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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佩雷斯子爵作为西班牙驻吕宋殖民地的总督已经有几年了,这几年,他的腰围迅速的从一个彪悍的海军军官变成了一个妓院老板。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接见客人的时候,佩戴上他全部的勋章和指挥刀。
他在聆听别人讲话的时候,有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便是抚弄腰间的指挥刀刀柄上镶嵌的宝石,如果他对这个人的讲话感到有兴趣的话,他的另一个动作,便是用手指托着浑圆的下巴。
灰蓝色的眼睛,鹰勾鼻梁,典型的伊比利亚人种的面部特征,嘴角略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表情,显得十足的傲慢。
对面的何塞,是他姑母的儿子,而且,两个人是一个教父的教子。
几个月来的多次小额贸易,让这对表兄弟尝到了巨大的利益甜头,如今,何塞和他的团队试图将这种贸易的规模扩大,让自己们获得更加巨大的利益。
何塞此次前来的目的,除了将唐佩雷斯的应得利益交付给他,就是要说服自己的表弟,“开放你的库房,用你库房里那些金银,来换取更大的利益吧!”
听完了何塞的陈述,堂佩雷斯禁不住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该死的黄皮猴子!真的是很有钱啊!富庶的东方,果然是用黄金和白银铺成的!
“他们还有多少货物?你说的那个姓李的明朝总督?”
“哦!上千担的生丝,无数的精美的丝织品,还有为数众多的茶叶、瓷器,染色棉布。”何塞仿佛看到无数的金比索向自己飞来,他开始大肆的渲染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一个人拥有的财富,几乎相当于荷兰佬整个的东印度公司!”
堂佩雷斯不由得眼睛亮了起来,如果一个明朝的地方军官拥有如此的财富,那么,我,作为伟大的西班牙帝国,驻马尼拉总督,是不是可以让这笔财富为帝国所有?为我所有?
作为西班牙帝国驻马尼拉总督,他当然知道,他的表兄所描述的这些东方特产的价值,而且,即便是按照何塞同那个明朝的所谓李总督达成的商业条款来履行的话,也是可以获取巨额利润的。
在河静,何塞口沫横飞的同李守汉谈了三天,最终,让李守汉接受了他的所谓折中方案。
何塞提出的方案是这样:将他所运来的一百二十万两白银,作为定金,交付给李守汉的财政部门,并且,按照李守汉的关于进出口贸易关税的有关文件,先行抵扣部分关税。
听到这样的消息,何塞几乎要跪下来赞美上帝了!这样的话,通往财富的路途中便是坦荡如砥了,天堑也要变通途了!(该死!西班牙人怎么会知道太祖的诗句?难道这厮也是穿越者?!)
第二,因为要在马尼拉才能见到其余货款,所以,如果西班牙人用银子支付的话,必须按照在巴达维亚同荷兰人的交易价格执行,如果用黄金支付的话,则是要按照一比四的比例来兑换。
该死的家伙!奸诈的和那些意大利佬一样!比那些犹太佬还要贪婪!上帝啊!你为什么不让这个家伙下地狱去?!
可是,东方始终不是上帝的地盘,而且,按照李守汉的说法,苏哥和他关系不错。最后,何塞还是哭丧着脸同意了李守汉的条件。在他心目中,那些可以买下整个西班牙的财富,迅速的缩水成为只够买下马德里的了。
因为还要同他那可爱的表弟分配利益。
他知道,如果要说动表弟肯动用马尼拉的国库来收购这些货物,就必须要给付他足够的好处,否则,那个卑鄙的家伙,是绝对不会拿出一个里亚尔的!
“你将获得利润总额的一成。”这个不是贸易团体给出的最后底线,底线是两成。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中间吃一点回扣呢?!何塞的如意算盘是可爱的表弟最好能干认可这一成的利润,及时打开国库的大门。然后自己再吃掉那一成的差价,接下来,何塞就准备回到马德里去歌剧院同那些美丽的夫人们讨论艺术人生去了。
“这批货物的总价值是多少?”堂佩雷斯要知道合同的详细内容。
“上等生丝两千担!600两白银一担。总计一百二十万两。”
“茶叶!上好的茶叶!一千包!绸缎!十三万匹!每匹白银十五两!染色细棉布十万匹。每匹二两,合计二十万两,白砂糖,二十万包!自运价格每包五两白银。合计一百万两。细瓷。。。。。”
总数大约不到八百万两白银。
但是,如果运到马德里,或者是更加遥远的墨西哥,这笔财富的金额会翻上几倍,甚至是在后面加一个零。
堂佩雷斯掌握的马尼拉国库里,堆放着足够支付这笔货款的金银。即便是按照李守汉提出的要求,也是足够的。
因为,西班牙帝国每年会派遣大帆船从美洲殖民地运金银前往马尼拉,用于收购东方的特产。一般每年总共运输400万两(150吨)左右的银子回来,多的时候可能到五六百万两。
而且,吕宋本身也是出产黄金的大国。保姆国的黄金储量为世界第三,长期居于全球五大产金国,最多的时候,可以年出产三十多吨。在这个时代,也可以达到年产黄金数万两的地步。
最要命的是,因为和荷兰人争夺福尔摩沙失败,前往明朝的商贸航线受阻,已经有连续三年没有和明朝展开大规模的贸易了。可是,美洲的金银还是每年都运来,吕宋的金银一样是大量的开采。
无数次看着库房里堆积的满满的那些金银,堂佩雷斯曾经无数次的在心中祈祷,能够有英雄般的人物来到马尼拉,将这些既不能吃,也不能做成漂亮的袍子、披风穿在身上的东西交易走。
可是,如今,当这位他期盼多时的英雄当真来了,而且,他庞大的船队就停泊在马尼拉湾外海洋面上,总督大人心中却萌发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们的第一批货船什么时候抵达马尼拉?”堂佩雷斯总督摆弄着那柄漂亮的火铳。
。。。。。。
“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和你做这笔买卖的!”
张小虎斜靠在阅海楼的长椅子上,满脸的惫赖神情。
那一天,在众多海盗的指认之下,自知无法逃出守汉魔掌的张小虎,很是光棍的站了出来,承认自己便是闻名遐迩的海盗,“虎鲨”张小虎。
出乎张小虎和几个被揪出来的船主意外,李守汉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些,将他们推出去砍了,或者是在身上绑上石头,让人把他们扔到海里喂鲨鱼。
“大概要让我们吃饱了之后,再打发我们上路。”一个船主嘴里叼着一个肥肥的肘子,含糊不清的同大家伙交流着看法。
吃饱喝足之后,张小虎被带到了李守汉的面前。
“小六子。”李守汉很是满足了一下充当军阀大帅的恶趣味。“呵呵,能够这样的称呼一个人,是一件多么爽的事情啊!”
“你?!”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还没有自己大侄子岁数大的毛头小子,张小虎很想冲上去给他一顿暴打,然后,夺船而走。可是他知道,这个想法,基本上不能实现。
“你的手下,不过是凭借着船快炮狠,才侥幸赢了我,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船,你的人马根本不够我收拾的。”张小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本来嘛!海上生涯,历来就是炮火在双方船只接近了之后对轰,然后各自的水兵跳帮,在船上展开血腥的肉搏战,最后,看哪一方被对方击垮。
“怎么才能让你服气?”李守汉有点喜欢对面这个看上去很傲慢的家伙。
“要么,给我一条你的所谓疾风舰,咱们公平的在海上打一次,要么,你和别人再打一次,让我看看,我输的是不是合乎情理。”
于是,张小虎和几个船主,作为一批身份极其特殊的乘员出现在了李守汉的水师里。
“为什么不做这笔买卖?难道你不想要这些好东西?”李守汉示意莫金给张小虎的背后加一个垫子,这个家伙被炮弹击飞的木片划伤了后背,需要靠得软和些。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想和你做买卖!”张小虎纠正着我们的李大少爷的思维误区。“你把你的小脑袋伸出去,看看这个地势,如果我是佛郎机人的总督,我就会把你和你的船队,花言巧语的骗进这海湾里去,然后,用两边炮台上的大炮封锁住出口,用炮船一艘一艘的把你的疾风舰干掉,然后,那些好东西,便都是我的,就算是有点损失,也是没本钱的买卖!”
听到此言,李守汉不由得脸色变得苍白!是啊!西班牙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当年之所以能够靠着一百多人征服印加帝国,除了技术和流行疾病之外,还不是靠着各种阴谋诡计和出尔反尔?!
似乎为了验证张小虎是一个合格预言师,好的不灵坏的灵。阅海楼的瞭望塔打出了信号,有船只进港。
从守汉的位置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沿着水道进港的几条船,那些船体上满是硝烟和弹痕的船只,几面风帆上也是累累的弹孔和火烧过的痕迹。
守汉的眉毛不由得立了起来,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扔到了一个冰窟窿里,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发射着寒气。
“大人,货物和船只人员的损失统计上来了。”陈天华手捧着一具皮护书,仿佛手里捧着一个炙热的大炮弹一样。
“五艘福船,包括船上的水手、货物被俘,两艘疾风舰重伤,需要修复,三艘疾风舰、四艘福船受轻伤,船上货物全部丢弃。”
“各船损失水手总计四百六十三人,其中,阵亡一百四十五人,重伤七十三人,轻伤一百二十二人。失踪或被俘人员123人。这些人员中,不包括明确被俘的五艘福船上的水手。如果计算上这五条船的水手,那么我们的人员损失还要在加上近三百人。”
守汉听着陈天华那努力不带有任何感**彩的报告,他还是从声音中听到了一丝愤怒和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兴奋而带来的微微颤栗。
“财产损失,应该在一百万两以上,其中仅被俘船只及货物,就高达近五十万两,沿途抛弃的货物及船只损失、人员损失、抚恤,也在五十万两上下。目前,船坞里正在对几条受损严重的船只进行抢修,估计很快就有修复的工料报价出来。”
“那群佛郎机商人呢?”这是守汉几年来吃的最大的一次亏,自己的贸易船队在马尼拉被当地的西班牙人打了一个漂亮的袭击,俘虏了一半以上的货物,给自己造成了重大的财产和人员损失。
老实讲,守汉并不太在意那些货物,反正也是用盐从内地交换来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成本。但是,那些船只和水手,可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起来的家当,就这样白白的损失掉,这着实令守汉有些愤怒。他准备询问一下事情的始作俑者,西班牙人何塞。
“大人,何塞受了伤,被送到阿方索那里去治疗了。据水师的兄弟们回禀,是何塞向他们报警,他们才能够有逃出的机会,否则,如果再行进数里,全部进入海湾的话,我们这些船怕是一条都回不来。何塞的船只也被吕宋的炮台击伤,他本人被风帆砸伤了右臂。”
在场的官员和军官们愤怒了,多年以来,都是他们在李守汉的带领、指挥下去打劫,哦,用词不当,去抢别人的地盘,缴获别人的财货,如今,居然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们挥动着手臂、兵器,高声叫嚣着,要去好生教训一下这些不长眼的佛郎机人!
相比较起来,守汉倒没有诸将那么的情绪激动,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深处一个声音极为兴奋的大声叫道:“热情的西班牙女郎!老子来了!”
“传令!”
在场所有的人立刻停止了叫喊和唾骂,规规矩矩的站好,向守汉抱拳行礼,听候差遣。
“各营各部,收拢人员,拴束兵器,检点船只。听候调遣!”
半个月之后,守汉的庞大船队进抵到马尼拉湾的海峡入口。他举起望远镜,向马尼拉湾望去,自己的船队十五艘炮船,十五艘纵帆船,还有几艘充当运兵船的福船,大大小小三十多艘船只就停泊在马尼拉湾的入口,炮舰在外护卫着满载着士兵的纵帆船和福船。
“如果我想让货物损失小一点的话,便会想法子让你的货船在前,炮船在后,等到货船通过炮台之后,炮台立刻开火,阻截、炮击你的护航炮船。让你的炮船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炮船俘虏了你的那些满载着货物的船只。就算是你冲进了海湾,那又能如何?我的炮船正在那里以逸待劳的等着你呢!把你的船只打沉,然后再向上面报告,说我歼灭海盗多少多少。”
作为水师的特殊客人,张小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同一桶冷水泼到了李守汉的头上。
“我让你胡说八道!”平日里少言寡语的莫金冲到张小虎的面前,一记炮拳打了上去。
“住手!”李守汉喝止了莫金的冲动,“打信号,所有船只加强戒备。另外,你到厨房,看看有没有酒,给张,张头领取一些来。”
“总督大人,这不可以!你在不久前已经违背了商业贸易的基本原则!如今,在我的苦心斡旋之下,对方表达了应有的诚意,继续前来同我们展开贸易活动,可是你继续这样的话,我们和那些无耻的阿尔比昂海盗有什么两样?!”在马尼拉湾的炮台上,听完了堂佩雷斯那个可怕的设计之后,何塞大声的反对。
“好漂亮的船!”透过单筒望远镜的镜片,总督大人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那些被表兄称为“我所见过的最好的船只。”
“你看到的那些船,每一艘都相当于十艘无敌舰队的舰只。你想想看,马尼拉有这么多的军舰吗?!有可以对付李总督那可怕的炮火的能力吗?!你的堡垒修建的比波塞冬的宫殿还要坚固吗?!”何塞虽然贪婪,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位表弟,纯属于被金钱冲昏了头脑。
何塞很悲哀的发现,自己成为了风箱里的老鼠,被两个强大的势力夹在中间。
昨天,当他作为河静方面的委托代表向自己的表弟,西班牙驻吕宋总督堂佩雷斯转达了要求惩办肇事者,赔偿损失的合理要求,并且转述了李将军的善意,如果达到了以上的要求和条件,河静方面愿意继续同马尼拉进行贸易活动。
但是,眼前的这位可爱的表弟,显然是被那些亮晶晶的金比索迷住了心灵。
他居然想要继续通过武力,来夺取那些货物,然后,再让那些廉洁的会计师们,按照收购了这些货物的价钱,将库房里的金银划归到自己的腰包里。
李守汉此番前来,虽然冠冕堂皇的旗号是要求吕宋当局惩办肇事者,赔偿损失,并且继续贸易,但是,何塞虽然受了伤,但也没有失去观察和分析事物的能力;那一艘艘福船中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说明了一切。
战争在所难免。
此时的西班牙还是那个地球球主的时代吗?
海军舰队被那些卑鄙的阿尔比昂海盗击败,正在重建当中,斐迪南陛下还在战争的泥潭中挣扎,即使那位年轻的李将军将他的怒火和炮弹一起倾泻到吕宋总督府的屋顶上,远在马德里的皇帝陛下也是无计可施的。
这是如此可怕的念头,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何塞不敢想象。
“胡安少校!我命令你,准备进行战斗!”堂佩雷斯大声的命令着炮台的指挥官。
“遵命!总督大人!我们的二十四磅炮已经急不可耐的要投入战斗了。”
很明显嘛!马尼拉的军官们不认为对面的那些船只能够拥有如何塞描述的那样恐怖的火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奥斯卡上尉,带领着你的部下们,到城外的八连(地名,华人聚居区)去!将居住在那里的中国人统统的看押起来,等候我的命令。如果他们敢于反抗,就命令城头的大炮给他们好好的宣讲一下上帝的福音!”
英明的总督大人布置好了自认为周密的计划,“好了,诸位,回到你们各自的岗位上去,准备迎接我们的财富吧!我的皮萨罗们!今天是我们的幸运日!今晚,我将在总督府,举办盛大的舞会,来庆祝这次伟大而光荣的胜利。”
西班牙军官们轰然答应,带着对金钱的渴望和贪婪冲向自己的岗位。
一条总督府的船只,快速的驶离了海湾,向李守汉的船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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