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璇紧握住手中的半截长刀，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空中愤怒地闪动羽翼的怪鸟，观察着她的行动。
虽然刚才他一击成功击伤了她，但是却无法扭转局势。怪鸟仍然漂浮在天上，呼啸的寒风从长达数十米的羽翼中喷射而出，夹着锋利的冰晶，横扫整个地面。
就在这时，地面猛烈地摇动起来。他看到在怪鸟身后的天空，浮现出奇异的颜色。
怪鸟随即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长啸，两对发光的羽翼忽然一齐展开，身躯扭动，似乎是要转过身体。
它的叫声本来是愤怒的，此时却罕见地包含了某种恐惧的情感在里面。
天璇眼前一亮。他知道是楚原他们成功了。那个用来向这只怪鸟攻击灵力的源头被破坏掉了。
她即将失去力量。
怪鸟嘶叫着旋转身体，本来炫目的光之羽翼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形成羽翼的巨大灵力不受控制地向外呼啸着奔腾而出。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周围的地面上被寒冷的灵力覆盖上厚厚地一层冰。
萦绕着怪鸟周身的光芒也开始变得黯淡。
怪鸟疯狂尖叫着，身体在空中抖动着，扇动着翅膀想要飞过去杀死破坏那青铜鼎的人。但是她的力量流失的极快，甚至连移动都变得困难。
本来长达数十米的羽翼开始从末端缓缓消失。她的身体也在坠落。
天璇目视着怪鸟的挣扎。它仿佛也有着自己的求生意志，知道自己在这世上短暂的生命就快要消亡，仍在做着徒劳的努力。
天璇不免感到奇怪。这怪鸟并非真正的神鸟，而只是由失败的仪式所召唤出来的纯粹的灵力块，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意志。他甚至已分不清这究竟是怪鸟自己的意志，还是她的载体夏姬残存的意志。
又过了一会，那怪鸟连嘶叫的声音都变得微弱而沙哑。她身上发光的羽翼和头冠已经几乎完全消失，女人的身体又重新显露了出来。
远方的天空，青色的火光也在变得黯淡。
天璇叹了口气。这场战斗总算到了结束的时候。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本来将整个天空都点得炫目明亮的怪鸟消失了，地面上结成的寒冰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些先被烈火，随后又遭受寒风侵蚀的青砖上一些斑驳的痕迹。
女人从空中掉下来摔在地上。
天璇走了过去。**的女人躺在地上，遍体鳞伤。天璇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她微微晃了晃头，随后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围，艰难地仰起头，望着渐渐变得昏暗的天空，缓缓叹了口气。
“啊啊，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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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身体也是纹丝不动。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拼死的战斗，这时却仿佛完全看不出来。
他就像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像，似乎从来都不会表达任何感情。
女人想要挪动一下身子，但是失败了。因为承载了那怪鸟的宿主的缘故，她的身体内部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一口气了。
“虽然我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还是很遗憾啊……”
“不论如何，你已经尽力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道：“是啊。这是我们族人数百年来的愿望，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从来没有找到过一个真正的‘原型’。”
天璇对她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字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有听说过所谓的‘原型’是什么，但是经过了这件事，他大致也可以猜到了。
与所谓的“降神”有关，但并不是通常意义的宿主，而是活在现世的神。并不有什么降临到“原型”的身上，而是当某种特定的条件具备时，他们自己就会成为特定的神。
天璇缓缓道：“那个女孩也不是。”
女人苦笑了一下道：“她是，也不是。我们已经找不到更好的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天璇又皱了皱眉头。
女人叹道：“这就是结束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赫钦族了。想不到我这最后一个族长，竟然这么失败……竟然会让我们的历史断送在自己的手上……”
她本来清澈空明的眼神里浮现出强烈的不甘与遗憾。
天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上次见到你时，你们的族人还有不少。”
一瞬间，她的身体似乎轻微抖动了一下，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天璇看着她的眼睛道：“有人在追杀你们？”
女人眯起眼睛。她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无疑已经默认了。
天璇沉默了片刻，握紧了手中的半截长刀道：“不论你有什么仇恨，都不会白白带到地底去的。”
女人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
“是什么人？”天璇问道。
女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不过这次完全是因为某种纠缠着的恐惧，即便到临死前一刻也无法释怀。
“那个人……就那样单枪匹马冲进来，举手间就杀掉了我们的两个尊者，又杀了很多其他人，从我们隐居的村落里，抢走了很多珍贵的秘宝……”
“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很年轻，却很可怕，尤其有一对可怕的手……那双手，简直就像是……恶魔的手……”
天璇的眉头锁得更紧，似乎已想到了什么。但他只是简单地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他仍然以平淡的语气说道。女人却欣慰地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忽然发现这个像雕像一样冰冷僵硬的人，也有某种温暖的部分。
天璇又道：“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吧。你没有什么要对她说的？”
女人愣了一下，微微地笑了笑道：“没有了。自从我开始策划这个降神的仪式，她就一直被寄养在别的地方。她并不知道自己是赫钦族人，我没告诉过她，也不想让她知道。”
她望着天上黑压压的云，又叹道：“我们一族为了寻找完美的‘原型’，这么多年里给别人带来了无数杀戮血腥，大概这也是我们的报应，让我们的族人缓缓凋零，到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现在连这些人也死光了。”
天璇沉默不语。
女人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可是身体已经过度虚弱，终究没有说出来。
她的头微微向两侧转动了一下，再最后看了看这个世界，然后就闭起了双眼。
整个事件也随之到了终局。
陆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多少也有些伤感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女人。
“这本来只是一件连环的失踪案件，我却没有想到，最后的真相竟会是这样。数百年的执念，最后演变至此，实在有些宿命般的无奈。”
天璇没有回应陆言的话。他转过头去，沉默着大步离开。
………………
南宫夜将楚原和女孩伊莲娜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站住。
伊莲娜已经因为刚才剧烈的冲击晕了过去。
楚原则脸色苍白。他盯着自己的手，还是无法释怀于刚才他亲手杀死了生之尊者。
一想起他死时那可怕的样子，楚原就得身体发冷。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亲手杀死别人。不论那个人是谁，是善是恶，亲手结束掉别人的性命，那种痛苦都绝不是没杀过人的人所能想象的。
南宫夜在一旁看着楚原，忽然道：“你不要再纠结那种事情了。不就是杀个人么？”
楚原茫然地回应道：“杀人……我总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南宫夜道：“你很快就会习惯了。在异能者的世界里，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你若是没有一剑刺死那生之尊者，现在死的就是你。”
“我……我明白……”楚原干巴巴地回答道，忽然奇怪地转过头，看着南宫夜道，“你也杀过人？”
南宫夜冷笑道：“你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我……”楚原长大了眼睛，觉得身体更冷了，而且开始发抖。他的腿也开始变得无力，意识也有些模糊，几乎站不稳。
那似乎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愤怒。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自己好像不记得了。
他望着南宫夜，忽然道：“你为什么对这种事情毫无感觉？我是说杀人……这难道是很简单很随意的事情么？”
南宫夜道：“我说了，你总会习惯的。你之所以会反感，不过是因为这种事情离你很远罢了。等到你一天到晚都必须和别人拼命的时候，你就不觉得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我……我无法接受……”
南宫夜皱起眉道：“嗯？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楚原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暗示反对他的态度，便道：“我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仍然觉得……”
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办法组织起话语了。
南宫夜又问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大点声？”
楚原这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连自己也听不见了。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意识也更加恍惚。
然后他才好像记起来，自己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挨了生之尊者两掌，身体里已经变成一塌糊涂了吧。
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楚原……楚原？”南宫夜脸色大变。他连忙蹲下扶住楚原，摇晃着他的身体，可是楚原却毫无反应。
“楚原？你怎么了？”
从外表上看，楚原只是左肩和右腿有伤，身体里面的内伤，南宫夜看不见。但是他一晕过去，就开始从嘴角往外流血。
南宫夜这才觉得事情不妙。她连忙抱起楚原，心急如焚地四处张望，大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周围一片寂静。
她随即抱着楚原，拔腿往寺庙外面跑去。陆言带了不少警察在外面，他们应该能帮得上忙。
“楚原，你……坚持住……”
如果楚原现在还醒着，一定会惊讶于像南宫夜这冰山一样的人，脸上也会出现这种表情：焦急，关切，不知所措。
可惜他看不见。
南宫夜跑了几步，干脆鼓起狂风，直接飘飞起来，向前掠去。
楚原的身体在变凉。
她一口气冲到了寺庙门口，看到陆言和他手下的警察正在收拾现场，将到处躺倒的死者抬到担架上。
“喂！你！”南宫夜对着陆言厉声喊道，“有没有医生？快找医生？”
陆言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到她怀里失去意识的楚原，知道他应该是受了伤，连忙道：“我这就去叫人。”
“快点！他要不行了！”南宫夜嘶声喊道，竟然带了一丝哭腔。
陆言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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