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算有再大的火，此刻的萧语也只得摁回肚子里，用另一种情绪暂时掩盖。看着囡囡单薄的衣衫，萧语脱下外套披在其身上，蹲在囡囡面前。俩双明亮的眼睛对视着，一个黑白分明，一个泾渭自分。
“好可爱的小女孩。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啊？”方赭赭弯腰凑到囡囡眼前，笑嘻嘻的问，“是不是跟妈妈走丢了？”
囡囡用她黑漆漆的眼瞳看着方赭赭，倒影中黑得发亮。她依旧没有回答，沉默的像个孩子。眼睛里没有警惕，只有纯得无法稀释的纯净。
“囡囡，你相信姐姐吗？”萧语柔声的问道，得到的却是囡囡良久的注视，深深的，浓浓的，带有几分思索，几分迷惑，几分好奇与剩余的怀疑。萧语的声音再次降低了几分贝：“姐姐帮囡囡买新衣服，好不好？你看，像他们身上一样的漂亮衣服。”
顺着萧语手指的方向，囡囡看着不远处身穿各式各样色彩光鲜的小孩子，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羡慕，怔怔的发呆。萧语拉紧披在囡囡身上的外套，期望能将严寒拒之门外，不能侵蚀到囡囡清瘦的身子。
“不过姐姐不知道囡囡要穿多大的衣服。”萧语做愁眉苦脸的样子，“要不，囡囡陪姐姐去，让姐姐给囡囡买最好看最合身的衣服？”
“是啊是啊，”方赭赭在旁边附和着：“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呢，比他们的还要漂亮一百倍。”
原以为这样的诱惑定然能让囡囡同意，萧语也从囡囡眼中看到了渴望。就在萧语伸手打算抱起囡囡的时候，遭到了剧烈反对。萧语还以为是他最近力气又变小了，使了几次劲后才发现囡囡的挣扎。
“我们买完衣服就回来。”萧语承诺。怜惜的另一面在同步扩张着。
萧语准备不管囡囡的态度，无论如何也要带囡囡去商店的时候，中年男子回来了。他面色复杂的走到萧语面前，看着萧语抱起囡囡。
“你要干什么？”
“买衣服！”萧语冷冷的回了一句。他以为他在见到中年男子的面后会大发雷霆，但在男子手中攥着的烧烤中偃旗息鼓。
中年男子的目光停留在囡囡身上的外套上，低沉的说道：“不需要，谢谢！”说完就要把囡囡接到怀里。
萧语退后一步避过男子的举动，恼怒的说：“我需要，囡囡需要。”
“她不需要！”男子拿着烧烤的手指紧了紧，近乎低吼的回应萧语的坚持，“我会给她买。”
“我不相信你。”萧语尖刻的提出自己的怀疑，无视男子铁青的脸色：“我无法相信一个将只穿了薄薄一件单褂的孩子随意丢在路边，自己却穿着厚厚衣服的人。”
中年男子窒了一窒，抢步上前拉住囡囡，恼羞成怒的说：“不用你管。”
怕扯伤囡囡的萧语无奈的任由中年男子夺回怀抱里的消瘦，眉头拧成了“川”字，不甘的怒视着中年男子：“你到底在不在乎囡囡，天这么冷，她怎么受得了？”
“受不受得了也不需要你这个大小姐操心。”男人将囡囡扯到身边，抓过衣服随手扔到萧语怀里：“我们穷人的忍耐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差。”
不经意间被错认为富家子女的萧语愕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满腔的怒意凭空断层。中年男子将烧烤塞到囡囡手里，嘟囔着：“偌，你要的脆骨。成天就知道吃，也没看你长点肉。”
囡囡望了望手里热乎乎香喷喷的烧烤，抬头看向因为抢夺他被中年男子推得踉跄止步的萧语，伸手扯了扯中年男子的衣角：“周叔叔。”
“什么事？不喜欢吃？不喜欢吃也给我吃了，不准浪费。”中年男子不耐烦的握住囡囡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姐姐，”囡囡脆脆的童音响起，在萧语与中年男子惊愣的眼光中举起手中仅有的几根烧烤：“囡囡想给姐姐吃，姐姐上次给囡囡好多好吃的。”
中年男子闻言止住脚步，突然劈手夺下囡囡高举的脆骨，扔到地上，骂道：“不吃就不要吃，谁让你叫我买的，犯贱，走，回去！”
他随手一拉却没有拉动，回头看见囡囡伤心的盯着地上洒落的竹签，竹签上的脆骨还在散发着诱人的肉香。他怒斥着猛力拽到身边：“看什么看，你以为你姐姐很稀罕这些东西，人家是同情你，可怜你，把你当小乞丐。你还哭，白痴！”
男子边骂骂咧咧的边牵着脚步趔趔趄趄，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望着地上的囡囡。在一旁看着的萧语忍耐不住男子近乎“拖”的野蛮行径，还有他在囡囡面前毫无遮拦满口粗口的德行，几步追到男子身前拉住囡囡摇摆的左手，一如她摇摆的，无法自主的生命。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囡囡！”
“哎哟，说出真实目的啦。”中年男子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的望着开始聚拢过来的人群一眼。
“你照顾不了她。”萧语冷静的说出事实，无视越来越多的旁观者。他现在只想争取到囡囡，不管是不是一时的冲动，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你能？”
中年男子的冷笑着反问。萧语迟疑一下，看着两人之间的囡囡，清澈未干的泪痕被旁边商店的灯光反射得闪亮晶莹，像透明的水晶。萧语瞬间坚定了自己萌生的想法，宣誓般的回答：“我能！”
“哦，差点忘了，你有钱。”中年男子嘲讽道，嘴角露出淡淡的讥笑：“可惜，孩子的抚养人是我。”
男子口中的误导萧语没有听出来，方赭赭却是听得分明，在旁插嘴道：“你是这孩子的抚养人？证据呢？是收养的吧，我可没见过有人对亲身女儿这么狠的，这么冷的天只给孩子一件衣服穿。”
“我怎么养孩子要你管，多管闲事。”被方赭赭这么一插竹杠，男子愤怒的嚷嚷：“你以为你是谁，说要证据就要证据，我凭什么给你看。”
方赭赭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展示给男子看，说：“我是新闻主持人，有权利跟踪报道现实社会的各种真实情况，当然非**的。我现在怀疑你不是这个孩子的领养人，或者你以收养弃婴的目的收敛财产。看来我需要采访一下你在哪家福利所领养的孩子，这么不负责任。”
中年男子看着面前的证件，而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认出方赭赭出来，惊呼声四起。中年男子不禁有些焦虑，脖子一梗强辩道：“我怎么不负责任了，我供她吃供她喝，供她穿和住，哪里不负责任了？你以为你是主持人就可以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
“随便。”方赭赭无所谓的回了一句，收回证件后询问中年男子：“囡囡多大了？”
“怎么了，你们主持人这都管？”
“我看应该6岁左右吧。”
“6岁，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准备送她到哪里上学？”
中年男子沉默。方赭赭继续说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儿童满6岁后，监护人应送其入学接受义务教育。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带着她到处跑，不准备让她读书吧。”
“谁说的。”中年男子兀自强硬的态度，“9月份我就送她去学校，这不是还没到上学时间。”
“哦，是么？”方赭赭浅笑，“那好，你准备把囡囡送到哪个学校？”
“送，送到……”男人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挤出一句：“反正到时候我会送她去学校。”
“呵呵，那你告诉我学校地址，或者你住的地址，9月份我一定会上门采访，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方赭赭顺藤往上爬，刨根问底道。
“你管那么多干嘛？”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不顾现场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不耐烦的冲方赭赭喊道：“我怎么养孩子要你管，我爱送她读书就送，不爱送你还能逼我送？我没钱行不行？我没钱让她读书行不行？”
“如果这样，假如你真的是囡囡的领养人话，我想你已经没有权利继续当囡囡的领养人……”
“她就有资格，有权利？”中年男子打断方赭赭，指着萧语沉喝：“你们还不是一伙的，想要囡囡。”
“在我眼中，他更适合当囡囡的领养人，这点我很确信。”方赭赭笑着确认男子的质问。当初超市里的拾金不昧与忧国忧心，让方赭赭耳目一新，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信任感，“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通过诉讼的手段。”
“柒，吓唬谁。”中年男子不屑的冷哼，拉着囡囡说：“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有资格？你去告啊，我等着你们，看看囡囡愿意跟谁？”
中年男子说完，拉着囡囡挣脱萧语的手心，打算扬长而去。方赭赭叫道：“不错，最后还是要看囡囡愿意跟谁，你敢不敢让她现在选择？在这里。”
男子嗤笑，松开手，指着萧语对囡囡说：“你说，你愿意跟谁，是我，还是她？不要忘了是谁天天给你吃饭穿衣，是谁天天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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