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坚的死,对吴俊卿触动很大,他不由生出些许兔死狐悲的感慨。同时从心中又多出一丝歉疚,自己的起义,虽然有些被局势逼迫的无奈,实属迫不得已之举,即使不哗变,也挽救不了这败亡的颓势,但毕竟在前一刻,他还和胡坚同属一个阵营,虽然二人交往不深,但毕竟也与这武昌城共患难了一月有余,于情于理似乎也该向胡坚打声招呼,可自己没能那样做,胡坚死了,自己似乎就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指挥部里,只剩下陈天涛、叶正茂和吴俊卿,陈天涛走到吴俊卿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安慰地说道:“我本来劝他放弃抵抗,做一个识时务的人,可他的执拗脾气你比我更了解,所以他选择了有尊严的死,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只能用命运来解释了!”
陈天涛没有把胡坚说的话和托付他的事情告诉吴俊卿,一来是不想刺激吴俊卿,也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二来也不想让人知道过多私人的事情,现在的局势很微妙,一不小心就会落个万劫不复,还是谨慎些好。
“是的,当下中国,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叶正茂走到胡坚的尸首旁,语气凝重地说道:“如果我们个人不能够很好地审视形势,不能够把自己的理想和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紧系在一起,那么我们付出的奋斗和努力都是徒劳的。所以,俊卿兄能够弃小义全大义,着实让人可亲可佩。”
吴俊卿感激地看着叶、陈二人,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吴佩孚这棵大树算是彻底的倒下了,他的时代也将随着两湖战场的失败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而自己还年轻,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而眼下,叶正茂、陈天涛所在的阵营,似乎代表了当下中国的新生力量,能够在决定命运的紧要关头,陈天涛拉自己,打心里说,应该感谢陈天涛,虽然都是为了利益,但毕竟他没有赴胡坚的后尘,活着,一切都是美好的。
“谢谢,谢谢天涛,也谢谢叶团长,如果不是在关键的时候,拉兄弟一把,也许我就是第二个胡坚!”吴俊卿这话发自肺腑,说的有些动容。
叶正茂上前握住吴俊卿的手,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和战友,不用这么客气,就让我们共同为国家的复兴和强大努力奋斗吧!”
“好了,咱们也不要矫情了,正茂兄,这打扫战场和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第四军和第八军了,我们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你是不是给上面发一封报捷电报啊?”陈天涛有些戏谑地说道:“可别忘记了加一句,第七军一部与第四、第八军通力合作,攻破武昌城!”
虽然话有些玩笑的意味,但叶正茂懂陈天涛话的意思,也懂这话里内容的分量,虽然对第七军的做法有些意见,但毕竟此事与陈天涛无关,有些事情,不是他和陈天涛就能够决定的,尤其他明白陈天涛被第七军派来参加武昌战役的目的,陈天涛是自己的战友,他不会因自己有想法而害了陈天涛,况且这次陈天涛的功劳是最大的。
叶正茂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声,说道:“你放心,我明白!”
正说着,独立连工兵排排长刘大壮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杜大成和萧蔷,他也没理睬旁边的叶正茂和吴俊卿,对着陈天涛就笑问:“连座,我这次烟花放的咋样?给力吧?”
陈天涛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小子诚心想把老子的耳朵震聋是不是?到现在我还有点耳鸣,如果要是烙下个残疾什么的,你小子伺候老子一辈子!”
本来想着连长一定会大大的表扬自己一番,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多少有些委屈,尴尬地张了张嘴巴,脸上涨得像猪肝一样,呐呐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看他滑稽的表情,杜大成和萧蔷都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们知道陈天涛在逗刘大壮,目的无非就是想杀杀他的嚣张气焰,可心底里还是很佩服他的。
和其他人不同,叶正茂和吴俊卿倒是很在意,诧异地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有些憨厚的刘大壮,没想到,一个攻了一月有余而不克,一个守了一月有余而泰然自若,到后来,竟然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给爆破掉了,心中都暗暗称奇,看来还真应验了那句话,“天下无攻克不了的堡垒”。
见也差不多了,陈天涛才语气一转,笑着说道:“这次就先不追究你了,回去给你工兵排记头功。”
本来还有些郁闷,听陈天涛如此一说,有些木讷的刘大壮才回过神来,原来连长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由又憨憨地笑了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样!”陈天涛笑骂着,转身对叶正茂介绍道:“正茂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家伙是我们独立连工兵排的排长刘大壮,他家世代木匠,就他不务正业,后来弃了木匠手艺跟人去学放炮,这不,这次跑到武昌城来玩大了。”
叶正茂笑着点了点头,对刘大壮竖起大拇指说道:“小伙子了不起!好好跟着你们陈连长干,争取以后玩更大的!”
“是!”刘大壮对着叶正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尔后又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心里现在甭提有多甜。
接着陈天涛又介绍杜大成与叶正茂、吴俊卿认识,萧蔷早就见过叶正茂了,自然陈天涛没再啰嗦,众人相互寒暄一阵后,陈天涛便与叶正茂告别,与杜大成、萧蔷等走出了武昌城防司令部,外面早有独立连的战士牵着陈天涛的战马,等候在哪里。
陈天涛上了自己的战马,想了想,对身旁的杜大成说道:“我们还是给团部发封电报吧,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很关注武昌的战况。”
杜大成点了点头,问道:“内容怎么拟?”
“简单些,就发独立连与友军同步进入武昌城即可。”陈天涛说完,打马朝独立连在武昌城的临时驻地驰去。
萧蔷有些不明白,虽然她不了解整个战役的过程,但她知道,能够这么快攻入武昌城,独立连的功劳是巨大的,尤其是作为独立连的连长,可以说此次陈天涛居功至伟,可为何在电报里只字不提?是陈天涛不喜欢功劳,还是他有别的想法?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起义的吴俊卿,他的身份是什么,也让她好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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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独立连的电报,周斌先是一愣,继而破口大骂道:“这个陈天涛,到底在搞什么鬼?发个战报也这么简单,也不说详细些,就发一个让人莫不着头脑的简短结果。”说着,把电报扔给了一旁的副团长萧铣。
萧铣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周斌,拿起电报看了一遍后,笑着说道:“团座,我看你也别生气,陈天涛不是在电报里说的很清楚了嘛,尤其是这个‘同步’二字,就值得我们深味啊!”
周斌看到电报如此简短,也许是气昏了头,也没有深思,现在被萧铣这么一提醒,一想还真大有深意,不由气消了不少,重新拿过电报又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转身对一旁的机要秘书说道:“把这封电报原封不动转发给师部。”
机要秘书接过电报离去后,周斌才对萧铣说道:“看来陈天涛我这个同学,还真是一员福将,昨天我白替他担心了。”
萧铣笑着打趣道:“你现在不生你同学的气了?”
“那能呢?”周斌笑着说道:“我现在就想知道这武昌城是怎么攻破的,等他回来,罚他请我们喝酒。”
萧铣是了解周斌性情的,周斌这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可从来没有亲情朋友,只要是阻挡在他前面的障碍或者隐患,他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掉,对于陈天涛,他也会不例外。当然,如果对他周斌有用的,他也会极力笼络和利用,甚至会作为他前进的垫脚石。
萧铣笑了笑,没有说话,仔细阅读军部发来的各路汇总战报,看到中路北伐军进展缓慢,第一军第一师在南昌被孙督军打的溃不成军,不由眉头皱了起来。
见萧铣神情有些异样,周斌不由问道:“军部转来的战报汇总,是不是有些不太乐观啊?”
点了点头,萧铣把手中关于中路北伐军受阻的战报递给了周斌,周斌瞅了一眼,笑着说道:“我敢打赌,我们的休整要结束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得开赴南昌前线了!”
萧铣笑着问道:“怎么会是第七军呢?第四军和第八军不是也都没啥战事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斌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诡笑,解释道:“第四军当然也会开赴中路战场,但第八军则不然,这两湖战事刚刚结束,但也要防止死灰复燃,唐孟潇的地盘就在两湖,他守这里,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况且唐孟潇无容人之量,在这关键时期,总司令必然用他。”
“难道总司令就不怕唐成为第二个吴佩孚?”萧铣担心地说道:“毕竟唐是两湖的军阀,虽然他易帜加入革命军序列,可毕竟是为了借助外力巩固自己的地盘,现在他的老对头都除掉了,有这样好的时机,他难道不会拥兵自重?”
周斌冷笑一声,把手中的战报扔给了萧铣,语带嘲讽地说道:“他唐某人是个反复之人,自然有这样的野心,他既不能容赵恒惕,就更不能容其他人,但是别忘了,他连吴佩孚都打不过的人,怎么可能与总司令对抗呢?放心吧,他如果真要造反,也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
萧铣点了点头,笑着对周斌说道:“我越来越发觉你有政治家的头脑了,看来用不了多久,你要升迁了,到时可别忘记提携兄弟我啊。”
对于这种恭维和带有奉承的官话,周斌既不拒绝,也不会忘乎所以,一律给予不理不睬,反正只要对自己无害,就随它去。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周斌接过电话,是师长打来的,他毕恭毕敬地接听着,没多久,电话就挂上了,一旁的萧铣询问似的看着他,周斌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说道:“不幸言中,师部传达军部命令,第七军和第四军后天开赴南昌前线,支援中路第一军,会攻孙督军。”
愣了一会神,萧铣才站起来,喊过团部机要秘书说道:“马上通知各营做好出发的准备,通知独立连陈天涛,独立连于明日午时归建。”
对于萧铣如何安排,周斌是不理睬的,他悠闲地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一样,抽着烟,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都归萧铣统管,他的任务就是把控战术和全局。
在陈天涛接到归建命令的同时,萧蔷也接到了一封电报,她木无表情地看完后,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把电报烧掉,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堆灰烬,过了许久,用手把带有微温的灰烬又捻了捻,才清理干净,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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