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两只机关兽有如此威力,胡香主怎么不早些施用出来?”
灭怒和尚半裸上身,一身如铁似钢的筋肉上有数道伤痕,却并不深,连血都没渗出多少来,也不知道是白衣少女留下的还是没完全躲开刚才机关兽的金铁旋风。她并没看见刚才云州大汉吞吃骨镯,但能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也能猜得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那两只兽灵的主人不是你?”
“是我妹妹,我妹妹给我的兽灵……不是我的,不快点找到她的话就糟糕了…”云州大汉好像是在回答,好像又是在自言自语。
“你妹妹还在洛水城?”胡茜突然问。
“她可能先回云州去了。糟糕了,糟糕了。”云州大汉抽筋一样的自言自语,如果仔细看,能看出他连模样似乎都和之前有了些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又好像不大看得出来。
胡茜哦了一声,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好像那头盔中某个机括不经意弹出来的响动,冷静得有些渗人。
“怎么…终于降服那妖孽了?”一个满头鲜血的人从地上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是青州大侠李玉堂,原来他也没死。之前从少女手中扔回来的三节棍砸在了靠在一起的三个剑手头上,他就是其中一个,但也不知是他的身手要好上一点还是运气要好上一点,另外两个的脑袋都被砸得像烂西瓜一样,他就只是被砸晕了过去。
加上他,这一共活下来的就有五个了。确实只有五个,再不会有漏过的了,这地上的尸体连大体完整的都没有两具。
“少帮主呢?!”李玉堂一声急问,才让其他几个人想起他们来这里的根本目的。
少帮主已经死了。死在离他们不远的一株大树后,像屠夫案板上的狗一样,被一根树枝穿过了脖子钉死在了离地一尺的树身上。
大概是看见了这些救兵似乎不是白衣少女的对手,少帮主想趁乱自己逃跑,但是白衣少女也没忘记他,随便分了一个身影过来将他钉在了这里。那张被剥下来的皮少帮主居然还捡了回来想重新套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因为剧痛和那皮有些变形,只套上了一半,歪曲鼓胀的皮囊胡乱裹着筋肉凸显的肢体吊在半空,诡异得有些滑稽。
“那这……”李玉堂张了张嘴,却说不下去。难道这本来就是白衣少女的本来面目?难道这刚将一群江湖好汉零碎分尸,将少帮主活活剥皮的少女真的就只是个少女?
这时候坐在地上的小夏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说不定是因为这道天师灵符并不是真的由张天师所制。”
“无知小子,你知道什么?这可是白老帮主花了五千两黄金买来的。五千两黄金!凭白老帮主的眼光还有江湖上的威望名声,难道还会买来一张假货不成?”李玉堂怒瞪了小夏一眼。对于这个小子他一直看不顺眼,仗了点机会运气就混进了洛水帮当客卿,和他这一等江湖闻名的大侠平起平坐,简直是岂有此理。
小夏只是淡淡说:“我不知道白老帮主的眼光有多好,名声有多大,我只知道张天师绝不会为了五千两黄金去画符,就算是五万两黄金也不会。”
李玉堂一愣。确实如此,倒不是五千两或者五万两黄金不够多,而是这种东西再多,也不会放在天下道门第一人的眼中。这本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他不大习惯去想这些离他太远的东西。
小夏又叹了口气,说:“而我在绘制些符箓卖给旁人的时候,也经常会说是出自名门大派高徒之手,自己机缘巧合才弄到手的,如此也便能多卖些银子。当然,卖不了五千两黄金这么高罢了。”
李玉堂一晒,露出看见一坨屎一样的表情,冷哼:“原来是个没门没派的野道士。还夸夸其谈,简直不知羞耻。小心私贩符箓被我碰到,必当抓你送去府衙浸粪坑!”
胡茜这时候冷冷地插了一句:“张天师确实不会为了五千两黄金去画符,但他的徒子徒孙却有可能为五千两黄金把他赐下的灵符卖了。这符也不见得便是假的。”
“对,不见得是假的。”小夏还是点了点头。只是这些尸体也实在难以分辨谁是谁了,最终只能挖一个大坑将之埋在一起,只有少帮主单独埋在一处,李玉堂还削下断树枝弄了个木牌。
胡茜的那两只机关兽都还能用,只是那具鸟首的动作间关节吱嘎吱嘎地作响,狗首的嘴部已经被自己喷的火融了一半,像在火炉旁烤了一下蜡像,看来再也不能喷火了,不过行走却没问题,就驼起了白衣少女和一些收拾起来的遗物。
收拾完了尸体,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云州大汉了。他早已经把自己包扎好了,那一道斜跨过整个身体的伤口虽然恐怖,但看起来暂时还不会要命,只是他整个人却只缩在一边哆嗦一边自言自语地呢喃什么,小夏招呼了他两次也完全没反应,其他人则根本没有理会他。
灭怒和尚已经穿好了袈裟法袍,走到云州大汉的面前竖掌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黄施主似乎是强引别人的本命灵兽妖魂入体,如今神智恐有被兽魂同化之虞。”
“大师救我,大师救我。那两只山灵是她的,我不该去骗她的。我错了,我不该来......”云州大汉一下跪倒在灭怒和尚脚边。他明明是在看着灭怒和尚,但两只眼睛居然一只朝上翻,另一只满眼眶乱转。
“说起来也多亏了黄施主借灵兽直觉才找出了那妖孽的真身。贫僧现在也恢复了一些法力,只是这云州巫法独具一格,你又是自引妖灵入体,贫僧也没法子替你祛除,只能暂时以大威德金刚法咒镇压,若你意志坚定,说不定也能一直将这两只兽魂压制得住,保住灵台清明不失,撑到找到这两只兽魂的本命主人。”
当灭怒和尚念完一段法咒,挪开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掌之后,云州大汉的神情果然已经安定了下来,甚至略略有些呆滞,只有那双眼睛反而更亮了。原本一双颇有些浑浊的眸子,现在却如同深潭一般的宁静清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时小夏看着云州大汉重新平静下来的眼神,总觉的那最深处有着些什么不似人的味道,这个聪明人恐怕是永远也没机会再去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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