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了张峰名的叙述后,三人直觉得在这本应燥热的夏夜里,脊背上却分明升起了一丝寒意。
“见鬼!”林壮壮着胆子骂道,“太平间为什么要挂一面该死的镜子,难道就不怕贞子从里面爬出来?”
“拜托,”边宇宁说,“贞子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不是从镜子里。”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张峰名也笑出了声,压抑的气氛暂时缓和了一些。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张峰名说。
“哦,我姓边……”边宇宁刚要说,却被丁蓉打断了。“他叫边强,我叫王娟,这是李子健。”
“哦,你们好。”张峰名对大家点了点头,不知道他记没记住故意错报的名字。边宇宁却由衷钦佩地看了丁蓉一眼。是呀,现在情形这么奇怪,大家的信息可不能轻易泄露。
“对了,刚才你怎么把我们锁起来了?后来怎么又把门打开了?”边宇宁问。
听到这个问题,张峰名好像再度回忆起了那种恐惧,嘴唇不禁哆嗦了起来:“我……我以为你们是……是……后来,我听见里面说‘别欺负女孩子’,才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所以才打开了门。”
“原来如此。”边宇宁点了点头,又问,“可是,你之前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呢?”
“人?”张峰名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我以为你们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呢!”林壮瞪起眼睛,威胁道。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峰名忙摆手解释道,“我以为……你们……是镜子里的那些东西。”
“镜子里的……那些东西?”三人听了这样的描述,大吃一惊,背后那股凉意再度袭来。
“是呀,”张峰名抱起头,声音颤抖道,“昨晚,我在镜子里……发现了……发现了几个灵异的身影,太……太吓人了。”
“你……你不会看错了吧?”林壮也感到恐惧,声音同样发颤起来。
张峰名抬起头,目光惊惧游移,摇了摇头,说:“我也这样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睡觉吧,不会有事的。可是当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后,再抬头看那面镜子,那几个身影……竟然……还在!”说到这,他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惶恐,好像当时的情形再度出现在了眼前。他忙闭上眼,抱着头藏在了双腿之间。
边宇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也许你看错了吧?也许那只是光的折shè,也许只是什么东西的倒影呢?”
“不会!”张峰名在双腿间摇摇头说,“我按照要求挡了窗帘,屋内漆黑一片,哪有什么光呀。倒是那几个身影……发出了淡淡的光!”
“这……怎么可能呢?”丁蓉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禁抓住了边宇宁的手。边宇宁回过头来,和她对视了一眼。他感觉到这个女孩的手cháo湿、冰凉、微微发抖,似乎也很害怕。
“怎么不可能?”张峰名抬起头,惊恐地说,“你们知道昨晚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难道我不希望自己看错了?可是刚才我硬着头皮再走进太平间的时候,你们知道么?那几个身影……竟然又出现了!”
“竟然又出现了是什么意思?”边宇宁一愣,问,“难道那些身影不是固定的?”
“不是!”张峰名瞪大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又像在努力忘却,“他们不是固定的,他们时而出现,时而隐没,时而一个身影,时而很多,时而变换位置,时而……”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排比!”林壮生气地大骂道。其实谁都知道,他的愤怒来源于恐惧。
张峰名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了,环视大家说:“我发**了呀,我拍照片了呀,你们不是都看到了么?”
“大哥,你的照片在哪儿拍的呀?虽然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镜子,但是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林壮说。
“我……我是在窗外拍的。”张峰名说,“今天我没挡窗帘,想让楼体灯和月光照进窗子。一是可以让房间里不像昨晚那么yīn黑,二是……”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说,“二是想借着光亮,看看镜子里到底有什么。”
“说实话,你胆子也够大的。这种事,我们小组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独自做得来。”边宇宁笑道。
张峰名受到了鼓舞,神sè缓和了一些,
“有什么发现么?”边宇宁又问。
“没有……嗯,有……”张峰名先是否认,随后却又改口,惊惧之sè再度浮了上来,溢于言表,那张消瘦的脸庞又开始扭曲变形。
“到底有没有?”边宇宁忙问。
张峰名没有回答,良久,才缓缓讲述起来,好像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令他惊魂未定的刚才。
“今晚的月光很好,楼体灯似乎都不起作用了。我想,借着这月光,应该可以看清镜子的情况吧。于是,我从侧面慢慢地,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在离镜子还有十几公分处,我停下了,仔细打量着这面镜子。这时它好像还没什么异样。我站在那足足十分钟,不断回想着老头对我的告诫——‘不要照镜子’,为什么呢?难道镜子里不会出现我的相貌?难道镜子里会有其他的东西?管他呢!怎么也得试试。想着,我抬起手,快速地在镜子前晃动了一下,借着月光,好像有镜像存在。我又晃了一下,这回确定了,的确有。然后,我把手停在镜子上,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前凑。终于,我的一个胳膊在镜子里出现了,然后是肩膀,然后是半边身子,最后是……是我的脸。”
“有什么异样么?”林壮突然插嘴问道,把正凝神倾听的边宇宁和丁蓉吓了一跳。
“没有,”张峰名摇了摇头,“镜子里出现的就是我自己,和普通镜子没什么两样。”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有’发现呢。”边宇宁问。
“因为,”张峰名说了两个字,表情凝固住了,瞪大的眼珠几乎要爆炸出来,良久,才说,“因为,正当我长出一口气时,突然听到一种怪异的响声。这声音太空灵了,我不知道是来自镜子里,还是来自屋内的冷库,或者就来着地中间的那块白布下。我回头看了一下,房间里没什么异样。可是……可是当我再度转身面对镜子时,镜子里……镜子里……”
“镜子里怎么了?”丁蓉忙问。
“镜子里……那几个身影又出现了!”张峰名狠命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似乎极力抑制着恐怖的内心,他声音已经变成了低沉的嘶吼声,“而且,这次更为清晰,就是几个人形的轮廓,发着光!发着绿光!”
“你确定?”边宇宁再次问道,“那不是幻象?”
“绝对不是!”张峰名语气十分肯定,“我在镜子里的身影很真实,而那些都是虚幻的,有些和我重叠。更重要的是,屋子里除了我是活着的,其他再没任何东西能动了。可那些身影却在动,那绝对不是屋子里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呢?”丁蓉又抓紧了边宇宁的手,紧张道。
“是呀,我也这么想的,这怎么可能呢?可是当我壮着胆子想再走近看仔细时,那面镜子,那面镜子里,竟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什么?”三人听后,大惊失sè,头发丝都竖了起来,汗毛孔都张了开来,鸡皮疙瘩都惊了出来。
张峰名说完后,狠狠地长出了一口气,瘫倒在地,却一反常态,表情不再那么惊恐,而是带着终于将内心话语倾吐之后的木讷,苦笑道:“所以我跑了出来,可是复杂的心情驱使我再度回去,回到窗口,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我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个奇怪的事件。照完照片后,我不敢再回去睡,大半夜的,也不想徒步走出这穷乡僻壤,所以我来到锅炉房,想在这里安顿一宿。”
“如果害怕,为什么不去前楼呢?去和护士搭个伴,不是更好么?”边宇宁问。
“你以为我没去过?”张峰名又苦笑了一下,“我去了,可是护士说每个人都有工作职责所在,不让我擅自离岗。”
“冠冕堂皇。”丁蓉撇了撇嘴,说。
“唉!”张峰名摇了摇头,“那不关我的事,我只希望……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言重了。”边宇宁安慰他道,“不会有事的,我们陪着你,放心。”
“谢谢你们。”张峰名抽噎了一下,说。
“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边宇宁挺了挺胸,说,“接下来,我们闪灵小组应该做点什么了吧?”
“要……出发?”林壮有些胆怯,试探着问。
“慢!”丁蓉一抬手,制止住了正要发号施令的边宇宁,“你们不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些奇怪之处吗?”
“哦?”边宇宁有些不屑道,“丁……王娟,你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他还没忘记丁蓉敷衍张峰名的假名。
“不!这绝对不是谨慎!”丁蓉面sè十分严峻,“等等,让我再仔细思考一下。”
“对,对,还是仔细思考一下好。”林壮忙附和道。
边宇宁白了一眼这个外强中干的肌肉男,说:“速度,一会儿天都亮了。”说着,他就地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屋子里沉寂许久,丁蓉终于打破了寂静。“张峰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哦,你说。”
“你这两天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公交车吗?”
“对,934路。”张峰名点了点头,“这里只有这一趟线路,正好到医院门前是终点,每天晚上六点最后一班车收车,昨天我好不容易赶上了最后一班,所以六点多就到这里了。”
“你是说,那趟公交车直通到医院门前?”丁蓉突然问。
“是的,可是据说这里并不是规划的终点,只是中间站,不过因为前面正修路,就临时作为终点了。”
“我有个问题,”丁蓉紧张地直视着张峰名说,“你每次快到医院门前时,没觉得路上颠簸得厉害吗?”
边宇宁突然想起了那个深坑,忙睁开眼,凑上前来。
“没有呀。”张峰名想了想说,“因为昨天来时路上我睡着了,是到站后司机叫醒我的。如果路上颠簸,我早就被颠醒了。”
丁蓉看了边宇宁一眼,二人用目光交流了心中的疑问。
“好,下一个问题,”丁蓉又说,“你刚刚发布的照片是在窗外拍的?”
“对。”张峰名点了点头,指着门外说,“就是右边数第四扇。”
丁蓉扭头看了看,并无异样,又问:“照片里有一张白布很显眼,那是什么?”
张峰名有点不耐烦道:“不就是我刚才说的么?地中间停放的一具尸体。”
“为什么停在地中间?”丁蓉又问。
“哎呦,姐姐,你什么记xìng啊。”张峰名抱怨道,“这个我也说过啦,那老头说三十五个冷库格子放满尸体后,有新到的尸体就只能暂时放在地中间。”
“哦,”丁蓉点了点头,说,“你刚才还说过,这家医院里根本没有留院住院的病人。这个我没记错吧?”
“对,只有白天来就诊的人。”张峰名随口嘟囔道。可是话说完,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丁蓉,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面容的扭曲程度甚至传染给了边宇宁和林壮。
丁蓉面sè也极度难看,内心似乎泛起了无限恐惧,嘴唇哆嗦着问出了大家脑海中同时出现的那个问题:“如果这家医院连住院的病人都没有的话,那么,哪来的那么多尸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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