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济世刚开口说话,马神仙便知道他是谁,这让他吃惊不小。他心想,自己从没见过此人,他怎么会不问便知我是谁,莫非他真是活神仙?
现在我们知道这也没什么神奇,盲人视觉不行,造就了他的听觉十分敏锐。一个人的声音只要让他听过一次,便能终生记得。陈济世是皖城名医,早年四处行医,他虽没正面接触过马神仙,可马神仙听过他的声音。
马神仙道:“陈郎中来是问姻缘吧。”陈济世称是。
马神仙道:“那就请你报上八字。”陈济世如实报上生辰八字。马神仙听后,掐指默算,口中念念有词。算完之后,马神仙道:“陈郎中‘婚宫’被‘月支’所合,至今大婚未动。今年适逢‘婚宫’变动,虽被月支合住,幸遇流年来冲,冲破此‘合时’,便是大婚之时。”
陈济世一听,马神仙所说果然与身世相符,便诚惶诚恐地问:“老神仙,依你看,我命局中‘合时’何时会被冲破?”
马神仙脱口而出道:“下月初八,宜嫁娶,大吉。”说完之后,马神仙拿起半截玉米放在嘴里啃,便不再说话。
这时那位老妇走上前来对陈济世说:“神仙已言尽,客官不必再问了。”
陈济世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把五铢钱,递给老妇,老妇双手接过,送陈济世出院门。
陈济世和老妇辞别后上车往回走。一轮明月在彩云的追逐下时明时暗,照着马车在城郭中穿行,路上行人稀少,马蹄声有节奏地敲打着这座昏昏欲睡的城市。
第二天,他写好吉日,用喜帖封好派人送到“去忧堂”。孔半夏接到喜帖后,打开一看,吉日定在下月初八,于是他另写一封喜帖,让伙计驾车,亲自送往乔家庄(古称“送日子”),并和乔玄商讨了嫁娶事宜。
孔半夏走后,乔玄便把喜帖拿到房里给夫人看。日子定在下月初八,曲指算来还有二十来天,时间不长也不短。乔玄夫妇召集庄上人商量了一下,便开始为沉香的婚礼作准备。
随着婚期的临近,沉香变得越来越忐忑不安。她既憧憬未来的生活,可又十分不舍。虽然她不是生在乔家,但她在乔家长大,从记事起她就生活在这里,庄上的人对她都非常的好,现在就要离开这个家,十多年的感情让她很难割舍。
乔夫人带着墨玉,亲自为沉香准备嫁妆。从嫁衣嫁被,到随嫁物品,一应俱全。乔夫人想,虽然沉香只是一个丫头,既然她是从乔家嫁出去的,就要让她嫁得风风光光,也不枉她们主仆一场。
墨玉嫁给乔玉树是嫁在本庄,出嫁后留在庄上继续做丫头,大家日日相见。可沉香不同,她是外嫁,嫁出去的女人就像泼出去的水,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就少了。她和沉香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沉香要出嫁了,尽管她心里替沉香高兴,可她也舍不得沉香离开乔家。
孔半夏送完喜帖后没有直接回家,他来到“济世堂”,想看看师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还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
他进入后堂,见到陈济世气定神闲地窝在后堂配药。孔半夏调侃地道:“师兄,你这么快就把婚礼的事情准备妥啦?”
陈济世见师弟上门,赶忙停下手中的活,引师弟入坐,他愁眉苦脸地道:“我也不知从何入手,索性等等再说。好在时间尚早,还有二十多天呢。”
孔半夏急切地道:“不早了啦,你婚房呢、家私呢、成亲的衣帽、新被新褥,还有轿子、轿夫、吹鼓手、咨客、司仪、厨师、迎亲的小子、烧水的二汉,这些都在哪里?”
陈济世一听头皮发麻,嗫嚅了半天说:“怎么这么麻烦?”
孔半夏道:“听你的意思是嫌麻烦,想打退堂鼓了吧?”
陈济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准备了。”
孔半夏说:“这样,你明天让伙计去市上请两个工匠回来,把新房粉刷一下。家私你自己去置办,捡需要用到的拉几件回来。你家也没个女眷,衣帽被褥我明天让内人带人过来替你赶置。轿子、轿夫一应人等,要提前安排人去落实,有的还要下定钱,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经过孔半夏一番点拨,陈济世心里才踏实起来。第二天,便派伙计去市上找来两个工匠粉刷新房,自己带几个伙计去买家私。他不知道买什么好,幸亏伙计岁数大,有经验,便做主买了大床、衣柜、书桌、化妆台、绣椅、春凳等婚房内应用之物。
孔半夏回到家后,第二天让老婆带几个老妈子来到“济世堂”。孔夫人走进后堂一看,除了草药什么都没有,只好带上老妈子到市上买回针线布料,领着大家赶缝衣帽被褥。
孔半夏让伙计驾着车,一处一处地去落实娶亲那天要用的人和物什,有了孔半夏的协助,陈济世才有了头绪。
乔家庄这边也布置一新,喜气洋洋。在当时,庄上丫头出嫁也不算什么大事,遇上苛刻的主人,最多是一套新衣,一顶花轿抬出门便完事了。可乔玄夫妇极为看重沉香的出嫁,就像嫁妹一般,亲朋好友都送了喜帖。
到了初八这天,四方宾客盈门,亲朋好友和庄户们都登门祝贺,大家都知道乔家是嫁丫头,没想到场面却如此盛大,不禁为乔氏夫妇的胸襟所折服。
墨玉一大早就起来了,她把孩子安顿好后,便早早来到沉香的房里,她帮沉香梳洗、上妆、换上新嫁衣。乔夫人取出一副当年她成亲时用的首饰送过来帮沉香戴上,装扮一新的沉香,花团锦簇,光彩照人。墨玉拿着镜子照给看,沉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平时大不一样,好像变了个人。
装扮妥当之后,墨玉把沉香扶到床头坐下,等着陈家花轿来接。
沉香阿姨出嫁,最高兴的是大小乔。尽管她俩还不知道出嫁的含意,可姐妹俩见沉香阿姨打扮得像花朵一样,很眼眼热。她俩围在沉香身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沉香的衣带,小乔问沉香道:“沉香阿姨,你为什么要出嫁?”
一旁的乔夫人应道:“每个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出嫁的,你们俩长大了也一样。”
小乔似懂非懂,她又问沉香:“阿姨你开心么?”
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乔家了,离开庄上所有的人,还有眼前这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沉香心里隐隐作痛,经小乔这一问,她不知要如何回答,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乔夫人一旁道:“当然开心了,女孩子出嫁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那阿姨为什么还要哭?”小乔不解地问。
沉香俯下身,搂着两个孩子道:“阿姨是舍不得离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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