人!”

    “嗯,就凭这,咱俩得干一杯!”余中智伸出一只手指点动着表示支持楚广的说法,同时抬起了手中的水壶。楚广也拿起了手边的水壶,很惋惜地说道:“现在沙漠缺水,更缺酒啊,今天就干了这口沙漠水,以后咱俩······用酒来干!”

    “咣”的一声,两壶陈水在昏暗的灯泡下化作一股热酒滑入两个孤独老人的喉咙。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钻出车外,而车外的风沙还是那么大,沙粒被刮起在空中乱舞,然后很张狂地撞在汽车的外壳上,那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是寒夜里雪籽砸在家里窗户上一样,寂静···而又吵杂···

    子新的照片在电脑的荧光下反射着一寸寸白色的光,那张笑脸,定格了整个空间。楚广看着这张照片,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笑。他注视子新的照片注视了很长时间,沉默,一直沉默了很久,然后长舒一口气。

    ······

    整个车厢都很寂静,因为这个车厢只有楚广和余中智两个人。现在除了车外呼啸的大风和狂沙的声音,车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余中智知道楚广可能会跟他说些什么了,他隐形地做好了准备,慢慢地呼气和出气,很小心的呼吸着,生怕声音太大而打破了原有的氛围。

    楚广的手指抠着掉了一大半漆的水壶,长出了一口气,“告诉你个事,同时也是拜托你个事,答应我,替我保密!”

    “你说吧,当你打算把这个事告诉我的时候,你已经相信我了!放心,你相信了我,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余中智看着楚广的眼睛告诉他,自己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其实······我的儿媳···萧晓悦,她是我们组织的人!”楚广说完,右手像疟疾发病一样抖动着快速扭下水壶盖,并且连忙喝了一口水,也紧接着吞了下去。

    “哦!”余中智应了一声,这根本无法表达他是吃惊还是不足为怪。但是很肯定,他会对先前的孤独老人有新的看法,原来旁边的这个人并不孤独。

    “额···这是秘密,现在你说拜托我的事吧!”余中智很冷静地吃了一口凉水,似乎刚才的那句话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先别急,我还要告诉你,我的儿子楚云扬也是组织的人!”楚广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右手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他也是?”余中智这时不得不惊奇了,“那次事件之后,组织内部的人把情报传出来,我只知道丧生者的名单有这个人,但不知道他是你儿子,更不知道,他也是组织的人!”

    “我们的组织对个人信息都是绝对保密的,你不知道才正常!1995年我们怀疑的那个生化事件发生之后,联合国的组织总部获取情报后马上通知了我们当时的中国分部前去调查。我的儿子被调往中国,由于当时的分部还很脆弱,所以···任务···失败了,我的儿子为了保护组织网···最终不幸···”

    “我对你儿子的事感到非常遗憾!”余中智拍着楚广的肩膀感叹道,“他是一个出色的特工,更是一个出色的儿子!”

    “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是组织的人,我儿子,我儿媳,也是组织的人·····”

    “难道你的孙子他也是······!”余中智很激动地打断了楚广的话,他的惯性推理让他惊奇地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呼。

    “不,他不是。”楚广很快地否定了余中智的猜测。

    余中智听到楚广这么说,也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又惊奇地大吸了一口气——“但我希望让他加入我们的组织!”楚广接着说。

    “加入我们的组织?你开玩笑吧!你要知道,你在说的可是‘救世组’。加入‘救世组’可不是这么说说的,你也知道加入它的难度,况且···他还是一个孩子!”

    余中智惊讶地不相信楚广的想法,这个危险的职业,他竟然想把全家人都推进里面。他深吸了一口气,正了正眼镜,盯着楚广的眼睛看,企图看穿楚广所想的一切,但楚广那把夸张的八字胡似乎把他的想法全隐藏了,余中智已经完全不能理解楚广大脑里转动的生物激素了。

    ····黑夜里,他们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希望把大脑的一切都铺开···但另一边,那个极速飞进的太空体和罗布泊的距离已经只能用秒来计算了。

    “理由!”余中智很冷淡地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几乎不愿为这几个字去多抖动一下,只是象征性地进行了颤动。那声音也几乎像没有弹性的钢尺,一出现,就立马消失了。正如同那一刻车外的环境,对着沙漠大叫一声,声音和人都会立马卷进沙暴里消失···

    “你想让你孙子进入组织的理由是什么呢?”余中智追着问道,一亮一暗的灯光从他的头顶照射下来。

    “没有理由!”在余中智声音落定的一瞬间,楚广马上接了上来,干脆而利落。

    “那我无法帮助你了!”余中智冷冷地回了他的话,然后扭开水壶喝了一口沙漠水。

    “你······”

    楚广又是一阵沉默,他低着头看着子新的相片,默默地用手擦拭着上面的灰尘,然后抚摸着子新灿烂的笑脸,慢慢抬起了他的头,那脸上,饱含着沙漠里的西风吹裂的沧桑。

    “好吧,我说······”楚广妥协了,慢慢地吐出了他的想法,“你也知道,‘救世组’作为联合国秘密下辖的组织,是阻止霸权大国在联合国为所欲为的唯一利器,也是维护人类生存与和平的唯一法宝。只要加入这个组织,把这个目前弱小的组织发展壮大,就是在为整个人类而奋斗,我觉得这是最高的荣誉,也是人的价值的最大体现。我希望,我的后人,都向着这个目标去奋斗,去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我想让他们都活得很有价值!!”

    楚广先是语气缓慢地说着,然后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说到价值的时候,他几乎是用演讲的形式来向余中智表达的。对于这一切,余中智只是冷冷地坐在那里,平静地喝着水。等楚广说完了,余中智站了起来,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在狭小的车厢里来回走了几步,从座位走到门口,再从门口走回来。

    楚广坐在那儿,眼睛跟着余中智来回摆动,迫切想知道他的看法。余中智走了好几圈,猛然停住,转过头来看着楚广,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行!”

    “连这个忙都不帮,枉我和你共事了这么多年!”楚广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拒绝,顿时火就冒了上来。他把椅子推开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不觉得你整个那么长一段演讲就是空荡荡地扯淡吗?还为了世界和平,还为了人类生存?你省省吧!这只是把你的愿望强加到你的孙子身上罢了,保不准你儿子儿媳也是你的愿望的强行实现。注意,这只是你的想法,不是你孙子的想法,你不可以这么做!他还只是个孩子,这个世界还不需要他来牺牲!”

    余中智也一字一句,振振有词地连接着反驳他,“你说你看好荣誉,这句话已经出卖了你,你为了你所谓的荣誉,把你的家人全带进这个危险的行业,你简直是愚蠢和自私至极!!!”

    “你·······”楚广被他驳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脸上的肌肉抽动着看着余中智。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寂静的车厢内,用眼睛瞪着对方,好像那种高手的对决,光用眼睛瞪着对手就可以过招。那目光好像在说“我已经用眼神把你胖揍了一顿”。楚广气的眼睛睁得圆大,嘴里出着气把那把夸张的八字胡吹得一摇一拐。余中智则冷冷地站在那儿,借着眼镜的强光把楚广一遍遍地射杀。

    就在这时,楚广的电脑屏幕跳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加快跳动。开始两个人都犟在那儿没动,但渐渐的两个人都把持不住了。楚广最先按捺不住,他愤怒地一甩袖子,首先冲到了电脑那儿。他盯着这异样的跳动,只见它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屏幕都闪动起来,一翻一翻地似乎快把屏幕给炒过来了。

    “怎么回事?”余中智也叫了起来,他的电脑也出现了这个情况。楚广一言不发,十只指头在键盘上飞速的敲打,但一切都无济于事,电脑跳动已经无法阻止。

    电脑的屏幕在跳动的时候,余中智在屏幕上隐隐约约地看见有文字爬满了花闪的屏幕,越来越多,最后密密麻麻地铺满了闪动的屏幕,尽管屏幕在闪动,但文字太多了,跳动已经没法阻止他们认清上面的文字了。

    “老楚,快看!”

    楚广看着这些翻滚的文字,喃喃道:“这好像是······德文!”

    “德文?”余中智睁大了眼睛,很惊讶地问道:“你确定这是德文?”

    余中智的眼镜上反射着滚动的德文,那些德文像瀑布一样从眼前流过。楚广很确定地说道:“我确定,这是德文,而且好像是从某个设备发射的电磁波被我们的仪器接受了。”

    “某个设备?”余中智很不相信地追问,“你能看懂这些德文吗?”

    “我专修过欧洲的绝大部分语系,对德文懂一点点,但不能全看懂,而且还看不清楚!好像是说····开启···执行···很难看清楚了······”

    “而且,根据屏幕跳动的幅度来看,那个设备距离我们是越来越近了!”楚广转过头看着余中智说道,他根据电脑的反应来看,这个东西是干扰源。

    “糟了,这样以来,军方也会和我们一样收到这些东西的,他们会立刻对这个地区进行地毯式搜寻,那个时候···我们就暴露了!”余中智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行,我们要把一些文件烧毁,做好撤退的准备!”楚广提醒他说,他总是在这个时候想到一些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这时,门外有人来敲门,一边捶门一边喊:“楚博士,你快来看一下,好像出现情况了!”

    楚广和余中智对视了一眼,穿上羽绒服,拿起防沙面具走了出去。

    车队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对隐隐约约的车灯照着周围的沙丘。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沙粒,一颗颗地撞击在防沙面具的眼镜上,卡车钢制的外壳在风沙下也被敲得铛铛作响。呼啸的风声像是远方跑来的尖叫,忽远忽近,忽高忽低。烈风也像冰刀一样,把羽绒服的绒边搅得转来转去。楚广和余中智走进了几辆车早已围成了一个圈,那里至少比直接站在风中要好的多。

    “我看见流星了!”楚广刚走过去,站在那里的一个队员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那飞行物斜斜地从天上飞向罗布泊,摩擦产生的火光像十个满轮的月亮一样亮,是蓝色里透着白色的那种光,几乎照亮了它经过的黑夜。

    ······

    “胡扯!这样的天气连月亮都看不到,怎么可能看见流星,你不会是被海市蜃楼了吧!”旁边的一个魁梧的队员嘲笑那个说看见流星的队员。

    楚广顺着那个队员手指指向的方向,除了混沌的黄沙,什么都看不见,他眯着眼,努力地向那个方向看着,终于看见了隐隐约约的划过一道白光。

    “那肯定不是流星!”楚广低声对自己说到,然后直接朝卡车奔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对周围的人喊到,“所有人上车,我们追上去看看。”

    余中智和其他人一听,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见楚广如此反应,也跟着往车上跑去。围在车中间的人群顿时像炸窝的马蜂,一下向四周散开,各自跑向自己的车。

    “那是什么?”

    就在余中智边跑边问楚广的时候,刚刚白光划过的方向再次闪起了一阵更为强烈的白光,就像夏日的闪电在一瞬间把黑夜刷成白天,楚广他们突然被一瞬间的天亮震惊在那里,然后被那个方向的白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连黑夜里的沙也被染成了发着白光的颗粒漂浮在空中四处乱撞。

    几秒钟后白光逐渐减弱,楚广他们终于慢慢地能够看清周围的东西了,可他们看见的是沙丘顶上的沙粒都在震动中向下滑动,同时感觉脚下的整个大地都在震动。所有人都呆在那里,不知道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

    “地震!难道是地震?”

    就在余中智诧异的时候,神秘的诡异容不得半点迟疑,几乎就紧跟着那震动的感觉,一个雷鸣炮在头里爆炸一样的巨响从那个方向突了过来。所有人都感觉身体旁边好像爆破了一个火药桶,然后身体包裹在爆炸里,心脏几乎被震裂。

    “快,大家别发呆,快上车!”楚广呼喊着招呼大家。楚广和余中智爬上了那辆大卡车的车厢,楚广马上拿起对讲机对队长喊到:“把车队带往九点钟方向,全速前进······”滋滋~~~~对讲机好像也被干扰了,楚广没办法,再次下车去下达命令。

    三辆越野车和两辆卡车启动了发动机,在蠕动的沙漠里朝那个刚刚爆裂的方向开了过去。

    “那到底是什么?问你话了!”余中智坐在卡车的车厢里,在摇摇晃晃中抓住椅子的扶手,他见楚广走神了没理他,便用力推了楚广一把。

    楚广好像一下被从梦里叫醒一样,恍恍惚惚,再余中智重复他的问题之后,楚广马上恢复了思考时的镇定,“你看,电脑屏幕都在闪动,对讲机受不能通话,这绝对是受到了干扰。我推测那玩意八成是干扰源!”楚广很自信地说着昂起头喝了一口水。

    “等一下,你说‘那玩意’是什么意思?你看见了什么东西了吗?”余中智迫不及待地追问楚广,透过眼镜的眼睛急切地盯着他。

    “嗯,就是那个队员说的流星,你没看见吗?我看见了,一个像流星一样的飞行物,发着白色透蓝的光芒,朝我们现在赶去的地方飞了过去。”

    “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说的过去了,从刚才那个情景来看,可能是那个飞行物坠毁了。弄不好会和‘通古斯爆炸’一样!”余中智说着想起了那个一百多年前发生在西伯利亚的大爆炸。“不知道情况我们贸然前去,我怕我们会遇到无法控制的事件!”

    “不,这是地球的东西。你有见过使用德文的外星人吗?”楚广微微一笑,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中。“这个东西的科技可以使我们的组织得到巨大的发展,甚至是逆超美国的科技,到那时候,联合国才可以真正地维护世界和平。”

    “你这算什么逻辑,还有使用苏美尔文的外星人了。而且就算不是这样,必须得考虑到,就算是来自地球,它的强大也可能是无法掌控的,也许·······你有听说过第三帝国吗?”余中智在一旁提醒楚广不要贸然向那儿开进。

    “你是说那个‘不死战士’计划吗?希特勒为了那个疯狂的战争,的确执行过这个计划,不过,二战的失败使他没有机会发挥这个计划的能量,倒是残余文件被美国给封存了。他前后的确派过一两万人到过中国,最后回德国的时候没有多少人,但是······他们汇报说这个计划成功了!!”

    “你知道内幕那你还这样往那儿赶!中国在这个区域出现的一系列事件都和这有关,你倒不自量力地顶上去?”

    “不能再迟疑了,就算是牺牲自己,我们也要尝试压制住那个科技的可能。你不尝试一下,成功就是妄想。但你要是尝试了,也许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是成功的希望。”

    “你别在这说什么我们我们,我们个屁啊!谁和你是我们?他们?”余中智一拍桌子很气愤地站起来吼道,他对楚广的一意孤行已经气愤到极点了。余中智指着车外那另外几车的人,“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拿钱替你办事的,你让他们为了你的崇高理想去死?他们连自己的死都得让你安排,你的理想和荣誉它就是个屁!而你,就是一整只的疯子!”

    “而且,军队可能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余中智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了一下,很沉稳地说到,试图找出其他的理由,让楚广放弃立刻赶到那儿去的想法。

    “军方?我看这种天气他们没有空中支援绝对不可能很快找到这个东西的地点。相反,我们离坠毁地点并不远,刚刚我心算了一下,从产生亮光到听到爆炸,整个过程持续了十三秒,按空气传声速度来计算,大概在前方4~5公里的位置,就是坠落地点。军方可能已经比我们先知道这个天外来客的到访了,但他们没法确定位置,而且这种天气下没法出动空军。所以我们要不惜代价在他们的前面赶到那儿去。”楚广似乎对他刚才的大骂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没听见一样,只管系统科学地把事件的可能性陈述给余中智听。

    “然后呢?你认为你能够跑出去?还带着这些绝对机密的文件?你当国家的军队都是纸糊的!”

    “只要能在他们前面到达,怎么撤离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楚广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按自己的打算把车队开向前方。

    楚广说完把一些文件都拿出来堆在了桌子上,然后放到一个铁桶里用打火机点燃。

    “你干什么?”余中智瞪着眼睛问道。

    “军方仔细搜索这片区域是在所难免,到时候我们跑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最好现在就把一些重要的文件毁掉!”楚广说着把柜子打开,然后把更多的文件抱出来往火堆里喂。

    “待会这个考察队所有的设备运行的数据将全存在我的数据卡里,然后把卡绑在那只藏在后箱的老鹰脚上,让它把文件带离这里。”楚广边说着边把数据卡插在了电脑上。

    ······

    飞行物撞在大沙漠里,把沙漠撞出了一个直径八百米的盆地,撞击产生的高温使区域的大气热平衡都改变了,在撞击区的附近出现了一个低压气旋,风力变得更大了。

    狂风越刮越猛,已呈现飞沙走石之势。大风混着沙暴把一切都遮住了,前面几乎看不见任何道路。而且风力太大已经开始阻碍汽车的行驶了。车队的队长对前进已经充满了动摇。

    考察队里的人在车里已经感觉的到周围炽热的大气,一阵阵狂风越刮越热,车内的人慢慢把羽绒服都脱了下来。但是,由于沙漠地面处在高温状态,虽然还只是撞击盆地的边缘地区,前面一辆越野车的轮胎在高温下爆开了。

    只听到“嘣!”的一响,那辆开在前面的越野车的一边腾起了一股黄沙,爆胎巨大的气压把黄沙都打到一旁。车“吱溜”一下刹住了。

    “怎么回事?车队怎么停了?”楚广坐在电脑旁,猛然感觉车身一颤,知道车队停住了,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对讲机不能用,我得亲自去看看!”说完他急忙戴上防沙面罩再次走了出去。

    当他刚把车厢的铁门门锁扭开的时候,整个门似乎被一股强壮的野力给拉开了,楚广一下没注意,人被门打开的力量拉得飞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余中智赶紧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脚。正当余中智打算把身体后仰来把楚广拉进来的时候,他感觉背后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把他们两个人都给推了出去。他马上想到了抓住车厢内的东西,但那速度使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任何物品,两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飞出了车厢,楚广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在狂烈的沙暴里感觉就像是身体被裹在滚烫的热汤里。在强烈流动的气流里,气压太小,余中智因此刚飞出车厢就缺氧昏了过去,躺在沙漠的一瞬间,沙粒就一拥而上,把他给埋住了。

    “老余——”楚广艰难地站在沙暴里,对着四周大声呼喊余中智。“喂,有人吗,快过来!”

    这时,前后都有人下车抓着车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生怕一不小心被风沙带走,他们都围在了楚广这里。

    “快,快在周围找找,余博士被沙子埋住了,快,大家快找找!”楚广对着队员大声喊叫着,所有人听到后马上分散在附近的沙地里摸索。卡车车厢的门是在旁边开的,所以卡车的车厢很大程度上挡住了强劲的风沙,那十几个人在这块小地方里找,终于在短时间内把余中智从沙里给拽了出来。

    “快,快给扶进去!”楚广招呼几个人把余中智给抬进了车厢,这个时候,车厢内已经没那么大的气压差了。楚广把余中智送到车内的床椅上,余中智迷迷糊糊地抓住了楚广的手,“老楚啊···撤吧,别那么着急地冲过去!”

    楚广一边点头一边安慰他:“你先好好休息吧!”

    安顿好了余中智,楚广再次走了出去,这个时候,考察队的人都已经站到了车厢的门口。

    “楚博士,我们有两个人缺氧晕过去了······”

    “博士,我们的车胎爆了······”

    “出去勘察的人失踪了····快去找找!”有人几乎带着哭腔喊叫。

    “这里的沙好烫,好烫,我受不了了,这什么地方·······”被队友扛在肩上的一个队员迷迷糊糊地搅嘴到。

    汇报的声音越来越颓丧,或者都在嚷嚷地发牢骚。所有人都汗流浃背,在好比站在吹风机的热风里,人只感觉体内的水分被毫升毫升地蒸发出来。

    最后,队长走了过了,隔着厚厚地防沙面具,他凑到了楚广的跟前。

    “楚博士,我们···我们不···不能再前进了,车队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进的能力了,我们休整一下再走吧!”其他人也紧跟着队长起哄,首先是风沙里的流星,然后是那恐怖的白光和震动,2月里的风沙突然变成了炽热的风,而且风力强劲得和海洋的风一样,整个沙漠现在像一个烤温箱一样干烫。轮胎在这里突然爆裂······

    “队员们,这点困难算什么,挺一挺就能过去的,我们距离我们的目标不远了,马上就胜利了,千万不要放弃——”楚广对着这群恐惧和疲软的人鼓吹着,离自己的目标仅有一步之遥,强者都是不愿意放弃的。他也希望所有人能挺则挺,把这最后一站班给打好。

    就在这时,余中智穿着衬衣戴着防沙眼镜从后面走了过来。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来,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然后慢慢摊开手掌,把沙子在楚广的眼前倒掉,沙子像水一样流了出来,刚流到半空中就消失在了风里。

    “老余,不是让你去休息的吗?快回车里去!”楚广惊讶地看着余中智,一边说一边把他往车厢里推,生怕坏了他的事儿。

    余中智见状,把沙往地上一撒,激动地一把把楚广拉扯到了车厢里,然后重重地摔上了车门,余中智走到车厢的中央,抖动的双手把防沙面具抓下来往脚下一砸,然后猛然拎住楚广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我说姓楚的,这个时候不要怪我不尊敬你了,这事人命关天!”余中智像打机关炮一样很快很激动地说着把提衣领的手提得更高了,“能让轮胎爆裂的高温沙粒!这就是你能控制的事件?减员过半,车队停滞不前,物资几乎快要告罄。考察队几乎丧失行进能力,你这是要害死所有人啊!”

    “而且在这个情况下,几个沙漠的恐怖分子就能解决我们的考察队,更别说那个从天上来的德国信号!”余中智看着楚广,大口地喘着粗气,由于气压很低的原因,余中智每吸一口气都感觉十足的累,他撑在桌子上,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也流满了他的脸颊。“要么,你让他们休整好了再走,否则,我就去把他们解散,让他们回去!”

    “那好,我一个人去,你们回去!”楚广一把把余中智的手从衣领上扒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吧嗒一声推开门,那隆重的撞击声把一直站在门口的队员们吓了一跳,他们马上让开了一条小道。楚广走出了车厢,气呼呼地从后车厢走进了驾驶室,一路走过,所有人都给他让开了道,他艰难地爬进驾驶室,哐的一声把车门给带上了。楚广坐在座位上,把防沙面具丢在了一边,快速地用抖动的右手拿出一根香烟给自己点上,然后好像得到了一瞬间的快感,一下软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吐着烟圈。他闭上了双眼,思考自己这到底有什么错,他想,也许只是有人不理解他的这种做法罢了。

    他平静地吸着烟,突然非常恼怒地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猛砸,发泄自己此刻不知所措的抉择。他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他的首要职责就是不惜任何手段完成组织的任务。这使他想起了那年上司把这项任务交给他的时刻。当时上司指着旁边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问他,“你会退缩吗?”

    他看着儿子的尸体,很坚决的说道:“我绝不退缩!”虽然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如同他的手上滴着他儿子的血一样。他便发誓,拼上一切,也要为组织做出最后一丝牺牲。

    但是,不会有人理解他。上帝有言: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疯子和天才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大风狂暴地呼啸着~~~~

    整个车厢空荡荡的就剩下余中智一个人,其他几台电脑的屏幕还在闪着白花,外面嘈杂着夹杂着强风钻过缝隙的声音。那群队员们都站在风中等候余中智的指示。余中智坐在椅子上,手在衣兜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根褶皱的香烟。那几乎快被揉断的香烟被余中智咬在了嘴上。他掏出打火机点了一下,烟头烧了一下便熄了,腾起一缕青烟。余中智气恼地把那半残的香烟往地上一摔。“呸!什么玩意儿,连香烟都偷工减料,这烟丝的质量也太差了!”

    骂完后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往椅子上一躺,昂起头,眼睛直直地看着车内的那盏昏暗的灯,静静地发着呆。

    他也是组织的人,他的任务是协助楚广完成这次的任务。但是,他这一生已经看到过太多的生命逝去,他不想为了组织的任务去白白地搭上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按照他的意愿,这可能是他的最后一个任务了,他不想再让太多的人不再回去。他已经在历次的任务中看见太多的人死去,但那也没能改变世界上仍然不停地死着其他的人。所以他渐渐地对这个组织和世界失去了希望,他只是想,“等我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就回老家安安心心地养老。”平平稳稳的把剩下的日子过完,是他最大的愿望。但他也不想看着面前无辜的人死去。他要拯救这些人的生命:他已经不想去拯救整个世界,他只想把自己和眼前的人拯救好就是最大的满足。

    余中智打开了铁门,铁门哐当一下被气流推开。然后余中智慢慢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队友们,回去吧!车辆掉头,乘着我们还能前进的时候回去吧!”他站在车厢门口,对着下面的站着的十几号人喊到,“快离开这里,不要犹豫,马上就走,快!”

    考察队终于得到了撤退的命令,他们幸喜地欢呼着,马上开始了撤退,由于第一辆车的四个轮胎爆了三个,没有多余的轮胎,所以他们索性把剩下的一个轮胎下下来作为备用胎,把汽油都倒出来装走,然后把车上能搬走的有用的东西都搬上了另外一辆卡车。

    余中智下车走到驾驶室的门旁边,用力砸了几下门,大声喊到:“诶,老楚,我们都撤了,你也快和我们一起走吧!”

    楚广慢慢地摇下窗户,伸出头来恶狠狠地说道:“我是一个失败的‘救世组’成员,因为我没能一枪干掉你,你这个组织的污点,你毁了整个任务,毁了组织的未来!”他说完这一切,躺在椅子上,留下余中智站在车窗下。末了,楚广又伸出头冷冷地说道:“你们要走也行,把那只关在第一辆车后备箱的鹰留下!”

    余中智苦笑着边点头边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走了吗?”

    楚广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抽着烟,索性把窗户也摇起来关上了,他嫌怪沙粒破坏了香烟的味道。

    余中智默默地走开了,他叫住了几个正在从那辆爆胎的越野车上搬东西的队员,让他们留下一点东西放在越野车上······

    楚广在驾驶室坐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于是又下车走到了卡车的后车厢。他坐到电脑前,打开抽屉,把里面的一把手枪拿了出来。他把手枪握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把枪放进了衣服里面。突然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他又看见了子新灿烂的笑脸。他慢慢地抚摸摆在桌子上的沾满沙尘的相框,照片上的子新,一头黑亮的头发,明亮的眼睛,灿烂的笑脸。楚广突然哭了,一个老人在干涸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眼泪慢慢地从眼角爬了出来。他觉得,这是诀别的一瞥······

    “撞击盆地”的中心位置突然再次震动起来,然后随着一团红色的火光在盆地上空腾起,一声巨响盖过了吵杂的风沙。那一刻,大漠里似乎只有爆炸。

    考察队的人看着如此临近的地方突然暴起的红色火焰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眼睛都瞪的牛大,那火焰像一只巨兽一样突然暴起在众人的眼前,全体人员都愣愣地看着那团火焰消失。短短几秒钟的沉寂之后,一群人马上炸开了,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拔腿就往车里跑,有几个还吓得软在了地上,其他人就拖着他们跑,连滚带爬地跑。

    楚广呆在车厢里,听见了外面的吵杂,再次走了出来。开门后,是一团极度混乱的溃逃摆在他的眼前,好几个人在慌乱中撞中了他。那些考察队员歇斯底里地叫着,拖拖拉拉地往车里钻,想开车逃离这个死亡之地。

    由于前面的那辆越野车已经被抛弃了,上面的几个人就想往楚广的这辆卡车上爬。楚广看见了那几个人想把卡车开走,于是在他们开门往上爬的时候,楚广跑过去拔出手枪对准了他们。

    “嘿,滚开,要逃命的我不拦着你们,但谁也别想把这辆卡车开走!”楚广说着露出了凶恶的眼光,右手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左手上扬着这车的车钥匙。

    那几个人见他拿着枪,先是呆了一下,然后从车上退了下来,快速地朝后面的几辆车跑去。那几辆车把第一辆越野车上的人载走后,沙漠上就剩下楚广的这一辆载着仪器的卡车和那辆没修好的越野车了。

    楚广站在卡车的车门前,举枪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空旷的沙漠还是炽热的风沙肆虐的地方,眼前的这扇被打开后半挂着的车门在呼啸的风里吱呀摇晃着。

    楚广知道他也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了,否则军方可能就要在他前面到那儿去了。他吃力地在风里爬上了卡车的驾驶舱里,就在他关上车门的时候,另一扇车门被打开了。楚广转头看去,是余中智。他一股脑地钻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猛然看见楚广呆呆地盯着他,便对楚广催促到,“愣着干嘛?开车啊!”

    楚广盯着余中智,丝毫不敢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你可别想把这辆卡车开着逃命,这车上面的仪器和研究资料就是我的命,你要开走他,除非和我拼命······”

    “说什么呢?我不是来开你的车逃命的!”余中智打断了楚广的话,同时把安全带系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们不能死,你要连累死他们,我要拦着你,现在,走吧,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楚广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发动了汽车······

    楚广开着车,隐隐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危机在一步步靠近他。他努力地用眼睛看着窗外混沌的风沙,几乎找不到可以行走的路线。

    “糟了!”楚广猛然踩下了刹车,把余中智也吓了一跳。余中智赶忙急切地问他怎么呢。

    “我们的鹰!我们的鹰被忘在第一辆车里了!”楚广转过脸对余中智说道,“我们得去把它给找回来!”

    “喂喂喂,你冷静一下!”余中智抓住楚广搭在方向盘上的胳膊,“不要慌张,顺着原来的车轮痕迹开回去,问题应该不大!”

    “那鹰非常重要,只有它才能把资料带离这里!”楚广说着狂打方向盘,卡车的车头慢慢转了过来。

    卡车再次按照原来的路往回跑去。

    ······

(https://www.tbxsvv.cc/html/28/28206/8350466.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