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狐吖七禁不住高兴,咚咚咚的跑到一山崖处,合手成筒,对着青山大地苍穹喊:“我——回——来——了。”那山谷便将她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顾回荡,像是有意地模仿她,捉弄她。狐吖七就有点生气了,嘟着嘴,又喊了一声,结果还是一脸的尴尬,看着戚青寅好像在看戏的样子,赌气跺脚道:“你看什么?”
戚青寅没有立即应答,反而也走近悬崖,大模样大地学她向山谷了喊了同样的一声,结果没有回音。故意瞥了狐吖七一眼才不紧不慢地问道。
“看到没有?”
“谁不会啊?”狐吖七撇嘴,很不服气的样子,争辩道,说着也喊:“书呆子,你听……”一句“我的也没有回音”还没有说完,山谷魔音四起,像是故意要和狐吖七作对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她的声音。火狐满不在乎地揶揄道,“什么嘛,分明是骗人的。”
其实向山谷里喊的时候,喇叭状要倾斜朝下,这样声音就会像流水一样朝着低处流淌开去,被扩散了,才不会有回音。戚青寅解释并且示范给她看。
“谁要你教?我才不学……”狐吖七一副不屑教学的样子,懒洋洋的,像一个千金大小姐。其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冲动是形而上的,只有一种感觉,没有确切的内容,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想要的,想看的,想做的,将要看的,将要做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心中加速,脸上热量汇聚过度,想必是脸红了。
这句话确实是欺心之言,戚青寅下山后,她就曾不止一次地站在这个山崖之上峰着山谷一遍遍地喊着“书呆子”……即使是没有回音。
她每次路过来这里都要喊上两声“书呆子,你听,我的也没有回音!”
火狐一族并没有相传的那样居住的火山口,反而是居住在一棵千万年的大桂树里,树干比一间屋子还要大。里面有八层,可能是火狐有七个兄弟姐妹的缘故,里面家具多是石器木具,家用等物俱全。
火狐就是在这间房子里带戚青寅引见了爹娘——都是知书识礼之人,以上邦礼仪接待了戚青寅,因为这是他们家里来的第一个人类——客人。
狐吖七地将关于戚青寅的事告诉两位老人家,时间,地点,事情,细节,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有理有节。父母是比较年轻的,父亲狐不决,和袁天罡一样的身形和轮廓,虽然看有千岁之多,甚至面容也不差上下,神采奕奕的。母亲狐清荷,千年妖狐,时间不但没有将她消得憔悴,反而将着她衬显得分外韵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狐吖七的姐姐呢。
随后狐吖七私下告诉爹娘,他就是自己化成人形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狐不决夫妻二人听罢喜上眉梢了,又看女儿那神色,母亲是过来人,多少都察觉出一丝端倪来了。
先是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了一番书呆子的好,然后才进入正题,换着狐不决的手,娇嗲地说:“爹,书呆子的法宝是被我弄坏的,而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老人家就送他一件吧。”
父亲眼神里充满溺爱,眉开眼笑的地说:“我这里适合他的宝物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个朋友,倒是可以请个朋友帮忙。”
女儿道:“什么兵器?神兵吗?”
狐不决没有出声,目光望向远处山林之中,那是答案之所在。
狐不决说的是妖道中号称四大图腾之首的五步皇,煅兵炼器之技,威慑妖、禽、兽三道,八荒之内无人能及。长相和他铸造神兵一样奇特:蛇身人首。戚青寅记得四大图腾分别所指的是五步皇、白狼、熊罴、天犬;五步皇善毒,白狼善谋,熊罴嗜杀,天犬善战,后三者都化成人形。
之所以蛇身人首,是因为过函化关的时候被几个道行高深的人类偷袭,受了伤,导致化函关失败,后来是狐吖七父母出手相救,成了半身人半身蛇。
狐吖七说:“这个五步皇叔叔吖,脾气有点怪,他不肯帮人煅造兵器的时候,就是妖仙巨猿来请,也未必请得动,所以吖,书呆子你这次是有福气了。”
狐吖七说:“所以啊,事成之后你可得好好的多谢本姑娘呢,不能忘恩负义。”
狐吖七说:“如果你敢忘恩负义,我肯定不放过你。”
一路上狐吖七比她肩上的鸠鸽还要多话,戚青寅和鸠鸽便成了她最好的倾听者,不厌其烦地听着。
后来就见到了五步皇,有点沧桑,上身是人体皮肤,之后就是玄青色的蛇鳞,整体上看去像是一张坚实的铠甲。身下拖着一条青色的尾巴。当说到五步皇的修为时,狐吖七说自己未化身成人的时候,他不用兵器,单是靠那丈余宽的蛇尾就将他们兄妹几个撅翻,打得无还手之力。
五步皇说话声音沉,口不开合,像是腹音。事实上就是腹音,能隔空传千里。他和狐不决一惊热烈的寒暄之后,惊讶着已经化成人形的狐吖七,赞她长得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狐吖七都不好意思了,脸上都又一阵红一阵粉。忽然见到狐吖七身边的戚青寅,略带惊讶问狐不决:“狐兄,这位少年是人类?”
狐不决才进入正题,道:“这正是今天来找贤弟的原因。”两人进一步说话,狐不决表明来意,请他打造一件兵器。
“原来是狐兄的未来女婿,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依你。”五步皇听罢朗声笑道,随后拖着蛇尾雄纠纠地行出,简单地打量一眼狐吖七身边的戚青寅,严肃地说,“少年,好天资,好悟性啊。你什么也不用说,三天之后来取。”
戚青寅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前辈也太……狐吖七就急了,忙叫道:“哎,皇叔叔,你还不知道他要什么武器呢。”
“不必了!兵器在他的心中,我已经看到了。你们先走吧。我要和你爹好好聚一下。”
三天后,两人随五步皇入去他的煅兵房中,见到某个炼铁架上,赫然横在一杆和先前相差无几的长矛,呈暗淡的银色,无光泽。带戚、狐二人绕着走了一圈,上面浮雕刻着日月星辰,九曜辉耀。还刻着五行生克的星形状,还纹着一只睚眦。这里提一下,睚眦是龙九子中老二,平生好斗喜杀,有仇必报的凶物(刀环、刀柄、龙吞口便是它的遗像)。
似乎睁睚眦为这杆长矛因它的装饰而增添了几分慑人的力量,显得威严而庄重,神圣得不可侵犯。后来戚狐二人还发现长矛最尾端是平洁的,上面还雕镂了只阴阳八卦图。
狐吖七看得神魂颠倒,简直是鬼斧神工之作,连连赞妙。连一向镇定的戚青寅也为之一动。狐不决也连连称赞了几声,说皇弟给了好足的面子。
“年轻人,你试下可衬手?”五步皇面容不动,腹部一起一伏。
戚青寅言谢,便伸手欲挽起长矛。
纹丝不动。
发力,再拿。
还是纹丝不动。
继续发力,继续拿。
才慢慢的挽得起来,感觉上有数百斤重,拿不起是正常的,拿得起才不正常了呢。
五步皇笑道:“年轻人,长矛是老夫按三百六十五周天的文火武火,淬冰而煅。凡重三百六十五斤,灵猿妖仙的抹云刀才重三百五十斤。老夫看你膂力过人,慢慢操练一番,日后在法宝上,就是老夫也要逊你几分。至于你如何收之放之,取之何名,还是得看人个修为。老夫点到即止,你悟性过人,这区区小事,自然难不到你。”
后来戚青寅还是没有能回到清平村。拿到长矛的前三天是在五步皇的指点下,勉强可以运用自如。第四天要辞别的时候,四清门放了一支冲天响箭,是个紧急信号,所有在外的弟子见到信号都要当即赶回。事后才知道四清仙者要一道闭关参悟,叮嘱好弟子要小心谨慎,不得透露,以免节外生枝,引出是非。从某种意义上说,戚青寅回到清平村这件心愿又耽搁了下来。
要走了,狐吖七去送戚青寅。送的过程是很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但是有人不舍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再可以见到戚青寅。一路上他们基本没有说什么话,平时多话的她变得罕见的少话起来,好像一说出口就要离别了。
经过那个山崖的时候,狐吖七变得开朗了,跑过去对着山谷,呐喊了一声:“书呆子!”结果回音四荡。狐吖七脸上如同一朵花绽开,脸上春风怡荡,有点羞涩的样子。但又似乎很喜欢这回音,又喊了一声。
戚青寅高大的身形与她一肩宽站立,目光透下山谷的青山绿树中去,淡淡笑道:“还是有回音。”
狐吖七语气变得平缓,幽幽的对着山谷道:“就是想他回音。”
戚青寅听出这弦外雅音,没有再说些什么,目光收了回来,略略侧头望着狐吖七,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后者故作没看见,一脸的淡定,笑着望向起伏的山岗,此时此刻,她心中想着些什么呢?
后来再回到四清门的时候,戚青寅收到了一封来信。绢秀好字,梅花香的信纸,精美的手绘画一男站在山崖前,男的静静地站在女的身边,侧首望着女子,诗意缱绻,画意无限。
署名很长:狐吖七的狐,狐吖七的吖,狐吖七的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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