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家的染坊在这座城里还是蛮有名的,寸土寸金的城中,杜家的染坊占了不小的面积。
世人管染布作坊叫做“悲丝朝阳”,可以理解为:悲苦少年挽青丝,俯首却只在朝阳。
染坊的染料大都是些赭石,丹砂,绿矾等物,这些东西能散发出毒质东西,所以长久敢此行的人就显得比同龄人老气,特别不适合年迈的人干,然而青壮年在此行当下浸染几年,却想不年迈也不行了。
杜家染坊偌大的前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六口青石制成的染锅,声音嘈杂,工人攒动,来来往往却是一番热闹景象。
一口染锅前,陆遥把刚染好的青布取出,用一个大滚子滚好,滚成一大团,然后背着向后院广场走去。
这在染坊内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景象。
一是那里的工人们对于这个孩子的来历还是了解的,但对于杜老爷居然让自己的外孙来干这种最底层劳动人们才干的活计的做法却很是不理解。
二来,大家对于陆遥的力气却是着实吓了一跳,那一个大滚子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必须要两个劲头十足的劳工合力抬到后院晾晒,而陆遥只需一个人,甚至有时候还在背着大滚子走的时候腾出一只手来帮助一下别的抬滚子的人矫正一下方位,这其实也没什么,但关键是陆遥年纪却不到十三岁。
其实大家都很同情这个孩子。
但是陆遥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可以搬出陆家府住在染坊内,虽然是被强迫搬出,但是不用每天看着那一张张颐指气使的脸色却让他心里舒服了很多。
虽然在这里没有工钱拿,但好歹可以吃饱饭,虽然饭菜不是那么可口,但比在陆家府吃家丁丫鬟们剩下的饭菜要强的多了。
这里挺好,陆遥也没这么想过,在这里还是会经常挨骂的,在这里还是会感到孤独的,在这里还是不能吃到他最喜欢吃的野兔的。
他想过离开,却怕孙夫子找不到自己,他每天不在想象着爷爷带着父亲母亲来接自己,带着那香喷喷的烤山兔。
“少爷,小姐,您怎么有空来这玩啊。”染坊管事低头哈腰的向两个孩童打着招呼。
“莫管事,我跟哥哥只是过来玩会儿,你忙你的去吧,不要来打扰跟哥哥。”杜碧云说道。
“好的,好的,少爷小姐有吩咐就喊我。”莫管事怯怯的退了下去。
随后杜碧云还有杜奇便开始在这里转起来,但眼神却不看向这些染布用的工具材料什么的,两双眼睛转来转去的。
这时,陆遥从后院走到了前院,刚进前院的门就被这两人发现了。
“哥哥,这呢这呢。”
杜碧云拉着杜奇向陆遥走来。
陆遥看见这两人,心里便起了警惕,这两人平常没少找自己麻烦。
果然。
“小弟啊,大哥我最近请了一个大师教我功夫,你陪我练练手怎么样啊,你知道那些奴仆都不禁打,三两下就被我打残了,你力气这么大,应该不至于上的这么严重,怎么样啊?”
陆遥白了他们两个一眼,默然向染缸走去,那里还有他没完成的工作,免得让莫管事抓住自己的把柄,又不让自己吃晚饭,那感觉可不是陆遥能受的了的。
“嘿,我说小弟,以前你不是挺厉害的嘛,把我朋友打的一个个哭爹喊娘的。”杜奇轻蔑的笑着说道。
往常,杜奇兄妹经常欺负陆遥,但是碍于是亲戚的份儿上,怕别的家族耻笑,便弄些好处给他们一起上学堂的富家子弟,让那些富家子弟去欺负陆遥。
但是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们哪是陆遥的对手,几次被打的爬不起床来后,便也老实起来,任杜奇兄妹怎么劝说也不去找陆遥的麻烦了,这两人胸中憋气。
半年前,杜老爷给杜奇兄妹请了一个江湖高人,此人功夫实在了得,江湖上也是名气十足,花了大代价请其教杜奇兄妹功夫。
这两兄妹跟着学了半年,倒是会了些拳打脚踢之类的功夫,那些平常的护院也不是其对手,有了信心之后,找了个借口便来寻陆遥的麻烦来了。
“我不想跟你们打,我还有活没干完。”陆遥依然拒绝着。
“一些活计而已,我跟莫管事说一声,你今天就陪我过过招,不用干这些活了,估计过了今天你好几天也干不了活了,哈哈哈。”杜奇嚣张的笑着。
“那行,咱们走吧。”陆遥放下手中的滚子,转身向外走去。
“呵呵,你倒是挺着急。”杜碧云轻笑道。
三人找了一块空地,陆遥便站在两人对面,说道:“就这吧,赶紧打,打完了我还有事。”
“呵呵,小弟啊,你倒是挺有自信,就怕你起不来去干你的事了。”两人一脸轻蔑的嘲笑着。
“你不可能是我哥哥对手的,不要以为力气大就能打,让你看看我的哥哥的厉害,哼。”杜碧云在一旁不屑的哼着。
“小弟,看招哦。”说着杜奇猛然便一个踢腿朝着路遥的脸部踢去,陆遥却不慌张,轻轻一躲便躲了过去。
“还不如一只山猪动作快。”陆遥说道。
“什么,你竟然说我不如一只猪。”杜奇大怒。
陆遥本是实话,他平时对上过一只妖猪,不过道行不深,被陆遥抓住了,不过比杜奇这点功夫确实强多了。
杜奇怒气冲天,两只拳头一下接一下的向陆遥胸前打去,陆遥左晃右晃,躲了半天觉得麻烦,便索性不再躲了,顿时,杜奇的拳头便快速的落在了陆遥的胸前,一下..打了十几下后,杜奇收腿往回一退。
“哼,还想躲过我的拳头。”
“告诉过你,你不是我哥的对手,怎么样,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吧。”
只见陆遥看了看胸口,轻轻扯了扯那被拳劲压扁的衣服说道:“还好吧。”
“哼,嘴硬的家伙,要是你现在求饶我可以饶了你。”
“完了没,不打我就走了。”陆遥看着他们说道。
“想走,没门,看我不打的你这个没爹娘的家伙跪地求饶。”说着便举起拳头,招呼着师父教的招式向陆遥打来。
陆遥怒了,陆遥可以不惹事,但别人提起自己的伤心事,陆遥还是不能忍受的,毕竟,他才十三岁。
杜奇一拳打来,陆遥动了,弯腰躲过杜奇的一拳,双肩瞬间便撞向杜奇胸口,下一刻,便看见杜奇向后倒飞出去,摔进了刚才出来的门里。
陆遥朝那望了一眼,便转身向街上走去。
再说杜奇,正躺在地上“啊啊”的呻吟,嘴里还吐着血丝,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陆遥走出城门,向着不远的深林走去,现在时间还早,按照陆遥的计划,天黑之前应该可以抓到几只野兔野鸡什么的解解馋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陆遥在树林中纵情施展好久没用的捕猎之术,捕到了好几只野兔,拔完兔毛,用溪水洗干净,架上火堆,不一会儿便想起四溢,惹得陆遥的肚子一阵咕咕叫。
陆遥在树林中大快朵颐,却不知现在杜府已经乱的鸡飞狗跳。
当一帮人抬着晕倒的杜奇回到杜府中,杜夫人可是心疼的哭声惨烈啊,一个劲儿的骂道“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心,打伤我的孙子。”
杜碧云害怕父亲的责骂,便撒谎称是陆遥故意找事,打伤了哥哥。
其实这事的真相并不难猜,只是大家对这两兄妹太过溺爱,便懒得深究这其中的琐碎细节,便听信了杜碧云的一面之辞。
杜成大怒,气的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这小兔崽子是想造反吗,竟然将兄长打成这样,来人,把他抓回来,我亲自教训他。”
杜老爷子原本想劝阻一下,但看杜夫人哭的那么伤心,便也没说什么,随着儿子去了。
“老爷老爷。”一家丁慌慌张张的闯进屋里来。
“这么快就抓回来了?”杜成问道。
“不是不是,是二少爷回来了,是二少爷杜宏回来了。”
“什么,我儿回来了?”杜老爷惊的从座位上站起。
“是的老爷,杜二爷正在回来的路上,让手下先回来通知。”
“太好了,太好了,哈哈。”杜老爷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
“二弟五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肯定又能给咱们杜家长一回大大的脸了。”杜成大笑道。
“快去把陆遥那兔崽子找回来,赶紧教训完了去迎接二弟。”杜成吩咐道。
“是是。”家丁急忙退下去。
“想当年你三妹不听父母之命,嫁给那山野猎户,导致咱们家差点陷入水火不得翻身,幸亏你二弟得上天眷顾,被路过的道长看重收为徒弟,要不咱们家哪有现在的这份儿清福可享,这回你二弟回来,得让他好好住几天。”
“是的,父亲,我马上命人收拾三弟的房间,准备好丰盛的宴席迎接二弟。”
“不,咱们出去迎接他。”
“是。”杜成心中震惊,为父者出门迎接儿子,这可算是大礼了。
正在陆家忙的火热的时候,陆遥也吃饱了肚子,慢悠悠的往杜府走,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另一场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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