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鹅毛大雪纷飞飘落,入冬以后,天气便时常冷到刺骨。看小说最快更新)屋檐下,一只火盆烤着柴薪,一个虎头虎脑的孩童带着毡帽,穿着棉袄,嘴里碎碎念,拿着一只小榔头叮叮咚咚地敲打着一些木材。
木材已经有了雏形,看样子像是一只大鸟。他小心翼翼地钉上一枚铆钉,伸手从旁边的木凳上拿了一颗蜜饯含在嘴里。
嘴里兹兹地吸着蜜饯的甜味,随后哼着小曲,摸了摸红扑扑的脸。
“冻死了冻死了。好冷啊。”门外两个年轻人双腮冻得通红,稍矮一点的哆嗦着身子,鼻子上还流着鼻涕,此刻擦了擦,一溜烟地跑到孩童身边的火盆子旁烘手。
“聂将军,晨跑完了。早课在二叔地方上完了吗?”孩童拿着小榔头边敲边问着,随后抬脚踢了踢火盆,“过去点,别坏了我的大事。”
“哈哈,小资,看起来有模有样了。”
“那是。”孩童警惕地扫了眼一旁悄悄想要对着自己的木鸟动手动脚的孩童,视若珍宝地挪着腿挡在中间:“文德,你来瞧瞧。这里有几颗铆钉上不去。到时候若是弄上布条,我怕会有问题。”
“文德也是你叫的。叫聂都督。”
这几人便是聂泛聂辽和孙资了。
孙资嘟了嘟嘴:“二叔说这么叫其实很大逆不道的。而且我辈分比你们高啊,当然要直呼其名。这是礼。二叔那里听来的。反正博宁不在,村里都听二叔的,二叔说的肯定都对。他可是马融的学生呢。”站起来,又警惕地望望聂辽,随后正了正毡帽,小心翼翼地将铆钉钉在木鸟翅膀位置。
“嘁,你见过马融吗?”
“任叔叔赞不绝口啊。大儒呢。”手中动作不断,继续敲打着铆钉。说话间,两根木条断了,孙资懊恼地推搡了一下聂辽:“走开啦。都怪你。别影响我。村里的孩子都不信飞天啊。可是风筝就能飞上去。我们可是卯着劲给博宁正名呢。你不要调皮。”
明明没比自己大多少岁,却一本正经的模样,聂辽心中想着,愤愤不平地嘟着嘴抱怨了几声,随后帮着从一旁挑出两根木条,表情有些悻然:“傻大个也不知道要不要回来。再五天便过年了……淼叔他们现在也有了起色。好想让傻大个领教一下我的功夫。”自从苏文走后,聂泛聂辽便多少有些失了主心骨的茫然。他们本来就是村外人,虽然混熟了,但每到夜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思念亲人的感触有感而发。父母早年便死了,后来遇到了苏文任红昌,相依为命,便也成了没有血脉的亲人,如今看着不少人合家团圆的场景,不可避免地生起孤苦伶仃的想法。
聂泛凑过来,蹲在火盆子旁搓了搓手,他哈出一口热气,颇有同感地望向门外。
远处是冒雪巡逻的村民,穿得厚厚的,腰间都配着武器,周围房屋崭新,但都比较简陋。木芝村出了命案,后来薛家大怒,撕破脸皮,明里暗里地针对木芝村,最后张琦任清等人商议,还是搬了出去。一些人不想搬的,还留在木芝村,但已经不多,留下的,多半也是和薛家有关联的。在张淼的带领下,深山之中建了村寨,有些落草为寇的阵仗,但张淼几人却还在县城里缴纳沉重的赋税。关于镖局的规划,随着吕布张杨的控制,也逐渐开始展开。聂泛甚至知道,里面是实实在在有丁刺史的影子的。这镖局有些类似合资的感觉,木芝村出人办事,吕布丁原这些权贵来出资。当然除却这些,实际上也是看上了镖局之中隐藏着的情报网。虽说店铺如今才刚刚建立,但因为有关系,生意不算差,有时候也帮忙运运官货,算是有着后世国有制企业的意思。
村子里如今百废待兴,多半靠着镖局发财,大雪倒也有一些庄家可以种,但搬了地方,以往的田也卖了,如今大伙儿先是打算托关系弄些田地证明来,随后便自给自足。
孙奎的教导已经布上正轨,其他人也教,村子里几乎谁都可以当老师,大家也都随口会来一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其乐融融,颇有欣欣向荣并且欢欢乐乐的氛围。
凝望着,听着身旁有节奏的敲打声,两个孩子在身边聊天、做工,感觉起来也很有意思。但弟弟提起来了,心中就有些担心。早几天倒是有消息传过来,临近新兴郡的上艾一带发生江湖人士火拼,针对的似乎就是混世魔王。这事淼叔还派人去打听了,聂泛是知道的。可后来杳无音信,说是那混世魔王没了身影,心中便如同压了大石头,每每思及都有些堵心。
“其实我觉得博宁说的很多东西都挺有道理的。”孙资小心翼翼地拆掉木条,又拿着小刀削木条,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布匹怎么做,棉絮如何生长,针怎么磨。听起来平平无奇……”
“你就不要说了。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二叔地方听过来,就拿到这里来说。”聂辽撇撇嘴,陪在一旁将那两根拆下来的木条放进火盆里,看着木条被火兹兹地烤焦。
“可是、可是就是很有道理啊。”孙资伸手摆弄了一下毡帽,抬起来,抓了几下痒,又戴上,“多琢磨这句话,就越是有些害怕。其实我在想。为什么棉絮会长大啊?然后,你想啊,棉花会长出来,如果把他们当成人,他们怎么结婚生子的?花朵怎么开放的……”
说到这里,孙资在身上抹了抹弄脏的手,将嚼烂的蜜饯吞下去,又拿了一颗蜜饯来吃:“还有啊,为什么小树苗会变成苍天大树?灵芝又怎么长到村里那棵老槐树上的。还有还有,我们为什么会老,为什么会生病?说起来好可怕啊。聂将军,你想啊,如果把小树苗当成人,他们要是没人碰的话,到底什么时候会死啊?每年都长叶子,说明他们都没有死。可是他们的寿命好长啊,感觉起来,比老王八还要厉害。可怕吧?想想都觉得可怕。如果他们是人,肯定在嘲笑我们这些短命鬼了……”
聂辽随之打了个激灵,翻着白眼道:“神神叨叨的。你不要乱想。傻大个叫你想也不是叫你胡思乱想啊。莫非这些木头还会动?那你放了啊。手里摸到汁水么?那是他们的血。”
聂辽随口开着玩笑,没想到孙资突然把手里的小刀和木条都扔了出去,呜呜大哭起来:“聂将军,你又吓我。好可怕啊。呜呜,嫂嫂,嫂嫂……”
门内黄氏原本正坐在炕上帮孙资织过冬的衣服,与躺在床上的夫君孙堪听着门外三个年轻人的交流,偶尔笑着讨论一下那个让村子改头换面的年轻人,颇为唏嘘地感慨几声,听到声音,哭笑不得地跑了出来:“文远,作死啊!又吓唬小资。”她溺爱地拍了拍孙资的毡帽,“不哭不哭了。乖啊。你已经是小大人了。不要再说这些东西。你二叔可说过,孔圣人尚且不说怪力乱神,你而今这样,难不成还将这些木条当成妖魔鬼怪了?”
“对嘛……”聂辽讪讪地揉了揉耳朵,捡起木条与小刀交给聂泛:“兄长,你来帮忙。我打一套拳。过几天,魏续大哥要过来考校,我多练练。”
“恩。吕将军都说你有资质。莫要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苦心。”聂泛接过小刀木条,随后修了几下,走过去,将木条并接到木鸟上。
聂辽走入雪中,抬头望望清冷阴霾的头顶,雪花落到额头,融化开来,他仿佛看到苏文任红昌四人在雪地里反抗逃亡,“傻大个,我会帮你的。我练好了拳,以后就帮你做事。别死,等着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他站定身子,平平无奇地挥出一拳。拳法套路如今他早已掌握,偶尔吕布与张杨魏续还会指点一番。他们都是沙场老将,手上的武艺展开来,一股杀气便腾腾而起,扑面而来。都是些沙场杀招,分秒必争,每一击竭尽全力,以求一击毙命。这是势,侠者势如温水,兵者势若猛虎。江湖人与战场士卒,本来就有区别。
聂辽学的虽然是杀招,但气势不足,吕布等人商议过后,便也叫他温温吞吞地练。杀招、练法、演法,如今的武术其实已经定格了下来。自春秋战国到楚汉争霸,多有武将舞剑的典故,这是演法。杀招则是对敌讲究一击毙命所用。练法有很多,一人独练,两人对练等等,不求胜利,只求磨炼自己的武艺。
如今武艺多半讲究技巧,技巧却也不过制服敌人。
心中想着一些事情,猜测着一些事情,聂辽再次出拳,脸色却变了。
他突然加快速度,双拳徒然间急骤起来,雪花在身前飘飞,抬腿屈膝,踮脚勾腿。气势越来越盛,动作也越来越急,他大吼一声,在院子里大开大合地打起拳来。
隐约间,似乎听到几声响动,但年关将近,这样的声音每每都会响起。他们在团聚,我却只能与兄长安安分分呆在这里,聂辽想到这里,咬紧牙关,风雪在小小身躯边扩散萦绕。
他一拳打出,却突然见得有只手从旁伸过来。
他没有发现周围突然静了下来,孙资也停止了哭泣。往常便有张淼任汼对他指点考校,这时出拳,自然也用尽了全力。
一拳打了出去,他见得那只手掌之上有着巨大的疤痕,不似张淼任汼这些人,收了几分力,但为时已晚,全力一拳,那只张开来的手掌便响起清脆的响声。
“喲。好痛。有力了。经常在锻炼啊。”手被收回,有人意外地痛叫一声。
聂辽怔了怔,咬了咬牙,他每日锻炼,打熬力气,如今身体自然壮实很多,但这力气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夸张的程度,以往吕布几人指点,也多半在技巧上进行指点,对于力量,自然要他自己努力。
这时候本来有些想炫耀,但看到那个手掌收回,手背上依然可见一个巨大的疤痕,那是以往没有的,心里便憋不住,扁着嘴,轻声唤道:“博宁哥……”
语气轻颤,苏文收回手,哈哈大笑,一个熊抱把聂辽搂在怀里:“小子。知道我混世魔王打出了名气。怕了吧?以后就要这么叫,什么傻大个,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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