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大诗人曾写过这么几句:
悄悄的
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种淡然,迥然于哭闹之类的离别之情,在萧语脑海中模拟了成百上千遍,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沉沦,这等离别是他一直向往,一直在追求的。(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轻松自在,飘然道别,心中该是何种情绪,又该是何种情怀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这让萧语不其然想起中国古代史上另一种离别。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好一个踏歌声,轻舟浮摇欲离,岸上踏歌相送,不闻离别语,但君心坦荡荡。这又是何等的洒脱,不愧文人士气,高风亮节,自有一番韵味。
萧语暗暗羡慕,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他游戏里的师傅。当初离开游戏前将所有东西送给萧语,然后大笑三声:“哈哈哈,我走了。”接着是利落的删号走人。潇洒得在萧语脑海中冒出一人一骑,大漠孤烟,扬刀挥斥下的马碎沙飞,豪爽大笑与汪伦之歌交相辉映,直叫人胸臆喷薄欲出,所以萧语很羡慕,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可能达不到这种随意间的阔气。
还有一种离别之情,萧语不太喜欢,对于生死,他都不太喜欢,觉得矫直,可能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也许是因为他自以为冷血。所以他理解不了霸气盖世,英勇无双的项羽可以任由虞姬死在他怀里,怎么会让乌骓独自逃生?多少年的并肩作战,多少年的血濡以沫,多少年的朝夕相处,怎地你项羽莽夫一世,到了临末了慈悲感大盛,你愿站着死,乌骓又怎么会逃着生。宠辱相随,生死与共,你不是在送乌骓活命啊。你当振臂扬剑,马踏寇首,燃尽胸内血,染尽锋芒血。这才是属于你的离别,属于你和乌骓的离别,四面楚歌让你软弱了吗?西楚霸王项羽?
萧语不喜欢这种离别,更深层次的说,他憎恶这种离别。男人当入世,或斩尽敌人荣归故里,或闯进敌营,万箭穿心方为男人,怎可如此虎头蛇尾,让人难受。萧语知道自己太过苛求了,项羽是大部分男孩的精神寄托,他的失败自然让萧语横挑眉毛竖挑眼的看不顺眼,有点文人迂腐气质的他总是不太喜欢项羽最后的自我了解。
至于与这同等悲壮生死离别,高渐离击筑高歌送荆轲,这个说是离别,高渐离心中更多的怕是迷茫,他的高歌与其说是送行壮胆,倒可以说是抒发内心的不安,离别之情三人各怀心思,当不得生离死别,至多算个临行交代规划之类的,到是高渐离才有那么点情愫吧,委实不够纯粹。
萧语对前两种有很大的憧憬,也努力去做到第一种,只是不够想象中的完美,他从没想过自己会面临第三种离别,他还以为与张雪的离别算不得随意,但也不会哭泣,微微一笑,絮叨倾听一番就会彼此挥手告别,直到那个早晨,萧语才知道什么叫生活。
生活就是一条中间打了无数个结绳子,平坦了一阵子后突然冒出一个结来让你头疼欲裂或者欣喜万分,从林光栋走后两个月里,日子过得非常的平滑,常常一不小心就滑到了第二天,然后滑到元旦。
这日,又到换班的日子,萧语心里有点雀跃。他喜欢早班,早晨的气氛和空气会让他读书很有感觉。所以这日他早早的去到店里,交接好后,自然的抽出一本书,摊开看了起来。
还没看一会,在他感觉中,突然店里变得闹哄哄的,一群人如同赶集一般向外面跑去,连包厢内的客人都不顾了,齐刷刷的跟去领奖般。萧语茫然的抬头望了一眼瞬间清空的店里,又扭头望了眼门外,没有多想,继续低头看书。
但没过一会儿,手臂就被人攥着,用力突兀,让萧语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向身边,一双梨花带雨的脸进入他的眼帘,还没等他清醒过来,一把乞求哭泣的声音响起:“小语,救救张雪。”
什么?萧语感觉清早起得太早,头脑还处于梦境状态,一时没会过意来。眼前的女孩哭得都快跪下来,浑身抽搐得失去了力气,但手劲出奇的大,急迫的喊着:“小语,张雪和你最熟,你去救救张雪,救救张雪,求求你,救救她,唔唔……”
萧语心脏一个劲的收缩,脑海中的不好预感慢慢侵袭,奈何对方说话都快说不清楚,让他不由急了起来,反手拉住这个女孩的手疾走出店门口。此时的他没有了别的正面情绪,即使他牵着的是黎清的手。
来到人群前,通过大家快180度的仰角注视,萧语抬起头,吃力的往上面望去。虽然有些远,但熟悉的衣服,还有那熟悉的身型和略带模糊却熟悉的脸,让萧语轰的一下如同中暑一般后退了一步,脑袋像是被一只利箭来回穿梭着,生生欲裂。
上面的人,怎么那么的熟悉。
张雪!萧语想喊,嘴巴不受控制的紧合着,似被掐住脖子的鸡鸭,哽咽半天无奈放弃,身边黎清的哭泣让他没来由的生气。甩开手,冲向大楼侧门,一口气从消防通道冲到6楼楼顶,绝望的发现那里早已堵上一堆人,他们努力的叫喊着,敲打着铁门,嘈杂的声响愈发显得紧张。
张雪?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捏着楼梯扶手的手显出几根苍白的青丝。萧语想了想,边下楼边掏出手机,很容易在稀疏的通讯录里找到张雪的号码。第一次拨通这个手机号,握着手机的手颤抖着,好似下一刻会无力的任由手机掉落,偏手指勒得生紧。
漫长的通话等待中,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得到某种指令般嘎然止步,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按通,放到耳畔。
“小语,这是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呢。”
“我……”萧语张张嘴,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上面的空气很好,我还是第一次站得这么高,看到的东西果然不一样呢。小语,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
“等等。”萧语回答着,推开门,迎着朝阳走了出去,站在最内的圈子里仰头向上望去,看到一双挥舞得轻松自由的手臂。她脸上带着微笑,跟在路边与朋友打招呼一般,引得下面的人一阵哗然。
“嗨,小语,我看到你咯!又见面了,元旦快乐!你还是那么漂亮,真好。”
“小雪。”
“耶,我听到什么了,小语,你喊我什么,小雪?咯咯,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叫我吧,感觉好奇妙。”
张雪的声音听起来开朗极了,整个人从下面看起来像是很欣悦。这个时候的她在萧语眼中如同跃入尘世的精灵,俏皮无拘。
“呵呵,小语,你以后要乖哦。”
“不要。”像是面对面的交流,萧语突然激动起来,急促的喊声,捏着手机的手拉扯着垂下的头发,早忘了疼痛。
“嗯?小语,你不乖了哦。生活是很美好的。”
“那你的生活呢?”
“我,呵,小语,记得你跟我说的故事么,我争取了,失败了,呵呵,小语,我的生活不像你,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我的父亲因为我死了,我的朋友因为我跟我分开了,小语,你以后一定不要像我一样,将自己的生活弄得这么糟糕,失望透了。”
……
“小语,你还这么小,以后要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你是那么的纯真可爱。你,知道吗?我好羡慕你,可惜以后我再也不能保护你,看着你了。”
“可以,以后你可以一直保护我,一直看着我,真的!”
“可是我已经保护不了你了,他说的对,我是个坏女人,害死了父亲,连他都拒绝我了,我活得好累,我感觉自己就像在海上一个人游着,最后的木板都不见了,我走了才是大家想看到结局,这不是很好么?再也没有争吵,没有怪怪的让人折磨的眼神,也没有想抓却抓不住的爱情……”
“失败了可以重来,走了就失去了一切,重来的可能都没有,你不希望看到他答应的一天么?”
“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我这种女人他不会喜欢的,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还去自取其辱,我真傻,小语,你说我傻不傻?”
“为了爱情,没有傻不傻,也没有对不对,只有做不做。”
“我做了,但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去找他,小语,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是早晨冒着热气的牛奶,可是我却没有喝这杯牛奶的资格。”
萧语无言,对于爱情,他真的懂得不多,只有书上那寥寥的几句,让他如何去解释什么是爱情,如何去劝上面的彻底失去希望的女孩收回丢出去一半的生命,他有种恐惧感,担心自己下一句就会让张雪失去控制,担心自己不说话会让张雪情绪失控,这种进退维谷的责任感让他惊慌失措。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这一套吗?责任的背负意味着失败的打击,他承受不了,更何况是如此重的责任,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的手又不自禁的软弱,他感觉自己拿的不是手机,而是生死薄,判官笔却不由自己掌控,这种处境才是真的糟糕透了,是彻头彻尾的脱离控制。
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如此直面生命的起伏,属于别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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